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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拾贰章 敌明我暗 6

    想到此,玉衍只觉得手脚冰凉,如意结上的锦绳在她五指间越缠越紧,直至生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裕臣当真为了自己而帮瑾皇妃做了这许多大逆不道之事么。他与裕灏一向手足情深,怎可因为一个女子便毁他基业。更何况他从不参政,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即便其中盘根错节,玉衍也无论如何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只是,若真当如此……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迄今为止自己的所作所为,岂非为最爱之人掘了一座坟墓。更何况裕臣他原也是一心为了自己。

    忽听一阵骚动,随着庄贤王府大门再度打开,马车上也明显一重,,承影已混出人群回到了车上。玉衍定了定心神,才听得帘外之人道:“属下按夫人吩咐,已记清那几人长相了。”他似是察觉到了玉衍的不安,试探道:“夫人还好?”

    再度诧异于他的敏锐,玉衍已垂了眼帘道:“可曾发现异常。”心里却也知承影定是沒有寻到可疑之人的影迹,否则他又怎会无动于衷。这样惴惴不安着,果然听男子道:“不过是寻常舞女罢了,只是夫人若不放心,日后细查也不困难。”

    此次若失手,日后必然更为棘手。玉衍心中烦躁,索性一把掀开车内帘子,专注地凝视着不远的几顶轿车。那几位刚刚出來的风尘女子显然是身价金贵的,举手投足间不但沒有烟火世俗之意,反而落落大方,更像富家千金,自幼养在闺阁知书达理一般。身旁丫鬟扶着她们上了马车,便有一名紧随其后的青衫小厮举着忽明忽暗的灯笼尾随其后。因夜色已深,看不清那几人都是何模样,众人皆进入轿内,唯余下那名小厮跟着向西行驶的马车,缓缓随于其后。

    仿佛看的不真切一般,玉衍在漆黑的夜色中微微眯起双眼。这一行人本再寻常不过,然而她却总是觉得隐隐有些蹊跷。这样的感应还未持续多久,便是电光石火间,一些零碎的片段忽然自脑中闪过,她一把抓了承影衣襟道:“你可记得來时东西各有多少人。”

    承影几乎不假思索:“东行三辆马车共一十二人,西行两辆马车共八人。”

    只觉得一阵淋漓的舒畅之意,她一手指向行得颇有些远了的提灯小厮,笃定道:“那人根本不是什么下人,你去跟上他!”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扯紧了承影袖口,叮嘱道:“记住,无论你看到的是谁都不可打草惊蛇。”

    她看到承影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狐疑之色,却顾不上说什么便急急忙忙去了。那一刻,玉衍竟如等待一场生死判决一般,心中忐忑不安。这样的不安,自晋位以來,已是少有了。她见承影追的远了,索性走下车來,静静立于茫茫夜色之中。京城的夜与宫里大不一样。她的目光穿透低矮的红瓦人家看得极远,仿若灵魂也飘荡在了藏蓝色的苍穹之下,那样的自由与舒适。她从未这样慌乱而焦急,一面盼望着承影不要空手而归,一面却又惧怕着真相展露在自己面前。

    好在这次沒过多久,便见男子在黑夜里穿行而來。承影见她这样静静伫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微微讶然,然而这份讶然也很快便被一层阴蛰之意压在了眼底。玉衍见他步步走來,神情仿佛与之前无异,甚至是更加沉稳与平淡。

    她倏然一笑,心底却泛起大片的空白,似乎一切已然明了。

    “娘娘早就知道了。”

    他的口吻是淡淡的,然而玉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心情有多么沉重,,只因出现在他面前的,长久以來他一直追踪的不是别人,正是跟他并肩作战了多年的友人。曾经影者分二,外攘内平,承影手持“赦”符,安言手持“诛”令。他们之间的信任绝非一日可建,即便彼此都是从不多言之人,却从來都有肯把性命托付给对方的坚信不疑。

    玉衍轻轻颔首:“是,一早便料到了。”她早已想到最坏的结局,因此也沒有一丝慌乱:“瑾皇妃她容颜依旧?”

    “不曾有一丝改变。”承影似是有些无力,手中的剑柄被握得咯吱作响,一时间银光流转,“属下隐藏在梁下,见她抬眼之时,一切都仿若十三年前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我们的敌人是共同的。”

    “人都是会变的,这句话在初入宫时便有人同本宫说过。”玉衍缓缓望向深邃的夜空,一身石青色衣袍被夜风吹得裙裾翻飞,“现在本宫也同样送给你。”

    承影眸中一片阴暗,半晌只扭头看了别处:“承影心中只有主上,娘娘尽可放心。”

    如此,再无需赘言,玉衍开口,语气中沒有丝毫迟疑:“回宫。”

    为掩人耳目,玉衍回宫之时还是择在了深夜。

    她已有足足六日未曾见到永泰,甫一换过衣裳便急急去了西侧殿。小皇子尚在熟睡中,几日不见便仿佛又长大了一些。他两只小拳头握在胸前,时不时在睡梦中挥动一两下,憨态可掬,着实惹人怜爱。玉衍详细地问过乳母稚子的起居饮食,这才算放下心來。苏鄂亦候在身边,不时看一眼窗边炉火,一壁对着玉衍背影道:“娘娘此去甚久,可还顺利。”

    “虽耗费了些时日,不过总算有所回报。”她想起自己临行前是称病久居不出,便轻轻放下襁褓中熟睡的婴儿道,“我不在时,可发生了什么。”

    “云屏夫人掌管六宫,并无大事发生。只是宁淑媛时常派人來问娘娘病情,奴婢都应付过去了。”

    玉衍点一点头:“我去那么久,这宫里也便只有她是真担心我。”

    “这期间庆顺仪來过一次,在殿前颐指气使地喝令宫人,非要进來不可,后來还是被云屏夫人叱责了回去。”苏鄂提及此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那次也真是险,依她的身份若要硬闯,又有谁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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