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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身不由己

    屋内,林姑姑又同清歌絮絮叨叨地拉了拉家常,皆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凌尘听得乏味,正欲转身离去,却冷不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刚迈出去的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咳,姑娘,方才王他……”林姑姑轻咳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有些不自然地撑了撑竹椅的扶臂,好让自己坐得更加稳当些。

    听到林姑姑提起摄政王,即便是风雨不动安如山者如清歌,也顿时感觉全身都不舒坦了。

    那位摄政王看上去温文尔雅,这次一时兴起为她抚了首曲子,下一次若是高兴了,指不定还会作首酸诗与她听,虽说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字还是识得几个的,可若论起这吟诗作赋,她唯有仰天长叹耳。

    她定了定神,将眸底的微波细浪逐渐平复下去,佯装镇定地等着林姑姑把话说完。

    “方才王他,没有把伞让给你吧?其实王的性子不是这样的,他只是……”

    林姑姑急于为凌尘辩护,额上都冒出了密密的细汗,一对小巧的金莲或翘或并。看她那惴惴不安的样子,仿佛方才没有让伞的人不是凌尘,而是她。

    清歌愈听愈不对劲,忙出声打住林姑姑慌乱的话语,“林姑姑,方才王有将伞让与我,只是我没要罢了。”

    没要?

    林姑姑心下正急得慌,倏然听见清歌轻松自若地说了这么一句,直接被自己的口涎给呛着了,弓着腰咳嗽了半天都没缓过气来。清歌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语竟会造成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后果,只好起身为她拍拍后背,一面拍一面心想,这摄政王做人做得是有多失败啊,让个伞都能把人惊成这样。

    不过幸亏她是个心里藏得住事的人,没有把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给说出来,否则,此时窗下那个做人做得很“失败”的摄政王定然隔天就寻个罪名要了她的项上人头。

    “咳咳,你是说,王方才将伞让给你了?那你为何不要?”

    林姑姑一手紧紧地把住扶臂,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上全是震惊与疑惑。王对这个姑娘未免也太重视了一些,明知自己身子骨不好,淋完这场雨必然会大病一场,还把唯一的伞给了她。

    “我从不撑伞。”

    清歌坐回自己的竹椅上,嫩如春葱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扶臂。她的一头青丝虽已用手巾拧过,却未尝干透,几绺小小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衬得她愈发肌肤如雪,气质如兰。

    林姑姑瞧着她潇洒自如的神情,心下竟觉得她比那些一心想要嫁入皇室的娇小姐美上千千万万倍。她的美是从行为举止中不经意流泻出来的,不需要故意地粉饰和炫耀,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美丽完全不自知,好比空谷幽兰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香。

    这样的女子,生来就该站在王者身边睥睨苍生。

    她渐渐缓过气来,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心下仍有些不安。

    “姑娘,你是不是也觉得王有些冷血无情?王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是身不由己啊,你别以为他成天都在吃香喝辣享清福,他过的日子比你们还要艰辛。在这么复杂的宫廷斗争中存活着,他受的苦,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她是凌尘的乳娘,亲眼看着他长大,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是多么胆战心惊。皇宫里的这趟浑水,深得很呢。

    “我明白。”

    清歌螓首微点,她从小就跟在凌晔的身后,皇宫里的那些尔虞我诈,她看得多了,亦看得乏了。

    “你明白?你如何明白?”林姑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升了调子。

    清歌随意地嗯了一声,秀而不媚的双眸再次扫过凌尘藏身的墙面,漠然道:“姑姑在宫中多年,也是个过来人,不会不懂隔墙有耳的道理吧?我今日若是把心里话都掏出来,被哪个有心人听了去,到时候岂不是要掉了脑袋?”

    真是个心细如尘的女子,说不定在他踏入偏殿的第一步起,她便注意到他了。

    凌尘凉薄的唇角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墨瞳中有着黑云翻滚涌动。按照他的性子,他必定会以雷霆手段除去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以免养虎为患,可现在他突然觉得,皇宫里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似乎也不错。同时他也有些好奇,清歌未说出的下半段话,究竟是什么。

    他袖袍一甩,朝着凌晔所居住的飞鸿殿缓步踱去。

    凌晔自入宫以来可谓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心想着清歌的事,纳闷着自家叔父怎么还不准备给清歌一个名分。凌尘把清歌居住的院落选在了与听竹宫仅有一墙之隔的偏殿,又遣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暗卫日夜把守,他同清歌连个照面都打不着,更不必提说上一两句话了。

    正当他坐卧不安的时候,当事者凌尘悠哉游哉地逛进了他的飞鸿殿。

    “摄政王到——”

    守在门外昏昏欲睡的小太监一见到凌尘,魂都吓掉了半条,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唱喊的声音抖成一条弧度颇大的波浪线,犹如杀鸡宰猪,万分刺耳。

    凌晔听到小太监的声音,急忙迎了出来,强作欢颜道:“叔父向来以天下为重,今日怎么得了空来侄儿这?”

    “小晔离宫多年,恰巧今日的折子看得快了些,便抽空来你这小坐一会儿,同你叙叙旧。怎么,不欢迎?”凌尘微微挑眉,看着凌晔一脸憔悴不堪的模样,愈发觉得清歌处变不惊方寸不乱。

    他忍不住地想,若是让凌晔同清歌玩权术,赢的几率会不会高于一成?

    凌晔自然不清楚凌尘的心中所想,其实他原先也不是会因一点小事而乱了阵脚的人,只是每日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被别人占着,心里有些着急,才会如此的不择手段。

    到底还不够稳重。

    凌尘始终不肯让出皇位的原因有很多,这就是其中较为重要的一条,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辈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在凌晔手上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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