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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九章 生辰

    秦逸一愣:“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总不能抛下这里不管。”阿依向四周比划了一个弧,说。

    锅灶水米,她总不能连交代都不交代就全丢下。

    秦逸有些愤愤的,一边阴沉沉地翻身上马,一边在嘴里咕咕哝哝地抱怨: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亲自跑这一趟的?!”

    “逸少爷,你说什么?”阿依没有听清,疑惑地问。

    “什么也没说。”秦逸很没好气地回了句,骑在马上手握缰绳,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我走了。”

    “对了逸少爷,你那药用过了吗,究竟有没有效果?”阿依忽然想起来,站在马下仰着脖子问。

    “啰嗦。”秦逸又是很不耐烦地撂下这两个字,催动马匹,飞驰而去。

    阿依混混沌沌地眨了眨眼睛,敲了敲熬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转身去寻找能接替她工作的人一直到她回来。

    安顿好了灾民安置所的事情,她才灰头土脸地回到济世伯府。

    因为连日来的疲惫,她的脸色苍白发青,浓重的黑眼圈让那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越发漆黑空洞,死气沉沉的,像两个黑窟窿似的看着有些吓人,她沁着头一身狼狈与疲惫地走到兰院里,刚想从角门回自己的房间赶快梳洗一番,让沉重的身体轻松一些,正房的帘子突然被掀起来,秦泊南从室内步进院里,看见她回来先是一笑,然而在看清她糟糕的脸色时笑容却在半道僵住了,几步走到她面前,皱了皱眉:

    “脸色好差!”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好在并没有发烧。

    阿依呆愣愣地望着他,明明同样都是在为灾民操劳,他的工作量更是比她多出许多,她是一身狼狈两腮惨白头昏脑涨眼圈黑得像涂了浓墨,而他却照旧一身青衣,精神饱满,温润如玉,纤尘不染,如此大的差距,他的风度翩翩对于现在疲惫不堪的她来说极为刺眼。倒退半步,她没精打采地道:

    “先生,我要去洗澡了。”说罢,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向偏院走去。

    秦泊南望着她恨不得当场躺倒的疲惫样子,哭笑不得,亦有些担心。

    在耳房里热腾腾地洗了个澡,让暗沉的皮肤能再一次顺畅地呼吸,阿依这才算重新活过来,头脑也比之前清爽了许多,擦着头发慢吞吞地回到房间。然而才一踏进屋子,一阵微辛的香气迎面扑来,只见门边的方桌上被放置了一口青花瓷盅。她微怔,狐疑地捧起来打开盖子,热腾腾的水汽直扑而来,竟是一碗色泽清透亮堂的 参汤!

    阿依愣住了,捧着汤盅几步迈出门槛,向院子里望了望,随即又缓缓地收回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参汤。汤水透过瓷盅将温度传递到她的掌心里,她双手捧着缓缓地喝了一口,一股滚烫的温暖感直直地流入胃里并迅速扩散至全身,让她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泛着明媚的暖意。

    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叶妈妈来催促她让她赶快换衣服准备去前边,秋香榭已经开始摆席了。她忙忙地答应一声,几口喝掉参汤,坐在床上换了一身颜色素淡的衣裳,又对着镜子挽了发,只戴了一对青玉坠子,想了想,又在头上簪了那朵秦泊南之前送给她的红色珠花。

    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一番,确定自己的打扮还算得体,转身就要往外走。然而在走到门槛前时阿依却顿了顿脚步,回头向床底下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本想扭头继续走,可是在挣扎了一番之后,她还是转过身,几步走到床边蹲下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针线篮子,自里面拿出一只已经做好的青色香囊。兰草白芷的香气自香囊内幽幽地散发出来,她将香囊捏在手心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将香囊揣起来,起身向秋香榭去。

    秋香榭周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在绿色的竹林里有绿色的栏杆,四周横槛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亭子中间是一根大理石柱,以石柱为支撑点一架螺旋形的楼梯盘旋而上直通二楼,二楼有二十四扇窗,可向四周远眺,顺着南面的窗口望去,是府内泛着雾气的人工湖。

    秦泊南的生辰宴便设在秋香榭的二楼,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秦泊南是个不喜张扬的人,尤其是现在城外还有一群患病的灾民等待他去医治,因而与其说是生辰宴还不如说是他只是回来吃个饭换件衣服顺便过个生日。

    参加生辰宴的只有寇书娴、几个姨娘、秦无忧姐妹、秦逸秦宣兄弟以及芳怜和紫苏。

    一张大团圆桌上,菜的数量并没有多到夸张的程度,一是秦泊南本身不喜浪费,再说大门外头还有那么多吃不上饭的人呢。菜数虽不多,但却个个精致,样样鲜亮,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除了寇书娴依旧和平常一样穿着素净,妆容清浅,各位姨娘很显然全部精心打扮过,四姨娘身穿玫瑰红二色金缂丝褙子搭配一条紫红色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外套一件银红色兔毛镶领对襟短褂,美丽动人地坐在春姨娘身边,含笑望着秦泊南抱着秦宣逗他玩,即使不用特别地敏锐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绵密的情愫。

    即使连春姨娘今日亦在鬓畔簪了一朵花翠,薄施粉黛,本就出挑的容貌再加上刻意的打扮,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阿依在芳怜身旁落座,一顿饭里有半顿都在低着头,惹得芳怜连连问她:

    “你肚子痛吗?”

    阿依只是摇头。

    饭后,刚刚在席上敬了秦泊南两杯酒,面染红晕,人比花娇的四姨娘率先起身,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只金丝楠木匣子含笑走到秦泊南面前,屈了屈膝,递给他,带着自信与高傲,清脆地说:

    “这是婢妾送给伯爷的生辰礼物,婢妾恭祝伯爷福如东海,平安吉祥。”

    按理说秦泊南过生辰,就算是要送生辰礼物,也应该由寇书娴这个正妻先开始,由四姨娘开始规矩似乎就乱了,然而寇书娴并不在意,坐在秦泊南身旁自自在在地饮茶,看都没看四姨娘一眼。

    四姨娘送出礼物之后,眸光故作不经意地向寇书娴身上一瞥,然而看到的也只有淡然自若,胸臆间不由得窝出了一股火。

    秦泊南见寇书娴没说什么,他也就没说什么,含笑接过来打开,里面只是一张薄薄的宣纸,然他并没有恼怒,反而将里面的纸张取出来,展开。这举动让四姨娘唇角的笑容更深,她悦声道:

    “婢妾听闻帝都城外伤寒症闹得很厉害,即使用了药依旧有许多人被感染,皇上大为震怒,伯爷亦心中忧虑,连除夕夜都没办法回府。婢妾日前曾去城外的灾民安置所为患了伤寒的人诊治过,这是婢妾在娘家传下来的治疗伤寒的秘方上经过改进得出的,伯爷不妨将这方子用在伤寒病人身上试一下,婢妾觉得一定会有效果的。”

    “你出城了?”秦泊南皱了皱眉。

    “婢妾也是希望能为伯爷分忧。”四姨娘含笑,从容不迫地回答。

    “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

    “是。”四姨娘眉眼带笑。

    “我会试试看。”秦泊南盯着手里的药方说,“若是有效我必会打发人回来告诉你。”

    “是。”四姨娘微笑着回答。

    “谢谢你了。”秦泊南对她淡淡地说了句。

    “是。”四姨娘嫣然一笑艳倾城。

    “四姨娘也是大夫吗?”阿依微怔,凝眉,悄声问芳怜。

    “据说她的娘家原来是大齐国赫赫有名的医族世家,她的父亲曾比东家的父亲有名得多,只是她的娘家到底是谁家,东家从没提过。她自幼习医,传说医术很好,不过她治病我没看过,宣少爷病了时她还总是派人来请东家去看,谁知道她搞的是什么名堂?!”芳怜言语中对四姨娘颇为不屑。

    阿依扫了四姨娘一眼,又看了一眼在秦泊南怀里撒娇的秦宣,垂下头,红唇抿了抿。

    寇书娴还真送了套衣裳,秦无忧亦做了一双鞋子,月姨娘送的是一柄她亲手画制的折扇,秦无瑕不擅长针线,老老实实地手抄了一部《金刚经》,因为秦泊南平时很喜欢看经书。秦逸虽然还在和秦泊南生气,不过还是送了一幅《万寿图》,就连秦宣也送了一幅自己画的画。芳怜亲手配了一盒丸药,紫苏送了一瓶自酿的药酒。

    现在只剩下阿依和春姨娘没有任何动静,春姨娘刚刚离席去吩咐丫头们撤残席泡茶端点心,忙完一切时回来正赶上芳怜送完了寿礼,不禁有些窘迫,尤其是月姨娘的瞪视下,怯生生地存在感极弱,她绞着双手立在一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也准备礼物了吗?”秦泊南望着她满脸尴尬,问。

    春姨娘没想到他会先开口跟她说话,脸微红,胆怯地点点头。

    秦泊南朝她伸出手,春姨娘微怔,望着他伸出来的手,眼圈竟然微微发红,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枚绣着五色鸳鸯的精巧香囊,既紧张又有些不好意思,战战兢兢刚想递过去。

    “伯爷素来喜欢清淡颜色,绣了个鸳鸯这么俗气的纹样,春姨娘让伯爷怎么戴出去?!”四姨娘忽然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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