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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浮出真相

    方律师是一个无论去哪里,都会有交代的人,他会将他的行程安排得仅仅有条,来回机票提前预定,去机场的时间也会掐准,住在哪间酒店,去往目的地会经过哪几条路,他都会提前做好功课,他不喜迟到,不喜变数,同他出远门,无需担心住和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如今方律师头一次不声不响离开,若非大方追问方律师的助理,她到现在也不会知道自己父亲的行踪。

    大方说:“他两天前过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你住在哪里,你说他会不会看见我扮成那个女人?糟了!”

    方已安抚她:“你别着急,他住在哪间酒店查不到吗?”

    “要是能查到,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我怕爸爸知道这些事,会不开心。我刚才打他电话,说了没两句他就说有事,等他回来再聊,我再打过去,电话就转到留言信箱了,你说怎么办?”

    即使方律师此刻就在这里,方已也没有能力干涉他的行为,更何况现在还不知方律师的具体位置,挂断电话,方已尝试着拨打方律师的手机号,意料之内转接留言信箱,她留下口信,寄希望于方律师会主动联络她。

    周逍枕着双臂靠在沙发上,问:“怎么如临大敌似的,方律师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方已说:“怕他会生气。”

    “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应该能预料到可能面对的情况,他生气是迟早的事。”

    方已烦躁:“但至少我还有很多时间自欺欺人。”顿了顿又垂头丧气,“其实不是怕他生气,是怕他会伤心。”

    方律师养育她整整十年,待她视如己出,她不是没有想到方律师迟早会知道她在找沈昭华,只是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而今问题来临,她必须要面对。

    方已草拟好千字辩解词,尽可能做到催人泪下,感人肺腑,周逍有幸做评委,中途打断她:“这句话不对,你的语气可以平静一点,有时候让人震撼的话不一定非要说得激动或者哽咽,越平静反而越能让人在平静中体会到更深层的悲恸。”

    方已想了想,说:“周逍,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逍愣了愣:“嗯?”

    方已说:“瞒着我的事,只要你现在告诉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周逍面无表情保持沉默,方已倏地拍掌,笑眯眯说:“怎么样,语气平静吗,能听出悲恸吗?”

    周逍揉乱她的头发:“你以为你是金像奖影后?”

    方已原先还忧心忡忡,提心吊胆地做足准备,谁知等到周五,大方打来电话说方律师要出差了,时间地点都极其详尽,不过方律师并未交待他之前来南江市的目的,方已心知肚明,提醒大方别再追问。

    第二天中午,方已出门赴约,远远就看到站在喷泉前的蒋予非,她大步跑过去,蒋予非笑说:“跑这么急干什么。”

    方已说:“我迟到了,少迟一秒是一秒。”

    “你没迟到,是我早到。”

    两人沿街购物,蒋予非对欧海集团了解深厚,虽然从未跟随父亲参加过集团年会,但他也知道往年习惯和高层喜好。方已要买一件登台用的晚礼服,衣服能报销,因此她尽往名牌店走,蒋予非指导她配色,说:“沈总监每年都担任评委,衣服的选择上,你可以挑选一些保守的款式,沈总监喜欢保守的衣服。”

    方已稀奇:“她喜欢保守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

    蒋予非笑道:“沈总监的晚礼服从来不露背,这是公司里那些女同事私底下总结的。”

    他们已有一年没有单独相处,感觉却并不陌生,几句话就能勾起大学时的回忆,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时候,方已话多,蒋予非总是会心笑,偶尔点评方已的审美喜好,时间也过得特别快,方已豪迈道:“走,我请你吃晚饭!”

    蒋予非笑着跟她走进一家餐厅,没料到方已早已订下包厢,点菜时方已又豪迈道:“来一瓶白的,三瓶啤酒!”

    蒋予非拦住她:“我酒量不好,你也不怎么样,一瓶啤酒就够了。”

    方已执拗不听,等酒上桌,啤酒归她,白酒归蒋予非,蒋予非无可奈何。方已问:“你跟欧维妙最近怎么样?中午吃饭也没看见她。”

    蒋予非喝一口酒,说:“你知道她的性格,她不喜欢高调,身份已经被公开了,最近她不想出现在人太多的地方。”

    方已又帮他满上酒:“她生病我也没有去看过她,怪不好意思的。”

    “你不怪她才好。”

    方已一愣,蒋予非低声道:“她已经跟我坦白,之前她对你做的事,她以前并不这样,现在她很内疚,觉得没脸再见你,你是不是还怪她?”

    方已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像欧维妙这样工于心计不要脸的女人,她该如何回答?欧维妙已经坦白从宽内疚悔恨,她要是还怪她,显得她小气,她要是原谅她,她又太虚伪,她原本还想挑个合适的场合,拐弯抹角让蒋予非看清欧维妙的为人,谁知道罪魁祸首亲自揭穿此事,她再多话未免太小人。方已干笑:“说什么怪不怪的,来,接着喝!”

    蒋予非又闷干,说:“她跟我坦白那天,我们大吵一架,后来她跑了出去,受了伤,很晚才回来……算了,不提这个,你跟周逍怎么样了?”

    提起周逍,方已娇羞了一下,抿了一小口酒说:“不就是这样,他不忙的时候会陪我玩,忙起来的时候连人影都不见。”

    蒋予非起先还说不喝酒,结果他主动喝完大半瓶白酒,他的酒量似乎长进不少,喝了这么多也没有不省人事,只是有些头重脚轻。

    方已捏着啤酒杯,单手抵着下巴说:“……我也考虑过回老家,十多年了,我竟然从来没有拜祭过我妈妈,是不是太不孝了?但我有时候又想,她会不会还活着?会不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

    蒋予非看着她,视线有些模糊,说:“会……”

    方已转头:“你觉得她还活着?”

    “她活着……”

    方已小声问:“你是不是认识她?”

    蒋予非双眼没有焦距,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晃了晃身子,突然握住方已的胳膊:“对不起,方已……”

    方已心里咯噔一下,胳膊任由他握着:“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蒋予非说:“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但是……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控制,我没想到你妈妈是……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喜……”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响亮的撞击声惊到了方已和蒋予非,方已看向门口,诧异道:“周逍……”连火箭都跟来了。

    周逍大步走来,把方已的胳膊扯出来,蒋予非虽然喝醉,力气却不小,扯一下竟然没扯动,周逍用力又扯一下,方已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蒋予非神志不清:“还给我……”

    周逍夹起方已吐出的一根骨头塞到蒋予非手里:“还给你!”

    周逍“心地善良”,让火箭亲自把醉成烂泥的蒋予非送到附近的酒店客房,把他扔进房间就不再管。方已气炸,恨周逍坏她好事,周逍质问:“什么好事,我再晚来一步,你们是不是就成好事了?”

    方已怒气冲冲:“他已经提到了我妈妈,我再多问一句,他就会说出来了,谁让你冲进来,谁让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是担心你,你们逛了一下午,你还试衣服给他看,当我不知道?刚才又孤男寡女呆在包厢里,别当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方已打定主意不理周逍,回去后直接上楼,不管周逍在楼下喊:“我送你一朵杨花!”

    方已始终没有回应,周逍用力捶了一下楼梯扶手。火箭从外头跑进来,仰头看向楼上:“这就吵架了?不理你了?”

    周逍沉脸不语,过了半晌才说:“你确定他们查得没有错?”

    火箭说:“没有错,你周三那天说方律师来了,他们马上开始调查,方律师这两天接触过什么人,已经一清二楚,方已的妈妈就是她。”顿了顿,“幸好今天来得及截胡,没让方已知道不该知道的,否则一定大乱,坏我们好事,现在正是我们跟欧海合作的节骨眼儿。”

    “什么是她不该知道的?”周逍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猛吸两口,说,“她才是最有权知道真相的人。”

    火箭叹气:“问世间情为何物……”

    周逍瞥他一眼,留下一地烟灰转身走了。

    周逍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想起两个成语,“事与愿违”,“造化弄人”。

    方已说冷战就冷战,持续数天不理周逍,早晨出门上班,她看见周逍单手插着口袋倚在跑车边,有时夹一根烟,有时拿一朵玫瑰,有时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她统统视若无睹,周逍追在她身后:“我错了,别闹!”

    方已转身把馄饨拿走,继续与周逍冷战。

    馄饨拿回公司时已经凉透,方已加进一点热水,将就着吃,忙碌一整天,下午她提前下班,跟车来到一家酒店,欧海集团的年会在此举行。

    白天高层开会,晚上宴会厅节目丰富,方已在化妆间换好晚礼服,同事冲她吹口哨:“看不出来你挺有料啊!”

    方已挺挺胸脯:“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着呢!”

    她的节目简单无新意,登台唱一首英文歌,五分钟就结束,回来后发现手机有五通未接来电,她拨回去,问:“姐,我刚才在唱歌,有什么事?”

    大方说:“爸爸把我们都骗了,他根本没有出差,他还在南江市!”

    方已来不及换衣服,立刻拨打方律师的手机,这次手机并没转接留言信箱,可是响到停止始终无人接听,她不停拨打,正要放弃时,那头突然接通了,方已脱口:“方律师,你搞什么!”

    方律师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没事先挂了。”

    方已许久没有听见方律师的声音,一时心底暖融融的,她说:“别挂,你知不知道大方很担心你,你走了快两个礼拜了,至少应该告诉我们你住哪里!你要是在南江市,大可以住到我这里,还能节省住宿费!”

    “小方,别嬉皮笑脸!”方律师语气冰冷,“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我这边事情差不多办完了,回头我会来找你,你回去马上收拾行李,明天就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方已走出更衣室,慢慢朝一个方向走去,“你在南江市?”

    “你别管我在哪里,总之明天你在家里等着我!”

    方已走到了走廊尽头,隐约看见侧前方的玻璃大门旁站着一个人,她立刻缩进了楼梯拐角下,黑暗中,她挂断了手机。

    刚才她在通话中听见那头传来音乐声,还有员工向对讲机汇报位置的声音,音乐正是宴会厅中播放的音乐,位置正是这边,而玻璃大门旁的人,自然就是方律师。方已蹙着眉头,等了片刻,终于听见清脆的高跟鞋走路声,声音往休息室的方向去,方已探头出来,只看到一道男人的影子,她立刻跟了上去。

    休息室内,有人说:“你找来这里?”

    方律师说:“你不肯出现,我只能亲自找过来。”

    那人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方律师说:“应该是我问你,你究竟想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小方就在这里!”

    “……知道。”

    “我还以为你会说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这问题问得真奇怪,我做过什么?”

    方律师说:“小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别把她牵扯进去!”

    “你以为我会牵扯她什么?”

    “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开除一个员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方笑了笑:“你以为我没试过?我没有成功。方德,我很意外你会突然来找我,我知道你关心小方,但你怎么会认为,我会伤害她?我应该是除你之外,最关心她的人!”

    方律师嘲讽道:“你关心她?你关心她会对她不闻不问十多年?”

    “你当我愿意?”对方说,“我希望我能陪着她长大,教她读书识字,给她买衣服扎小辫,我原本有这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被人夺走了!”

    方律师说:“所以你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我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年前你第一次联络我,向我要了一笔钱,我给了你,现在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你会出现在这里,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只希望你离小方远远的!”

    休息室的门在四十分钟后再次打开,方律师从玻璃大门处离开,另一个人慢步走向化妆间。

    表演接近尾声,化妆间里没有人,她对着镜子照了片刻,走进帘布中,脱下华丽的晚礼服,晚礼服之下,是白皙光洁的后背,而随着晚礼服的一寸寸剥落,后背右上方的烧伤疤痕清晰可见。

    方已屏息坐在椅子上,等到帘布被拉开的一瞬,她笑靥如花说:“沈总监。”

    沈丽英穿着另一件设计简约的晚礼服,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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