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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柒章 万劫不复 3

    “她怎么也是尚书之女,一发动全身,皇上怎可不慎重。”

    “姐姐如今也有不可小觑的家世了。”灵贵人焦躁地瞥一眼窗外,面有不满之色,“何况贤妃娘娘出了这等事,总也要着言安抚几句才能稳定后宫之心吧。”

    提到贤妃,玉衍不禁停了停手,,裕灏这样迟迟拖延,在那个女子看來,何尝不是施加在心头上的又一重酷刑。饶是裕灏心中有愧,那日被皇后风轻云淡地一点,恐怕对于贤妃也只余下心烦和懊恼了。

    却忽然听宁贵嫔开口:“我尚有一事不明,祥贵嫔本意是加害姐姐,姐姐却为何要假她人之手。”

    玉衍闻言依依放下手中精巧的玩意,遂呼來乳母将永曦抱下去喂奶。她凝神看向那女子,佩流珠的发冠闪过一道明艳的华彩。“若涉及到我腹中孩儿,皇上必会加以重视,然而这样便会使皇上陷入两难境地。且我与祥贵嫔向來不睦,若由我提出,反倒落了刻意。”她说罢签了一颗用冰水浸了的酸梅放到口中,那酸甜合宜的滋味不禁使她眉头一展,“何况我刚有孕便屡屡站在风头上,总归有弊无利。”

    其实仍有一点私心不便说出。从这件事便能看出,贤妃并不以玉衍为友。而贤妃明知自己终生不孕却迟迟不报,可见是存有私心。与其防备着她今后会不会借不孕危及自己,倒不如一早便激她说出真相。

    只是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必要对宁贵嫔一一道明罢了。

    宁贵嫔闻言,亦若有所思道:“姐姐心思缜密,只是不知皇上会如何决断。”

    “贤妃之父才刚刚擢为礼部侍郎,皇上不会不顾虑。更何况……”灵贵人笑靥一展,媚眼如丝地看向轩下一树的紫丁香花,伸手捋了捋耳边乌色发丝,“我听父亲道,司马大人这两日屡次上书参奏祥贵嫔之父收受行贿一罪,几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便这么不明不白地揣进了他人囊中,这事可在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

    玉衍笑意更深,却只是安静吃着梅子,仿佛并不那么在意一般:“吕氏一族猖獗,早便有人看不惯了,她们却仍不知检点。当今圣上是贤明的君主,已然出了秦氏专政在前,他必定忌讳万分。”说罢只觉口干,低头就着青瓷茶盅呷了口新沏就的龙井,还未咽下便眉头一蹙,一口吐了出來,惊诧道:“怎么这样难喝。”

    宁贵嫔面有赧色,却仍淡然地喝着茶道:“现如今你身子娇贵,自然什么都是极好的。我么,便将就将就罢了。”

    “你好歹也是贵嫔,这茶分明是年前剩下的陈茶叶,内务府怎敢这般敷衍。”玉衍瞥见灵贵人面前的茶水亦是一口未动,便知她也作同想,愈发恼道,“他们这样怠慢你,迟早也会欺负到皇长子头上去。苏鄂,你亲自去趟内务府,就说他们的茶好,我要请皇上重赏他们。”

    苏鄂传了话去,宁贵嫔却更显不安之色,一手拍着玉衍藕色镶鸳鸯的袖口道:“你又何必动气,真惊动了皇上可怎么好。”

    “姐姐未免胆小,若换做我也会同婕妤一样。”灵贵人说罢,似自哀般叹口气道,“只不过我一个贵人,是有心无力了。”

    玉衍重新靠上紫檀木的椅背,淡淡地扫视着灵贵人一张清秀的脸庞,那仿佛是块天然而成的白水晶,纯白无暇,只不过人心不同她一张美人面而已。“灵贵人何必自怨自艾,你还怕沒有出头之日么。”

    灵贵人闻言一怔,不过刹那,已嫣然笑道:“有婕妤姐姐相助,语莹自不会担忧。”

    玉衍再不多言,只无声地看着被时光拉长的淡金色阳光。晚霞如一层薄薄的盈彩披上富丽堂皇的行宫殿群,夏日的傍晚有奇妙的安逸之感。她走出舒云阁时,看到有身着桃粉宫装的侍女围在睡莲池边嬉笑弄水,仿佛只是一个恍惚,她便看到了自己从前的身影混杂其中。若岁月还如那时安好,她宁愿放弃一切去换。

    只是,终究不能罢了。

    三日后,吕氏被贬为从七品才人,废去封号祥,非召不得面见圣上。尘饴堂一众下人亦被如数驱散大半,上下罚俸一年以作警醒。

    然而比起贤妃所失去的,吕氏的处罚实在算不上重。玉衍原以为她怎么也要被废为最末流的答应,却不想非但沒有如此,裕灏还留下了她最为得力的明苏在她身边。

    她想起那日莫名的变故,苏鄂也曾问过,那日的捣药小厮是否当真是罪魁祸首,不过这些皆已不重要了。昭贵嫔若欲落井下石,自有千百种方法。甚至皇后是否参与其中也并不必要去深究。只因比起那个不可一世的娇贵女子來说,皇后更亲近会步步为营,谋算极深的昭贵嫔。

    水绿烟熏殿上,晚烛燃得明如白昼,秦素月娇小的脸庞被掩映在光火摇曳中,赫然少了几分平日里高贵不可近的气势,只多了些江南小桥流水的柔情。连她身上所着常服都一壁是淡若无色的藤子青,只有细看领口处绣的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才昭显着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她面前站着梳飞斜髻,一身湘色缎裙的昭贵嫔。那女子身后已着人摆上了香樟木凳,她却不敢坐下,只微微垂着头打量布鞋上两颗拇指般大小的明珠。如此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皇后才慵懒地睁开眼,窗外夜色如墨,阴蛰可怖。她微微欠身,头也不抬道:“天色晚了,你回罢。”

    昭贵嫔面有愧色,忙敛裙跪下身來:“臣妾有错,还望皇后娘娘宽恕。”

    “你哪有什么错。”秦氏眸中似蕴了清冷月光,半笑着打量她,“留证据,审证人,一举除去祥贵嫔,你做得滴水不露,是本宫小觑你的才能了。”

    “臣妾有赖皇后娘娘指点,时刻铭记于心。此事臣妾不过一时斗气,才会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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