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嫡妃的三亩田园

第八十八章

    许宗德所做的都香徕和郁子曦暗中监控之下,得知他进王都,郁子曦问香徕道:“那老家伙就要最后咬钩了,你要不要去亲眼看看?”

    香徕道:“去王都么?还是不要了,我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这老家伙一定会警醒,再临时变卦就不好了……只是,你确定你在使馆里的朋友可以把这件事办好?毕竟是假的,万一弄出什么破绽可就不妙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郁子曦道:“你不用担心,我那朋友在使馆中颇有地位,上上下下都打了招呼,保证作得跟真的一样,打死许宗德也发现不了真相。”

    香徕心道:“究竟是你那朋友在使馆中身份不一般,还是那不一般的是你?唉,现在高丽租借松、复两县的事情告吹,自己脑子里的那个秘密真的还这么重要么,值得你费这样的力气拉拢?”

    许宗德这次进王都又带来曹明全的书信,曹明全让他找使馆中一个叫赵清的高丽人,这人是高丽派驻北辽的副使,之前租地的事就是他和正使一起与北辽方面洽谈。

    到了王都后得知商权的消息还没有公开,许宗德也没敢声张,悄悄送上拜贴和曹明全的书信,请赵清赴宴。

    赵清得了郁子曦的嘱咐,又把许宗德一通忽悠,惟恐他不信,第二天又带他去见了正使。

    这位正使也向许宗德承认了出售商权之事,还询问许宗德,消息没公开他是怎么知道的。

    许宗德立刻把曹明全抬了出来,高丽正使这才点头同意许宗德竞争商权。

    这样一来,许宗德再怎么也想念这是事实了,却做梦也想不到身为外国使节的高丽人会与沈香徕合伙坑他。

    这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抓住了别人都没有的机遇,当即迫不及待地把银子交给两人,与他们签下一份细致的入高丽经商协议。

    协议写得细致又正规,用高丽文和北辽文一示两份,许宗德认真地看过,发现这些条款多是对买卖货物及在高丽境内活动的限制,什么不得买卖兵器、战马、不准接近军营、不会绘制地图之类,都是一些正常的规定,没有过份苛刻的条件。

    许宗德知道毕竟是跨国经商,这些条例是必然的,看过之后就签字画了押。

    结果这些手续办完之后,赵清和正使大人又告诉他,他是最早一个签下协议的商人,他们还要在北辽再选几个,选中的这些商人要等北辽朝廷确认过,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后再发一份两国都认可的通商公文,到时候拿着公文才可以在两国往来。

    许宗德又问选商需要多长时间,赵清笑着告诉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像他这样,三两天不就确定下来了。

    许宗德想着自己办是挺快的,便相信了他的话,又问这份公文要到哪去拿。

    赵清说办理这份公文手续繁多,在北辽辗转过多个衙门之后还要回到高丽使馆这边盖官印,许宗德自己是没能力去办的,只消等着就好,等公文出来他们会通知他来拿回去。

    许宗德比对了一下曹明全给他办事时的速度,估摸着搞不好得拖上一个月才能拿到这封公文,自己在这儿干等着倒不如回会康去抓紧筹办商队,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至于那封公文,便让许成留在这里等着,若中间还有什么小事也可以处理一下。

    就这样他和赵清打过招呼之后把许成留在王都,自己先一步回了会康府。

    会康府那边的生意做得可不像他办商权这么“顺利”,他到家之后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儿,大管事便找他报上来一堆烦心事,而这些烦心事的来源还都是他以为已经彻底解决了的沈香徕。

    第一个就是恒远田庄没人了,这次恒远田庄收回来,许宗德又把原来的恒远田庄大管事调了回来,但是因为他又开了另外一个田庄,所以能回来的只有大小几个管事,本以为接了这边的长工佃农便可以正常耕种,可是没想到田庄被香徕经营了两年,那里的人全都被是收买走了,香徕这一撤出田庄,无论是长工短工,甚至连租地的佃农都拖家带口的跟去了,弄得十三个庄子人去屋空,几万亩田园人影不见,荒凉得边疆大漠一般。

    那时候许宗德已经走了,田庄管事想请示都找不到人,和大管事商量之后把许家账面上仅有的一万多两现银拿去,在松宁县里到处雇短工抢春耕。

    即使这样,一直种到春播结束,那几万亩的旱田也才种上不到一小半,至于水田就更别说了,早春没有育苗,到了正式春耕进又能拿什么往里种,于是他们也只能看着被香徕由旱改水的千余亩田在那空着。

    许宗德听了好生恼火,当初自己给香徕田庄的时候断了长工们的粮,以为已经够狠的,没想到香徕更狠,竟然直接把人带走了,只这一着,今年的恒远田庄便赔定了。

    说完自家田庄后大管事又说了香徕的田庄。

    香徕把恒远田庄的人马带出去后在江边大肆开荒,短短一个春天又开起几千顷水田,及到许宗德从王都回来的时候,人家的稻苗都已经插到田里了。

    说完田又说店,所有收购香徕的店铺,掌柜伙计都不好好干活,但凡管事训斥两句立马摞挑子走人,弄得这些店隔三差五的关门。

    更要命的是经过去年一年的价格大战,百姓们买便宜货买惯了,也攒足了,若非十分必要的东西,提价后的许氏和天香商行根本没人进,所以生意也惨淡到可怜。

    许宗德越听火越大,却只能勉强压着,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小事,只要自己的商队一进高丽,那银子就会流水一样哗哗的来,会康府这边的生意可有可无。

    就这样他暂时把这些事抛在一边,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建商队。

    只是筹建商队也不是不用花钱,现在他的家底子都被掏干了,建商队货到好办,自家有车有马,有各式各样的货物,可是人却不好找,到别国经商与在家门口经营铺子不同,所需的人手要求极高,不只要能离开家出远门,而且要求上马能充得了镖师,下马能侃得了价钱,差不一二还得懂点高丽语,不然去了也是个没用的哑巴。

    这样的人手,在会康府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人家在当地生活得也不错,若不给足银子根本不会做这卖命的活计,而且这些人的工钱还要事先发,把钱留给家人才放心,不然万一出点事,小命没了,工钱也没处要去。

    许宗德没办法,只得暗地里卖了几家铺子,才把人手都找够并且定下。

    他准备得倒快,可是车马人货全都准备停当在那里等着,又等了一个多月也没等回那封文书,许宗德着急之下传信给许成,让他去高丽使馆问。

    许成在王都也没干呆着,明里暗里的打听消息,还别说,王都的商人里真的传着高丽要出售商权之事,只是传来传去也没见几个人去应征,不知是忌惮沾着王亲的巨商连家,还是这些人的实力不够。

    许宗德派人来催,许成便去找赵清问,赵清给的回复说他们已经把文送到北辽朝廷那边,现在他们也在等着文书回来,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有消息。

    许成听完心里有了底,又让人回来给许宗德送信。

    王都到会康快马跑一个来回也要七八天,他的消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了。

    许宗德信以为真,为了能再往前赶一点,他干脆先让商队出发,慢慢往高丽边界走着,只要通商公文一拿到手他就立刻动身去追,赶上商队后再一起进高丽,那样的话又能节省很多时间。

    可是没想到又等了将近一个月,慢腾腾的商队都已经走到边界,那边的通商文书还是没有拿到手。

    现在不用他催许成也急得不行,隔三差五地去使馆打听,打听之后便立刻让人把原话给许宗德带回来。

    拖来拖去拖到五月末,许宗德在会康等得要冒烟,他第一笔贷银的期限是半年,算算从二月份拿来银子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过去,再有两个多月就要还五十万两银子,可是自己的商队却还连国门都没过去,现在自己耗到两手空空,拿什么能还出五十万两来?

    心急之下他扔下会康府这边尚未理顺的生意不管,又一次跑去王都。

    到王都之后没去见许成直接来到高丽使馆,却发现原来许成就在使馆门外坐着。

    一问才知道,最近这些日子许成天天来,可是却很难见到赵清和那位高丽正使,三天前在门口堵到过赵清一次,但是赵清说文书是卡在北辽这边,他们也没办法,然后就把他给打发了,连使馆大门都没进去。

    许宗德听完觉得可能是许成身份低微,赵清不屑于见他,现在自己这个当事人来了,他怎么也要给个明确的说法,于是他让使馆的守卫进去送信,说自己要求见赵清或者正使两人中的一个。

    可是守卫出来却告诉他,这两位大人在都不在,要见他们明天再来。

    许宗德担心是这两位使者故意不见自己,想了想他拿出一百两银票,交给许成,道:“你去把银票寒给守卫,让他在正使或副使在使馆的时候给咱们报个信。”

    许成接过银票找了个机会送给守卫说明意图,见那守卫答应之后才和许宗德到他住的地方休息。

    还别说,这一百两银子果然好使,第二天早上那守卫就送了消息过来,说赵清一大早被几个商人都在使馆里,大概今天一上午都会在。

    许宗德听到后连忙赶到使馆,让那个收了他银票的守卫进去禀报。

    还好赵清没有明着躲他,让守卫把他带了进去。

    见面之后许宗德火烧眉毛一亲急火火地问道:“我说赵大人,我的通商文书呢,怎么到现在也不给我?”

    赵清道:“许老板可不要这样说,不是我不给你,他是北朝廷他不给我们,你知道我都去要过多少次了,可是他们不是说差这个衙门没过目,就是差那个衙门没加印的。”

    对于这样的说法许宗德也无话可说,只能叫苦道:“哎哟,这可坑死我了,我的商队都在边界等了一个多月了,再等下去,货包里头都长草了。”

    赵清道:“这个我也没办法,你们的朝廷不往回发,我还能怎么办。”

    许宗德道:“他们不给,你就一直催啊,北辽的衙门就这样,不催他不办事。”

    赵清有些恼火道:“当然催了,我们怎么能不催,你们家那个家丁天天追着我问,我也着急,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说着又放缓了口气道:“我说许老板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早点晚点的,我们高丽一定让你进就是了,何必这样呢。”

    许宗德没法跟他说自己的银子都是贷来的,指着进高丽去赚钱还债,只能哭丧着脸道:“唉,我只是、只是……觉得比预想的晚。”

    赵清道:“不只比你预想的晚,比我们预想的也晚了一些,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两国之间办事,慢一点也是正常的。”

    许宗德知道今天肯定是拿不来了,又问道:“那、那得什么时候能拿来这文书?”

    赵清道:“这个我也说不准,这都要看你们北辽的,没准三五天就拿回来,也没准再等个把月的。”

    “再等个把月?”

    许宗德哭的心都有了,再等个把月就肯定来不及了,汇远钱庄都要收自己的家产了。

    赵清再说下去他一定会没完没了,又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我不也说没准三天五天么,我看你还是安心回去等着,你在我这就算整天整夜的泡着,该拿不来不也还是拿不来么。”

    许宗德没办法只好出了使馆回住处去等。

    就这样左等右等、左一次找赵清、右一次找正使,借口换了一种又一种,就是拿不到这个通商文书。

    转眼许宗德到王都又等了一个多月,会康府那边的生意乱成一团,大管事数次来问他要什么时候回去,而边界上等的商队众更是快疯了,一次又一次派来问什么时候可以过边界。

    最后许宗德终于看出想要拿到这纸文书是遥遥无期,自己的高丽淘金梦基本要成为泡影。

    无奈之下只好通知商队启程回会康,他这边再一次来到使馆,找到赵清商量道:“我说赵大人,我看这通商之事基本上也是没信儿了,您看能不能把我的银子还给我,这商权我不要了。”

    他这一说赵清可恼了,疾言厉色道:“我说许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上赶子来求我,求我想办法给你开后门,提前给你通商资格,我冒着被王大人斥责的危险帮你办了,现在倒好,不过晚些日子开通商路,你竟然来往回要银子?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在骗你钱?”

    许宗德忙道:“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的手头紧,银子押不起这么长时间,我想把它弄去回周转周转。”

    “手头紧?押不起?”赵清冷笑着说道:“手头紧二百万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押不起你还来争这个商权?你是在把我当傻子耍吧?你说想去高丽经商,我就给你开后门,说动正使提前准备文书办手续、破例发放你资格、破例提前把文书交给你们北辽,现在你一句后悔了,然后就想让我们把一道道程序都撤回来,当你没来过?你、你可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许宗德一脸苦色,他也知道提这要求实在过份,可是家里那边等不起,眼看着第一笔贷银就要到期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让袁东启去收铺子?

    赵清软硬兼施,数落了许宗德一通后又换上温和的脸色耐着性子说道:“许老板,我知道你这么做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可我们这不是在开玩笑,白纸黑字的契书在那摆着,双方约定没到期之前,你交的押金一个子也不能退,若真是手头紧就再想想办法,别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而且我劝你这种念头最好想也别想,这也就是和我说,我与曹大人有交情,卖他面子也会帮你瞒着,这要是被正使大人知道了,哼哼……跑不了会追究起你的毁约之责,别说你的押金拿不回去,恐怕还得把你交给北辽朝廷收监问罪!”

    许宗德顿时被他吓傻了,这才意识到,这里是王都,自己面前的是高丽使节,不再不会康城里,有曹明全护着,自己想怎么着怎么着,押金这点事看着事小,搞不好就会升级为两国矛盾,若硬闹下去没准小命都得搭这儿。

    到现在也只能怪自己太草率,把跨国经商看得太简单,面对两个国家的政权,自己这样的小的商人根本没能力抗争,就像当初自己对付会康城里的小商户,只要自己和曹明全编排点什么理由,还是不是想整谁就整谁,没有那份实力,有些事情是不能硬逞强的。

    不过他现在想明白也晚了,银子已经押到人家那儿,硬要要不出来,现在只能祈求老天开眼,早一点让那份该死的通商文书下来,自己真的能进高丽去做买卖,把这次的损失补回来。

    都到这份儿上了,他却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不只银子会直押到全都转换成利息,进高丽经商更是做梦,这样的机会香徕说什么也不会给他。

    进高丽进不成,拿银子拿不回来,许宗德只能再赶回会康,眼看着到了交还第一笔银子的时候,他得回去想办法,再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商铺低价被汇远收去。

    他回到会康府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为了在这里盯着他,香徕今年没有松宁给父母扫墓,只能在看到世子车队过会康的时候叫人往家里送信,让天徕在父母坟前为自己告罪,待收拾了许宗德再回去祭拜她们。

    而骆谨行为了不让香徕起疑心,来回路过会康都没再来见她,只是悄悄把徐澈叫来问了问,真正与香徕的沟通还是书信往来。

    许宗德回到家稍微打听一下近来会康府里的情况。

    被他和香徕搅乱的商业秩序仍然没能恢复,商品价格提不上去,他名下的许氏和天香两份产业同时在赔钱,现在这两家的账面上连流动资金都没有,大管事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将坚持不下去的店铺关张,等着许宗德回来处理。

    许宗德问完之后更加上火,原本还指着家里的生意若是赚钱的话,可以和袁东启商量一下,把还款的日期往后改一下,勉强先把第一笔银子还上,可是眼下看来,这些铺子若是能不再往里搭银子已经不错了。

    回来的第二天他垂头丧气地来到汇远钱庄,找袁东启商量道:“袁大管事,我贷的那笔银子快到期了,我提前来打个招呼,看能不能把日期往后改一下,晚几个月再还。”

    袁东启当时就是一愣,道:“许老板这是怎么说的,咱们可向来是按契书办事的,怎么突然要改啊?”

    许宗德满脸抹不开,道:“咳,这不是、不是手头紧么?”

    袁东启看了他半天,最后摇摇头,道:“许老板,不是我不给你办事,这次实在帮不了你。”

    许宗德道:“为什么?更改日期又不是我不给你利息。”

    袁东启为难地咂嘴道:“以许老板的家资和名望,若是在从前,改个时间倒也没什么,可是你赶得不巧,咱们这汇远钱庄的东家,他、他要换人了!”

    许宗德的一个嘴张得两个大,惊讶道:“你、你说什么?汇远钱庄的东家竟然要换人?”

    袁东启道:“生意都是人做的,天香产业的东家能换成你许老板,那汇远钱庄的老板换成别人又有什么不可能?”

    许宗德道:“可是天香那是干不下去才兑给我的,你们汇远钱庄别提多赚钱了,怎么还会易主呢?”

    袁东启摇着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换不换人是东家的主意,还能跟我一个小管事的商量么。”

    许宗德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可是他最为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银子,于是说道:“就算再怎么换人,钱庄的生意也还得照做不是,我贷银子花利息,这有什么不行的。”

    袁东启道:“是没什么不行,可是你现在要更改还银子的日期,这样大的数目我不能在这私自决定,怎么也得跟新东家商量过才回复你,不然刚来个新东家,我就不经他同意决定这么大的事,他得对我什么想法?”

    许宗德暗自窝火,想着自己这怎么了,怎么做什么什么不顺,所有的别扭事都挤到一块了。

    没办法也不能硬逼袁东启,只好说道:“也行,这还有二十几天呢,你抓紧帮我问,告诉你们新东家,无论是本是利,我一个子都差不了他的,就让他给我缓缓就行!”

    袁东启道:“好好,我一定把话帮您传到。”

    许宗德起身告辞,又回去想办法整顿那些关张的铺子去了。

    袁东启送走许宗德后回到刚刚说话的屋里,打开隔间的门进到里边,向坐着的一男一女中的女子问道:“东家,你看我这么说行么?”

    坐在里边的正是香徕和郁子曦。

    其实当日许宗德抵押贷银的契书时她就在暗中观看着,把许宗德的抵押比例压缩到五分之一就是她的主意。

    此时见袁东启向自己禀报,她连忙站起身道:“袁管事客气,还是不要这样叫了,我们只不过临时做做戏,这东家的身份事后还是要还回去的。”

    袁东启道:“那我可不管,我只认契书,契书在谁那我就管谁叫东家。”

    香徕只能无奈摇头,道:“徐宗德能上套多亏袁管事了,您这戏做得真到不能再真,实在让人防不胜防,难怪那老家伙上当。”

    袁东启苦笑道:“东家还是不要用这种事来夸奖袁某了,实在是让人汗颜!”

    香徕道:“让袁管事如此为难,香徕实在过意不去,不过好在没几天了,再之后香徕便能出面了。”

    袁东启再次苦笑,巴不得早点结束这桩折磨人的差事。

    之后的二十几天里,许宗德越来越频繁地跑向汇远钱庄,结果袁东启比赵清的理由还多,每次都搞得他没话说。

    眼看着进了八月,许宗德还在傻乎乎地期待着汇远总号那边的消息过来,可是在他还银日期的前一天,汇远钱庄突然送来一封催还银两的书信,声称他的银两明日到期,若届时不能还上足额的银两,钱庄将会拿着许氏产业的契书去收铺子。

    许宗德更懵了,前两天袁东启还说在帮自己问着,这怎么突然就来要钱了,若是一定非还银子不可,你倒早点告诉我啊?

    着急之下他再次来到汇远钱庄,可是接待他的伙计却说袁东启去见新东家了,这两天不在钱庄。

    许宗德猜测莫是那个所谓的前东家给袁东启压力,他才给自己下最后通牒的?

    无奈他只得来到曹明全府上想办法。

    他知道曹明全连任两届知府,搜刮了不少银子,想必五十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谁知道他的事情曹明全早就知道,更清楚明天就是他的还款之日,早早便躲了出去。

    在知府衙门里找来找去,也就找到个蒋伯瑞,可是蒋伯瑞和他的关系没有曹明全那样亲近,当然更不可能帮他。

    到处碰壁的许宗德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家去等着。

    一夜没合眼地估算,这次收完店之后自己还能剩下多少产业,要怎么样才能挣来下一次的银子。

    第二天早上,许宗德带着几个管事上刑一样坐在厅里,等着汇远钱庄的人来收铺子。

    这几个管事自从到许家之后从来没见许宗德这么憋屈过,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一个看门的家丁跑进来,慌慌张张道:“老、老爷,沈香徕来了!”

    香徕自从与许宗德交接完天香产业之后便一直没露面,许宗德以为她已经回沿江村了,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出现。

    他奇怪地问道:“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专门来看我的笑话?!”

    那家丁道:“不、不是,她说来收铺子。”

    “收铺子,她收哪门子的铺子?要收铺子也该是汇远钱庄来收。”

    家丁脸抽得死了亲娘一样,道:“她、她说、她说她就是汇远钱庄的东家!”

    许宗德听完愣了一会儿,然后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守门家丁只好哭丧着脸又道:“沈香徕说她是汇远钱庄的东家!”

    许宗德,怔怔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家丁的话不可信,向几个管事一招手,道:“走,看看去。”

    说完带着众人呼呼啦啦来到府门外。

    香徕今天出门前精心装扮了一番,穿了一身泛着光的翠绿色宽袖湘锦襦裙,头上高挽着云髻,插着镶珍珠的蝶戏双花簪,腕娘留下的砗磲嵌宝手镯半隐半露,整个人看起来光鲜亮丽,还真有几分上门讨债的女老板的威风。

    今天是扬眉吐气的日子,不好好耀武扬威一番怎么行。

    前几天她已经通知沿江村的家里,叫桂芳、慧玲和顺子过来帮忙收铺子,还特意叫他们把天徕也带来。

    斗圬许宗德才算是真正给爹报了仇,这是姐弟两人的事,必定要让天徕也到场见证才行。

    她们一行人,男子骑马,女子坐着清凉的滑杆来到许宗德府门外。

    让守门的家丁传话后众人便在府外等着。

    天徕这两年与姐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些话总是不得机会问,直到此时,他才悄悄凑到香徕近前,低声问道:“姐,前年松宁府杀的那两个人真的是打死爹的凶手么?”

    香徕歪头看了一眼,天徕已经十三岁了,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这两着跟陈掌柜学着经商,性子越发沉稳起来,打眼一看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她低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天徕道:“若那两人真是杀死爹的凶手,你又收了许宗德的田庄,犯不着再这么对付他,可是你偏偏大老远从松宁来会康,不惜亏本经营也要把许宗德斗倒,若不是爹的仇没报,你犯得着这么折腾么?”

    香徕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能想到这些,姐也就放心了。”

    虽然她等于是变相承认,可天徕仍旧要问出来个准话,道:“你说呀,到底是不是?”

    香徕道:“他们是认了,可是我不认,冤有头、债有主,欠下的躲不掉,该要的我必须要回来。”

    天徕终于确定了,站在那里绷着脸注视着面前的府门,似乎想立刻冲进去把里面那人揪出来一样。

    许宗德带人来到大门口,看着人群正中间的气势凌人香徕,他的心忽地往下一沉。

    他一步步来到门外,直视着香徕问道:“你来做什么?”

    香徕站在他对面,淡定又矜持笑了一下,道:“收铺子。”

    此时袁东启从后面走出来,很适时地介绍道:“许老板,这就是我们会康府汇远钱庄的新东家。”

    许宗德的脑袋里又是嗡地一声。

    本来他出门之前还抱了一点希望,希望香徕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人的,那样的话哪怕自己的这一批铺子被收了,也还有缓解的余地,没准下一批银子可以缓,可以只付利息向后拖,可是袁东启这一句话把他所有幻想都打破了。

    自己栽了,彻彻底底地栽了!

    如果沈香徕是汇远的东家,那么说不定这个圈套早就设下了,或许从自己贷银子开始、不不不、或许从她疯狂地与自己打价格战开始,乃至更早就已经设下这个圈套了。

    逼自己降价、卖产业示弱、引诱自己抵押借贷、压住自己的钱后来收铺子……前前后后就是个连环计,自己完全是被她给算计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不对,若这真是连环计的话,那么难不成曹明全和高丽使馆都在帮她?!

    一时间许宗德脑海乱成一团麻,晕晕乎乎天旋地转。

    看着面前的香徕等人下意识地想道:“难怪自己之前收她铺子时她那么平静,就连她那个疯狗一样的家丁也没动静,原来她们早就算计好了,要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入绝境……”

    袁东启站在香徕身旁怜悯地看着许宗德,心道:谁让你作死,什么人都得罪,你知道你都被什么人算计了?别说算计你家产,就是要要你命也跟游戏一样。

    许宗德心里一片冰凉,知道落进香徕手里肯定没好,这笔银子收过,之后的第二笔、第三笔、第四笔,一点宽限的余地都没有,拿不出钱,自己的商行、店铺、田地、房产,一样一样全都会被人家收走!

    他再也没有心思跟去看,摆摆手招呼大管事,让他跟着香徕等人去交接店铺,办理还贷文书,自己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里。

    这老家伙越想越觉得这事邪门,沈香徕算计自己也就算了,可是他曹明全怎么也和她一伙,告诉自己高丽出售商权的消息,而高丽使馆也是,正使副使的身份一定没假,可是他们竟然也帮着沈香徕,这沈香徕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是一个被自己打死的农户的女儿,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呼风唤雨找各路人给她帮忙。

    想来想去憋屈到受不了,他转身出门再次来到知府衙门。

    他这边的事曹明全也让人留意着,得知最后去收铺子的竟然沈香徕,他也惊呆了,坐在那里想来想去,知道许宗德一定是被人设计了,估计这次再也没办法翻身。

    只是他却没想明白,他在这次设计也竟然扡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许宗德来的时候,曹明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见上一面,哪怕许宗德真的就此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一下也是好的,至于他找自己帮忙或者借银子的事儿,随便用什么话还不打发了。

    许宗德的反应可以曹明全想像的激烈得多了,一进门就给曹明全跪下了,老泪纵横道:“曹大人,我许某人也没得罪你呀,你怎么这么害我呀!”

    曹明全被他给弄懵了,上前扶起道不解地说道:“我说老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就算帮不上你,可再怎么也不至于害你呀!”

    许宗德从地上站起,用袖子抹着眼泪道:“大人您还说没害,您若没害,告诉我高丽出售商权的消息干嘛?!”

    曹明全这个冤枉,道:“我、我那不过是一说,你是经商的,跟你说这种事很正常啊!我又没让你去争,我不是还劝你来着,让你别去别去你非得去,现在弄出事来竟然往我头上安罪名?!”

    许宗德虽然冲动,可是潜意识仍然忌惮着曹明全,不敢对他太过份,只能不甘道:“可是那高丽人他扣住我的银子不给我,也不让我进高丽,这怎么看怎么是在配合沈香徕!”

    曹明全被他说得发愣,道:“不可能吧,沈香徕再怎么也不至于和高丽使馆扯上关系,我看只是巧合而已。”

    许宗德道:“巧合什么巧合,若真是巧合,干嘛沈香徕前脚把家业卖给我,后脚高丽就出售商权?而且我贷完银子汇远钱庄竟然也成她的了!”

    曹明全道:“我也正为这事不解呢,听说汇远钱庄可是哪位王亲开的,怎么会弄到沈香徕手里去呢?”

    许宗德蹒跚着走了两步,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萎靡在椅子上,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袁东启亲口承认的,这么大的事儿,他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毕竟多年的交情,曹明全看着许宗德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叹气道:“唉,我说老许你当初就错了,如果打一开始就顺着沈香徕,不搞那些偷梁换柱的把戏,也不至于把她惹火了。”

    ------题外话------

    感谢“861580266”和“岐阳城主”两位书友的月票,啵一个!(另外,发现书友里有好多名字偏男性化,我想问问,真的都是我可以随便“啵”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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