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焰花（3）
萧太妃近来郁郁寡欢，不苟言笑，整日的闷闷不乐，加上天气阴郁，似乎更是倦怠，懒得动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今日，从早起便懒懒的倚靠在床榻上歪斜着身子，心郁郁且忧思，独永叹而增伤。
转眼又到了快要传午膳的时辰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萧太妃的御膳房，膳食师傅已经做好了一部分菜蔬佳肴，仍在忙做着其他的美食，见到是我来了，慌忙都施礼。
我点头含笑，示意他们继续，又随意的转着看了看，有肉末菜心豆腐，肉丝拌杂蔬，红豆糯米饼，紫薯桂园肉粽，咸肉冬瓜汤。
我撩起袖子，开始为萧太妃亲自做香糯红枣紫米粥。
膳食师傅见我亲自动手，神色慌张的致歉：“蜜恬姑娘万万使不得，还是老奴来吧，是老奴该死，忘了给太妃做她最爱吃的香糯红枣紫米粥。”
“不碍事，你们去忙吧，太妃想吃我亲自为她做的。”我淡淡浅笑，两个时辰以前，早就吩咐了丫鬟为我洗净紫米、糯米备好，现在只需要将红枣洗净，切片，和紫米、糯米一起放在锅中，放了三倍的水，开始煮沸。待就快煮好的时候，又将香囊里的荨焰花小心翼翼的倒入锅中。一切就绪，又放入红糖，拌匀。荨焰花就这样在紫米粥中寂然绽放，花红似血，它是如此绝烈的美丽，让我不敢逼视。
我静静的伫立在萧太妃身边，静候她用膳。
我先帮她夹了一块肉末菜心豆腐，太妃看了眼肉丝拌杂蔬，我会意立即帮她舀了一小勺，放入她的盘中。那盆香糯红枣紫米粥却静静的放在离萧太妃最远处的案角处，我看着盆中的荨焰花却觉得格外醒目，妖艳非凡，仿佛熊熊燃起地狱鬼火在对着我张牙舞爪的肆意狂笑，仿佛在说，为善亦神自知之，恶亦神自知之。
我看着慈眉善目的萧太妃，一想到不久后她就要死在我手中，不由面色苍白，心悸不安，百般煎熬。茫然的看到萧太妃指向它问我：“那是什么，是平日里我最爱喝的香糯红枣紫米粥吗？”
“回禀太妃，正是它。”我语调有些颤抖，尽量稳住情绪，余光感受到萧太妃疑惑的目光，我补充道：“是奴婢擅自做主在里面又添加了洛神葵，它有很高的医用价值，可以平肝降火、生津止渴、醒脑安神、刺激肠壁蠕动，还能调节疲乏、改善睡眠。奴婢看您近来总是思虑劳心，甚是担忧。奴婢如此大胆的肆意妄为，还请太妃赎罪。”
“噢，是这样，那给哀家承上一碗吧。”太妃没有一丝表情，既没有归罪与我，也没有夸赞我，如此不怒不嗔，不悲不喜，让我着实惶恐，心乱如麻。
我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替她承了一碗，双手恭敬的端向她，太妃竟然微微一笑，如同那盆中的妖艳夺目的荨焰花兀自盛开。恍惚中，听到她淡淡说道：“哀家怜惜你一片忠心，劳苦功高，特赏赐你一碗也尝尝。”
我顿时心中惊痛，神情呆滞，只觉眼前一片氤氲迷蒙，我颤抖着接过粥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哽咽道：“谢太妃恩赐。”
正当我要喝下之际，萧太妃突然扬手打落我端着粥的手，粥碗应声而落
和粥碗一起破碎了的还有我的心，我默然跪下，无声的泪止不住的潸然落下，心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我霍然抓起一片碎碗片正欲畏罪自裁，萧太妃一手挥来，手中的碎碗片被她拂来的衣袖打落，我伏地跪倒，呜呜咽咽，嚎啕大哭，只听到案几被推翻的声音。
哗啦啦，一大群内监丫鬟们全都闯入内室，跪下进来齐声磕头道：“太妃息怒。”
我是个失败的杀手。
暗夜殇花，花離，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月柔萱，你还没有找到姐姐，如今却已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都给哀家滚下去。”萧太妃凄然惨笑，厉声喝退了她们，只留下我一个人。
丫鬟内监们避之不及，纷纷退出，顺带拉上了门。
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心灰意冷，就这样静静的跪在大殿里，麻木不仁的盯着地面，静候太妃发落。
“哀家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更没想到，来了结哀家的人会是你。”萧太妃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坠落，刺痛我的心，我的心也仿佛随泪水一起坠入绝情的深渊。
“奴婢罪有因得，感念太妃一片情意，还请太妃发落。”大悲无泪，我木然说道。
“罪有因得？你是提醒哀家，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么？哀家知道是太后容不下哀家，先帝在世时，她不敢动手，现在先帝走了，她终于忍不住了，急不可捺的要铲除哀家，可怜哀家这一去，留下澈儿一人，如何应对，但是，哀家万万没想到你会背叛哀家，一想到你背叛哀家，哀家就。。。”萧太妃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心如刀割，支离破碎，遂成附骨之疽，竞似切肤之痛，深入骨髓。
“是奴婢辜负了太妃对奴婢的信任和恩宠。奴婢也没想到，太后会让奴婢来做这件事，奴婢也同样是心痛无奈，奴婢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既然太妃已经识破了奴婢的恶毒行径，如何发落奴婢都是绝无怨言。”我呜咽成声，再如何悔恨心痛流泪都无济于事。
“哀家在宫中度过了一生，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过，这点小伎俩就想哄过哀家，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哀家不知道该说你心思单纯还是愚昧蠢笨，你在粥中下毒，就算毒死了哀家，到时候彻查起来，你以为会躲过医师的鉴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更是死罪难逃。”太妃一脸鄙夷，耻笑我的幼稚行径，片刻又冷笑道：“哀家，早已看破了红尘，已然无心眷恋尘世，唯独放不下我的儿子上官凌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后如何，就一切看他的造化了，你放心吧，你肩负的使命，哀家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完成。你也不会为哀家殉葬，你下去吧，哀家累了，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太妃面容憔悴，出乎意料，并未处置我。
宫灯初上，我熄灭蜡烛，虚弱无力的爬上床榻，心力交瘁难以支撑，不久便昏昏欲睡，心惶惑无以自主，一整天的费尽心机提心吊胆，我好累，真的好累。
月光倾泻，夜风扬起纱曼，似舞飘扬。
方觉星眼朦胧，恍惚间，似乎看到太妃一身素净的白色裙衣，从外面走来，侧身静静坐在榻前，含笑望着我，缓缓开口说道：“该到了喂澈儿吃药的时辰了，澈儿才刚满两岁，正是煎熬费心的年纪，哀家疼惜你整日整夜的悉心照料，别熬坏了身子才是，为何不随了他的心愿，让他远走他乡，倒是岂不清净？”
我听她如此晦涩难懂的话，甚觉荒诞无稽，迷茫之中想要详细追问，却见太妃似脚不着地般飘然远去，我急忙伸手虚抓试图挽留。
“太妃，不要走。。。。。太妃。。。。”我的声音竟是如此飘渺微弱，只听见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我心下惊惧，翻身坐起，却觉得一身冷汗，故作镇定道：“谁？”匆乱抓起衣服遮掩，原来是静初姑姑，脸色毫无血色，观之可怖，二话不说就疾步冲进来：“太妃薨逝了，快随我去打理后事。”
大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整个寿安宫坍塌了一样，眼前一片模糊，眼冒金星，心中惊痛怨恨，气血攻心，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泪如泉涌，颤抖着道：“什么时辰的事，怎么就。。。。。”泪眼凄迷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昨日卯时左右，守夜的玉碎不小心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发现太妃上吊自缢了。”
静初姑姑脸色蜡黄，眼中愁绪万千，忍不住低声啜泣。
没想到太妃竟是用如此悲壮的方式来保全我，我顿时悔恨的无以复加，趴在榻前嚎啕大哭。
转眼又到了快要传午膳的时辰了。
这是我第一次进萧太妃的御膳房，膳食师傅已经做好了一部分菜蔬佳肴，仍在忙做着其他的美食，见到是我来了，慌忙都施礼。
我点头含笑，示意他们继续，又随意的转着看了看，有肉末菜心豆腐，肉丝拌杂蔬，红豆糯米饼，紫薯桂园肉粽，咸肉冬瓜汤。
我撩起袖子，开始为萧太妃亲自做香糯红枣紫米粥。
膳食师傅见我亲自动手，神色慌张的致歉：“蜜恬姑娘万万使不得，还是老奴来吧，是老奴该死，忘了给太妃做她最爱吃的香糯红枣紫米粥。”
“不碍事，你们去忙吧，太妃想吃我亲自为她做的。”我淡淡浅笑，两个时辰以前，早就吩咐了丫鬟为我洗净紫米、糯米备好，现在只需要将红枣洗净，切片，和紫米、糯米一起放在锅中，放了三倍的水，开始煮沸。待就快煮好的时候，又将香囊里的荨焰花小心翼翼的倒入锅中。一切就绪，又放入红糖，拌匀。荨焰花就这样在紫米粥中寂然绽放，花红似血，它是如此绝烈的美丽，让我不敢逼视。
我静静的伫立在萧太妃身边，静候她用膳。
我先帮她夹了一块肉末菜心豆腐，太妃看了眼肉丝拌杂蔬，我会意立即帮她舀了一小勺，放入她的盘中。那盆香糯红枣紫米粥却静静的放在离萧太妃最远处的案角处，我看着盆中的荨焰花却觉得格外醒目，妖艳非凡，仿佛熊熊燃起地狱鬼火在对着我张牙舞爪的肆意狂笑，仿佛在说，为善亦神自知之，恶亦神自知之。
我看着慈眉善目的萧太妃，一想到不久后她就要死在我手中，不由面色苍白，心悸不安，百般煎熬。茫然的看到萧太妃指向它问我：“那是什么，是平日里我最爱喝的香糯红枣紫米粥吗？”
“回禀太妃，正是它。”我语调有些颤抖，尽量稳住情绪，余光感受到萧太妃疑惑的目光，我补充道：“是奴婢擅自做主在里面又添加了洛神葵，它有很高的医用价值，可以平肝降火、生津止渴、醒脑安神、刺激肠壁蠕动，还能调节疲乏、改善睡眠。奴婢看您近来总是思虑劳心，甚是担忧。奴婢如此大胆的肆意妄为，还请太妃赎罪。”
“噢，是这样，那给哀家承上一碗吧。”太妃没有一丝表情，既没有归罪与我，也没有夸赞我，如此不怒不嗔，不悲不喜，让我着实惶恐，心乱如麻。
我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替她承了一碗，双手恭敬的端向她，太妃竟然微微一笑，如同那盆中的妖艳夺目的荨焰花兀自盛开。恍惚中，听到她淡淡说道：“哀家怜惜你一片忠心，劳苦功高，特赏赐你一碗也尝尝。”
我顿时心中惊痛，神情呆滞，只觉眼前一片氤氲迷蒙，我颤抖着接过粥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哽咽道：“谢太妃恩赐。”
正当我要喝下之际，萧太妃突然扬手打落我端着粥的手，粥碗应声而落
和粥碗一起破碎了的还有我的心，我默然跪下，无声的泪止不住的潸然落下，心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我霍然抓起一片碎碗片正欲畏罪自裁，萧太妃一手挥来，手中的碎碗片被她拂来的衣袖打落，我伏地跪倒，呜呜咽咽，嚎啕大哭，只听到案几被推翻的声音。
哗啦啦，一大群内监丫鬟们全都闯入内室，跪下进来齐声磕头道：“太妃息怒。”
我是个失败的杀手。
暗夜殇花，花離，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月柔萱，你还没有找到姐姐，如今却已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都给哀家滚下去。”萧太妃凄然惨笑，厉声喝退了她们，只留下我一个人。
丫鬟内监们避之不及，纷纷退出，顺带拉上了门。
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心灰意冷，就这样静静的跪在大殿里，麻木不仁的盯着地面，静候太妃发落。
“哀家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更没想到，来了结哀家的人会是你。”萧太妃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坠落，刺痛我的心，我的心也仿佛随泪水一起坠入绝情的深渊。
“奴婢罪有因得，感念太妃一片情意，还请太妃发落。”大悲无泪，我木然说道。
“罪有因得？你是提醒哀家，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么？哀家知道是太后容不下哀家，先帝在世时，她不敢动手，现在先帝走了，她终于忍不住了，急不可捺的要铲除哀家，可怜哀家这一去，留下澈儿一人，如何应对，但是，哀家万万没想到你会背叛哀家，一想到你背叛哀家，哀家就。。。”萧太妃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心如刀割，支离破碎，遂成附骨之疽，竞似切肤之痛，深入骨髓。
“是奴婢辜负了太妃对奴婢的信任和恩宠。奴婢也没想到，太后会让奴婢来做这件事，奴婢也同样是心痛无奈，奴婢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既然太妃已经识破了奴婢的恶毒行径，如何发落奴婢都是绝无怨言。”我呜咽成声，再如何悔恨心痛流泪都无济于事。
“哀家在宫中度过了一生，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过，这点小伎俩就想哄过哀家，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哀家不知道该说你心思单纯还是愚昧蠢笨，你在粥中下毒，就算毒死了哀家，到时候彻查起来，你以为会躲过医师的鉴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更是死罪难逃。”太妃一脸鄙夷，耻笑我的幼稚行径，片刻又冷笑道：“哀家，早已看破了红尘，已然无心眷恋尘世，唯独放不下我的儿子上官凌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后如何，就一切看他的造化了，你放心吧，你肩负的使命，哀家会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完成。你也不会为哀家殉葬，你下去吧，哀家累了，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太妃面容憔悴，出乎意料，并未处置我。
宫灯初上，我熄灭蜡烛，虚弱无力的爬上床榻，心力交瘁难以支撑，不久便昏昏欲睡，心惶惑无以自主，一整天的费尽心机提心吊胆，我好累，真的好累。
月光倾泻，夜风扬起纱曼，似舞飘扬。
方觉星眼朦胧，恍惚间，似乎看到太妃一身素净的白色裙衣，从外面走来，侧身静静坐在榻前，含笑望着我，缓缓开口说道：“该到了喂澈儿吃药的时辰了，澈儿才刚满两岁，正是煎熬费心的年纪，哀家疼惜你整日整夜的悉心照料，别熬坏了身子才是，为何不随了他的心愿，让他远走他乡，倒是岂不清净？”
我听她如此晦涩难懂的话，甚觉荒诞无稽，迷茫之中想要详细追问，却见太妃似脚不着地般飘然远去，我急忙伸手虚抓试图挽留。
“太妃，不要走。。。。。太妃。。。。”我的声音竟是如此飘渺微弱，只听见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我心下惊惧，翻身坐起，却觉得一身冷汗，故作镇定道：“谁？”匆乱抓起衣服遮掩，原来是静初姑姑，脸色毫无血色，观之可怖，二话不说就疾步冲进来：“太妃薨逝了，快随我去打理后事。”
大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整个寿安宫坍塌了一样，眼前一片模糊，眼冒金星，心中惊痛怨恨，气血攻心，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泪如泉涌，颤抖着道：“什么时辰的事，怎么就。。。。。”泪眼凄迷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昨日卯时左右，守夜的玉碎不小心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发现太妃上吊自缢了。”
静初姑姑脸色蜡黄，眼中愁绪万千，忍不住低声啜泣。
没想到太妃竟是用如此悲壮的方式来保全我，我顿时悔恨的无以复加，趴在榻前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