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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名士风流

    江家主母看着江耘食欲大开的样老怀大慰,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对于他儿一改近几日的忧愁相当高兴,所谓大难之后,呵呵,但愿她的儿今后能够终身平安,伸手夹了他爱吃的梅菜扣肉,微笑着说:“看你急的,慢慢吃。早上伯勤来找过你,知道你出去了,就回去了。”

    江耘的心一热,想起好友陆伯勤那殷切的眼光。陆伯勤的祖上与江耘祖上曾是生死至交,伯勤之父生伯勤与江耘之父生江耘大哥正好是同时光景,所以曾指腹为婚,同性则约为兄弟姐妹,故伯勤素与江耘兄弟交厚。江耘的兄长故去之后,伯勤与江耘愈发亲近。在江耘病休养期间,伯勤可没少来看他,对于他失忆这件事起初不信,后来见江耘不象假装,曾喟然而叹:“我少一知己也,可惜我们那十几年友情。”虽说当时的江耕归心似箭,听了他的感叹也仍是感动不已。

    想到此处,江耘当下抬头对母亲说道:“母亲,明日我就去找他。这几天孩儿想通一些事情,以前的事情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唉声叹气是一天,高高兴兴也是一天,所以今后不会再郁郁终日了,请母亲大人放心。”

    江耘母亲一听,自是欣喜不已,连身边的江福也高兴的不得了。吃完饭后,江耘独自来到书房,想让自己静一静,好好考虑一下今后的路怎么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就此生活在这个时空,当事情已然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适应它,努力地生活下去,快乐地生活下去。他看着镜的自己,长得还是蛮清秀的,全然不是自已以前精干的样,却不知在这里是否吃香。19岁,倒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纪。只是不知道参加科举考试有没有年龄限制,以江耘的所学,混个功名在身,怕也不难。想通此节,江耘的心的抑郁感又去了几分。

    第二天江耘便早早起来练字看书。书房里书也不少,杂书之也有一些好书,正合江耘之意,这可是立足社会的根本啊。下人们看得少爷用功,也不打扰,转眼间打发了一上午。吃过饭,江耘和家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找伯勤。可惜的是,到了那边,却发现伯勤正好不在家。也罢,便逛逛街吧。在另一时空做梦都梦到在繁华的开封城内逛街,真到了这里,却发现是另一回事,丹阳只是一小城,农业是主业,街上商铺虽然林立,但可能不是集日的缘故,稍显得冷清。倒是有不少胥吏在商铺里挨家挨户的收税,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江耘走马观花,倒也看得兴致昂然。不多时,江耘已来到了城心,远远的见一群人围在那边议论纷纷。江耘初来乍到,仍不免少年心性,便凑了进去。

    一见之下,江耘仍是吃了一惊,那个时空里经常在影视作品看到的一幕今日现场直播了。只见一个低头痛哭的姑娘身边立一草束,旁边的地上是一卷草席,露出两条人腿。唉,不知葬的是父是母。旁边的闲人正发问:“欲卖几何?且抬起头来。”那姑娘自是不愿抬头,低声说道:“葬父所需十贯,请各位官人发个慈悲。”江耘身边的几个闲人按捺不住了,浪声说道:“听那声音,倒有几分,好坏能唱个小曲。我买了。”江耘一听,火冒三丈,一把扯住那人,说道:“不准你买!”

    那人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原是个斯书生,嘿嘿一笑,说道:“这位小爷,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买去做小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江耘被他一激,说道:“价高者得,我出二十贯。”人群发出一声惊叹,连那姑娘也止住了哭声,却仍不曾抬头。那人正欲加价,却不知人群谁人认出了江耘,当知道他是那不详的江家少爷之后,都是避之不及。

    人群四散之后,那姑娘终于站起身来,低着头朝他走来,便要下跪,江耘连忙拦住,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掏钱。哪知拿出全部却只有十贯,尴尬不已,马上说道:“姑娘误会,我并不是要买姑娘,只是想帮姑娘的忙。这里只有十贯,你且等等,我去取来。”

    那姑娘看着江耘双手捧着银,却全无施舍之态,眼除了关切神态,尚有一丝局促,清明无比,低首拜谢道:“公大恩,只需十贯便够了。”。

    正待感谢,却听得头上传来一声笑:“公好气势,公好心肠!”江耘抬得头来,只见临街酒楼上一个年士正探出头来,出声称赞,只见他从袖摸出锭银,抛了下来,“身上只带得三两,与你凑个数吧”。江耘连忙接住,抬头抱拳说道:“多谢这位兄台。”

    江耘把身上的十贯钱和年人所赠三两一并给了那位姑娘,说道:“只有这么多,姑娘勿怪,拿去安葬你的父亲吧。”停住哭泣的姑娘知道碰上了好心人,抬起头来说道:“公大义,小女愿终身为奴,以报大恩。”

    江耘此刻才有机会一睹那姑娘容貌。只见她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颇有姿色。身上虽服饰粗简却不**段之匀称。江耘心暗道:“今人诚不欺我,卖身葬父母的姑娘都是美女也。”虽作如此想,嘴上却不敢放肆,正容说道:“姑娘不必如此,快些安葬亲人去吧。你也不用做奴做婢,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那姑娘感动地说道:“小女姓齐名玉沅,敢问恩公名讳。办完后事之后一定小女再来找您。”江耘推脱不过,只得说道:“小生姓江名耘。我是不详之人,你还是莫来找我。”几番推拖之后齐玉沅千恩万谢辞了江耘,自去安葬亲人。

    江耘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头上之人。抬头看时,却正见那楼上的年士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幕,两人目光接触,心顿觉温暖。

    那年士倚在二楼的窗边,平和的脸上是温和的笑,神情似醉非醉,右手平举在胸前,手有杯,杯有酒,望着江耘淡淡的说道:“此酒尚温。”

    很多年以后,江耘仍然记得当时的场景,在他看来,那是一个关于友情最温暖的开局。

    江耘二话没说,拨脚进了酒楼,来到二楼的窗边雅座,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两人轻轻一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开怀而笑。

    江耘现在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眼前人,只见他身着宽袍白衣,年纪约略三十开外,脸色略显白晰,剑眉星目,胡须略短,嘴唇微抿,唇齿间蕴含笑意。当下江耘微一抱拳:“多谢兄台慷慨。小弟江耘,字颜。”

    年士回礼道:“在下翟汝,字公巽。难得小兄热心解困,可惜汝囊羞涩,不能成全,还欠人几两银。便是这桌酒钱,也无处着落也。”

    江耘听得哈哈大笑,知道遇得性情人,很是投缘,说道:“小弟孟浪,苦得汝兄无钱买酒,且喝个痛快。小二,上酒来!”

    自有识趣的小二端上酒菜,江耘也不客气,吃喝起来。他虽已在此生活了一月之久,可这酒却是初次喝。只觉味道甘甜又不烈,甚合口味。二人你来我往,气氛很是融洽。

    翟汝问道:“颜何故拒绝那位姑娘?她孤苦无依,做你好人家的奴婢好过她四处流浪啊。”

    江耘一听,也觉得在理,只是自己受后世影视作品误导,觉得给钱不要人为奴为婢才是好人,哪知事情全非如此。事到如今,只能自圆其说道:“汝兄有所不知,颜是不详之人,故不愿拖累他人。”

    翟汝不解地说道:“我观颜面相不象福薄之人,何出此言?”江耘心想,虽然自己已获重生,但这命运之事,向来难说,不如问他一问,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汝兄,我江家男性都是壮年死亡,本人的两个兄长便是如此。故皆言我江家乃不详之人。”

    翟汝看着江耘的神情,知其所言不虚,劝慰道:“小兄勿怪,都是翟某不好,触到你伤心之事。来,喝酒!”

    江耘早已微有醉意,手之酒一饮而尽:“人生如朝露,但求快乐今日,不去管他明日如何,且尽杯酒。”二人皆开怀大笑,好不尽兴。

    翟汝已喝了不少酒,便叫上小二,问道:“此处可能赊帐?”小二一听,立马变了脸色,马上说道:“概不赊欠。”江耘正要说话,却被他拦住,说道:“那也无妨,拿纸笔来。”小二黑着脸极不情愿的去了。江耘心头纳闷,“这不会是要打欠条吧?”

    思量之间,小二已拿来纸笔。纸非好纸,乃是寻常宣纸,笔更不是好笔,笔尖散乱分叉。翟汝也不在意,铺好纸,推开窗,略一斟酌,便画将起来。江耘大喜,心想道,“好一个风流雅士。”

    江耘起身来到窗前,入眼之处正是城外山坡之上,一簇野桃花正迎着三月的春风怒放。翟汝所画正是这桃花。笔法大气挥洒,浓淡有致,虽是水墨之画,却尽显阳春桃花盎然之意,真是好画也!

    江耘心有所感,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画得桃花卖酒钱。”翟汝挥毫之间听得此句,也不停顿,直接在左边留白之处题上了这首被江耘改编的桃花诗。手虽是秃笔,却也写得飘逸流转,极具风流。江耘不禁赞叹出声,连站在边上的小二也受了感染,脸上显出活络来。须臾间,翟汝已落好款收工,极是满意,笑着说道:“颜此诗平凡见不凡,特别是最后一句,深合我意。小二,且拿去城书画铺,看能卖多少银,少不了你的跑路钱。”小二早看出眉目来,又听得有赏,应了一声,收起那画,急急地去了。

    江耘此番真是长了见识,在现代读宋代历史之时,便觉其人可爱,今日一见,果是如此风范。翟汝也觉得江耘此人旷达率真,全无世俗做作之态,言语真挚,二人正是相谈甚欢。

    不一会,小二兴冲冲的赶回,说道:“这位爷,城西的梅兰坊出了个好价钱,三两银。还说以后若有,尽管拿来。”

    翟汝收起二两银,哈哈大笑:“如此有辱斯之事,可一而不可再。这一两便是酒钱,多了当是跑腿钱。”小二自是连声称谢。

    翟汝说道:“天色不早,汝要去会个朋友,今日暂且作别。”当下二人出了酒楼,相互留了地址,约得改日再会。

    宋代铜本位,银极少,1两银=1贯钱,书友们都有意见,折磨我许久,所以改成铜钱为主,但你要说身上装十贯钱的问题,我和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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