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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清洁溜溜!

    “二弟,这阿胡怎么回事?”陆良指了指那被泼皮们缠得分身无术的祝枝山,低声问道。

    郑光看了看祝枝山,笑了起来,道:“大哥有所不知,这阿胡可是苏州城浪荡的摇钱树,这帮青皮现在正在讨钱呢。”

    “摇钱树?什么摇钱树?”陆良看了看那被泼皮们围在间的祝枝山,咧了咧嘴。

    郑光站在一个果脯摊旁边,一边抓着果脯丢进嘴里,一边细细讲述阿胡的光辉事迹来,听得陆良哭笑不得。

    阿胡祝枝山,五岁就能作径尺大字,岁能诗,他的书法在江南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加上他是徐有贞的外孙,家庭优越,所以活得潇洒自如。祝枝山为人风趣洒脱,才华横溢,但是有个缺点就是不善理财,或者是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济头脑(或许这就是纨绔弟的通病吧),而一般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你是个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宅男,或许不会发身什么情况,但是祝枝山不一样,他不但不是宅男,反而是天生的暴走族,喜欢玩,而且玩的东西都是一般人玩不起的。

    苏州是个有化的地方,且不说好山好水,但是苏州人摆弄的玩意儿,那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作为江南经济的心之一,苏州的农业和手工业高度发展,有钱人多了,手艺人多了,也就讲究玩的高雅,玩的情调了。富户、人,用的是花梨、乌木、瘿木打制的家具,极其珍贵,动辄万钱,更有附庸风雅的人,想方设法搞出一些容易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就使得苏州变成了一个极其讲究玩的地方了。

    玉器、犀器、锡器、金银器、扇、琴、家具、砚山、笔架、象牙、紫檀、竹雕……天下良工,尽在吴。

    而人雅士,更是以古为贵,战汉的玉器,宋元的瓷,隋唐的画这些东西自不必说,就是本朝永乐之剔红,宣德之铜,成化之窑也都是无价之物,苏州人爱玩,也懂得玩,就连平常斗蟋蟀的蟋蟀盆也很有讲究,苏州娄门外五里陆墓烧的蟋蟀盆,规模之大,镂刻之精巧,天下闻名,使得蟋蟀盆这种东西不但不再是市井的玩物,反而登堂入室,成为了人墨客、达官贵人的时尚。

    苏州人就是有这个本领,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使得苏州成为了大明朝的物集散心。苏州人爱玩,有化的人更是如此,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你就是块石头,最后全身上下都能多出许多坑洞来。

    祝枝山这个人,外公做过兵部尚书,封为武功伯,不但官高权重而且才华绝世,而祝家在苏州也不是省油的蹬,家庭的影响,让祝枝山年纪轻轻就闻名苏州,可是这家伙天生就不是正经的人,性格大大咧咧,为人刁钻,自称“毒蛇火赤练”,喜欢开玩笑,胡邋遢却自我感觉良好,近视眼外加散光,此外,这家伙最大的爱好就是斗耍钱,一手麻将打得神出鬼没,鬼哭狼嚎,但是常常被人拖出去几个人合伙坑他,输得脱了裤依然乐此不疲。

    阿胡的字江南闻名,很多仰慕他书法的人都拿了笔润来求他写上几个字,原本他不稀奇,但是到了负债累累的时候,就不得不光着膀耍大字了,而他每一次出门,身后都跟着讨债的,这些人倒不是怕他赖账,而是担心这家伙旧债未还又添了新的。

    祝枝山是书画家,看到古玩字画,只要是喜欢的,也不问价,拿了就走,可是到了别人来讨钱的时候,他就往往把大价钱买来的东西以极其便宜的价钱卖出去,这么一买一卖,亏得就大发了,知道了他这样的大马虎毛病,苏州的那些浪荡们就故意拿着一些古玩字画以高价卖给他,然后等他困顿的时候在低价买了去,这么一转手,祝枝山就债台高筑了。

    可这家伙从来就不担心,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般,所以时候长了,人们也习惯看着他屁股后头多了一帮跟屁虫。倘若哪一天祝枝山一个人出现在苏州的街道上,那绝对是特大新闻。

    听了郑光的介绍,陆良算是对这个江南四大才之一的阿胡另眼相看。还别说,人要是活到了这样的程度,也算活出境界了。

    给吴老头拜寿的时候,陆良和阿胡见过一面,虽然觉得这家伙长得有些砢碜点,但是对他印象还不错,现在见到他被一帮浪荡纠缠的那狼狈样,心里老大不忍。

    说来也巧,那祝枝山被青皮们纠缠,左躲右躲,径直来到了陆良的旁边。

    “君则!君则救我!”看见陆良,阿胡双目放光,如同落水的和尚见到了救命的稻草、几十年的光棍遇到了没穿衣服的新娘,扯着破落一样的嗓吼得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原来是祝兄!真是巧呀!祝兄这么何等雅兴呀,竟然带着这么多家丁逛街,这风度,这排场,实在是让人眼馋呀!我对祝兄的敬佩,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呀!”陆良看着阿胡被人扯得腰带都松了下来,若隐若现地露出了那鼓一样的小肚,乐得直抖。

    “君则只管笑话于我!屁的雅兴!君则兄,这边说话,这边说话!”阿胡比陆良年长好几岁,这个时候却呼陆良为兄,扯着陆良走到一个小摊的跟前,指着后面跟上来的那帮无赖对陆良道:“君则兄,救命则个,若是有银,借我一借!”

    我靠!弄了半天是来找我借银!奶奶的,我自己都清汤寡水了全身上下翻不出来几个大,这家伙竟然来找我借银!?

    陆良坏笑了几声,搪塞道:“祝兄,你这话不是开玩笑嘛。这苏州城谁不知道你祝公家大业大,你随便拔根汗毛就比我腰粗,休得取笑我了。”

    “君则,我哪里会骗你!今日手背,输得精光,你若有钱,借我打发了这帮泼皮,我请你喝酒去!”阿胡好不容易遇到陆良这根救命稻草,如何会放。

    我月!我以为这苏州城我们这几个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想不到竟然还有比我们脸皮厚的,自己全身上下输得都快**裸的了,竟然找我借钱请我喝酒,奶奶的,那喝酒的可不还是我的钱吗!?

    “阿胡,你今天又输得清洁溜溜了!?”郑光来到祝枝山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拍了拍祝枝山那小鼓一样的肚,嘣嘣作响。

    “手背,手背,家里母狗都能跑了跟人睡。”都这个时候了,祝枝山仍然忘不了打哈哈。

    陆良见他那可怜样,冲袁方点了点头,袁方走过那帮泼皮间高声喝了几句,众泼皮才一哄而散。

    替阿胡解了围,阿胡高兴不已,拖住陆良就往旁边的一家酒馆里钻。

    陆良架不住这家伙的热情(其实是阿胡劲大,这家伙别看是人,却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江南人的软弱之风,虽然肥胖,但是一身横肉,力气很大,硬生生地把陆良扯了进去),一帮人进了那酒馆,小二接了,径直迎到了楼上。

    酒馆不大,一共也就两层,但是布置得很是幽雅。上得楼来,在桌旁边团团坐下,阿胡先让小二上了壶好茶,咕嘟咕嘟牛饮了一杯,这才对陆良施礼相谢:“君则,今日若不是你,我恐怕衣服都得被扒了去!”

    “好说好说,既是自家兄弟,何必言谢。”陆良看着阿胡,忍俊不禁。

    同样是江南四大才,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家唐,那是要风度有风度,要脸蛋有脸蛋,惹得江南女魂牵梦绕,可眼前这位祝大公,着实是让人出乎意料。

    阿胡可不知陆良的想法,滔滔不绝地和陆良说起了斗的事情,说到兴奋处,唾沫横飞,喷得陆良直想一个大耳光扇过去。

    “君则,那贾长头一事,如何了?”说到最后,阿胡总算是问了一句人话。

    “不怎么样。死了。”提起贾长头,陆良原本的好心情荡然全无。

    “却是为何?”阿胡好奇无比,打破沙锅问到底。

    陆良不得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阿胡听得脸上的肌肉直抖,嘴唇哆嗦,如同筛糠一般。

    “竟有此等怪事!怪哉!怪哉!”阿胡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遇到这样的倒霉事,也便随它去了。”陆良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

    “那官府如何处理了?”

    “明日贴出告示,征召高人前来降服尸虺,能不能搞定,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了。”陆良无奈道。

    哈哈哈哈!

    阿胡却突然爆笑了起来,如同抽风一般。

    “祝兄,你这是如何?”陆良不解道。

    “君则!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今天遇到我,算是走运了!”阿胡包地摇着手里面的檀香小扇,得意非凡。

    “怎么,你有本领收服那尸虺!?”看着蛤蟆一样的祝枝山,陆良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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