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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长生天定长生事 无可奈何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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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回——

    却说那早已杀红眼的延珏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补给的随射,进围场的人会是自个儿媳妇儿!

    那一瞬间的感觉怎么说呢,惊诧?感动?或是心间燃起一股子无法言喻的激情?

    [说书的撇撇嘴儿。]您别想的恁浪漫,这可不然。

    “你进来干什么!”延珏炸毛似的大吼一声,接着扯缰绳,夹马肚就朝被雨淋的稀里哗啦的小猴儿奔去!

    待俩批高头大马齐头并耳后,俩人四目相对,大雨哗啦啦的浇的俩人没一个不狼狈的。

    扬着袖子擦了一把混画儿的脸,小猴儿挤眼睛躲着雨的吼回去:“叫唤嘛叫唤,别不知道好歹,好像谁他妈乐意来似的!你阿玛要我挑人,我哪里知道哪个厉害!万一随手一点,还他妈不如我呢!”

    “滚蛋!”延珏压根儿不听那个,只打量她那冻的泛着青紫的嘴唇儿大吼着:“你当这是儿戏?这林间多少野兽你知道么!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护的了自个儿么!”

    “呵,我死了你不享福了。”小猴儿呲牙乐乐,露出八颗白牙儿,“反正你介也不缺娘们儿。”

    “那他妈能跟你一样么!”延珏不经大脑的话嗷唠嗷唠吼出来,雨水顺着刚毅的下巴滑下来,滴滴砸在了汩汩流着血的伤处,小猴儿不太自在的咽咽唾沫,也没跟这儿多逗哏儿,只从怀中掏出几粒儿种子似的东西,给延珏递过去。

    “我进来不是能给你送介个么,你受伤也不让告诉别人,我知道你介驴脾气也不可能不打,这不……”小猴儿的声音也软了几分。

    其实,送这些百号子,才是她进来的真正目的,她心明镜儿,延珏这厮的性子,不可能因伤就不咬牙杀了,她这既然拦不起,道不如就给他送点东西抗抗。

    这百号子真真儿是止咳止痛的上品,她这不过来时磕了俩,现在这肚子就再也不闹事儿了。

    二话没说吃了那几粒儿百号子,延珏也不嚷了,而是阴沉着一张脸,脱了身上的马甲,给小猴儿穿上,而后沉声道,“你跟紧我,别跟丢了。”

    “喳!擎好吧您呐!”小猴儿兴奋的应着,扯着缰绳跟了上去!

    ……

    小猴儿本就手痒,自打那日学会弓箭后,第一次射杀猎物,怎一个兴奋二字了得!

    于是乎,尽管接下来,暴雨洗刷整个山林平原,战鼓声雷鸣震耳,惊的动物们仓惶四窜,可在延珏这天生猎手的指挥下,三人结成了一个三角形,各执一弓,箭矢成散开状像三面射去,有如惊雷,凡是有野兽草动痕迹,则是决不错过,且三人箭术都极其精准,箭箭中的,绝无须发,凡马蹄踏过,必是兽尸横陈。

    不只延珏对小猴儿侧目,就连精卫都大赞小猴儿这初出茅庐者,“我大清骑射女子!福晋真乃第一人!”

    这话儿当真不是奉迎,小猴儿射箭的精准度甚至在那阿克敦之上,而且有一点简直像极了老七,那一箭箭不是射在眼睛上,就是脖子上,箭箭往毙命的地儿窜去,于是这三人形成的围猎圈,一时间所向披靡。

    您问了,这仨人如此牛逼,必是稳操胜券了吧?!

    不然,一,老大也不是个废物,二,咱真不是什么传奇。

    恁是咱猴儿箭术精准,骑射了得,可女子终究是女子,不过一个时辰过后,体力缺陷就渐渐显露出来了,随着暴雨倾盆,几人都渐渐发现,自小猴儿手中所射出的箭矢力道越发的小了起来,有的甚至补了两箭才射死一只。

    因为连随射在内,每人只配两只箭壶,每只箭壶三十只箭,射完即止,如此一来,这么多箭杀一的猎法儿,委实不利于结果。

    虽说途中三人也曾两度遇到延琛,他所带的两个随射也显疲态,浪费箭矢的情况远比小猴儿严重,可老四不是老大,老大带的两个人据说都是骑射了得的蒙八旗精射手,如此一来,本就居于下风的延珏等人更是不敢存侥幸心里。

    当然,小猴儿绝对也不是那种搅屎棍子绑个布条儿,硬装大旗瞎得瑟的主儿,她自个儿心明镜儿自个儿如今挽弓越发吃力,恁是她拚了小命,这么打也不见得不拖后腿,所以待见精卫和延珏箭壶渐渐空了下去之后,她索性一把拉住缰绳,喝住二人,把箭壶里剩下的五十余支箭矢分别给了二人,自个儿留了他俩一身繁重的配饰,拿着延珏那玩儿老四的弹弓,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后。

    一会儿帮他俩惊飞禽,一会儿帮他俩赶走兽,小猴儿的体力虽差些,可骑术是真真儿的好,便是雨打马鬃,蹄子混乱,可她就偏生像是先天长在那马背上似的,侧身也好,仰身也罢,怎么也不见半分晃悠,于是她随没射箭,可却真真儿是起了大作用。

    当然,只有小猴儿自己知道,这最最重要的,还得感谢那几粒儿百号子。

    不然,就她此时自个儿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血接着一股血的用出来,换作平时,这肚子还不得疼转筋她啊。

    被雨水淋的透心凉儿的小猴儿想:道是这皇家好药材多。

    凡是总有尽。

    又过了两个时辰,雨大的就像天漏了一般,砸在地上,像泛起了烟似的,实在瞧不清楚眼前的一切,这时远处的鹿哨声呜呜响起——

    那是皇帝的号令,射猎结束。

    回程的路上,也顾不得雨水,小猴儿唤来精卫帮她牵马,而她则翻身跳上延珏的马背,同他面对面坐着,这一姿势极其暧昧与诡异,以至于明明开始显露疲态的延珏却是一怔,而后他长臂一收,把小猴儿朝自个儿拉的亲密无间。

    延珏并没有像往日一般撩闲,只是很满意她这投怀送抱,自然而然的把下巴垫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猴儿知道他是心里惦记着生死未卜的阿克敦,可不?再冷血的人,也总有那么几个在乎的人,更何况,阿克敦这伤是替他挡的。

    “我见着阿克敦了,他腿上的伤虽然很重,但瞧着也不像是会致命。”小猴儿这话不是安慰他,而是实话实说,她瞧见阿克敦时,他的伤口已经被雨水淋的个透亮了,只是那么瞧着,委实不像一定致命,可那条腿……

    想想那筋肉外翻的模样,小猴儿叹了口气。

    “他那条腿应该是跛定了。”延珏哼哼着,听不出喜怒。

    小猴儿没接这话儿,只说:“你放开我,我看看你那伤怎么样了?”

    “别动,我抱一会儿,挺热乎的。”延珏也不动,只这么抱着小猴儿,彼时小猴儿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这一扬头到好,一股子雨水打到嘴里,她这被逼喝了一满口。

    噗——

    混着口水,小猴儿喷了延珏一脸。

    “嘶——你这娘们儿——”延珏嫌恶的抹了一把,彼时被他放开的小猴儿,颇为心大的哈哈大笑,同时手也没闲着的去解他身上的盘扣儿。

    “别乱动。”小猴儿低声说着,延珏道也真难得乖乖的一动没动。

    这亲王的制服,就是行猎也远比一般人穿的麻烦,像剥笋似的,小猴儿是外一层,里三层的解着,终于都解开了,因为这大雨倾盆,掀开衣裳的时候,远没有什么粘连这种事儿发生,利索的紧。

    “爷儿的伤怎么样儿了?”一旁的精卫担心的问着。

    “水泡囊了,卷个边儿了。”小猴儿撇撇嘴,又伸手摸摸延珏的额头,感觉手下冰冰凉后,看怪物似的看着延珏,瞪眼儿道,“你介厮真是命硬,带伤介么扯一下午,都没怎么着。”

    一声轻笑从小猴儿的头顶传下来。

    只听延珏道:“天老爷是怕我这出点什么事儿,你这娘们儿去祸祸别人儿。”

    “滚蛋!”小猴儿捶了他伤口一拳,彼时却只觉得下身一股子血涌了出来。

    ……

    老天就像是跟谁开玩笑似的,恁说这射猎一停,雨就开始小了起来,待到了几人要出围场之时,这天竟诡异的放晴起来,因为延珏的不肯撒手,小猴儿始终以倒骑的姿势坐在马背上,彼时,她清楚的看见远处山上横着的七色彩虹,她抬手向前,眯起眼睛看来,就像是触摸到了似的。

    “只听人说老七又添了个神射手,我道是谁,原来是弟妹。”不远处的温润的声音传来,伴着几个细碎的马蹄声,小猴儿扭过头来,却见淋的狼狈却坐的笔挺的延玮,延琛几人朝他们走过来。

    “呦喂,介不是大哥么?”小猴儿话里有话的道,“雷没劈着你,真是万幸啊!”

    “老气媳妇儿!怎么说话呢?!”延琛先嚷嚷了起来!牵着缰绳瞪着眼珠儿,却在见到沉着脸,眯缝着冷眼的延珏时,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老四!”延玮用眼神遏制了延琛,一如既往的‘温和’的道:“我听说老二不甚伤了手,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延珏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

    一旁的小猴儿却恍然大悟的道:“呦,大哥知道的可真多。”

    “你这话什么意思!”延琛这狗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的急了,才要上前,又被老大的眼神儿逼退。

    他只看着延珏,一脸‘关心’,一旁的精卫攥的拳头咔嗤咔嗤响,如若不是那射向老二的箭矢通通没有标记,怕落得个‘毫无证据,诋毁亲王’的让人反咬一口的名头,他都想开口骂娘!

    “劳烦大哥惦记了,亏得四哥及时通知我,二哥这才躲了风险。”

    驭马离开前,延珏只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一句。

    少时,当几人拉开了距离后,只听后面传来一声怒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猴儿转了圈儿眼珠子,心想: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

    少时,翁城上,就在众人还未将小猴儿这七福晋随夫行围的奇事叹够,那清点各府家将,亲兵抬回来的猎获的野兽已经有了结果。

    毫无疑问,临时退出的老二以十五只的成绩打了个倒数第一,而是他两倍之多的老四混了个倒数第二。

    让人称奇的是,竟就是那么巧合,老大与老七射猎的一样多,不多不少,飞禽走兽各六十三只。

    “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如此天气,二位爷儿竟如此伸手,当真我大清之幸事!”

    臣子们的各种恭维声立马迎了上来,保酆帝面露喜色,频频点头,然却迟迟不曾言语。

    却听这时,婉莹忽道:“这围猎本是兄弟之间的比试,谈不上较什么高下,可既然是比试,总得决出一二等来,臣妾有一事,却觉得不吐不痛快。”

    “爱妃且说。”

    “臣妾虽为一届妇人,却也知道,这万物生长繁衍总有它的一番伦理,正如上苍有好生之得,先祖围猎时,从不逆了长生天去射杀幼兽,故此臣妾觉得,如今这猎物,当把这幼兽排在其外。”

    “有理,爱妃说的甚是有理!”保酆帝点头,权当不曾瞧见脸色骤然一变的延玮,着急命人去了那些幼兽,待再来报——

    “大爷儿五十二只,七爷儿五十八——”

    “好!”还未等那将士报完,保酆帝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着手,连叫了两声好!那看向自个儿的小儿子的眼神,精神熠熠,又岂是仅仅‘高兴’二字能形容哉!

    众臣纷纷上前恭喜,贺喜,而此时延玮已经面如灰土,袖子下暗暗攥紧了拳头!

    到了这一刻,谁还会瞧不出,皇帝跟本就偏心眼子,只盼着七爷赢这一场!

    而此时,扎萨克汗更是眼尖的推了自个儿闺女出去,雨后的瓮城有些起风,但见那众人中间,毛伊罕的一身红袍被吹的随风摆动,煞是耀眼,只见她双手迟一随风扬起的洁白哈达,缓缓朝那站的笔挺的延珏走去。

    毛伊罕第一次认真打量这睿亲王,虽然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么一个玉面男子能有那般功夫,可那些野兽,她确实也看在眼里,先不管她喜欢不喜欢他,但她们蒙古人是最敬英雄的!

    “我敬你是英雄!”待二人只差两步距离,毛伊罕扬起洁白的哈达,仰头说道。

    “用不着。”

    延珏一盆凉水泼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现在气儿不顺,没心思在这儿虚以萎蛇。

    可他这却说的毛伊罕一楞,这王爷虽说也没表现的多喜欢她,可一直都是有礼的啊!怎么今儿——

    “外头都传着,说等着瞧吧,就七福晋那精劲儿,等那傻格格嫁过府去,遭罪的日子再后头呢!”

    想起才刚吉玛跟她说的那些听说过的流言,毛伊罕倏的怒目转向一旁的小猴儿,两团儿火毫不掩藏的射了出来!

    果然中原人都是险恶的!

    这边跟她说着好话儿,那头儿跟她使坏!

    “怎么着?”小猴儿给她瞪的一楞,瞧着那高举不放的哈达,挑眉道,“难不成那哈达是要给我的?”

    “给你?”毛伊罕气的低吼,“你哪里配!”

    “本王的福晋怎么就不配了?”延珏的话儿冷冷插了进来,一句话直接给毛伊罕的眼圈儿弄湿了。

    “你……你们!你们两口子合伙欺负人!”毛伊罕低咒着,那擎着哈达的手都开始哆嗦,而此时一旁的小猴儿则是一头雾水的瞄了眼延珏。

    呦呵,齐了怪了,恁说这主儿浑,可从来不会这么不顾大局啊?

    也是瞧着周围的眼神的都砸在她们几人身上,小猴儿委实觉得这场面尴尬,道是先破了腔儿,走到毛伊罕跟前儿低下头朗声道。

    “谢格格如此大礼!”

    众人这一听,才恍然大悟,哦,原来那哈达是给这巾帼英雄七福晋的啊!

    毛伊罕气的脸红的直咬牙,却听小猴儿一股子好不掩饰的匪气小声儿斥道,“都他妈瞅你呢,不想丢人,赶紧挂我脖子上得了!”

    毛伊罕扁扁嘴儿,到底把那洁白的哈达跨在了小猴儿的脖子上。

    扁扁嘴儿,她绝对不承认,自个儿又让她给吓着了!

    退下之前,她强忍着抽噎赌气的说道:“你别太嚣张!我的骑射定比你要好!”

    小猴儿笑笑,压根儿当她是小屁孩:“兔子还说他要长翅膀,肯定比鹰飞的快呢。”

    哼!

    中原人坏透了!

    毛伊罕再一次跟自己说。

    如此一番,保酆帝龙心大悦,好是一番赞赏了小猴儿,更说她是,“我满人女儿正当如此不忘本!”

    小猴儿自是好一番谢过,彼时却又觉得虽赢了却仍一直沉着脸的延珏不太对劲儿,然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问他,便在保酆帝的一声,“着即开宴,朕要好好赏赐尔等一番!”之后,随着众人从瓮城一路回了行营。

    一如往日妥帖,虽是骤雨初歇,可婉莹一早便备好了宴席,一众人浩浩荡荡从瓮城挪到行营只需半个时辰。

    这期间,延珏去了延璋的马车,临走前仍是把小猴儿送进了婉姨的行驾,并嘱咐婉姨给她换身干衣裳,到后来直到婉姨一口一个:“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疼媳妇儿。”下,才把延珏推走。

    “我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婉莹笑着数落着那褪着湿衣服小猴儿。

    小猴儿似是害羞的低了头,然而彼时却是皱起了眉头。

    延珏会细成这样儿,心里没鬼才算!

    许是太多的疑问绕着小猴儿的脑袋,又或许是那些百号子药效颇为持久,以至于一旁拣过她月经带的丫头秋萍惊的大呼:“怎么流了这么多血?”的时候,她竟全然没当回事儿的将其丢到了一边儿。

    ……

    彩虹一散,日头斜挂,红艳艳的染绯了半边天,煞是好看。

    今儿晚膳仍在昨儿的行营处,许是骤雨出歇,草原上的草都泛着水,篝火纷纷燃起时,一声声啪啪响着,彼时小猴儿抱着暖手炉坐在婉莹身后发呆,听着她一句句的口不对心的吩咐着备宴的下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一句落在耳朵里。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因果报应,从前阿克敦总是嘲笑谷子的一只跛脚,如今到好了,他也跛了脚,而且远比谷子要严重许多,听刚才那个太医院的院判孙参来说:“回皇上,阿克敦大人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是这左腿……以后大概就要借助枴杖才能行动了。”

    听了这消息,延珏几乎是未做停留,只跟皇上说了一声儿,立即随精卫去了行营。

    小猴儿其实也想去瞧瞧,虽说阿克敦跟她算不得有什么交情,可许是谷子跟他有些说不清的牵扯,她也觉得自己该去看看,只可惜,婉姨说:“你别去了,那儿都是些个爷们儿,你一个福晋去算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小猴儿这一天中第三次听延珏说了那句话,“你在婉姨身边儿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其实小猴儿特想问一句,为什么?

    可许是延珏着急去看阿克敦,又许是婉姨在听了那句‘阿灵敖大人泣不成声。’后如此神不守舍,小猴儿也就把那些心里的疑问放在了后头,暂且未提,只是嘱咐了随延珏一块儿走的精卫一句:“记得找个大夫把爷儿肩膀的伤包上。”

    就像围猎不可能因为一个阿克敦生死未卜结束一样,这内臣外藩在内的宴席更不可能因为他阿克敦的一条腿,或是阿灵敖的一把老泪而终止。

    篝火依然很旺,火不思的悠扬声布在整个木兰草原的上空,一些个身着蒙古衣裳的舞者并没有因为草地的寒湿,依旧本着民族的豪放洒脱,在织锦毯铺垫的殿中央跳的是其乐融融。

    今儿的宴席虽不若昨天那般盛大,然却因为今儿自个儿的儿子一个个的满载而归,保酆帝显得格外的高兴,开席前,他竟亲自到那大锅前,用剔刀去扎那些他的儿子们亲手猎回来的猎物,以检视肉是否煮烂熟透。

    而这时,那些个内臣及藩帮外史,则是一个个的受宠若惊的纷纷上前,说着这个不可,那个不可的,接着又是一顶顶的高帽给保酆帝奉迎到了那銮驾之上,而彼时,他手中的那把剔刀则是被延玮接了过去,接着待他去检视那些肉。

    见此,一些人纷纷点着头,暗赞道:大阿哥的气度果非一般,胜既不骄,败也不馁。

    而一旁坐着的小猴儿则是噙着笑想着:真是不知道介皇家的人都贴着几张脸。

    反正这赏赐是在宴会的最后,对着这些饿了一下午肚子的臣子们,保酆帝也并未等着延珏延璋几人归来,便宣布了开席。

    不比昨儿的珍馐饕餮,今儿所有的吃食,都是今儿打回来的那些猎物,或是大锅煮,或是烤,大的至黑熊,小的至兔子,那熟了以后的味道窜出来,混着各种各样动物的腥膻味儿。

    一股子恶心袭来,小猴儿差点儿没把胃给吐出来,也顾不上什么非要在婉姨身边儿待着,她小步跑出了个老远,一股子雨后新鲜草味儿扑鼻,她还生生干呕了几口。

    也不知是吐的,还是百号子的药劲儿过了,小猴儿这会儿只觉得那好不容易一天没闹哄她的小腹阵痛又来了,一股子转筋,她竟吃疼的捂着肚子蹲到地上,身后才跟上来的于得水见状,赶忙上前搀她。

    “女主子,女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啊!”

    “你快别叫唤了,你介动静儿细的把我介尿都给叫唤出来了!”小猴儿翻一白眼儿,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彼时才一转过来,只听于得水又是一声尖叫。

    “女主子,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儿!”

    “你下辈子托生一娘们儿,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可不?恁是她这用药挺着疼,可这又是葵水,又是淋雨,又是骑马的得瑟一下午,她若什么都好好的,才怪呢!

    “呦喂,女主子,别打趣奴才了,待会儿回去,奴才给您传个大夫瞧瞧吧,奴才瞧着这八成是凉着了。”

    “恩,也成。”小猴儿并没拒绝,她估摸这自己身子也是闹毛病了,要不然哪里可能闻着肉味儿,不馋呢?

    ……

    蒙古人信奉长生天,大抵就是苍天的意思,小猴儿从小就常听说一句话,世间万物都有长生天主宰。

    小猴儿年幼的时候不明白,其实她长到挺老大了以后仍然不明白,可长生天确是冥冥中掌控了许多。

    呼吸一番清新的空气后,小猴儿又回到了宴席,彼时那织锦毯子上的舞者已经退却,而是换上了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在那行着布库,周遭一声声喝,好不热闹。[布库:摔跤。]

    小猴儿正看的热闹时,彼时又听一人上前回报。

    “回皇上,马驹儿已在二十里开外备好,可以诈马了。”诈马?

    小猴儿心中滋味百千,想当年她小的时候,自打她学会了骑马,每年举行诈马的时候,她不是拿个第一,也是前几,威风着呢。[诈马:诈马就是儿童无鞍赛马,让儿童从二十里外到酒宴摆设之地纵马飞驰而回,先到的三十六骑为优胜者,给予嘉赏。]

    “朕备了五十匹良驹,谁家的小子愿意过去试试?!”保酆帝笑逐颜开的朗声道。

    却见那人群中,一个个的小孩儿开始往出钻,有宗室觉罗,也有大臣之子,大的瞧着有十三四,小的竟有五六岁的,不一会便站满了殿前,一个个的打千儿跪在皇帝面前。

    众少年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纵马过去,然这时,却听銮驾上的保酆帝忽的笑道:“怎么着?宝星,莫非你也要试试?”

    却见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堆在那偎在扎萨克汗身侧,一张脸憋的有些红的毛伊罕身上。

    “皇伯伯……”被戳穿心事的毛伊罕脸色通红,但既然皇帝问道她头上了,她也只好咬咬牙起身回道:“是!毛伊罕也想试试!”

    “那便随着去吧,别伤了就好。”保酆帝摆摆手,笑的慈祥。

    “可就毛伊罕一个女孩儿怎么成!”说罢毛伊罕忽的指向小猴儿,“皇伯伯,我想和七福晋赛一赛!”

    冷不防被这么一指,小猴儿原是一怔,可还没待反应过来,却听保酆帝大笑三声,只同她道:“叔荆,千万别丢我满人家女儿的威名!”

    呃?

    介算圣旨了吧?

    ……

    从前在仙人馆的时候,小猴儿没少干过逼良为娼的事儿,可那时候她没觉得怎么样,可到了她跟着那些孩子们策马奔向二十里地外的时候,她脑子里忽的就闪过那么一张张死哭赖活的脸。

    彼时她咂咂嘴儿,啧啧,果不其然,让人逼着干自己不想干的事儿,还真他妈的闹心。

    虽然婉姨说:叔荆这身子实在不便再折腾了,要不就下次吧。

    可皇帝却说:无妨,这一下午行猎都好好的,这区区一个诈马,又能起什么妖蛾子?去吧,怎能让我们满人的女儿输给宝星这个蒙古丫头?

    如此,上升到两个民族之间,小猴儿再推却,皇帝定是要恼的。

    为此,出发之前,她把自个儿早上跟孙参要的,剩下的那几粒儿百号子给磕了,没招儿,谁让她这肚子越发的疼。

    毛伊罕却是骑术不错。

    当她好似一阵红旋风似的驭马过了并不急着快骑的小猴儿的身边儿时,她几度调转了马头奚落她,“不过如此!”

    小猴儿既不恼也不急,只说,“你省着点儿劲儿,介还没开始诈马,你就诈了。”

    “哼!叶赫那拉,叔荆,你别太嚣张!”扬着马鞭儿,毛伊罕气了个火冒三丈,摔鞭夹肚子便跑,小猴儿呵呵笑了一声,待这一番瞧明白了那毛伊罕横重乱撞的路数,便也不再闲晃,二话不说,扯了缰绳,一声骄喝——

    驾!

    但见小猴儿那坐下的马像是忽然成精似的,狂奔起来,马蹄飞溅起的雨水溅的一旁都是,那些个一同向前狂奔的少年,见马群中,忽的驶过来一枣红色骏马,无一不惊诧的看向那马上娇人儿。

    很快,小猴儿便同跑在最前面的毛伊罕的马并了耳。

    毛伊罕骑的是草原上最好的阿巴噶马,速度本是极快,再加之毛伊罕卯着一股子劲儿,硬是要超过小猴儿,所以那马速已然超过平时她所能承受的范围,而小猴儿与她不同,她是草原上长大的野孩子,练马的时候本就没有她这公主娇性,所以速度这个东西,小猴儿全然不惧。

    但见她纵身伏在马鬃上,使劲儿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倏的又加快了几分,而那猛长的速度让毛伊罕一个晃悠差点栽了过去,被逼无奈之下,她懊恼的低咒了一声,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你!你!你!”毛伊罕眼睛一下就蓄满了眼泪,她甩着鞭子指着那眼见马上就要到二十里地的诈马营,频频回头朝她笑的七福晋,气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哼!我堂堂蒙古格格绝对不能输于你!

    毛伊罕再度扯缰朝那渐行渐远的小猴儿追去,然就在此时——

    只听那前方枣红色的马,一声惨叫般的嘶鸣,毛伊罕的两只眼睛差点儿瞪了出去!

    她没瞧错!

    真的有一只弩箭扎进了她的马屁股,是吧?!

    ------题外话------

    哎,2014年最后一更,2015祝你们家和我家万事顺利吧……

    百号子,就是罂粟籽儿,我查了好半天,没看见清朝在鸦片战争前有禁用二字,这个止咳和止疼,而且不上瘾,我小时候家里老人也常用,我就写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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