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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祭酒十六岁

    第202章:祭酒十岁

    宋璟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孔德昌和杨钊两人的脸庞。孔德昌表面淡定。内心之却紧张不已。他说杨钊追逐铜臭不尊圣人等等的罪名都是莫须有,拿不出实际证据,一切都是免谈。斗到这个份上,撑死了也就是给杨钊泼了点脏水。

    而杨钊则是不言不动,努力的挺直腰杆,脸上的愤慨似乎还没有完全丢下,小青年的那种傲气还有一点点,挂在嘴角,完全是所有的心情都表现在了脸上。

    杨钊有些自傲不假,有些张狂也不假,但那都是分地方的。含元殿里站着的都是一方大员,坐着的那就更了不起了。在这些人面前狂,完全是自找苦吃。装傻有时候比来自外界的保护更好。

    宋璟缓缓的收回了目光,老弱的身形想要弯腰给老男人行礼似乎十分费事,他为人公正,并不会因为孔德昌的德行,就排除异己,于是只好违心的道:“微臣以为,国监祭酒孔德昌,在没有完全了解事实的情况下,肆意妄言辱及同僚。当罚俸一年以儆效尤。杨午年少轻狂。著书立说本是好事,且我大唐从未有以言论获罪的例,故臣认为陛下呵斥几句便可。不知臣如此作为是否公充,还望陛下公断。”

    是否公充?当然不,老男人对于宋璟的回答很不满意。这孔德昌当着武百官的面前,连皇帝的面都敢不给,只罚俸,这么便宜的事情,老男人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没有过多理会宋璟的话,老男人淡淡的道:“不知道其他爱卿,可有甚要说?”

    一听皇帝这么说,下边的大臣就是猪脑也明白了。皇帝这是觉得罚的轻了,虽然依照事实,孔德昌罚俸一年就已经够了。但是皇帝不满意,武百官自然不会再一件事不关己的斗争犯傻。

    随着老男人貌似威严的目光从一个个大臣的脸上扫过,多半人都低下了头,无论是讨好杨钊也罢,还是得罪孔德昌也罢,官场上,在没有相对的好处之下,最忌讳的就是蹚浑水。

    作为成了精的老人,张说对朝会上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作为坛泰斗,这老头就是一个千年老妖。遍观整个朝会,没有人比他出来说话更合适了。第一他是坛泰斗,孔德昌是国监祭酒,推开官位之权等等,就是一个的不能在的人。杨钊是皇帝准备好,接他班的人,算是半个弟。如今弟被人家拉出来当靶玩,他要是不出来放几句场面话,好像就太对不起人了。

    老头从搁了半边屁股的软榻上缓缓的站了起来。手里的御赐拐杖放到了一边。

    “启奏陛下,臣有话要说……”

    “爱卿但坐下无妨,有何话,爱卿请说。”对于这帮为国为民的老臣,李隆基还是很尊重的。

    “启奏陛下,孔德昌添为国监祭酒,统领太学,国监,四门学等等长安和各地学府,天下人,半出于其门下。众所周知,此位掌天下教化之柄,仅次于礼部尚书。居于此位者,首需便是品德。人品高洁,方为上上之选。然,孔德昌断章取义,不分是非。以莫须有之借口,状告他人。此等人品,断不能在任国监祭酒一职,臣恐其误人弟,难堪教化天下之责。”

    孔德昌的脸刷的一下青了,张说那是谁,那是执掌天下坛进二十年的牛人。一辈的名声在人士之间,那就是一块刚刚的金字招牌。他要是说谁人品有问题,谁就毁了。虽然他不明白张说为什么吃错药似的,去帮助看似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的杨钊。但是,他孔德昌,这一次,载了。

    皇帝闻言,面色平静,但却为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样一个细节,却落到了许多有心人的眼里,即便是不想蹚浑水的人也得跳将出来,皇帝的意思表达的那么清楚,谁敢不识抬举?于是一时间群情激奋,仿佛是个人都跟他孔德昌有仇似的。

    各种奏言,纷至踏来,说什么的都有……

    “臣启奏陛下,张大人说的对,孔德昌表里不一,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报泽水诗会之仇……臣附议张大人。”

    “臣附议,孔德昌小肚鸡肠,枉为祭酒一职……”

    “臣等也附议,孔德昌辜负圣恩。不思报效于国,反而行此我辈不耻之事……”

    人声嘈杂,含元殿上,武百官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官员甚至揪出了孔德昌又三房姬妾之事,那意思无非是说孔德昌表里不一,是个伪君……

    面对着所有人滔滔不绝的攻击,孔德昌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平时称兄道弟的这些班,落井下石起来一个比一个狠。就是这些人,一天之前还叫嚣着可以为他两肋插刀呢,如今看来,果然是将他两肋插满了刀。

    没想到这种状况的孔德昌,小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绿,眼色转换之间,那叫一个精彩。他本人为即便是收拾不了杨钊,最多也就是挨一顿训斥。却没有想到看似致命一击,最后却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孔德昌不甘心。

    “陛下,臣……”

    “住嘴。”老男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想在给他了,声色俱厉的将之打断:“传旨,国监祭酒孔德昌,德行有亏。状告杨午不成,名反坐,现革去国监祭酒一职,暂留太学博士,以观后效,钦此。”

    旁边负责记录的小黄门刷刷几笔,事情尘埃落定。孔德昌最后谁也没有告到,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作为跟他同一战线的那些御史们,没有一个替他求情,老男人不讲情面的随手一招,让孔德昌犹如五雷轰顶。仕途至此戛然而止。

    败了,败的莫名其妙,败得稀里糊涂。也败的头晕目眩。孔德昌感觉自己就是老男人的一双臭袜,说丢就丢,而且丢的那么利索,那么干脆。丝毫没有念在他就任国监祭酒多年,有功于国的份上。当着满朝武大臣,这脸丢的,半点也没有剩下。

    无语的孔德昌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晚了,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一本书上,尤其是一本皇帝和阁部大臣如此看重的一本书上,跟杨钊放对。如果当初没有这么做,那他不还是国监的祭酒吗?可惜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臣,谢陛下隆恩。”低着头,孔德昌万念俱灰的向着殿门退去,从此以后,含元殿里再发生什么,也都和他无关了。等在殿外的小太监,看到孔德昌出来,上前一把将孔德昌的官帽给摘了下来,然后不言不语的转身就走,世态炎凉,概莫若此。

    含元殿里,朝会继续。

    国监祭酒的位置空了。让谁补上去,这是个问题。皇帝心本来是属意于司业从四品下的杨玚的,这位司业,以博闻强记而蜚声长安。不过转头看看立于大殿之上的杨钊,老男人然一笑,他有了新的主意。

    “众位爱卿,国监祭酒一职责任重大,不知各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的这话一说出来,许多人的心思都开始活泛了。国监祭酒的职权并不大。但确实一个积累名望资本的好去处。如若将这样一个位置控制在自己的手,那么无论是名声,还是对班底的培养。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处。

    “臣以为,国监左司业郑邦声可堪大任……”

    “不然,郑邦声论资历,论才,论品德都不足于就任此位,臣保举右司业杨玚,此博闻强记,外加才华横溢,且就任司业三年有余,国监政务系熟于心,可堪大任……”

    “臣认为不可,杨玚人望不足,恐难以服众,臣推举张翰就任国监祭酒,此尽得张大人真传,可堪此任。”

    一个个跟各个势力有瓜葛的人被推举出来,你否定我的,我否定你的,翻来覆去的探讨,一个国监祭酒的位置,使本来安静朝堂,变成了表演世间百态的菜市场。

    老男人平静的看着,权力之争本就不稀奇,只有大臣们争吵,然后产生一系列的矛盾,他才能更好驾驽这帮心高气傲的朝臣。

    牛仙客一直在观察皇帝的脸色,但是半晌都没有看出来任何一丝痕迹。能做到内阁首辅的位置,就代表他很聪明。皇帝摘了孔德昌的帽,立马迫不及待的让众人推举新人选,这意思怕是十有**还要落到杨午的身上。想到这里牛仙客露出一副了然的样。

    对于杨钊,牛仙客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牛端章跟杨钊的一些事儿,他是知道的,但那本就是年轻人之间的纠葛,犯不上大费周章。于是谨小慎微的牛仙客打算不吭声。

    不过可惜,老男人心沉似海,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很容易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牛仙客露出了然的样,自然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牛爱卿,不知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牛仙客一愣,躲也躲不掉,得,说吧:“回禀陛下,臣以为,杨钊杨午可堪此任,论学识,杨午三元及第才华无双,论品德杨午一身正气,都畿道暗访以来,除贪官为民请命等等不胜枚举,臣窃以为他最为合适。”

    这时其他人不愿意了,他们有着一个很正当的理由:“陛下,臣等以为不妥,杨午过于年轻,恐怕难以服众……”

    “宋爱卿以为如何?”

    宋璟抬头道:“臣以为可行,杨午虽然年幼,但古有项橐七岁为孔师,甘罗十二为相,杨钊三元及第之才,如何当不得一个国监祭酒?”

    老宋这样一番话可是把杨钊给捧上天了……

    杨钊傻愣愣的看着宋璟,早听说这老头牛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一个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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