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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清明

    喝了点粥后,五哥将我接回家去了。

    见我气色好多了,他才终于放下心来,我躺在床上自己刷了会手机新闻,他则去洗了个澡,好好打理了一番。

    等他再次神清气爽地出现时,他给我讲了一下这次的事情。

    其实那鬼并不算厉害,五哥和胡长河与他交手时,他也只是躲开,攻击却做得不多,因为即使攻击也无法得手。但他确实有些手段,因为他合理利用了周边的环境。他所葬身的地方本来并无奇特之处,所以开始他也只是个小游魂,但是后来那里建了变电所,有了很强的电磁场后,他借此修炼起来,道行也高了起来。

    与五哥初次交手,他就发现不是我们的对手,然后便跑回了自己的地盘,我们追过去正中他的下怀。

    五哥和胡长河之所以打到他时他也毫发无损,就是因为他利用了电磁场影响了他们的判断力——没有打到却自以为打到,因此才觉得这鬼不怕这些攻击手段。

    后来,五哥割破了手指后,在刀刃上也抹了血,除了疼痛能让人意识清醒外,还因为带血的刀有没有打中对方他能感应到。

    再说我被恶鬼上身的事。

    那恶鬼躲开胡长河的攻击,直接用最大的能量硬是附身到我身上,我的玉坠只抵挡了他一下便裂了。说起来,这玉坠曾给曹蕊用过,被那个胖女鬼冲撞过一次,这一次装睡时,又被那恶鬼冲撞了一次,等到那恶鬼马力全开时,玉坠就承受不住了,画着符的那一面裂了纹。

    玉坠虽然裂了纹,但是还剩点残余的力量,加上曾抵挡了恶鬼一下,所以我的意识没有完全被压制,这也给了我之后反击的机会。

    总之,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我们几个都好好地活下来了。

    我告诉五哥,我这几天做了一个梦,而梦到的人却是那个恶鬼。

    也许是因为他曾附到过我身上,所以我感知到了他的一些经历。说起来,他的经历也挺惨的。

    他年少时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长大后,他追求了一位爱慕已久的同事。那同事可能本身也有这方面的倾向,所以便和他在一起了。本来两人的交往很隐秘,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个人再一次欢-好中,被人抓了现行。当时正值十年动乱期间,什么事都可以揪出来批斗一番,何况是这种违背伦常的事呢!

    两个人光着身子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当领头的红卫兵问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苟合时,那个同事顿时涕泪横流地说自己是被强迫的。他的话直接导致另一个人被判成了鸡-奸犯,义愤填膺的人们直接将“罪大恶极”的犯人打死了。

    和很多冤死的人一样,他的魂魄不离不散,几十年来就在死的地方徘徊。后来,那里建了变电所,他借机有了更高的能力。附近开始盖起了楼房,有越来越多的人住到那里,依然喜欢男人的恶鬼,看见自己中意的目标后,便想法接近了。尤其是杜家住的那处房屋,是最容易让鬼魂出入的一个房间,而那房间里还恰恰住过年轻的男孩……

    五哥听完后对我说,恶鬼报仇的不是没有,但是伤害到无辜的人就必须除掉了。他当时所处的那段时间,整个国家都是疯狂的,每一个冤死的都值得同情,但是一码归一码,不愿意去投胎,又到处害人,就只能除掉他。

    这事情过去后,我养了好几天才能勉强下地走动,感觉整个身体都快被掏空了。还好没有什么伤,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了。

    ***

    养了一段时日,我的身体彻底康复了,日子再次恢复了正常。

    清明节前一天,下了一整天的小雨,五哥带着我回了我的老家。

    当晚,趁着雨停了一阵,我去大榆树那里给黄家六少烧了些纸。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那几个团子好像变小了一点点。

    我告诉五哥,我有话想对这几个小团子说,让他暂时走远一点。他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走到远处去等我。

    我趁机告诉那几个团子:“那个,告诉你们一件事啊,我可能活不了几个月了,我走之前也就鬼节那天能再给你们烧次纸了,抓紧时间享用啊!”我顿了顿,又说:“我死了以后,我们康家和你们黄家的事就一笔勾销了,你们也别再记仇了,赶紧离开这棵树投胎去吧,若是借着这棵树害人,那你们可就走上绝路了,什么下场自己掂量吧。”

    我又絮絮叨叨和它们说了一通,然后才起身告辞。和五哥往回走时,五哥问我刚才说什么了,我笑了笑说:“秘密。”

    他揉了下我的脑袋,故作不满地说:“竟然有事情瞒着我,臭小子行啊!”

    我笑嘻嘻地跟他打闹了一会儿,这事便就此打住了。

    清明这天一大早,五哥就陪着我去上坟。过年时,天冷路滑,我没有回来上坟,清明再不来就说不过去了。

    我们村所有人家的坟茔地都在后山的山坡上,那片山场是属于我们村的,所以村里人按住户分了地用来埋葬已故的亲人。

    由于头天下了雨,所以道路泥泞不堪,非常难走。爬坡时,五哥走在前头将手伸了过来,我迟疑了一下便握住了,他一用力便将我拽了上去。然后,他便一路拽着我的手,到达目的地后才松开。

    他的手宽厚温暖,被他握住手时很有安全感,我甚至在想,将来也不知道哪位姑娘会有这个福气和他在一起,当然前提是五哥的火气不会克到她。我坚信,五哥会找到那个不会被他克、而且能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到达我家的坟地时,五哥看了一下眼前的几个坟包,说:“先培培土、拔下草吧,然后再烧纸。”

    这方面我懂得不是太多,他怎么说我怎么做。来的时候他带了一把铁锹,因为只带了这一把,所以当他挽起袖子开始给各个坟头培土时,我这个康家人却只能做着拔草一类的轻松活计。

    唉,感觉欠五哥的越来越多……

    我家的坟头没几个,从太爷爷到我爸那一辈一共三代六个人,而我死后将变成这第七个坟头。

    太爷爷他们是从山东逃荒过来的,所以早就与山东那里的祖坟断了关系了。从他那一辈起,我们家就连着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我这辈估计是传不下去了。

    将所有的坟头都整理好后,我挨着个儿的烧纸磕头。最后来到我妈坟前时,我还是跟往年一样嘟囔了一句:“想要什么记得托梦给我。”

    自从她过世以后,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她,可我明明很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愿意见我。

    都忙活完以后,我和五哥下了山。半路上,五哥跟我说,我家的坟茔地看着有些不妥,他虽然不是很懂风水,但他就是觉得那里不是个好坟场。

    其实,我也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因为那附近就是别人家的苞米地。那户人家就住在山脚下,满山的坟包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生活,而且他家的苞米地在逐年扩大,我家的坟场却在逐年缩小。原来用来划分坟场的石头圈子都没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被他们家给扔掉了。

    我妈还在时,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法与他们家争,如今就剩我一个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年,更没了争坟地的心思,反正剩下的地还有一些,爱咋咋地吧。

    下了山以后,我和五哥吃了饭,便又赶紧上了路,这一次我们要去五哥的老家。

    ***

    五哥的老家住在另一个县的山沟里,开车过去四个多小时,我们行至傍晚才终于到达。

    以前和他聊天的时候,得知他有四个姐姐,四个姐姐都在本地嫁人了,只有他一个走出来了。老家的房子现在由他大姐住着,我们这次回来便打算在大姐家住一晚。

    我以为五哥很久没有回家了,大姐一家会很热情,但事实上,大姐一家却表现得过于客气,就好像来的是陌生却不可小觑的客人,让他们总是透着点生分和疏远。

    这是五哥的家事,我不好多嘴,只能默默旁观。

    “快到屋里坐!”大姐夫妇将我们让到屋里,给我们倒了杯水后,问了下五哥近来的情况,然后便与五哥相对无言了。

    虽然五哥没跟我说过他火气克人的事,但是我从胡长河那里知道了,所以我猜测他的姐姐们也都知道这事,不然不会在弟弟回来时显得这么生分,说白了,他们应该是怕五哥。

    被自己的家人忌惮是何种滋味,虽然我没尝试过,但我被邻居们疏远就已经很难受了,何况是五哥这种情况。

    来之前我要给他的姐姐们买些礼物,他坚决不同意,还直接说了一句“他们不会要的”,当时我以为这是客套话,但现在我估计这是实话,他们可能真的不会要与五哥相关的东西。

    这里一共四间房,分成两户,大姐夫妇将我们安顿在西面那间屋子后,坐了不一会儿就走了。

    五哥的表情没有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想我看出什么硬是忍着,还是已经习惯了。

    晚饭时,大姐将饭菜端了过来,嘱咐我们多吃一点就走了。

    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这还真是……

    我有些气愤,看了五哥一眼,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见我看着他,他笑了笑,冲我招了招手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

    我憋着火,慢腾腾地上了炕,然后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其他几个姐姐不来看你吗?”

    他拿筷子的动作明显一僵,转瞬恢复了正常后,他故作无事地说:“他们太忙了。”

    大晚上的也忙吗?就算怕五哥克到他们,也不至于连见一眼都不敢吧?

    我终究什么也没说,怕五哥因此更难过。

    吃完饭后,我们自己用电磁炉烧了水,然后洗漱了一番便睡下了。

    唉,被褥都是潮的,还带着些霉味,显然从来没有人给晾晒过……

    作者有话要说:五哥其实很可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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