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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回 精骑术飒爽英姿 娇巾帼豪气万丈

    “小爷儿,小爷儿,诶,小爷儿!”

    “……啊?”

    谷子自己都记不清,这是今儿的第几次招魂。

    看着眼么前儿拿着鸡爪子,不吃就瞅,明显晃神儿的石猴子,她懊恼的抢过那鸡爪子,又丢回了案几上的汤碗了。

    “可别为难这鸡爪子了,再瞅都干巴了。”

    “哦。”小猴儿恍惚的应了一声儿,低头捏了捏拿过鸡爪儿有些粘腻的两根手指,习惯的放在嘴里唆了唆,倏的,一个激灵,她抽出手指,脸红成了一坨儿。

    “啧啧,就说你不对劲儿,还不速速招认!”谷子摆出戏里‘降妖’的阵势,接着一脸暧昧的低头靠近小猴儿,“快说说,昨儿晚上后来上树发生什么了?”

    听见这个树字,小猴儿的脸没出息的又红了,她嘶了一声儿,眼儿一横,俩手指头成叉状比划着,狠叨叨的说,“再用介眼神儿瞄我,我他妈戳瞎你。”

    “呦喂,您快戳瞎咱吧!”谷子捂嘴笑了两声,瞥瞥嘴儿,“省得我得瞧小爷儿你这副呆像。”

    “嘿!我说你介丫头欠他妈板儿砖吧!”小猴儿伸手就要去打她,却听谷子这时朝着门口屈膝急道。

    “王爷吉祥。”

    小猴儿倏的收回手,盘腿儿坐的直挺,抻抻身上的小褂,胡乱拨了拨眼前的头发。

    噗嗤——

    谷子一个没憋住,掐腰乐的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小猴儿伸头朝门口一瞅,但见空空如也,翻儿了,灵巧的翻身下地,随手从汤里捞起那鸡爪子,就朝谷子戳去。

    谷子一瘸一拐给她追的满屋子乱窜,边笑边拿着戏腔唱道,“这一池春水,怎生得一个乱也~乱也~”

    “放屁!”小猴儿拿着鸡爪子‘拿妖’似的,屏风前后,凳子上下,乱窜的追她,谷子腿脚不好,玩闹哪里是小猴儿的对手,两三番围堵,小猴儿便窜上了桌子,居高临下,抓一鸡爪子,一副土匪‘下山打虎’的模样儿,就要下跳制住她时,谷子忽的又一脸正色朝屈膝道——

    “王爷吉祥。”

    “操!还来?!”小猴儿呲牙瞪眼,拿着鸡爪子就要跳下去,彼时娇喝,“棒槌没两遍!看招!”

    然——

    咚咚隆咚呛,这回谷子真没骗她。

    这会儿拿一鸡爪子的小猴儿居高临下的瞧着才进来的这个背手而立,一脸促狭的英俊男子,不是那厮又是谁?

    小猴儿无心去琢磨自个儿脑子里怎么窜出‘英俊’这一个词儿,因为这会儿向来为所欲为,脸皮赛城墙的她居然有种想把脑子钻地底下的冲动。

    延珏身后的阿克敦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儿。

    “笑什么?”延珏冷着眼儿的回头瞥了他一眼儿,那眼神儿分明是在说——我媳妇儿,轮的着你笑话么?

    “阿克敦失礼,请福晋宽恕。”阿克敦把身子鞠的有些深,埋住了那压根儿憋不住乐的狐狸脸儿。

    “出去,外头侯着。”延珏吩咐道,瞄了眼那‘山上泼猴儿’,嘴角抽了抽,又补充了一句,“都出去。”

    谷子,阿克敦,于得水都呼呼拉拉的退下后,屋里只剩下,小猴儿和延珏,一个桌上一个地下,两两相望。

    “猴儿这名儿谁给你起的,还真贴切。”先开口的是延珏,说话间他已朝小猴儿走了过去,小猴儿清楚的看见了他的八颗白牙。

    “笑个屁!”小猴儿脸一红,‘恶狠狠’的挥动的鸡爪子,“再笑我他妈戳死你!”

    那八颗白牙越来越近,依然明晃晃,“呦,今儿学乖了,知道人都出去了,再撒泼,以后也这样儿,知道不?”

    “知道个屁!”只有嚷回去才能让小猴儿不去看那厮泛着红肿的薄唇上,一处泛着猩红的伤处。

    她绝不承认,那是她咬的。

    “牙尖嘴利。”延珏一语双关的说着,说话间还似有若无的舔了舔那伤处,被晶莹的口水润泽过后,颜色与此时小猴儿脸上的颜色无异,红的滴血。

    小猴儿下意识攥紧了鸡爪子,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着:划花他的脸!省得害小爷儿你恍恍惚惚!

    “别他妈笑了。”不走脑的话一出口,小猴儿立刻想咬了自个儿舌头,这样的恍惚让她有些恼火,于是掩饰着,尽量板着脸讥讽,“嘴扯的不疼啊。”

    “疼。”延绝颇为中肯的点点头,再度漫不经心的舔舔那伤处,“真疼。”

    嘿!

    小猴儿气的就要跳下去,当然,这气的成份更多是自己。

    “别乱动。”跳下去之前,她两腋被一双大手驾住,在此之前,小猴儿知道这厮身量极长,却没想过这般轻易的拎猴儿似的给她从桌子上拎了下来。

    “摔了爷儿可没地儿弄耍猴儿去。”玩味的声音塞进耳朵里,小猴儿撑在他胸前的手一使劲儿,推开他。她不想跟他太近,那样会让她心口窝儿发胀。

    “你他妈才耍猴儿。”小猴凶悍的呲牙儿。

    延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搓着下巴,一脸玩味,“呦,不对,还差一破锣。”

    嘿!你还没完了!

    小猴儿灵巧的朝后跳了一步,二话没说,撇出了手里的鸡爪子镖——

    当然,延珏只稍微一别过头,那鸡爪子镖便‘凶狠’的插在了那倒霉的窗纸上。

    轻笑逸出薄唇,延珏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儿第几次笑了,他突然发现,出门之前,留步来这儿真真儿是个好主意。

    这屋儿压根儿没鸟,可他却有种处处鸟叫的错觉。

    延珏甩袍坐在被小猴儿萎的乱七八糟的炕塌上,推开炕几上那个汤味儿甚浓的鸡,捏捏鼻子随口道,“去换件儿短褂,利索点儿的衣裳。”

    “嗯?干嘛?”小猴儿扭头过来,柳眉倒插,一头雾水。

    却见延珏暧昧的舔舔唇,似是有心提醒她昨日的‘交易’,“秋狝之前怎么也得熟悉熟悉马背,今儿先带你去校场转转。”

    小猴儿的脸红的滴血,转身之后,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然才窜道门口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介是我屋儿,我换衣服,你出去!”

    ……

    如果不曾认识谷子,石猴子一定是个无比邋遢的丫头。

    就连不爱说话的奀子都不只一次赞叹过,姑姑真真儿是一双巧手,兹您一打扮,那都是神仙般的模样儿。

    出府时,当一身蓝色行服配藏蓝色琵琶襟儿小马褂的小猴儿被延珏拉上马的时候,许多奴才都在叹着,当真王爷俊,福晋俏,这两口子真真儿配得上才俊佳人四个字。

    当然,这不包括那扯着手绢一脸铁青的舒玉,还有死皮赖脸,瓷片子划脖子威胁‘不带我我就死给你们看’的大格格,乌布里。

    此时的她正坐在于得水的鞍前,因为七叔不肯跟她共乘而小嘴撅的老高。

    诶,说到这儿,您问了,就算延珏不肯乘咱格格,怎么也要阿克敦这般骑术的吧,怎就轮到于得水了么呢?

    嗨,您瞧不见么,咱阿克敦爷儿的骑乘前头不是坐着一个淡青色衣服的丫头么?

    “福晋,放心吧,人我会给你照看好的。”一刻钟前,当延珏强硬的拉小猴儿上马后,阿克敦也扯过了一脸惊慌谷子。

    从她上马就开始哆嗦的情况来看,谷子是完全没乘过马的。

    那骤然离地的高度,马蹄抬起时的嘶鸣,除了一个马鞍无处撑扶的双手,都让她有种随时想要尖叫的冲动,以至于跟阿克敦这臊狐狸共乘一骑,她都忘了反胃。

    “怕就叫,爷儿不笑话你。”耳畔随风传来的揶揄声,让谷子紧咬着下唇,死死把住马鞍,死活都没发出丁点儿动静儿。

    “诶,几日没见,想没想我?”

    “……”

    “嘿,还不好意思了,想就说想呗,恁违心。”

    “……”

    “爷儿跟你说啊,爷儿可能也想你了,这不这几天这脚,倍儿痒~”

    “你闭嘴!”谷子终于受不了的吼了出来,想起被他逼着给他修脚趾甲的‘昏暗岁月’,谷子恨不得一手肘给她撞下马,不过当然,在如此疾驰的时候,她不敢拿自个儿的命做赌。

    “死狐狸,再说剪了你的舌头,专心驭马!”这话真真儿不是威胁,谷子的随身包袱里,真真儿带着一笸箩,针线剪子样样俱全,明儿便是乞巧节,怕今儿晚上回不来,她把那些东西都带着了。

    她算瞧出来了,如今恁是她要帮忙,小爷儿都不会假她手了。

    抻抻脖子,谷子瞄着不远处疾驰的华服男女,只瞧着那七爷儿紧紧圈着小爷儿的腰,扬鞭策马,掀卷扬尘,那二人眼中闪着的无一不是对这飞驰的兴奋。

    谷子忽然想起,饥肠辘辘,狼狈至极的自个儿才被小爷儿在破庙里拣回去的那天,她还以为这个只有一笑才露出白牙,不笑全身泥巴的小孩儿,是个小子,而如今,瞧着那被天下间极为尊贵的男子护在怀中,英气中漫着娇态的极美丫头,她忽然为眼前的画面,有种让她想要流泪的冲动。

    “怎么着?都羡慕哭了?”身后那贱呲呲的动静儿煞风景的钻了过来,谷子忽然觉得腰间一紧。

    “没事儿,爷儿也搂着你,咱不羡慕人家。”

    “臊狐狸!你给我放手!”谷子翻儿了,扭头大吼,结果这一吼——

    眼睛刚好擦在他的唇上,睫毛刷的那薄唇,痒痒的,谷子的脸倏的红了。

    “爷儿知道你着急,可要亲等会儿,这人多,不让人瞧热闹了么?”那语言轻佻的漫是笑意。

    “再说我撕了你的嘴!”谷子都忘了顾及腰间越揽越紧的手。

    阿克敦暧昧的在她耳边吹气儿,“你要用牙撕,爷儿乐意。”

    “去死吧你!”

    ……

    郊外的校场,很大,然许是这些日子秋狝在即,操练的人极多,离老远瞧着那八旗的旗子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声马蹄声,喧闹声。

    “我们满人的江山是马背上得来的,只有在策马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血是热的!”策马飞奔时,延珏朗声的说着,颠簸中,小猴儿都能感染到他那种兴奋。

    那是恣情纵马的兴奋,那是挞伐溅蹄的兴奋,那是一种热血男儿的兴奋。

    那样的兴奋,她从不陌生,听着不远处军营的阵阵欢呼,感受着坐下汗血宝马的疾驰,那种种,竟让草原上长大小猴儿陡然升起了一股子豪情。

    “缰绳给我!”小猴儿甩头兴奋的喊着,延珏竟没片刻怔楞直接把缰绳送到她的手上。

    “抓紧了!”

    小猴儿一嗓子娇喝,再感觉到腰间的手紧了一圈儿后,嘴角掀起一抹极为自信的笑,俩腿儿一夹马肚子,一声英气的高喝——

    驾!

    半晌后,先是那校场守卫的营兵一声接一声的叫好,接连越来越多的叫好声和掌声,让全校场操练的将士们,都瞧着那黑色的汗血宝马,风驰电掣的驶进校场,所到之处,无不扬起一片尘土,仿若纵情天地之间,心生豪情万丈。

    让人们惊奇的是,那驭马的竟不是那骑术极好的睿亲王,而是他身前的那个藏青色马褂的女子,但见那女子熟练的抖着缰绳,连连娇喝,急催坐骑,驭马挞伐,怎一个飒爽英姿了得?

    周围的人喝彩声越发响亮,人人惊叹着!

    满人从不乏会骑马的女儿家,可如此骑术的,却真真儿罕见。

    就连自小喜欢骑马的乌布里都惊的瞠目结舌,连连摇着脑袋,口中叹着,天呐!

    待许久,一声马仰前蹄的嘶鸣后,那扬起满场尘土的黑马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止住。

    那惊叹惊让一小将竟克制不住,上前跪问,“如此骑术,堪称奇女子!标下斗胆敢问睿亲王,这是何人?”

    搂住怀中喘息急促的女子,延珏大笑几声,朗声道——

    “是本王的福晋。”

    睿亲王千岁!福晋千岁!

    睿亲王千岁!福晋千岁!

    那一声声将士的喊声,响彻校场的上空。

    ------题外话------

    升温,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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