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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蛇

    夜风呼呼伴随着撞击碎裂的余响,在黑夜中回响,蔓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地,伊斯雷缓缓走向走廊的尽头,那声音响起的地方。

    走廊上的灯很暗,微光很勉强地在地上投下一小块黯淡的黄色,没有给人丝毫温暖的感觉。莉莲在房门边踌躇了些会,终于还是一手扶着老旧的墙跟上,另一只手不安地按着胸前。

    断断续续的灯光下,他们的背影蠕动伸展,仿佛两条颤动的蛇。

    伊斯雷轻轻地靠在墙壁上,全身肌肉绷紧,然后他一脚踢开了那扇木门。

    破裂的窗户割裂了夜风,尖锐的声音灌进耳廓。伊斯雷放松了身体,沉默地凝视着房内的黑暗,冷风吹起他鬓角垂落的雪白发丝。

    似乎是从他的神态里意识到了什么,莉莲抓起裙摆快步上前,却被他突然抬手拦住,吓得不由倒退一步踩回了昏黄的灯光中,光芒刺入眼角,她下意识地侧脸躲避。这时冷风撩起棕色的裙角,她微颤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投向挡在门前的伊斯雷。

    她也闻到了,那掠过鼻尖的腥甜味。

    黑夜仍在起舞,天地间回荡着苍劲而诡秘的歌谣。

    警察的到来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午间阳光在制服和军靴上留下的灼热气息迅速消散在阴暗的室内。韦尔斯酒馆所有的窗户都被严严实实地关上,就连阳光也被布帘无情地阻挡,老板缩在吧台后的椅子里,神经质地死盯着走进门来的那五个警察。

    “……您好,韦尔斯先生,我们是艾弗城的……”领头的警官有些为难地说着。

    目光浑浊的男人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蹦起来却被椅子腿绊倒,木地板上腾起一层薄薄的灰尘,在那双颤抖的嘴唇边肆意翻飞。

    从前一个晚上看见那具躺在房间里的尸体开始,似乎是勉强压制在心底的恐惧和憎恨都在血腥味中爆发了一般,这个失去了妻子的男人开始病态地敌视所有人,包括几个厨工和本应礼待的客人,甚至锁紧所有的门窗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只因为那位警察在电话中听过他的简单描述后,作出的“凶手有可能还在旅馆中”的模糊推论。

    死在走廊西侧尽头的客人名叫拉弗恩,行李只有一套普通的衣服,并非本地人,难以确认身份,死因是被利器从左耳下方向上直接刺进脑颅内,切口干净利落得让经验丰富的警察们都不禁心颤。那张遍布血污的脸上眼神惊惧,却嘴角带笑——就和九天前那些横死的人们一模一样。

    尸体的周围没有任何搏斗或挣扎痕迹,地上衣帽架推测也是死者倒下时撞倒的,然后在狭小的空间里砸碎了窗户上的一小块玻璃。

    领头的警官对老板封锁旅馆的做法很满意,“我们要搜查每一间房间。”他说。

    留下两人分别看守尸体和大门,他带着两名下属由西向东地仔细检查每一间房间,不管里面有没有人。老板也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昨日眼中的哀戚已经全部转换成刻毒的仇恨,他神经质地学着警察们的模样,审视着所有房间的每一寸地方。

    君麻吕一行在入住时并未多做隐藏,老板清楚自己的店里住有多少人,他知道赫映的存在。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发现神田优已经离开,看样子催眠之类的能力也属于那位“探索班随从擅长的领域。

    ——嘿嘿嘿,你失策了?源先生~

    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声音在君麻吕的左耳边凭空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锐嘲讽和玩味。

    君麻吕沉静地自床边站起,抬起左手撮住虚空中的某处:“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如何?”

    对方低声嗤笑了两下:“当然的,据说,我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吧?”

    君麻吕沉默地松开了手,伴随着声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个声音迅速从他的耳边抽走。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很近,隔壁“风暮”的嗓音在敲门声后响起:“有听到啊……我为什么不出去?废话,夜半三更地听到那种声音谁会出去啊,又不是脑子抽风!”

    不带任何犹豫地,右手自然卷曲的五指缓缓伸展开来,“阻碍者死!”,那样一句锋利而沉重的话语在君麻吕的脑中响起,然而他的动作却在下一秒停滞了。

    躺在床上的赫映嘴唇微微翕动,那双曾经清澈的灰色眸子已经完全被混沌侵染,但剑眉之间的锐气却未减半分 ,让君麻吕恍惚间记起了某些早已远去却无法忘怀的过往,仿佛疾风掠过峥嵘山岗。

    片刻之后,木门外响起很勉强的两下敲门声,根本就没有等待回应的意思,三双军靴就已经踏了进来,老板韦尔斯也紧随其后,对警察点头确认人数没错。

    警官谨慎地打量着君麻吕和乌尔奇奥拉,马上就注意到他们背后躺在床上的人,“那是谁?”

    “我妹妹。”君麻吕左移半步挡住了赫映的脸,“是病人。”

    “病人?什么病?”

    “我想我们有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警官。”君麻吕微微抬头,向对方投去鞘中刀剑般的睥睨。

    警官的眉毛恼怒地抽动了一下,不过也仅此而已,一瞬间禁不住躲闪的瞳孔暴露了他竭力掩饰的恐惧,他定了定神:“……好吧,你们的身份?”

    “来自北方山村的佣兵。”君麻吕轻描淡写地扯出和刚才“风暮”一模一样的说辞。

    警官努力盯住君麻吕的双眼:“那么佣兵先生,与您同来的雷斯先生是最早发现死者的人之一,对此您……”

    “那是你们的事。”君麻吕冷漠且明显带着不耐地打断:“没有发现疑点的话,就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休息。”

    而此刻在一楼的备用仓库里,最早发现死者的两人仍在等待警察的询问。

    “紧张吗?”伊斯雷对低头绞着裙摆的莉莲关切地说:“紧张的话,我们来继续谈谈吧,随便谈谈。”

    “……嗯。”莉莲微微抬起头,嘴角带着礼貌的笑容:“昨天房间里的那四位,是雷斯先生您的同伴吗?”

    明显是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奇怪,但伊斯雷还是回答了:“不是哦,只是恰好同路的同行而已。”

    他有些苦涩地笑:“干这一行的,能真正成为同伴的实在少的可怜。”

    “那不会……很寂寞吗?”仿佛感受到了那话中的无奈,莉莲不自觉地又把头压低了一些。

    “寂寞的时候想想过去的事就好,也只有回忆,永远都不会背叛我这样的人啊,”伊斯雷身体微微前倾,平视着眼前的少女,眼中藏有极隐晦的诱惑,“你说对吗,莉莲?”

    莉莲闻言抬头,对视那双深邃得仿佛深渊的瞳,眼底潜流涌动。半晌,她也绽开了笑容,灿烂却隐隐露着淡淡的哀伤。

    “是啊,说的是呢……”

    警官悻悻然地用力关上了木门,走下楼梯,在伊斯雷和莉莲那里最终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他找不到任何指向这两人的证据。

    难掩挫败的警官最终还是决定先撤离,这么离奇的案子查不出线索也是没办法的事,况且丧命于此的尽是些都没法让他记住名字的小人物,凭什么要他留在这种地方呢?

    于是他抬脚就向门口走去,嘴里吆喝出惯例一般的托辞:“集合!走了!尸体你们自己处理,明天再……”

    “不!”夺路冲到门前的老板把警官吓了一跳,咔的一声,无比熟练的动作下,半个手掌大小的铁锁牢牢卡住了大门。

    老板牢牢捻住钥匙,另一只手拿起一把小刀胡乱挥动,那张苍老的脸疯狂地扭曲,他大吼:“不许走!找到凶手之前,谁都不许走!”

    警官嘴唇抖动,他会怕君麻吕,但不可能会怕区区一个中年商人,压在心里的羞耻和愤怒再也无法抑制,不过作为警官亲自教训一个疯子不是太掉价了吗?他回头准备向他的下属下令,却突然发现聚集在自己身后的警察只有三人,方才负责看守尸体的人还没有到。

    “卡迪!”怒不可遏的警官陡然一声大喝,但五秒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传来,他猛地冲上了二楼,重重踏在地板上,但闯进视线的情景却让他一口粗气呛在了喉咙里。

    那名名叫卡迪的警察侧躺在地板上,暗红色的血液在地板上流淌成一朵鲜艳的花,那双失去了焦距的蓝眼徒然圆瞪,欢愉的微笑挂在嘴角。

    三名警察从浑身颤抖的长官身旁快步走到同僚的尸体旁,有序地进行初步检查。

    “长官!”其中一名警察轻声惊呼,“长官,你快看!”

    借着微弱的灯光,尸体脖子上的三个极浅淡的指甲印隐约可见。警官伸出手比了比,得意地咧了咧嘴:“是男人的手!”

    首先被敲响的是白衣随从的门,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指甲印按在自己的手臂上,伸到死者的脖子旁让警察们对比,印痕的弧度明显不合。

    警官举手示意他暂且留在原地,然后亲自敲响了君麻吕的门,在门外五双眼睛的注视下,伊斯雷表情冰冷,乌尔奇奥拉双眼依旧沉寂。

    “请你们出来一下,佣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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