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上)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一小时后更新下。
------题外话------
你够狠!
什么知道错了,什么原谅,都是幌子!
你够狠!
云氏,你够狠!
她杀了她的母亲!
她杀了易之云的母亲!
柳桥追不上去,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疯了一般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给砸了,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却已一切都无法挽回。
“啊——”易之云厉喝了一声,抱着云氏便往外冲。
柳桥却是疯了一般,“你起来!起来——”她凭什么这样做?!她凭什么?!凭什么?!她想死为什么还要拉上她!“你起来——”
易之云本能地护着母亲。
柳桥低头看着染血的手,不是易晟留在匕首上的,而是云氏的……云氏的……再求她一件事?这就是她所谓的再求?求?!“呵……呵……”脸庞扭曲狰狞,怒火席卷全身,让她亲手杀了她?亲手杀了她?杀了易之云的母亲!云氏——云氏——“你起来!你起来——”她冲上前去拉扯云氏。
“来人!”易之云疯了一般嘶喝。
云氏颤抖地抬起手,握着儿子的,“娘……娘累了……娘累了……”
易之云冲了上前,抱起了云氏,“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她做什么?她想做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来人——”
柳桥跌坐在地,脸上风云变色。
“娘!”易之云大惊失色。
柳桥只觉脸上一热。
云氏再度用力,却是一拔,鲜血从胸口喷出。
柳桥还未反应过来,手便被拉着往前,待反应过来,一切却已迟了,“你——”
“送娘一程。”云氏笑道。
柳桥道:“什么?”
“是啊。”云氏继续笑道,“都过去了……都要过去了……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你会原谅云儿的……其实啊,你跟云儿一样都是死性子……不然就不会守着他这般多年了……娘知道你心里苦……没关系的,以后就会好的,你跟云儿都会好好的……阿桥啊……”她握紧了她的手,笑着道:“娘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吗?”
柳桥吸了口气,“过去了。”
“柳柳很好……晖儿也很好,你把他们教的很好,可惜娘没有好好疼他们,当年对云儿是这样,对两个孙儿也是这样……娘错了……这般多年,娘错的离谱……”
柳桥没有应答。
“不过好在……娘的儿子跟娘一样的倔……认准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云氏笑着继续,“阿桥啊……别怪云儿好吗?他也是被娘拖累的……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也别信云柔的那些话……娘的儿子娘知道,他不会背叛你的,他哪里舍得背叛你?答应你,原谅云儿好吗?”
“娘……”易之云跪了下来,他知道这些,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亦是孝顺母亲的,为什么便成了这个样子了?
“阿桥啊。”云氏笑了,笑的慈爱而灿烂,染血的手握着她的,紧紧的,“这般多年……娘对不起你……是娘自己走不出来……是娘心里痛苦,所以才会魔怔了一般为难你……娘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云儿……只有云儿……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你而忤逆我……至少……在我看来是忤逆的……娘其实……并没有多喜欢云柔的……娘只是怕……怕你抢走了云儿……他对你那般的好……好到让娘害怕……”
柳桥没有拒绝。
“你帮娘拿着好吗?”云氏抬手,将匕首放在了柳桥的手上。
柳桥挥手拦住了冲上前的易之云,因为云氏是用刀柄对着她的,若是要杀她,哪里会这样?“你想说什么?”
“娘!”
云氏抬起了手,那握着匕首的手。
易之云死死地盯着,似乎随时准备上前救人。
柳桥蹲下身子。
云氏抬头看着她,慈爱地笑着,“你坐下来,娘跟你说句话。”
柳桥上前。
最终,易之云还是让开了。
柳桥看着他,目光平静,却是比直接的冷漠更加的伤人。
易之云挣扎。
“我不想欠她的。”柳桥看向他,“不管如何,当年若是没有她,柳桥早就死了。”是的,不想欠她的,不管后来她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恩怨,当年是因为她云氏,柳桥才可以活着,她不想欠她的!
云氏见状,悲痛欲绝,“云儿……”她的云儿……再也不会信她的云儿……
“不!”易之云拦住了她。
柳桥合了合眼,最终踏步上前。
云氏泪流满面,满目哀求地看着柳桥。
“娘!”易之云几乎是嘶吼出声,她还想如何?
“就当娘求你了……”云氏哀求道。
柳桥看着她,并未动。
“我不会伤害你的……”云氏继续道,“云儿视你如命,我怎么会伤害你?”
柳桥道:“你想如何?”
“娘求你了……”云氏没有理会儿子,继续对柳桥道,“为了云儿……过来好吗?”
“娘!”
“可是,我也感激你……因为你,我的云儿没有被我毁了……因为你……我的云儿顶天立地,有儿有女……”云氏继续道,当年的慈爱又回到了她的脸上,“阿桥,你过来……”
柳桥没有答话。
云氏落了泪,看着柳桥,“我真的恨你,很恨很恨你……甚至有过一段时间比恨这个负心人更甚……”
易之云眼眶泛红,双唇颤抖,不过还是一个字也没发出来,他能说什么?能说什么?之前为了救易晟不惜对晖儿下手,为了见易晟,将他推到了绝路,可见了,却是这样的结果?!他该高兴?该感激她终于醒悟了?!“娘,你还想怎么样?!”
“呵呵……”云氏笑了,身子也似乎支撑不住了,跌倒在了地上,“云儿……”她抬起头,眼眶泛起了泪水,“娘……娘没骗你……娘之前……之前是真的糊涂了的……可是……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娘……娘醒了……还……还……”侧过身,扫了一眼易晟,“不过也好……终于了断的干干净净了……”
易之云浑身颤抖,没有反驳她的话,可是也不曾让开。
云氏顿住了脚步,身子仍是摇晃,“云儿,放心,娘不会伤害她的,不会的……”
易之云注意到了母亲的目光,当即挡在了妻子面前,“娘!”
柳桥面色亦是有了波动,也并未想到云氏居然会这般做。
云氏像是丝毫不觉得她做的这事有多么不可思议一般,起身,越过了已然咽气,眼瞳却仍旧是瞪的大大的易晟,脚步不稳,却是直直往这边走来,目光,落在了柳桥身上。
“你……”他亦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氏。
易之云清晰地看到了云氏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染血的匕首,而易晟的心口处,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正不断地流出。
易晟倒地。
云氏抬手。
“你……”易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云氏。
易之云拉着妻子的手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哀嚎,他转身,便见云氏俯身,而易晟停止了身子。
“啊——”
恨意,乍现。
云氏的目光一直看着两人,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意,随后,低下头,眼前,是易晟摇尾乞怜的脸孔。
易之云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快步离开。
柳桥面色平静,对易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哄云氏无感,对易之云近乎哀求的话,倒也没有不理会,她颔了颔首,便起身。
他不能让她再看下去了!
“我们走吧。”易之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作呕!如此可笑,如此的让人作呕!几十年的纠葛,最终却是这般结果,何其可笑,可笑之极!“阿桥,我们走吧!”
“夫人!夫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易晟给打断了,他冲到了云氏的跟前,几乎是跪在她的面前,卑微祈求,“夫人,为夫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为夫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为夫……”
“你怎么在这里?”他快步走到了柳桥面前,似乎担心她会出事一般,仔细地瞧了她一圈,见她安好,才松了口气,“阿桥,你过来……”
易之云带着易晟回了易府,直接送到了上房,可是没想到进了屋,除了见到云氏之外,还见到了柳桥!
……
易晟老脸迷惑,不过一听可以离开这里也便不再追究了,他可以离开这里,可以活下去,甚至可以重新得到荣华富贵!他是他的亲生儿子啊!还有那云氏,虽然糊涂了,可是她对他也是死心塌地的,他一定可以翻身的,一定可以的!
“我娘想见你。”易之云没有继续下去,“来人,带他走。”
易晟一愣。
“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曾几何时,我还是期望有朝一日你会这般悔悟,这般认错。”易之云笑道,却满是讽刺。
“云儿,爹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爹的,爹就知道!”易晟大大松了口气了,他笑了,便是愿意救他,便是愿意认他这个爹了,“爹答应你,一定会好好补偿你跟你娘的……”
易之云听着眼前之人的保证,信誓旦旦的保证,忽然间觉得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般多年他那一次又一次地让保证成废话,不正是跟现在的易晟一样吗?“呵……”
“云儿,爹一定会对你们母子好的,爹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的……”
一定不可以!
所以他绝对不可以放弃!
易晟很清楚,如今可以救他的人只有这个儿子!
真的不恨了吗?自然是恨,恨之入骨了,所以当日才会与北延国的合作,可是二十年的流放生涯所受的苦难让他便是再恨也是怕了,尤其是如今,又是在生死关口,再多的恨此时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他只想活下去,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是荣华富贵的活着,这是他的儿子不是吗?他的亲生儿子啊!“云儿,你一定要救救爹!你一定要救救爹!”
“云儿,你一定要救爹,你一定要救爹……”易晟见到易之云便像是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找不到一丝怨恨的存在,当日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可是现在就像是一条狗一般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可笑之极!
原来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这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
易之云紧握的双手泛起了青筋,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二十年了,如今的易晟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可是,即便是这般,他还是认出了他就是易晟,正如当日柳柳所说的,他们有着如此相似的相貌,便是二十年的流放也无法抹去这份相似,这份证明他是易晟血脉的证据!
“云儿!云儿——”易晟见到了易之云先是一愣,随后便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跌跌撞撞地跪爬过来,“云儿,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易之云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易晟,他居然还能回来,还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
所以,好。
他还有下半辈子的时间来挽回!
他已然失去了她,可是,她还是在他的身边,这便够了!
易之云心中巨浪翻腾,“好。”他知道,这并不是她愿意原谅,可以不在乎,而只是为了孩子,选择了退步。
“晖儿还小,他需要一个父亲,柳柳敏感,更需要一对和睦的父母。”柳桥缓缓道,“我们亏欠这两个孩子良多,往后,好好补偿吧。”
易之云顿住了脚步,只是却没有转身,他怕他一转身便见到她待他如陌生人的眼神,“嗯?”
“易之云。”柳桥道。
易之云合了合眼,“好。”随后,转身离开。
“我会让知秋将人领来。”柳桥道。
这般多年来,她最终还是为了易晟!
“她想见他。”易之云一字一字地道,见阿桥不是为了道歉或者宣泄更多的怨恨,而是为了易晟!
柳桥道:“天牢。”
“易晟在何处?”易之云道。
“你也无需太过责怪你母亲,想来她也是受了云柔的唆摆。”柳桥继续道,“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易之云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却是沉默。
“我想,这也是为何云柔死之前居然笑着的原因吧。”柳桥继续道,“知春跟我说,云柔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我原以为这是不甘愤恨,如今想来她是知道还有后续,她就算是死了也可以让我痛苦。”
“不是的……”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对晖儿下手。”柳桥继续道,“原本我以为她会来找我的了。”笑了笑,“所以,晖儿出事,最大的责任在于我,你不必自责。”
易之云面色发白。
“元宵刺杀,北延国主使、秦氏宗亲参与其中,我虽怀疑云柔亦有份,但终究是没有证据,所以,一直没动易晟这伙人,后来,云柔果真出现了,不过也证实了他们跟北延国并非一伙,当然了,这并不妨碍他们后来合作,所以,便有了爆炸一事,后来围捕中,易晟失踪了,我便知道这件事里面还有人,而这人,便很有可能是一直匿藏云柔之人,所以,我一直让人监视着你母亲。”
易之云浑身一震,眼底有着愤怒跟痛心,“为了易晟?!”
“晖儿出事,我亦有一份责任。”柳桥不待他说完便道,“当日截杀云柔,爆炸之后,易晟失踪了。”
易之云得知了消息急忙赶来,“阿桥……”
“是。”
柳桥待儿子睡着了之后方才走出了屋子,“去让易之云来见我。”
晖儿只要点头,“那好吧。”等他睡醒了,就可以让爹娘和好了!
“午觉也要睡!”
“又不是晚上!”
“不过现在你得睡觉,等睡醒了才可以。”
“太好了,谢谢娘!谢谢娘!”
柳桥抱着儿子,“当然是真的,晖儿想要什么娘便给什么!”
“真的?”晖儿有些不敢相信。
柳桥笑道:“好啊。”
“晖儿还想要爹陪。”晖儿一脸的祈求。
柳桥笑道:“娘自然陪着你。”
“嗯!不过娘要陪着我!”
“可还是要按时上药,知道吗?”
晖儿咬咬牙,“不疼了!”
“还疼吗?”柳桥摸了摸儿子的头。
屋子里,晖儿窝在母亲的怀里,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却也没忘了姐姐暗中的叮嘱,要为爹说好话,“娘,这不关爹的事的,都是那些坏人不好,趁着祖母糊涂哄骗祖母!”
柳柳动了动嘴,但还是点头,“嗯。”
“好就成。”易之云笑道,“爹还有事情处理,便不去了。”
柳柳抿了抿唇,“晖儿很好,爹进去看看他吧。”
“晖儿可还好?”易之云没让女儿说下去,问起了儿子的情况。
“爹放心,娘现在在气头上才会这般的,等娘气消了……”
“乖。”
柳柳有些后悔,那日她不该那般失控的,“爹放心,我不会的,我也不会怪爹。”
“是爹不好,不许怪你娘。”易之云道。
“不进去吗?”
易之云挤出了一抹微笑,“嗯。”
“爹……”柳柳出来。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子外边,许久许久。
不过易之云知道,那屋子里头,不再有他的位置,至少,她是这般觉得。
柳桥没有回宫,也是回了易府。
……
他至亲至爱之人!
这是他的母亲,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她的母亲,可是,他没有权力为了母亲去伤害别人,尤其那些人是他的妻儿!
易之云转身离去。
“让她来见我……”
“到了这一步,娘你觉得她还会在乎我吗?”易之云笑了,满脸凄然,“娘,我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去……”
易之云笑了,却满是自嘲,“你觉得她回来吗?”
“柳桥!”
“谁?”
而这一次,云氏却没有再沉默,“让她来见我。”
易之云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这般恨阿桥?恨得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狠下心肠?”
易府
……
因为没有脸面说出口。
只是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说。
谢谢你,阿桥。
易之云知道,她放过了她。
柳桥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呆滞地坐在角落中的云氏,“从今往后,离我的孩子远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阿桥……”易之云本能一般开口。
所有人,包括云氏?
“是!”
柳桥将儿子从易之云的怀中抱了过来,“你该请罪的人不是我。”随后吩咐,“将所有人带回去交给皇上处置!”
“姑婆……”秦阙跪在地上。
晖儿安然地到了父亲的怀中,姚氏以及其余人等一一被擒。
易之云当即冲上前。
“啊!”
姚氏瞪大了眼睛,“你不许伤我的阙儿,你不许——”也便是在此时,晖儿忽然间咬上了姚氏的手。
“娘,快把小表舅给放了!”
柳桥将剑往前了一寸。
“他是皇太孙,阙儿他是皇太孙,你想要谋反吗?”
“放了我儿子,否则,你儿子一定死在我儿子前头!”
姚氏瞪大了眼睛,“你敢——”
柳桥没有应他,而是抬手拔出了他手里的长剑,然后架在了秦阙的脖子上,“放了我儿子!”
易之云看向旁边的妻子,却是羞愧难当,“阿桥……”
“爹,你快救娘,你快救娘,这个坏人要娘自杀,你不能让娘做傻事,你快把娘救出去!”
易之云顿住脚步。
“你们别过来!”姚氏喝道,“都别过来!”
“晖儿?!”
此时,易之云也带着人冲进来了。
“快杀了她!”
“娘,你糊涂了!”
“阙儿!”姚氏哪里能放?“你来了正好,你快杀了她,杀了她,大周的江山就是你的了!阙儿,杀了她,快杀了她!她还害死了你父王,你快杀了她!”
“娘,快把小表舅给放了!”
“放了我儿子!”
“阙儿,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姚氏转向柳桥,“是你!是你对不对!?”
“娘,你这是做什么?!”秦阙面色发青地冲了过来,“娘,你快把人放了!”
姚氏一怔。
“娘!”
“我有什么不敢?!”姚氏厉喝道,“为了阙儿,我有什么不敢?!”
“你敢!”
“少在这里母子情深!”姚氏动了怒,拔出了匕首架在了会儿的脖子上,“你再不动手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娘!”
“晖儿别怕。”柳桥看向儿子,“娘没事。”
“不要!娘不要!”晖儿算是听明白了,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娘不要!”
姚氏一愣,似乎有些怯了,不过最终还是咬牙挺住,“少说废话,你到底动不动手!”
“你觉得我真的这般傻,自己一个人来吗?”
“引姑姑来此的人是永寿公主死之前留下来的人,便是父皇要查,最终也只会查到永寿公主身上,跟我有何关系?”
“你确定你真的可以瞒天过海?”
姚氏眯起了眼,“自然不能就这样放小表弟出去,不过姑姑放心,待阙儿登上皇位,我自然便会放了小表弟,甚至可以承诺让他荣华富贵一辈子!”
“我自行了断了,你便会放过我儿子?”柳桥冷笑,“姚氏,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姑姑不同意也没关系。”姚氏并不着急,“侄儿媳妇会送姑姑一程,不过如果走到这一步的话,小表弟估计只能陪姑姑一起去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自然是请姑姑下黄泉!”姚氏道,“如今朝堂奸佞已除,姑姑该功成身退了!”
“你想如何?”
“没错。”姚氏笑道:“当日我收容他们,他们已然是丧家之犬,除了用这等下作的手段之外,还真的没什么本事跟姑姑对抗了,不过没想到烂船还有三根钉,他们居然可以给北延国的人搭上线,对了,这些估计也在姑姑的预料之中,或者该说是姑姑所希望的吧?你要引出云柔来,便不惜拿自己的婆婆冒险!不过好在姑姑这般做了,不然我还真的找不到这般一个好机会!姑姑的冷血可以寒了易老夫人的心了。”
“云柔?”
“姑姑虽然聪慧,不过这次却没猜全。”女子笑道,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昭王妃,皇孙秦阙的生母姚氏,“元宵当时,我可不想姑姑死,你若是死了,谁来替我儿清除障碍?!不过看在姑姑为我儿辛苦一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告诉姑姑幕后黑手是谁。”
“居然是你!”柳桥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可否认的确是有些吃惊,“元宵当日那碗有毒的元宵,至今为止仍是没查到幕后黑手,想必也是你,那不必说,匿藏云柔的人也是你了。”
他醒了,可是看到的却是有人逼他娘自杀,否则就杀了他!
“娘!娘!”
他自然没有死,可是他更不愿意看到娘因为他出事!
晖儿晕过去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祖母居然会这般对他,她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爹,娘,晖儿要死了吗?
可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祖母居然会害他!
云氏回来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话,也没将晖儿认做儿子,当然也没认易之云,不过也没抗拒,还有便是对晖儿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也便是这般,晖儿一有时间便过来上房照顾,除了祖孙之情之外,也是希望自己能够替父亲分担一些,他也是男子汉,也要当这个家的顶梁柱。
“祖母,你慢点吃。”
所以,他每日都开开心心的,跟夫子上课,陪爹吃饭,逗姐姐开心,在祖母身边照顾,日子过得很不错。
这些事情,晖儿都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坏人都死了,祖母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虽然娘还没回家,但是他相信等娘忙完了就会回家的,到时候他们一家子一定是最开心的一家子。
“呜呜……”柳柳在父亲的怀中泣不成声。
易之云没有说话,只是上前,轻轻地抱着女儿,她说的没错,他的保证从来都只是虚话,虚话,可是柳柳,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爹一直说要弥补你娘,可是,却仍旧是在伤害你娘,柳柳,爹不知道你娘若是真的死心了,爹该怎么办……
“你保证不了,你什么也不能保证!”柳柳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你们都只会说,只是会说,我要的不是你们的保证,而是你们好好的!我要娘回家,我要爹你不在这般痛苦!我要你们像当年一样恩恩爱爱!”
“爹保证一定会……”
“那个云柔死了!知秋姑姑跟我说她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了,娘该安心了的,她不救祖母不就是为了引那个云柔出来吗?现在她出来了,还死了,娘该安心了的,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你们这个样子,那些恨我们的人,见不得我们好的人不是很痛快吗?!爹,你们这是要亲者痛仇者快啊!”
易之云无言以对。
“我就是想一家团聚,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的,就跟以前一样,这样都不可以吗?”柳柳失控哭道:“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害?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娘为什么要恨你?爹为什么要让娘伤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是最亲最亲的人啊,为什么一定要弄得大家都痛苦?就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柳柳……”
“娘不必做什么只要一句话便可以割爹的心!”柳柳哭了,“爹,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用拿什么好听的来哄骗我!我知道你跟娘之间从来便没有真正的好过!爹,我知道的!”
“你娘没有惩罚爹什么。”
“那娘应该惩罚我而不是惩罚爹!”
“易柳!”易之云厉色道,“你已经伤了你娘的心了!”
“我要去!”
“不许去!”
“爹……”柳柳如何能相信?“爹,我进宫去找娘!当日的那话是我自己的主意,跟爹没关系的,娘不能迁怒爹的!”
易之云挤出了一抹笑容,“爹没事。”
“爹……”柳柳满目担忧。
易之云走出了上房,脸色极为的难看,似乎没有母亲平安无事的喜悦。
“是。”
云氏平安无事地被救回来了,除了精神还是恍惚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好好照顾老夫人。”
……
易之云的心也仿佛坠入了冰窖。
“来人,送易大人出宫!”柳桥拂袖厉喝,面冷如冰。
“阿桥……”
“好了,事情了结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你母亲了。”柳桥还是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下了逐客令。
“阿桥……”
“至于云柔。”柳桥继续道,“我会让人送她上路的,另外,知春回来禀报,云柔腹中的孩子在逃离他们追杀途中没了,不过既然跟你没关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阿桥……”
柳桥笑了笑,却没有了往日的暖意,“你放心,废墟里边没有人,你母亲平安无事,如今已然回了易府。”
“不!阿桥,不是的!不是的!”易之云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阿桥,不是的!”他松开了她,看着她,眼露哀求,“阿桥,不是的!”
“易之云,其实我们早已……”
易之云浑身一震,将她抱的更紧,“阿桥……”
“我没事,那是因为我早便知道你母亲被囚禁何处。”柳桥继续道,“我不去,是因为我知道云柔另外约了你。”
易之云紧紧地抱着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想知道我为何会没事吗?”柳桥开了口。
“你真的没事!”易之云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一般,恐惧席卷全身,幸好她没事!幸好她没事!
柳桥却是不动。
易之云转身便离开,直奔皇宫,直闯乾元殿,直到看到了平安无事的柳桥,这才停下来,“没事!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长公主觉得事情有诈……”
“她没出宫?!”
知秋点头:“长公主平安无恙。”
“她真的没事?”易之云抓着她,一字一字地重复问道。
“长公主在宫中。”知秋斟酌着字句,“长公主接了云柔的信件,不过为保安全并未亲自前来。”
“她在哪里?!”
“爷放心,长公主无事。”知秋道。
易之云跳下了马,“她呢?她呢?她在哪里?她有没有事?!”
知秋站在废墟边。
尘土飞扬,一片废墟。
他疯了一般御马往爆炸处赶去。
“阿桥——”
易之云赶回了城中便听到了一阵轰隆巨响,身上的气血顿时被抽空了一般,差一点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
一切随风而散。
冷剑落下,鲜血溅地。
哈哈——
易大哥,还没完哩,柔儿还有一份大礼没有送给你哩。
“走?”云柔呵呵笑道,“晚了,晚了!”她既然来了便知道走不了了,不过没关系,黄泉路上有他们相伴,她不怕!不怕!
云崖顿时心惊,拽住云柔的手,“快走!”
马蹄声响起。
“哈哈哈——”
哈哈——
都让她毁了!
都毁了!
还不是被她一手毁了?!
不在乎吗?
坚不可摧吗?
“哈哈……哈哈……”云柔一直大笑着,“走啊,快走啊,快赶回去看着柳桥那个贱人粉身碎骨吧!哈哈!哈哈!易大哥——易之云——可不是我害了她的哦,害死她的人是你,是你啊!是你不告诉他你来这里,是你不告诉她我约你来这里,哈哈——哈哈——这是你们的爱!这就是你们的爱——”
易之云转身离开。
一道人影出现,不是别人,正是云崖,“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易之云抬手。
“好啊!”云柔笑喊道,风垂落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你杀啊!反正有你的宝贝妻子陪葬,我死了也值了!”
“我杀了你——”
“听听,听听!”云柔张开了手,异常兴奋,“易大哥你听听,是不是爆炸声?是不是?你听听!”
易之云面色大变。
“我做了什么?我一个丧家之犬能够做什么?”云柔大笑道,“我不过是告诉了她云姨在哪里,而我也在那里,然后,把整个屋子都埋上了炸药……”
易之云面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别着急。”云柔啧啧笑着,“我会告诉你的,而且我不但会告诉你,我还先告诉了柳桥,算算时间,她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易之云一把揪住了她的手,“她在哪里?!”
“哈哈——哈哈——”云柔大笑出声,笑的癫狂,“哈哈——”笑声截然而止,她盯着易之云,“你想要你娘?只是可惜了,她不在这里!”
“把我娘交出来!”
云柔没有再开口,而眼里的阴鸷却是更深更浓,“所以,你才会对我那般的狠心,对吗?”
“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易之云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云柔,你不是傻子!”
“他没了!他死了!他化成一团烂肉从我身体里流出来了!他死了,你居然还这般的狠心……”
“我与你从来都没有关系!”
“我们的孩子没了。”云柔继续道,“易大哥,我们的孩子没了,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没了啊。”
易之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易大哥放心,云姨怎么说也是疼了我一场,我是不会伤害她的。”云柔继续笑道。
“我娘呢!”
“呵呵。”云柔却是笑了,“还是这般的绝情。”
易之云抬手挥开。
“这般长时间没见,易大哥便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吗?”云柔笑道,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想要抚他的脸。
易之云却是冷入骨髓,“我娘呢?!”
“你来了。”薄纱仍旧是覆在面上,那双眼睛仍是那般的柔情蜜意,仿佛见到了等待已久的恋人一般。
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云柔。
易之云如约而至,也果真见到了云柔。
三日转眼即到。
……
尉迟绝见状,便不再多说了。
“不管如何,我不能让她再冒险!”易之云道,云柔有多疯他比谁都清楚!
“可若是不说,我担心嫂子又会误会。”
“不。”易之云没瞒着尉迟绝,因为他需要帮手,也需要瞒着柳桥,“我惹回来的麻烦,该由我自己解决。”
“嫂子那边真的不说?”
易之云必须走这一趟,不管是为了云氏的性命还是为了彻底了结这件事!
云柔约他三日之后见面,依仗便是云氏的性命。
她果真与元宵当日的刺杀有关系!
云柔!
柳柳让人传话之后的第二日,易之云便接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他这辈子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人的信!
……
“滚——”柳桥怒斥,面色扭曲狰狞。
“主子……”
入夜之后的乾元殿寂静无声,在知秋将柳柳的话带到了之后更是安静的可怕。
……
知秋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女,低头应下,“是。”
“请她帮爹将祖母救回来!”柳柳继续道,“我跟晖儿求她了!”
知秋面色一变。
“知秋姨,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娘。”柳桥进宫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但每日都会派人回来,柳柳看着回来的知秋,一字一字地道:“我跟晖儿要祖母!”
……
她怕!
她怕娘觉得祖母是故意害她的,所以才不让爹找到祖母!
她就是知道娘为了他们姐弟什么都可以做,她就是这般才担心!
柳柳还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柳柳,你娘很疼你们。”易之云抚着女儿的头,“不管她做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所以,别胡思乱想!”
“可……”
“大人的事情我们大人会解决,你们小孩子不要多管!”
“可是……”
“不许胡思乱想!”易之云将女儿送回了屋子,“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爹……”
柳柳没有拒绝,不是不在乎离开这里,而是根本便不知所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晖儿说的那些,她问的那些……京城的腥风血雨……娘的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就找不到一个人?!
“这里有你尉迟叔叔就行了。”易之云缓和了脸色,“陪爹你回去休息一下。”
柳柳看了过去,便见父亲不知何时进来了,她泪眼婆娑地道:“爹……”
“柳柳!”一道愠怒的声音传来。
“我娘呢?!”柳柳情绪激动了起来,“我娘到底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她怎么可以……”
“柳柳……”
“那我娘呢?”柳柳打断了他的话,“我娘呢?”
尉迟扬沉默会儿,“对方太过狡猾,行踪隐秘的很好,所以……”
“为何一直找不到?”柳柳继续问道。
尉迟扬颔首,“嗯。”
“我爹一直在找祖母是吗?”柳柳问道。
尉迟扬看着她,“你说。”
“请尉迟叔叔一定要如实相告。”柳柳继续道。
尉迟扬一愣。
柳柳看着他,“尉迟叔叔,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今天绝儿可有好些?”
儿子虽然没醒,但是性命之忧算是渡过了,他也能松一口气。
尉迟扬没有将儿子挪回家里照顾,除了儿子不宜挪动之外,便是柳柳不愿意,自然,留在易家,不管是在医治还是照顾上面,都比挪回家里要好,况且,说不定这次过后,儿子可以因祸得福,便也没有坚持挪回家里,而是每日过来看望。
……
晖儿用力点头,有姐姐在,她便有了主心骨了。
爹不对劲?
娘不回家?
柳柳愣了一下,“你仔细跟姐姐说,这些日子来爹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晖儿道,“可是我很担心爹!还有娘,她进宫之后就没有回来过……爹也不去找娘……爹一直在外面找祖母,可是一直找不到……娘不回家……爹也不回家……姐姐,我害怕!”
“到底怎么……”
“我……”晖儿说不上来。
柳柳放下毛巾,“怎么不对劲?”
“爹……爹有些不对劲……”晖儿道,“我很担心……”
柳柳分出了些心神来,“怎么了?”
“姐……”晖儿拉过了姐姐的衣角,“我……我担心爹……”也害怕。
柳柳小心翼翼地给尉迟绝擦拭着脸,对于弟弟的叫唤并不在意。
娘不在,他唯一可以找的人只有姐姐。
“姐……”
柳柳一直守在尉迟绝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仍旧是昏迷不醒的人身上,便是连自己都无暇顾及了,更别说是注意到父亲的不对劲,可是,晖儿却是注意到了,便是他没有柳柳这般敏感,可他还是注意到了父亲的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害怕。
……
最该死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该死——”
你拿什么去爱她?你有什么资格说弥补她?你连对她最起码的信任都不能做到!
怎么可以这般怀疑她,诋毁她?!
便是她真的做了,也必定是有原因的!
这般多年,她承受了多少,你难道不知道吗?
既是她真的在阻止,也必定是有原因的!
在那般伤害了她之后,在亏欠了她那般多之后,居然还这般的怀疑她!?易之云,你怎么可以这般的狼心狗肺?!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般想她?
他怎么可以怀疑她?
易之云一拳打在了桌子上,眼瞳泛红。
“砰!”
怀疑。
易之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明明是那般的熟悉,可是,却再也没有当年的温馨温暖,有的只是冰冷,还有……
可是……
不信!
他不信阿桥会这般做!
易之云起身拂袖而去。
尉迟扬沉吟会儿,“总之老大还是好好跟她谈谈吧。”
“够了!”易之云动怒。
尉迟扬不想打击他,可是……“你不在的这些年,嫂子变了很多,当年她下令屠城的时候连眼睛也没眨过,如今,血染菜市口,也未曾手软。”
便是如此,易之云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她不会的。”她怎么会阻止他救娘?怎么会?
“老大,你还是去找长公主谈谈吧。”尉迟扬隐晦地道,说完还是补充道:“或许长公主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证据,可便是尉迟扬也这般认为。
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之下,云氏还失踪一事被淹没的彻彻底底,易之云并未放弃寻找母亲的踪迹,虽然他远离京城多年,但毕竟顶着一个永安长公主驸马的名头,还有尉迟扬这个朋友帮忙,到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可始终没有云氏的线索,甚至感觉似乎有人在阻止他查找下去。
只是,这般雷厉风行,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永安长公主。
雷霆手段,宁可杀错十个也不放过一个的命令,又让人看到了当年那下令屠城的冷血女子。
北延细作自然是死罪,而那些牵扯进来的皇室宗亲、朝中大臣,更是万死之罪!皇家可以容忍争权夺利,但是绝对不会纵容私通外敌,便是血统再尊贵也只有死路一条!凡牵扯进来的人,一个也没有活着走出天牢的,作为皇室宗亲得到的唯一特殊待遇便是不用送上菜市口问斩,不过菜市口也没闲着,成了一个个昨日高官的魂归之地。
京城,再次血色弥漫。
杀永安长公主,阻止秦阙上位!
而目的,只有一个。
当日制造元宵骚乱的人,便有皇室宗亲的影子,甚至北延细作能够在京城如此行事,也有皇室宗亲在背后支持。
皇室宗亲。
经查,当日刺客乃北延细作,这个结果并不在意料之外,只是这件事却还牵扯上了其他人。
易之云赶到了皇宫,可是却并未如愿地接到柳桥,甚至想见她一面都做不到,次日,承平帝下诏,龙体不适,命永安长公主继续临朝监国,而永安长公主在监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元宵刺杀一事。
……
“天寒地冻,皇兄还是早些回乾元殿吧。”柳桥没等他说完便转身,“其他的事情,永安会处理!”
“阿桥……”
柳桥笑了出声,笑的让人心中悲凉,“是啊,我怎么会舍得?怎么会舍得?”可是,若唯有如此才可以保护好她的孩子,便是万劫不复她也在所不惜!
“你舍得让晖儿受这份苦?”承平帝反问。
柳桥笑道:“皇兄便不怕最后威胁到这大周江山的人会是我?”
“那便拿着,好好用之。”承平帝也笑了。
“权力有时候的确是一个好东西。”柳桥笑道,却是凉薄,“不但可以保护好自己,更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承平帝一愣。
“皇兄不必说什么。”柳桥打断了他的话,“这本也是我想要的。”
“阿桥……”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承平帝倒是有些愧疚,“皇兄……”
柳桥看着他,“好。”
承平帝一字一字,目光凛然,“大周不能毁在朕的手里!我要你重掌政权,将所有威胁到大周江山的人事抹杀干净!”
“皇兄请说。”柳桥道。
“你可以做到。”
“皇兄,到了这般时候,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柳桥继续道,“能够办的,我会去办。”
“那……”
“不。”柳桥道,“没有他们,便不会有今日的我,我没有资格怨恨。”
承平帝苦笑,“还怨父皇母后?”
“所以今日我还站在这里。”柳桥道。
承平帝看着她,半晌之后叹息道,“永安,你是父皇的女儿。”
“皇兄有事吩咐便是。”柳桥继续道,“无需如此。”
承平帝一愣。
“有这个必要吗?”柳桥却道。
“给父皇上柱香吧。”
“嗯。”柳桥应道。
承平帝转身,有些青白的脸庞此刻凛然一片,不过话却是温和,“来了。”
“皇兄。”柳桥顿住了脚步,唤道。
承平帝站在大周历代皇帝的牌位前,身体挺直,仿佛仍是大周屹立不倒的脊梁。
太庙的高门缓缓打开,柳桥走了进去,里面的暖意驱散了身体上的寒意,却始终入不了心。
既是他现在还不是。
这世上最信不过的便是帝王的承诺。
柳桥并未回头,亦并未停下脚步。
“不管如何!”秦阙沉声道,“这般多年姑婆的看顾之恩,秦阙此生不忘!”
“怎么?不信本宫?”柳桥继续笑道,“皇孙殿下,这锦绣江山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般的好,看看你皇祖父便知道了。”说完,转身继续往前。
秦阙一愣。
“至于本宫。”柳桥笑了,却是有些凉薄,“更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推下火坑。”
“姑婆……”
“你不必如此。”柳桥却是打断了他的话,“你皇祖父虽然昏迷了多年,如今身子也不怎么样,但是也还没有糊涂,也不会糊涂!”
秦阙握紧了拳头,“姑婆,当年父王一事……秦阙知道与姑婆……”
柳桥凝视着他。
“我……”秦阙开了口,可却不知如何说下去。
柳桥转过身,“何事?”
“姑婆。”秦阙却忽然转身,说道。
柳桥颔首,便起步往前走去。
“是。”秦阙点头。
“嗯。”柳桥颔首,面色沉静无波,下了软轿,便问道:“皇兄在里面?”
一个年轻的男子便走了过来,恭敬行礼,相貌俊秀,而且隐隐可以看出当年秦钊的影子,此人不是别人,便是秦钊的嫡子,如今让朝堂吵的不可开交的皇孙秦阙。
“姑婆。”
寒风中的太庙庄严肃穆。
……
“放心。”易之云抚着儿子的头,“爹不会让你娘有事的,绝对不会!”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他的家人!绝对不会!
晖儿挣扎了会儿,“好,但是爹你跟娘一定要平安无事!”
“晖儿,你姐姐现在需要人陪着。”易之云看着儿子,自然也是因为外边危险,他不能让儿子出去。
“可是……”
“不行!”易之云拒绝,“爹去保护你娘,你在家里陪着你姐姐。”
“晖儿也要去!”
易之云的脸色并未因此而好转多少,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妻子不会有事,“晖儿放心,爹这便去找你娘。”
“爷不必担心。”知冬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忙道:“是皇上派人来召长公主进宫的,还派来了御前侍卫来保护长公主以策安全。”
易之云面色一变,“你娘进宫……”
“爹!”晖儿见到了父亲就跟见到了救星一般,“娘进宫了,你快去保护娘啊!”
“怎么回事?”易之云回来便见到儿子着急万分的样子,“晖儿,又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娘呢?”
“可是……”
“少爷,长公主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在家里陪着郡主吧。”知冬哪里能让他出去?
“知冬姨,你让开,我要去找娘!”现在外边有那般多人想害娘,娘怎么可以出去?“知冬姨……”
晖儿一直守在姐姐身边,直到出去给姐姐弄吃的时候问了一下娘在哪里,这才得知娘居然出门去了,虽然是进宫,而且也从知冬的口中得知了承平帝派了好多人来护送她进宫,还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要去找娘。
……
易之云面色有些青白,“我知道了。”
尉迟扬见他这般模样,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不管如何,这件事越不过长公主去,老大还是先回去跟她好好商量商量,伯母……对方抓走伯母定然是另有目的的,暂时来说伯母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易之云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我知道!”
“有些事情你或者还无法接受。”尉迟扬犹豫了会儿还是道,“长公主这些年变了许多,当年她下令屠城的时候是丝毫没有手软过,老大,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你们……”
但是易之云明白,以后阿桥跟娘的关系只会更糟!
“伯母应当不至于与外人勾结。”尉迟扬有些不忍,“不过从这件事来看,伯母的病似乎也没有这般严重,还有……”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易之云没有回答,双拳死死地握着。
“跟伯母有关?”尉迟扬问道。
“他们事先知道我们会出府!”易之云声音阴沉了下来,也便是说他们身边有细作!他们一家人的行踪泄露……从决定去花灯会到昨晚没有多少的时间,能够做出这般刺杀安排的,必定花费了一番时间跟功夫,这细作一定就在他们身边,甚至可能是……不!不会的!便是母亲再恨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可是……母亲的异常举动……
尉迟扬沉吟会儿,“先不论是谁做的,可以昨晚的情况来看,下手之人必定实现有所准备,也便是说……”
“有这个可能。”易之云道,“不过以当年云崖所交代的势力来看,便是他们还有隐藏的也不会太多,绝对引不起昨晚上的动乱!”
“还是长公主当年并未完全清除她的势力?”
要找到易晟,再将他无声无息地带来京城,设下了这个局,单凭云柔是肯定做不到的!
“也难怪嫂子会这般生气。”尉迟扬叹了口气,随后见易之云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也不再戳他的伤口,转为正色道:“只是单凭一个云柔可以闹出这般大的阵仗吗?”
易之云沉默。
永安长公主驸马失踪这般多年的经历并未对外说过,便是有人问过,也只是说重伤养伤,之后便潜伏于苗族中以待时机为皇上寻找解药。
尉迟扬对易晟的事情自然是清楚,可云柔一事……“也便是说这般多年你都给她在一起?”
易之云整了整神色,方才冷静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自然避免不了云柔的事情。
尉迟扬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易之云回道。
“没有线索?”
尉迟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极为的不好。
易之云已经根据柳柳的线索去找了京兆尹赶去过去,不过找到了那宅子,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了,线索断了,不过城门封闭了,人也定然还在京城!
尉迟扬将儿子交给了柳柳之后,便直接去找了易之云,柳柳既然醒了,那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也定然清楚了,方才他没问是不想为难孩子,如今自然是要去找易之云问清楚。
一小时后更新下。
------题外话------
你够狠!
什么知道错了,什么原谅,都是幌子!
你够狠!
云氏,你够狠!
她杀了她的母亲!
她杀了易之云的母亲!
柳桥追不上去,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疯了一般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给砸了,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却已一切都无法挽回。
“啊——”易之云厉喝了一声,抱着云氏便往外冲。
柳桥却是疯了一般,“你起来!起来——”她凭什么这样做?!她凭什么?!凭什么?!她想死为什么还要拉上她!“你起来——”
易之云本能地护着母亲。
柳桥低头看着染血的手,不是易晟留在匕首上的,而是云氏的……云氏的……再求她一件事?这就是她所谓的再求?求?!“呵……呵……”脸庞扭曲狰狞,怒火席卷全身,让她亲手杀了她?亲手杀了她?杀了易之云的母亲!云氏——云氏——“你起来!你起来——”她冲上前去拉扯云氏。
“来人!”易之云疯了一般嘶喝。
云氏颤抖地抬起手,握着儿子的,“娘……娘累了……娘累了……”
易之云冲了上前,抱起了云氏,“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她做什么?她想做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来人——”
柳桥跌坐在地,脸上风云变色。
“娘!”易之云大惊失色。
柳桥只觉脸上一热。
云氏再度用力,却是一拔,鲜血从胸口喷出。
柳桥还未反应过来,手便被拉着往前,待反应过来,一切却已迟了,“你——”
“送娘一程。”云氏笑道。
柳桥道:“什么?”
“是啊。”云氏继续笑道,“都过去了……都要过去了……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你会原谅云儿的……其实啊,你跟云儿一样都是死性子……不然就不会守着他这般多年了……娘知道你心里苦……没关系的,以后就会好的,你跟云儿都会好好的……阿桥啊……”她握紧了她的手,笑着道:“娘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吗?”
柳桥吸了口气,“过去了。”
“柳柳很好……晖儿也很好,你把他们教的很好,可惜娘没有好好疼他们,当年对云儿是这样,对两个孙儿也是这样……娘错了……这般多年,娘错的离谱……”
柳桥没有应答。
“不过好在……娘的儿子跟娘一样的倔……认准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云氏笑着继续,“阿桥啊……别怪云儿好吗?他也是被娘拖累的……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也别信云柔的那些话……娘的儿子娘知道,他不会背叛你的,他哪里舍得背叛你?答应你,原谅云儿好吗?”
“娘……”易之云跪了下来,他知道这些,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亦是孝顺母亲的,为什么便成了这个样子了?
“阿桥啊。”云氏笑了,笑的慈爱而灿烂,染血的手握着她的,紧紧的,“这般多年……娘对不起你……是娘自己走不出来……是娘心里痛苦,所以才会魔怔了一般为难你……娘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云儿……只有云儿……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你而忤逆我……至少……在我看来是忤逆的……娘其实……并没有多喜欢云柔的……娘只是怕……怕你抢走了云儿……他对你那般的好……好到让娘害怕……”
柳桥没有拒绝。
“你帮娘拿着好吗?”云氏抬手,将匕首放在了柳桥的手上。
柳桥挥手拦住了冲上前的易之云,因为云氏是用刀柄对着她的,若是要杀她,哪里会这样?“你想说什么?”
“娘!”
云氏抬起了手,那握着匕首的手。
易之云死死地盯着,似乎随时准备上前救人。
柳桥蹲下身子。
云氏抬头看着她,慈爱地笑着,“你坐下来,娘跟你说句话。”
柳桥上前。
最终,易之云还是让开了。
柳桥看着他,目光平静,却是比直接的冷漠更加的伤人。
易之云挣扎。
“我不想欠她的。”柳桥看向他,“不管如何,当年若是没有她,柳桥早就死了。”是的,不想欠她的,不管后来她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恩怨,当年是因为她云氏,柳桥才可以活着,她不想欠她的!
云氏见状,悲痛欲绝,“云儿……”她的云儿……再也不会信她的云儿……
“不!”易之云拦住了她。
柳桥合了合眼,最终踏步上前。
云氏泪流满面,满目哀求地看着柳桥。
“娘!”易之云几乎是嘶吼出声,她还想如何?
“就当娘求你了……”云氏哀求道。
柳桥看着她,并未动。
“我不会伤害你的……”云氏继续道,“云儿视你如命,我怎么会伤害你?”
柳桥道:“你想如何?”
“娘求你了……”云氏没有理会儿子,继续对柳桥道,“为了云儿……过来好吗?”
“娘!”
“可是,我也感激你……因为你,我的云儿没有被我毁了……因为你……我的云儿顶天立地,有儿有女……”云氏继续道,当年的慈爱又回到了她的脸上,“阿桥,你过来……”
柳桥没有答话。
云氏落了泪,看着柳桥,“我真的恨你,很恨很恨你……甚至有过一段时间比恨这个负心人更甚……”
易之云眼眶泛红,双唇颤抖,不过还是一个字也没发出来,他能说什么?能说什么?之前为了救易晟不惜对晖儿下手,为了见易晟,将他推到了绝路,可见了,却是这样的结果?!他该高兴?该感激她终于醒悟了?!“娘,你还想怎么样?!”
“呵呵……”云氏笑了,身子也似乎支撑不住了,跌倒在了地上,“云儿……”她抬起头,眼眶泛起了泪水,“娘……娘没骗你……娘之前……之前是真的糊涂了的……可是……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娘……娘醒了……还……还……”侧过身,扫了一眼易晟,“不过也好……终于了断的干干净净了……”
易之云浑身颤抖,没有反驳她的话,可是也不曾让开。
云氏顿住了脚步,身子仍是摇晃,“云儿,放心,娘不会伤害她的,不会的……”
易之云注意到了母亲的目光,当即挡在了妻子面前,“娘!”
柳桥面色亦是有了波动,也并未想到云氏居然会这般做。
云氏像是丝毫不觉得她做的这事有多么不可思议一般,起身,越过了已然咽气,眼瞳却仍旧是瞪的大大的易晟,脚步不稳,却是直直往这边走来,目光,落在了柳桥身上。
“你……”他亦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氏。
易之云清晰地看到了云氏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染血的匕首,而易晟的心口处,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正不断地流出。
易晟倒地。
云氏抬手。
“你……”易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云氏。
易之云拉着妻子的手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哀嚎,他转身,便见云氏俯身,而易晟停止了身子。
“啊——”
恨意,乍现。
云氏的目光一直看着两人,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意,随后,低下头,眼前,是易晟摇尾乞怜的脸孔。
易之云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便快步离开。
柳桥面色平静,对易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哄云氏无感,对易之云近乎哀求的话,倒也没有不理会,她颔了颔首,便起身。
他不能让她再看下去了!
“我们走吧。”易之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作呕!如此可笑,如此的让人作呕!几十年的纠葛,最终却是这般结果,何其可笑,可笑之极!“阿桥,我们走吧!”
“夫人!夫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易晟给打断了,他冲到了云氏的跟前,几乎是跪在她的面前,卑微祈求,“夫人,为夫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为夫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为夫……”
“你怎么在这里?”他快步走到了柳桥面前,似乎担心她会出事一般,仔细地瞧了她一圈,见她安好,才松了口气,“阿桥,你过来……”
易之云带着易晟回了易府,直接送到了上房,可是没想到进了屋,除了见到云氏之外,还见到了柳桥!
……
易晟老脸迷惑,不过一听可以离开这里也便不再追究了,他可以离开这里,可以活下去,甚至可以重新得到荣华富贵!他是他的亲生儿子啊!还有那云氏,虽然糊涂了,可是她对他也是死心塌地的,他一定可以翻身的,一定可以的!
“我娘想见你。”易之云没有继续下去,“来人,带他走。”
易晟一愣。
“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曾几何时,我还是期望有朝一日你会这般悔悟,这般认错。”易之云笑道,却满是讽刺。
“云儿,爹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爹的,爹就知道!”易晟大大松了口气了,他笑了,便是愿意救他,便是愿意认他这个爹了,“爹答应你,一定会好好补偿你跟你娘的……”
易之云听着眼前之人的保证,信誓旦旦的保证,忽然间觉得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般多年他那一次又一次地让保证成废话,不正是跟现在的易晟一样吗?“呵……”
“云儿,爹一定会对你们母子好的,爹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的……”
一定不可以!
所以他绝对不可以放弃!
易晟很清楚,如今可以救他的人只有这个儿子!
真的不恨了吗?自然是恨,恨之入骨了,所以当日才会与北延国的合作,可是二十年的流放生涯所受的苦难让他便是再恨也是怕了,尤其是如今,又是在生死关口,再多的恨此时此刻也烟消云散了,他只想活下去,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是荣华富贵的活着,这是他的儿子不是吗?他的亲生儿子啊!“云儿,你一定要救救爹!你一定要救救爹!”
“云儿,你一定要救爹,你一定要救爹……”易晟见到易之云便像是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找不到一丝怨恨的存在,当日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可是现在就像是一条狗一般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可笑之极!
原来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这是他的父亲,亲生父亲!
易之云紧握的双手泛起了青筋,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二十年了,如今的易晟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可是,即便是这般,他还是认出了他就是易晟,正如当日柳柳所说的,他们有着如此相似的相貌,便是二十年的流放也无法抹去这份相似,这份证明他是易晟血脉的证据!
“云儿!云儿——”易晟见到了易之云先是一愣,随后便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跌跌撞撞地跪爬过来,“云儿,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易之云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易晟,他居然还能回来,还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
所以,好。
他还有下半辈子的时间来挽回!
他已然失去了她,可是,她还是在他的身边,这便够了!
易之云心中巨浪翻腾,“好。”他知道,这并不是她愿意原谅,可以不在乎,而只是为了孩子,选择了退步。
“晖儿还小,他需要一个父亲,柳柳敏感,更需要一对和睦的父母。”柳桥缓缓道,“我们亏欠这两个孩子良多,往后,好好补偿吧。”
易之云顿住了脚步,只是却没有转身,他怕他一转身便见到她待他如陌生人的眼神,“嗯?”
“易之云。”柳桥道。
易之云合了合眼,“好。”随后,转身离开。
“我会让知秋将人领来。”柳桥道。
这般多年来,她最终还是为了易晟!
“她想见他。”易之云一字一字地道,见阿桥不是为了道歉或者宣泄更多的怨恨,而是为了易晟!
柳桥道:“天牢。”
“易晟在何处?”易之云道。
“你也无需太过责怪你母亲,想来她也是受了云柔的唆摆。”柳桥继续道,“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易之云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却是沉默。
“我想,这也是为何云柔死之前居然笑着的原因吧。”柳桥继续道,“知春跟我说,云柔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我原以为这是不甘愤恨,如今想来她是知道还有后续,她就算是死了也可以让我痛苦。”
“不是的……”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对晖儿下手。”柳桥继续道,“原本我以为她会来找我的了。”笑了笑,“所以,晖儿出事,最大的责任在于我,你不必自责。”
易之云面色发白。
“元宵刺杀,北延国主使、秦氏宗亲参与其中,我虽怀疑云柔亦有份,但终究是没有证据,所以,一直没动易晟这伙人,后来,云柔果真出现了,不过也证实了他们跟北延国并非一伙,当然了,这并不妨碍他们后来合作,所以,便有了爆炸一事,后来围捕中,易晟失踪了,我便知道这件事里面还有人,而这人,便很有可能是一直匿藏云柔之人,所以,我一直让人监视着你母亲。”
易之云浑身一震,眼底有着愤怒跟痛心,“为了易晟?!”
“晖儿出事,我亦有一份责任。”柳桥不待他说完便道,“当日截杀云柔,爆炸之后,易晟失踪了。”
易之云得知了消息急忙赶来,“阿桥……”
“是。”
柳桥待儿子睡着了之后方才走出了屋子,“去让易之云来见我。”
晖儿只要点头,“那好吧。”等他睡醒了,就可以让爹娘和好了!
“午觉也要睡!”
“又不是晚上!”
“不过现在你得睡觉,等睡醒了才可以。”
“太好了,谢谢娘!谢谢娘!”
柳桥抱着儿子,“当然是真的,晖儿想要什么娘便给什么!”
“真的?”晖儿有些不敢相信。
柳桥笑道:“好啊。”
“晖儿还想要爹陪。”晖儿一脸的祈求。
柳桥笑道:“娘自然陪着你。”
“嗯!不过娘要陪着我!”
“可还是要按时上药,知道吗?”
晖儿咬咬牙,“不疼了!”
“还疼吗?”柳桥摸了摸儿子的头。
屋子里,晖儿窝在母亲的怀里,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却也没忘了姐姐暗中的叮嘱,要为爹说好话,“娘,这不关爹的事的,都是那些坏人不好,趁着祖母糊涂哄骗祖母!”
柳柳动了动嘴,但还是点头,“嗯。”
“好就成。”易之云笑道,“爹还有事情处理,便不去了。”
柳柳抿了抿唇,“晖儿很好,爹进去看看他吧。”
“晖儿可还好?”易之云没让女儿说下去,问起了儿子的情况。
“爹放心,娘现在在气头上才会这般的,等娘气消了……”
“乖。”
柳柳有些后悔,那日她不该那般失控的,“爹放心,我不会的,我也不会怪爹。”
“是爹不好,不许怪你娘。”易之云道。
“不进去吗?”
易之云挤出了一抹微笑,“嗯。”
“爹……”柳柳出来。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子外边,许久许久。
不过易之云知道,那屋子里头,不再有他的位置,至少,她是这般觉得。
柳桥没有回宫,也是回了易府。
……
他至亲至爱之人!
这是他的母亲,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她的母亲,可是,他没有权力为了母亲去伤害别人,尤其那些人是他的妻儿!
易之云转身离去。
“让她来见我……”
“到了这一步,娘你觉得她还会在乎我吗?”易之云笑了,满脸凄然,“娘,我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去……”
易之云笑了,却满是自嘲,“你觉得她回来吗?”
“柳桥!”
“谁?”
而这一次,云氏却没有再沉默,“让她来见我。”
易之云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这般恨阿桥?恨得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狠下心肠?”
易府
……
因为没有脸面说出口。
只是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说。
谢谢你,阿桥。
易之云知道,她放过了她。
柳桥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呆滞地坐在角落中的云氏,“从今往后,离我的孩子远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阿桥……”易之云本能一般开口。
所有人,包括云氏?
“是!”
柳桥将儿子从易之云的怀中抱了过来,“你该请罪的人不是我。”随后吩咐,“将所有人带回去交给皇上处置!”
“姑婆……”秦阙跪在地上。
晖儿安然地到了父亲的怀中,姚氏以及其余人等一一被擒。
易之云当即冲上前。
“啊!”
姚氏瞪大了眼睛,“你不许伤我的阙儿,你不许——”也便是在此时,晖儿忽然间咬上了姚氏的手。
“娘,快把小表舅给放了!”
柳桥将剑往前了一寸。
“他是皇太孙,阙儿他是皇太孙,你想要谋反吗?”
“放了我儿子,否则,你儿子一定死在我儿子前头!”
姚氏瞪大了眼睛,“你敢——”
柳桥没有应他,而是抬手拔出了他手里的长剑,然后架在了秦阙的脖子上,“放了我儿子!”
易之云看向旁边的妻子,却是羞愧难当,“阿桥……”
“爹,你快救娘,你快救娘,这个坏人要娘自杀,你不能让娘做傻事,你快把娘救出去!”
易之云顿住脚步。
“你们别过来!”姚氏喝道,“都别过来!”
“晖儿?!”
此时,易之云也带着人冲进来了。
“快杀了她!”
“娘,你糊涂了!”
“阙儿!”姚氏哪里能放?“你来了正好,你快杀了她,杀了她,大周的江山就是你的了!阙儿,杀了她,快杀了她!她还害死了你父王,你快杀了她!”
“娘,快把小表舅给放了!”
“放了我儿子!”
“阙儿,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姚氏转向柳桥,“是你!是你对不对!?”
“娘,你这是做什么?!”秦阙面色发青地冲了过来,“娘,你快把人放了!”
姚氏一怔。
“娘!”
“我有什么不敢?!”姚氏厉喝道,“为了阙儿,我有什么不敢?!”
“你敢!”
“少在这里母子情深!”姚氏动了怒,拔出了匕首架在了会儿的脖子上,“你再不动手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娘!”
“晖儿别怕。”柳桥看向儿子,“娘没事。”
“不要!娘不要!”晖儿算是听明白了,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娘不要!”
姚氏一愣,似乎有些怯了,不过最终还是咬牙挺住,“少说废话,你到底动不动手!”
“你觉得我真的这般傻,自己一个人来吗?”
“引姑姑来此的人是永寿公主死之前留下来的人,便是父皇要查,最终也只会查到永寿公主身上,跟我有何关系?”
“你确定你真的可以瞒天过海?”
姚氏眯起了眼,“自然不能就这样放小表弟出去,不过姑姑放心,待阙儿登上皇位,我自然便会放了小表弟,甚至可以承诺让他荣华富贵一辈子!”
“我自行了断了,你便会放过我儿子?”柳桥冷笑,“姚氏,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姑姑不同意也没关系。”姚氏并不着急,“侄儿媳妇会送姑姑一程,不过如果走到这一步的话,小表弟估计只能陪姑姑一起去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自然是请姑姑下黄泉!”姚氏道,“如今朝堂奸佞已除,姑姑该功成身退了!”
“你想如何?”
“没错。”姚氏笑道:“当日我收容他们,他们已然是丧家之犬,除了用这等下作的手段之外,还真的没什么本事跟姑姑对抗了,不过没想到烂船还有三根钉,他们居然可以给北延国的人搭上线,对了,这些估计也在姑姑的预料之中,或者该说是姑姑所希望的吧?你要引出云柔来,便不惜拿自己的婆婆冒险!不过好在姑姑这般做了,不然我还真的找不到这般一个好机会!姑姑的冷血可以寒了易老夫人的心了。”
“云柔?”
“姑姑虽然聪慧,不过这次却没猜全。”女子笑道,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昭王妃,皇孙秦阙的生母姚氏,“元宵当时,我可不想姑姑死,你若是死了,谁来替我儿清除障碍?!不过看在姑姑为我儿辛苦一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告诉姑姑幕后黑手是谁。”
“居然是你!”柳桥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可否认的确是有些吃惊,“元宵当日那碗有毒的元宵,至今为止仍是没查到幕后黑手,想必也是你,那不必说,匿藏云柔的人也是你了。”
他醒了,可是看到的却是有人逼他娘自杀,否则就杀了他!
“娘!娘!”
他自然没有死,可是他更不愿意看到娘因为他出事!
晖儿晕过去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祖母居然会这般对他,她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爹,娘,晖儿要死了吗?
可是,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祖母居然会害他!
云氏回来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话,也没将晖儿认做儿子,当然也没认易之云,不过也没抗拒,还有便是对晖儿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也便是这般,晖儿一有时间便过来上房照顾,除了祖孙之情之外,也是希望自己能够替父亲分担一些,他也是男子汉,也要当这个家的顶梁柱。
“祖母,你慢点吃。”
所以,他每日都开开心心的,跟夫子上课,陪爹吃饭,逗姐姐开心,在祖母身边照顾,日子过得很不错。
这些事情,晖儿都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坏人都死了,祖母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虽然娘还没回家,但是他相信等娘忙完了就会回家的,到时候他们一家子一定是最开心的一家子。
“呜呜……”柳柳在父亲的怀中泣不成声。
易之云没有说话,只是上前,轻轻地抱着女儿,她说的没错,他的保证从来都只是虚话,虚话,可是柳柳,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爹一直说要弥补你娘,可是,却仍旧是在伤害你娘,柳柳,爹不知道你娘若是真的死心了,爹该怎么办……
“你保证不了,你什么也不能保证!”柳柳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你们都只会说,只是会说,我要的不是你们的保证,而是你们好好的!我要娘回家,我要爹你不在这般痛苦!我要你们像当年一样恩恩爱爱!”
“爹保证一定会……”
“那个云柔死了!知秋姑姑跟我说她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了,娘该安心了的,她不救祖母不就是为了引那个云柔出来吗?现在她出来了,还死了,娘该安心了的,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你们这个样子,那些恨我们的人,见不得我们好的人不是很痛快吗?!爹,你们这是要亲者痛仇者快啊!”
易之云无言以对。
“我就是想一家团聚,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的,就跟以前一样,这样都不可以吗?”柳柳失控哭道:“为什么一定要互相伤害?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娘为什么要恨你?爹为什么要让娘伤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是最亲最亲的人啊,为什么一定要弄得大家都痛苦?就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柳柳……”
“娘不必做什么只要一句话便可以割爹的心!”柳柳哭了,“爹,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用拿什么好听的来哄骗我!我知道你跟娘之间从来便没有真正的好过!爹,我知道的!”
“你娘没有惩罚爹什么。”
“那娘应该惩罚我而不是惩罚爹!”
“易柳!”易之云厉色道,“你已经伤了你娘的心了!”
“我要去!”
“不许去!”
“爹……”柳柳如何能相信?“爹,我进宫去找娘!当日的那话是我自己的主意,跟爹没关系的,娘不能迁怒爹的!”
易之云挤出了一抹笑容,“爹没事。”
“爹……”柳柳满目担忧。
易之云走出了上房,脸色极为的难看,似乎没有母亲平安无事的喜悦。
“是。”
云氏平安无事地被救回来了,除了精神还是恍惚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好好照顾老夫人。”
……
易之云的心也仿佛坠入了冰窖。
“来人,送易大人出宫!”柳桥拂袖厉喝,面冷如冰。
“阿桥……”
“好了,事情了结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你母亲了。”柳桥还是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下了逐客令。
“阿桥……”
“至于云柔。”柳桥继续道,“我会让人送她上路的,另外,知春回来禀报,云柔腹中的孩子在逃离他们追杀途中没了,不过既然跟你没关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阿桥……”
柳桥笑了笑,却没有了往日的暖意,“你放心,废墟里边没有人,你母亲平安无事,如今已然回了易府。”
“不!阿桥,不是的!不是的!”易之云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阿桥,不是的!”他松开了她,看着她,眼露哀求,“阿桥,不是的!”
“易之云,其实我们早已……”
易之云浑身一震,将她抱的更紧,“阿桥……”
“我没事,那是因为我早便知道你母亲被囚禁何处。”柳桥继续道,“我不去,是因为我知道云柔另外约了你。”
易之云紧紧地抱着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想知道我为何会没事吗?”柳桥开了口。
“你真的没事!”易之云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一般,恐惧席卷全身,幸好她没事!幸好她没事!
柳桥却是不动。
易之云转身便离开,直奔皇宫,直闯乾元殿,直到看到了平安无事的柳桥,这才停下来,“没事!真的没事!真的没事!”
“长公主觉得事情有诈……”
“她没出宫?!”
知秋点头:“长公主平安无恙。”
“她真的没事?”易之云抓着她,一字一字地重复问道。
“长公主在宫中。”知秋斟酌着字句,“长公主接了云柔的信件,不过为保安全并未亲自前来。”
“她在哪里?!”
“爷放心,长公主无事。”知秋道。
易之云跳下了马,“她呢?她呢?她在哪里?她有没有事?!”
知秋站在废墟边。
尘土飞扬,一片废墟。
他疯了一般御马往爆炸处赶去。
“阿桥——”
易之云赶回了城中便听到了一阵轰隆巨响,身上的气血顿时被抽空了一般,差一点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
一切随风而散。
冷剑落下,鲜血溅地。
哈哈——
易大哥,还没完哩,柔儿还有一份大礼没有送给你哩。
“走?”云柔呵呵笑道,“晚了,晚了!”她既然来了便知道走不了了,不过没关系,黄泉路上有他们相伴,她不怕!不怕!
云崖顿时心惊,拽住云柔的手,“快走!”
马蹄声响起。
“哈哈哈——”
哈哈——
都让她毁了!
都毁了!
还不是被她一手毁了?!
不在乎吗?
坚不可摧吗?
“哈哈……哈哈……”云柔一直大笑着,“走啊,快走啊,快赶回去看着柳桥那个贱人粉身碎骨吧!哈哈!哈哈!易大哥——易之云——可不是我害了她的哦,害死她的人是你,是你啊!是你不告诉他你来这里,是你不告诉她我约你来这里,哈哈——哈哈——这是你们的爱!这就是你们的爱——”
易之云转身离开。
一道人影出现,不是别人,正是云崖,“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易之云抬手。
“好啊!”云柔笑喊道,风垂落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狰狞的脸,“你杀啊!反正有你的宝贝妻子陪葬,我死了也值了!”
“我杀了你——”
“听听,听听!”云柔张开了手,异常兴奋,“易大哥你听听,是不是爆炸声?是不是?你听听!”
易之云面色大变。
“我做了什么?我一个丧家之犬能够做什么?”云柔大笑道,“我不过是告诉了她云姨在哪里,而我也在那里,然后,把整个屋子都埋上了炸药……”
易之云面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别着急。”云柔啧啧笑着,“我会告诉你的,而且我不但会告诉你,我还先告诉了柳桥,算算时间,她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
易之云一把揪住了她的手,“她在哪里?!”
“哈哈——哈哈——”云柔大笑出声,笑的癫狂,“哈哈——”笑声截然而止,她盯着易之云,“你想要你娘?只是可惜了,她不在这里!”
“把我娘交出来!”
云柔没有再开口,而眼里的阴鸷却是更深更浓,“所以,你才会对我那般的狠心,对吗?”
“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易之云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云柔,你不是傻子!”
“他没了!他死了!他化成一团烂肉从我身体里流出来了!他死了,你居然还这般的狠心……”
“我与你从来都没有关系!”
“我们的孩子没了。”云柔继续道,“易大哥,我们的孩子没了,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没了啊。”
易之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易大哥放心,云姨怎么说也是疼了我一场,我是不会伤害她的。”云柔继续笑道。
“我娘呢!”
“呵呵。”云柔却是笑了,“还是这般的绝情。”
易之云抬手挥开。
“这般长时间没见,易大哥便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吗?”云柔笑道,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抬手想要抚他的脸。
易之云却是冷入骨髓,“我娘呢?!”
“你来了。”薄纱仍旧是覆在面上,那双眼睛仍是那般的柔情蜜意,仿佛见到了等待已久的恋人一般。
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云柔。
易之云如约而至,也果真见到了云柔。
三日转眼即到。
……
尉迟绝见状,便不再多说了。
“不管如何,我不能让她再冒险!”易之云道,云柔有多疯他比谁都清楚!
“可若是不说,我担心嫂子又会误会。”
“不。”易之云没瞒着尉迟绝,因为他需要帮手,也需要瞒着柳桥,“我惹回来的麻烦,该由我自己解决。”
“嫂子那边真的不说?”
易之云必须走这一趟,不管是为了云氏的性命还是为了彻底了结这件事!
云柔约他三日之后见面,依仗便是云氏的性命。
她果真与元宵当日的刺杀有关系!
云柔!
柳柳让人传话之后的第二日,易之云便接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他这辈子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人的信!
……
“滚——”柳桥怒斥,面色扭曲狰狞。
“主子……”
入夜之后的乾元殿寂静无声,在知秋将柳柳的话带到了之后更是安静的可怕。
……
知秋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女,低头应下,“是。”
“请她帮爹将祖母救回来!”柳柳继续道,“我跟晖儿求她了!”
知秋面色一变。
“知秋姨,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娘。”柳桥进宫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但每日都会派人回来,柳柳看着回来的知秋,一字一字地道:“我跟晖儿要祖母!”
……
她怕!
她怕娘觉得祖母是故意害她的,所以才不让爹找到祖母!
她就是知道娘为了他们姐弟什么都可以做,她就是这般才担心!
柳柳还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柳柳,你娘很疼你们。”易之云抚着女儿的头,“不管她做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所以,别胡思乱想!”
“可……”
“大人的事情我们大人会解决,你们小孩子不要多管!”
“可是……”
“不许胡思乱想!”易之云将女儿送回了屋子,“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爹……”
柳柳没有拒绝,不是不在乎离开这里,而是根本便不知所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晖儿说的那些,她问的那些……京城的腥风血雨……娘的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就找不到一个人?!
“这里有你尉迟叔叔就行了。”易之云缓和了脸色,“陪爹你回去休息一下。”
柳柳看了过去,便见父亲不知何时进来了,她泪眼婆娑地道:“爹……”
“柳柳!”一道愠怒的声音传来。
“我娘呢?!”柳柳情绪激动了起来,“我娘到底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她怎么可以……”
“柳柳……”
“那我娘呢?”柳柳打断了他的话,“我娘呢?”
尉迟扬沉默会儿,“对方太过狡猾,行踪隐秘的很好,所以……”
“为何一直找不到?”柳柳继续问道。
尉迟扬颔首,“嗯。”
“我爹一直在找祖母是吗?”柳柳问道。
尉迟扬看着她,“你说。”
“请尉迟叔叔一定要如实相告。”柳柳继续道。
尉迟扬一愣。
柳柳看着他,“尉迟叔叔,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今天绝儿可有好些?”
儿子虽然没醒,但是性命之忧算是渡过了,他也能松一口气。
尉迟扬没有将儿子挪回家里照顾,除了儿子不宜挪动之外,便是柳柳不愿意,自然,留在易家,不管是在医治还是照顾上面,都比挪回家里要好,况且,说不定这次过后,儿子可以因祸得福,便也没有坚持挪回家里,而是每日过来看望。
……
晖儿用力点头,有姐姐在,她便有了主心骨了。
爹不对劲?
娘不回家?
柳柳愣了一下,“你仔细跟姐姐说,这些日子来爹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晖儿道,“可是我很担心爹!还有娘,她进宫之后就没有回来过……爹也不去找娘……爹一直在外面找祖母,可是一直找不到……娘不回家……爹也不回家……姐姐,我害怕!”
“到底怎么……”
“我……”晖儿说不上来。
柳柳放下毛巾,“怎么不对劲?”
“爹……爹有些不对劲……”晖儿道,“我很担心……”
柳柳分出了些心神来,“怎么了?”
“姐……”晖儿拉过了姐姐的衣角,“我……我担心爹……”也害怕。
柳柳小心翼翼地给尉迟绝擦拭着脸,对于弟弟的叫唤并不在意。
娘不在,他唯一可以找的人只有姐姐。
“姐……”
柳柳一直守在尉迟绝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仍旧是昏迷不醒的人身上,便是连自己都无暇顾及了,更别说是注意到父亲的不对劲,可是,晖儿却是注意到了,便是他没有柳柳这般敏感,可他还是注意到了父亲的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他就是觉得害怕。
……
最该死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该死——”
你拿什么去爱她?你有什么资格说弥补她?你连对她最起码的信任都不能做到!
怎么可以这般怀疑她,诋毁她?!
便是她真的做了,也必定是有原因的!
这般多年,她承受了多少,你难道不知道吗?
既是她真的在阻止,也必定是有原因的!
在那般伤害了她之后,在亏欠了她那般多之后,居然还这般的怀疑她!?易之云,你怎么可以这般的狼心狗肺?!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般想她?
他怎么可以怀疑她?
易之云一拳打在了桌子上,眼瞳泛红。
“砰!”
怀疑。
易之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明明是那般的熟悉,可是,却再也没有当年的温馨温暖,有的只是冰冷,还有……
可是……
不信!
他不信阿桥会这般做!
易之云起身拂袖而去。
尉迟扬沉吟会儿,“总之老大还是好好跟她谈谈吧。”
“够了!”易之云动怒。
尉迟扬不想打击他,可是……“你不在的这些年,嫂子变了很多,当年她下令屠城的时候连眼睛也没眨过,如今,血染菜市口,也未曾手软。”
便是如此,易之云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她不会的。”她怎么会阻止他救娘?怎么会?
“老大,你还是去找长公主谈谈吧。”尉迟扬隐晦地道,说完还是补充道:“或许长公主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证据,可便是尉迟扬也这般认为。
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之下,云氏还失踪一事被淹没的彻彻底底,易之云并未放弃寻找母亲的踪迹,虽然他远离京城多年,但毕竟顶着一个永安长公主驸马的名头,还有尉迟扬这个朋友帮忙,到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可始终没有云氏的线索,甚至感觉似乎有人在阻止他查找下去。
只是,这般雷厉风行,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永安长公主。
雷霆手段,宁可杀错十个也不放过一个的命令,又让人看到了当年那下令屠城的冷血女子。
北延细作自然是死罪,而那些牵扯进来的皇室宗亲、朝中大臣,更是万死之罪!皇家可以容忍争权夺利,但是绝对不会纵容私通外敌,便是血统再尊贵也只有死路一条!凡牵扯进来的人,一个也没有活着走出天牢的,作为皇室宗亲得到的唯一特殊待遇便是不用送上菜市口问斩,不过菜市口也没闲着,成了一个个昨日高官的魂归之地。
京城,再次血色弥漫。
杀永安长公主,阻止秦阙上位!
而目的,只有一个。
当日制造元宵骚乱的人,便有皇室宗亲的影子,甚至北延细作能够在京城如此行事,也有皇室宗亲在背后支持。
皇室宗亲。
经查,当日刺客乃北延细作,这个结果并不在意料之外,只是这件事却还牵扯上了其他人。
易之云赶到了皇宫,可是却并未如愿地接到柳桥,甚至想见她一面都做不到,次日,承平帝下诏,龙体不适,命永安长公主继续临朝监国,而永安长公主在监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元宵刺杀一事。
……
“天寒地冻,皇兄还是早些回乾元殿吧。”柳桥没等他说完便转身,“其他的事情,永安会处理!”
“阿桥……”
柳桥笑了出声,笑的让人心中悲凉,“是啊,我怎么会舍得?怎么会舍得?”可是,若唯有如此才可以保护好她的孩子,便是万劫不复她也在所不惜!
“你舍得让晖儿受这份苦?”承平帝反问。
柳桥笑道:“皇兄便不怕最后威胁到这大周江山的人会是我?”
“那便拿着,好好用之。”承平帝也笑了。
“权力有时候的确是一个好东西。”柳桥笑道,却是凉薄,“不但可以保护好自己,更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承平帝一愣。
“皇兄不必说什么。”柳桥打断了他的话,“这本也是我想要的。”
“阿桥……”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承平帝倒是有些愧疚,“皇兄……”
柳桥看着他,“好。”
承平帝一字一字,目光凛然,“大周不能毁在朕的手里!我要你重掌政权,将所有威胁到大周江山的人事抹杀干净!”
“皇兄请说。”柳桥道。
“你可以做到。”
“皇兄,到了这般时候,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柳桥继续道,“能够办的,我会去办。”
“那……”
“不。”柳桥道,“没有他们,便不会有今日的我,我没有资格怨恨。”
承平帝苦笑,“还怨父皇母后?”
“所以今日我还站在这里。”柳桥道。
承平帝看着她,半晌之后叹息道,“永安,你是父皇的女儿。”
“皇兄有事吩咐便是。”柳桥继续道,“无需如此。”
承平帝一愣。
“有这个必要吗?”柳桥却道。
“给父皇上柱香吧。”
“嗯。”柳桥应道。
承平帝转身,有些青白的脸庞此刻凛然一片,不过话却是温和,“来了。”
“皇兄。”柳桥顿住了脚步,唤道。
承平帝站在大周历代皇帝的牌位前,身体挺直,仿佛仍是大周屹立不倒的脊梁。
太庙的高门缓缓打开,柳桥走了进去,里面的暖意驱散了身体上的寒意,却始终入不了心。
既是他现在还不是。
这世上最信不过的便是帝王的承诺。
柳桥并未回头,亦并未停下脚步。
“不管如何!”秦阙沉声道,“这般多年姑婆的看顾之恩,秦阙此生不忘!”
“怎么?不信本宫?”柳桥继续笑道,“皇孙殿下,这锦绣江山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般的好,看看你皇祖父便知道了。”说完,转身继续往前。
秦阙一愣。
“至于本宫。”柳桥笑了,却是有些凉薄,“更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推下火坑。”
“姑婆……”
“你不必如此。”柳桥却是打断了他的话,“你皇祖父虽然昏迷了多年,如今身子也不怎么样,但是也还没有糊涂,也不会糊涂!”
秦阙握紧了拳头,“姑婆,当年父王一事……秦阙知道与姑婆……”
柳桥凝视着他。
“我……”秦阙开了口,可却不知如何说下去。
柳桥转过身,“何事?”
“姑婆。”秦阙却忽然转身,说道。
柳桥颔首,便起步往前走去。
“是。”秦阙点头。
“嗯。”柳桥颔首,面色沉静无波,下了软轿,便问道:“皇兄在里面?”
一个年轻的男子便走了过来,恭敬行礼,相貌俊秀,而且隐隐可以看出当年秦钊的影子,此人不是别人,便是秦钊的嫡子,如今让朝堂吵的不可开交的皇孙秦阙。
“姑婆。”
寒风中的太庙庄严肃穆。
……
“放心。”易之云抚着儿子的头,“爹不会让你娘有事的,绝对不会!”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他的家人!绝对不会!
晖儿挣扎了会儿,“好,但是爹你跟娘一定要平安无事!”
“晖儿,你姐姐现在需要人陪着。”易之云看着儿子,自然也是因为外边危险,他不能让儿子出去。
“可是……”
“不行!”易之云拒绝,“爹去保护你娘,你在家里陪着你姐姐。”
“晖儿也要去!”
易之云的脸色并未因此而好转多少,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妻子不会有事,“晖儿放心,爹这便去找你娘。”
“爷不必担心。”知冬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忙道:“是皇上派人来召长公主进宫的,还派来了御前侍卫来保护长公主以策安全。”
易之云面色一变,“你娘进宫……”
“爹!”晖儿见到了父亲就跟见到了救星一般,“娘进宫了,你快去保护娘啊!”
“怎么回事?”易之云回来便见到儿子着急万分的样子,“晖儿,又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娘呢?”
“可是……”
“少爷,长公主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在家里陪着郡主吧。”知冬哪里能让他出去?
“知冬姨,你让开,我要去找娘!”现在外边有那般多人想害娘,娘怎么可以出去?“知冬姨……”
晖儿一直守在姐姐身边,直到出去给姐姐弄吃的时候问了一下娘在哪里,这才得知娘居然出门去了,虽然是进宫,而且也从知冬的口中得知了承平帝派了好多人来护送她进宫,还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要去找娘。
……
易之云面色有些青白,“我知道了。”
尉迟扬见他这般模样,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不管如何,这件事越不过长公主去,老大还是先回去跟她好好商量商量,伯母……对方抓走伯母定然是另有目的的,暂时来说伯母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易之云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我知道!”
“有些事情你或者还无法接受。”尉迟扬犹豫了会儿还是道,“长公主这些年变了许多,当年她下令屠城的时候是丝毫没有手软过,老大,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你们……”
但是易之云明白,以后阿桥跟娘的关系只会更糟!
“伯母应当不至于与外人勾结。”尉迟扬有些不忍,“不过从这件事来看,伯母的病似乎也没有这般严重,还有……”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易之云没有回答,双拳死死地握着。
“跟伯母有关?”尉迟扬问道。
“他们事先知道我们会出府!”易之云声音阴沉了下来,也便是说他们身边有细作!他们一家人的行踪泄露……从决定去花灯会到昨晚没有多少的时间,能够做出这般刺杀安排的,必定花费了一番时间跟功夫,这细作一定就在他们身边,甚至可能是……不!不会的!便是母亲再恨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可是……母亲的异常举动……
尉迟扬沉吟会儿,“先不论是谁做的,可以昨晚的情况来看,下手之人必定实现有所准备,也便是说……”
“有这个可能。”易之云道,“不过以当年云崖所交代的势力来看,便是他们还有隐藏的也不会太多,绝对引不起昨晚上的动乱!”
“还是长公主当年并未完全清除她的势力?”
要找到易晟,再将他无声无息地带来京城,设下了这个局,单凭云柔是肯定做不到的!
“也难怪嫂子会这般生气。”尉迟扬叹了口气,随后见易之云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也不再戳他的伤口,转为正色道:“只是单凭一个云柔可以闹出这般大的阵仗吗?”
易之云沉默。
永安长公主驸马失踪这般多年的经历并未对外说过,便是有人问过,也只是说重伤养伤,之后便潜伏于苗族中以待时机为皇上寻找解药。
尉迟扬对易晟的事情自然是清楚,可云柔一事……“也便是说这般多年你都给她在一起?”
易之云整了整神色,方才冷静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自然避免不了云柔的事情。
尉迟扬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易之云回道。
“没有线索?”
尉迟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极为的不好。
易之云已经根据柳柳的线索去找了京兆尹赶去过去,不过找到了那宅子,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了,线索断了,不过城门封闭了,人也定然还在京城!
尉迟扬将儿子交给了柳柳之后,便直接去找了易之云,柳柳既然醒了,那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也定然清楚了,方才他没问是不想为难孩子,如今自然是要去找易之云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