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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膏药

    近些日子天气热的厉害,土地也越发的旱,一点风没有坐着不动都出汗。

    今天这一场难得的大雨把半个中原大地浇了个透,靠天而活的庄稼人则都在这,原本阴暗潮湿压抑的天气里欢呼雀跃,多亏这一场大雨降临缓解旱情,今年估摸会有个好收成。

    大雨稀里哗啦的下个不停,二文家的小破房里突然传出一阵喊叫声,老吴捂着自己后腰说:“哎呦!不对劲啊!我这腰怎么热乎乎的?里面像着火一样。”

    瞎郎中还在一旁挑着针,抽出一根最长的,按住老吴说:“热就对了!我这药有奇效,加上针灸一催,保准去病根!”说话的功夫找准穴位又连着扎下去好几针。

    针灸都是那种牛毛针,扎下去根本就没有多少感觉,但膏药开始起作用,老吴觉得自己腰里面热腾腾,都快要冒出热气了,就有些害怕的说:“姜瞎子,我、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要不咱别弄了?”

    但瞎郎中搓着手说:“这是啥话?咋?你信不过我?”

    老吴赶紧解释说:“哪够!我前些日子受伤不都全找你治的吗?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呢?就是、就是感觉不对头...”

    胡大膀趁着他们说话,就腆着大脸凑过来,看着老吴后背膏药上面扎着密密麻麻的针灸,对老吴说:“都他娘快扎成刺猬了,这玩意管用吗?”

    瞎郎中在油灯下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把那些膏药全都摆好,掐指算了一下时辰,就开始慢慢的拔掉老吴背后的针灸,然后依次擦拭干净再装进木匣内。

    老吴满脸都是汗,胡乱的抹上一把,就问:“完事了?”瞎郎中把包裹系上,扭头对老吴笑着说:“你稍微活动一下试试看,估摸现在已经不疼了!”

    老吴将信将疑的双手撑住炕,就把上半身给撑起来,结果惊奇的发现自己后腰还真不疼了。原本那种僵硬的感觉也荡然无存,左右的扭动几下,跟好的时候感觉差不多,就赶紧爬起来在地上来回绕圈走,还不时的蹦几下。

    胡大膀看的啧啧称奇:“哎呀我说,姜瞎子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老吴那老腰板子眼瞅就得废了,你居然能给治好,简直就是那神医啊!你说说那药里面都是啥啊?咋这么好使!”

    瞎郎中听有人叫自己神医,也是美的不行,堆起满脸褶子,捋了一把自己小胡子笑说:“你们真当我是以前那些江湖骗子?想我年轻的时候,好歹在大上海接过诊,还治好不少的疑难杂症。那大上海你知道吗?那可是最繁华之所在,那些有钱的财主地主都在那住着,还、还有金发碧眼的洋人,都让我治过病,想那有一年,有个人他脑袋里面长了个...”

    结果瞎郎中像是被打开话匣,说起来没完没了,从脑袋里面长东西,到脑袋掉了还能接上,越说越扯淡,最后只剩小七还眼巴巴的听着他说,其他人则都找地方歇着去了。

    老吴的腰没全好利索,但比刚才是舒服多了,溜达几圈后,想去跟那正在白话的瞎郎中道谢,结果看到那一大包的膏药,就感觉奇怪,便问瞎郎中来县城干什么,是不是又来街上骗人卖膏药贴了?

    瞎郎中正说到邪乎的地方,给小七侃的不行,听见老吴问他是不是带膏药来县里卖,就回话说:“哎呀老吴啊!你可太小瞧我了,我在县城可是有一位老主户,一直就用我的膏药拔寒病,每个季度中旬都得去送一包的,这些可不少钱呢!”说完话还捋着自己那笑山羊胡嘿嘿的笑。

    寒病不是伤寒病,是属于寒邪袭表,而人体的阳气又不足以防御,故不能疏透,所以才出现打喷嚏,鼻塞、怕冷、头痛,恶心和偶有发烧等症状,所以中医说,阳虚者易受寒。可瞎郎中他却说寒病是冬天的时候体内积攒的寒毒,得用热帖膏药去拔寒。但也可能是他的膏药内的某种成分,的确缓解阳气不足,但药效不强,所以每个季度都得用膏药“拔寒病”。

    可老吴关心的不是寒病的事,他问瞎郎中这些膏药能卖多少钱啊?瞎郎中则神秘的笑着,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轻声说:“二十块!”

    二十块,老吴当场就傻眼了,穿个裤头站在地上愣神。过了一会裆下跑凉风才反应过来,二十块钱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上一次他们打赌买一大缸烧酒顶多才一两块钱,这都够要命的了,随便几贴膏药居然能卖二十块,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但瞧着瞎郎中那贼笑的模样,不像是胡吹,老吴就踢开鞋盘腿坐在炕上,然后笑着低声的说:“好你个老小子,几贴破膏药你敢要这么多钱,那有钱的冤大头是谁啊?”

    瞎郎中瞅着周围也没几个人,也不瞒他就笑着说:“城北,三联瓦房左边的那家米铺,我那老住户,就是那家米铺的老掌柜的!”

    “他们家是不是姓赵啊?那个老掌柜的叫赵福宣对不对?”老吴突然的问道。

    瞎郎中有些吃惊的说:“哎老吴啊,你居然还知道那老掌柜的叫什么?对没错,就是叫赵福宣,我认识他很多年了。”

    老吴皱着眉头神色古怪,突然抬头问瞎郎中说:“恐怕你这次膏药卖不出去了!我们刚才就是从县里一个执事人那离开,那个执事人说明天有个白活,就在县里赵家米铺,死人贴我都看到了,那上面写着就是赵家米铺赵福宣,恐怕你慢了一步,这包膏药送不去了。”

    这回轮到瞎郎中傻眼了,老吴就知道他能是这个反应,眼瞅着要到手的二十块钱就这么没了,瞎郎中肯定心疼死了,老吴竟还有些幸灾乐祸。但瞎郎中却看着老吴说:“不可能啊!我就是刚从赵家米铺出来的,虽然我没进屋,但听到赵福宣说话了,他还让二儿子帮忙收了膏药,还给我钱了,我现在拿的这包是另一个人要的。”说完话就从自己兜里掏出四张五万元湿乎乎的大票子,一共二十万,但民间管那大票子一万叫一块,所以就是二十块。

    老吴想起刚才在蒲伟那把工钱都说好了,说明日就带着哥几个,跟他一块去忙活,帮忙贴白纸挂白条,等出殡的时候还得抬杠子。老吴是亲眼看到家人送到蒲伟那写着死人名的白贴,而且还是昨天的事,这也不像是假的啊?那死人还能说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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