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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回 湖南军退出汉阳城

    李作栋问成炳荣:“你这是干什么,  ”喝了不少坑水的成炳荣吓得面如土色,  嘟哝着说:“与其军前行刑,  不如水中自尽,  ”李作栋说:“谁说行刑你了,  ”成炳荣看着李作栋手里的令箭说:“你不是來杀我的啊,  ”李作栋说:“军政府是让我來督战的,  杀你干什么,  ”成炳荣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言自语地说:“看來我的胃口福分不浅,  以后还能喝二盅,  ”

    李作栋看到成炳荣确实不能再指挥部队,  就让成炳荣的部下标统刘廷璧,  胡廷佐指挥,  第三协仓促登舟渡江,  行抵五通口,  遭到了早有准备的清军堵截,  民军后退到了三道桥附近的芦苇丛中,  与清军相持了3个小时,  牺牲了300多人,  难以立足,  仍然渡江返回青山,

    成炳荣仅被黎元洪撤职了事,

    汉阳保卫战11月25日发生了重大变化,  汉阳城外的制高点仙女山、扁担山、磨山均失守,  民军只得在仙女山和汉阳城中间的十里铺一带和清军展开了激战,  正在这关键时刻,  驻守汉阳的湘军第一协王隆中擅自率领部队撤离前线,  渡江撤至武昌两湖书院集合,  湘军第二协甘兴典看到王隆中败走,  也擅自率领部队向汉阳鹦鹉洲方面撤退,

    两军的撤走,  使本來危如累卵的民军阵地出现了大的漏洞,  形势变得更加险恶,  正在十里铺指挥战斗的黄兴听到报告后,  立即用电话通知了武昌方面,

    黎元洪得到消息后,  立刻派蒋翊武和李作栋携带现金和酒肉前往两湖书院犒劳王隆中,

    李作栋见了王隆中满脸堆笑:“辛苦了,  辛苦了,  王协统,  黎都督忙,  实在是抽不出空來,  特地让我们來看看劳苦功高的弟兄们,  ”蒋翊武见王隆中还在气呼呼地生气,  劝慰他说:“王统领一向英勇善战,  实在是我军之楷模,  不知道为什么在战斗的关键时刻,  撤离前线,  我实在是不明白,  ”

    王隆中气愤地说:“我湘军一向冲锋在前,  实为民军中坚,  在这两天的激战中,  我军将士奋勇杀敌,  却一再遭到了鄂军的指责,  湘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而湖北兵多临阵怯懦,  消极作战,  他们哪配得上指责我们,  再说湖南兵月饷是7块,  而湖北兵月饷是10块,  就让那些10块钱月饷的湖北兵打仗去吧,  ”

    蒋翊武听了微微一笑说:“原來是这么点儿小事啊,  这不,  我奉了黎都督的命令,  把湖南兵的月饷也补成了10块,  钱我已经带來了,  湖南兵英勇善战,  人人皆知,  黄司令定会向那些讲歪话的人作出批评的,  他一定会好好地协调两省军队关系的,  希望王统领以大举为重,  早早返回前线,  战场上沒有你王统领不行啊,  ”

    王隆中还是执拗地说:“自凡我湘军出來了,  就不打算回去了,  谁说我也不回去了,  湖北的仗就让你们湖北人打去吧,  ”蒋翊武严肃地说:“如果王统领这样说就不对了,  汉阳之战,  是全中国革命党人和清军主力的战争,  它关系到中国是走向共和还是皇权专制的大是大非的问題,  再说,  如果汉阳之战胜利,  对湖南也是个支持,  如果汉阳战争失败,  湖南还能独立存在吗,  ”

    王隆中不说话了,  小声嘟囔着:“不管你怎么说,  让我回前线,  沒门,  ”他是抱定了老主意,  说什么也不带领部队回前线了,

    黎元洪见蒋翊武、李作栋劝不住王隆中,  又派谭人凤,  李国镛前往劝说,  二人到了两湖书院,  见了王隆中正在大吃二喝,

    谭人凤说:“前方十万火急,  老夫前來恳求王协统上前线,  我给你跪下了,  ”谭人凤拉了李国镛一把,  两个人一下子给王隆中跪下了,

    王隆中还是在吃着唱着,  好半天,  才不紧不慢地说:“老先生,  这么大年纪了,  脸面要紧,  还是起來吧,  ”谭人凤恳求说:“王协统不出兵,  老夫就不起來了,  ”

    王隆中还是在吃着喝着,

    副官看不下去了,  低声劝王隆中:“王协统,  前方正是用人之计,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还是出兵吧,  ”王隆中大骂副官:“你懂什么,  你看着该出兵,  你自己去,  反正别人是不能去,  ”

    二人劝说不行,  黎元洪在李作栋的陪同下,  又亲自前往劝说,  许以特别酬劳,  王隆中还是不答应,  并于第二日晚间,  率部潜回了湖南,

    公韧一看战场形势危急,  于25日晚上,  带领着从集贤馆内组织起來的200多人的敢死队过江去见黄兴,  要求上阵杀敌,  这200多人都是从集贤馆内挑选的革命精英,  既革命意志坚决,  军事素质又高,

    黄兴见到这支生龙活虎的敢死队十分高兴,  摸摸这个,  看看那个,  和战无斗志、松松垮垮的民军相比,  这确实是一支堪当重任的突击力量,  公韧指着军事地图说:“汉阳的制高点是磨子山、扁担山、仙女山,  只要这三个山头拿下了,  汉阳就能守住,  我愿意带领敢死队偷袭磨子山、扁担山、仙女山,  ”

    黄兴拍着公韧的膀子激动地说:“是不是再派一支民军和你一道去,  ”公韧说:“不用,  兵不在多,  而在精,  偷袭不用太多的兵力,  战斗打响以后,  你再派民军配合就是,  ”并商定如果占领山头后,  就以点火为号,

    敢死队悄悄行走的一路上,  看到民军三三两两,  七零八落,  伤兵这里一堆,  那里一伙,  士兵情绪低落,  精神不振,  老百姓则扶老携幼,  抱着包袱,  担着财物,  往江边惊慌奔走,  在隆隆的炮火中,  不断地有民军和老百姓炸死或受伤,

    敢死队员看到这种惨状,  人人义愤填膺,  个个痛骂清军,  决心要和清军以死相拼,  更加紧了行进的步伐,  唐青盈不时地摸摸她那把弯刀,  摸摸她那把压满子弹的手枪,  韦金珊左臂上扎着一条白布,  身上斜挎着“敢死队”的大红布条,  眼睛血红,  只盼望着快快到达磨子山,  好为牺牲了的广东敢死队员报仇,

    夜里11点多,  敢死队到了磨子山下,  磨子山位于东湖南岸,  是沿湖群山中最主要的山脉,  因其东头山峰,  高百米以上,  形圆如磨而得名,   山上松林苍翠,  郁郁葱葱,  曲径环绕,  奇石峥嵘,  有“抱鸡石”、“牯牛石”等奇岩怪石,  色彩不一,  栩栩如生,  泉流其上,  淙淙作响,

    公韧悄悄布置了偷袭计划,  告诫大家,  上山时动作要轻,  充分利用小树和杂草作掩护,  冲锋时动作要快,  要猛,  如果占领了磨子山后,  立即向和磨子山相联的扁担山发起冲击,  绝不能给清军以喘息的机会,  大家都点头答应,

    公韧一挥手,  敢死队立刻呈扇形往山上摸去,  黑黑的夜空和茂盛的杂草帮了敢死队的忙,  再加上敢死队员大都受过军事训练,  无不行动敏捷,  身手矫健,  悄悄摸到了山顶时,  除了战壕里有几个清军在放哨外,  其余的清军都在睡觉,

    有一个清军哨兵突然发现了敢死队,  放了一枪,  大喊着:“有人摸上,  ,  ”一句话沒说完,  早被唐青盈一枪放倒,  大批敢死队员一声不吭,  只管冲进了战壕,  朝着睡大觉的清军们乱砍乱杀,  乒乒乓乓的刀枪撞击声,  剧烈的喘息声,  人在死亡时的绝望惨叫声,  混合在一起,  不一会儿,  清军丢下了四五十具尸体,  活着的往山后和扁担山逃去,

    公韧安排了几个人放火外,  又率领着其余人跟在清军的屁股后面往扁担山追去,  清军跑得快,  敢死队员追得更快,  有的敢死队员抱着缴获的机关枪,  朝着逃跑的清军们猛扫,  扁担山的清军被惊醒了,  机关枪,  步枪朝着这个方向猛烈射击,  茫茫黑夜中,  分不清是敌是友,  不少的清军被射倒了,  有的清军在咒骂声中死去,  有的清军则怨恨地朝山上还击,

    敢死队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公韧指挥着部队,  往上猛冲,  唐青盈又是最先冲进了战壕,  异常灵活的弯刀挥到了哪里,  哪里的清兵不是被削掉了脑袋,  就是被刺中了心脏,  她出现在哪里,  哪里敌人的枪就哑巴了,

    韦金珊跟在她的后边,  把还喘气的敌人又是乱杀一阵,  敢死队员们从唐青盈杀开的一条血路中冲进來,  和敌人对射着,  拼杀着,  搅和在一起,  用牙咬,  用头撞,  用脚踹,  似乎大脑都失去了思维,  只有杀,  杀,  杀,

    扁担山的敌人也顶不住了,  一部分人开始往山下溃退,  山上的敌人显得更加混乱,  被杀红了眼的敢死队员追杀着,  不一会儿,  枪声渐渐稀疏下來,  山顶上到处躺满了清军士兵和敢死队员的尸体,

    公韧叫人清点了一下队伍,  发现敢死队员只剩下五六十人,  而且大部分挂彩,  公韧这才觉得腿和腰都不得劲,  一摸黏糊糊的,  放到手上一嗅,  满是血腥味,  原來腿上是枪伤,  腰上是刀伤,  唐青盈也一瘸一拐的,  左腿上也挂了花,

    公韧立刻命令放火,  通知山下黄兴,  又赶紧命令敢死队员包扎伤口,  修补一下工事,  以防敌人的反扑,  沒有多少时间,  黄兴派來的民军已來到了磨子山和扁担山换防,  并带來黄兴的命令,  叫敢死队先撤下去,  休整休整,

    公韧带领着敢死队回到了十里铺,  面见黄兴,

    黄兴紧紧地拉着公韧的手,  又拍了一下唐青盈的肩膀,  仔细地询问了两个人的伤势和敢死队的伤亡情况,  感慨地说:“要是民军都和敢死队这样英勇善战,  汉口不会丢,  反攻汉口也不会失败,  汉阳保卫战也不会打得如此糟糕,  很多事情都出乎我的意料,  等打完了这一仗,  我们得好好总结总结,  ”

    公韧说:“指望民军这样的部队打阵地战,  确实对他们期望太高了,  如果有时间,  我们一定得组织一支由革命党人为骨干的革命军队,  ”

    两个人正谈着话,  忽然有人來报告说,  清军在炮火的掩护下,  大举进攻扁担山和磨子山,  两座山又失守了,  守山的民军大部分牺牲,  形势一下子变得又严峻起來,

    11月26日7时,  清军由花园进攻十里铺,  他们先用大炮密集轰击,  然后是清军的猛烈进攻,  由于民军失去了磨子山和扁担山制高点,  十里铺受到了清军的强烈压迫,  清军又使奸细贿赂离十里铺不远的黑山炮队,  炮队叛变,  黑山因此失守,  沒有炮兵的支援,  十里铺的形势更加紧张,  许多民军在清军的猛烈炮击下牺牲了,  下午4时,  十里铺终于失守,

    黄兴知道大局已经无法挽回,  只好命令一部分民军抓紧拆卸、赶运汉阳兵工厂的机件,  一部分民军火速抢运汉阳的重要辎重,  來不及运走的,  统统焚毁,  以免为敌人所用,  汉阳各部做好了撤出汉阳的准备,

    11月27日早晨,  民军继续向后撤退,  清军由黑山向汉阳城挺进,  在隆隆的炮声中清军越來越疯狂地攻击撤退的民军,  负责掩护撤退的民军依据城墙,  边射击边退却,  在激战中不断地有人倒下,  黄兴、公韧、唐青盈随着掩护部队一起,  撤退在最后,

    黄兴、公韧、唐青盈随着撤退的民军登上了最后一批民船,  此时烟雾弥漫的天空涌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  乌云越积越厚,  越压越低,  在逐渐地压迫着江面,  江面上波涛汹涌,  惊涛拍岸,  无数只新旧不一,  大小各异的民船组成了一船船逃难的队伍,  在竭尽全力地向对面划着,  有的民军、伤员,  面目呆滞,  表情凝重,  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岸边一队队的清军在占领着原属于民军的阵地,  有的老百姓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被摧毁的家园,  有的人注视着对面满怀新生希望的武昌,  有的人在轻轻地哭泣着……

    突然,  清军从龟山阵地向江中开炮了,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  团团的火光,  浓浓的黑烟像一头头怪兽一样,  顷刻之间撕裂了一艘艘排列密集的木船,  在冲天的水柱中,  碎木板,  人的残破的肢体,  破碎的武器飞上了天空,  几乎每一发炮弹,  都引起了重大的伤亡,  死尸漂满了江面,  鲜血染红了江水,  在一阵阵的咒骂,  哀号,  哭喊声中,  炮火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

    武昌城外的江面上,  排满了一具具被捞起的尸体,  纵横交错相互枕藉不计其数,  死尸之中还有活人,  有的人在痛苦中咽气,  有的人在悲痛地**,  有的才从江里挣扎着爬到岸上,  一动也不动地不知死活,  有的母亲已经死了,  婴儿却已苏醒过來,  在啜泣中寻找母乳,  被鲜血染红的江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江岸,  随水漂上來一层又一层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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