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初露锋芒
第四章初露锋芒
京城 赫连府
冠以皇姓，建于高祖纯庆元年，距今已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因其拥有者都是历代太子直至称帝为止，时间久了，民间便将其称作皇商。
虽被称为皇商，却是在商业运作中公平参与，历届甚少有官商勾结的例子，因其拥有庞大的家族资产，众多民间的商贾也愿意与其合作，渐渐赫连府已融入了大金皇朝这商业帝国。
据子佩所说大金皇朝的帝王均是自律甚戒之君，为防止皇子之间发生诸如‘玄武之变’、‘九子夺嫡’的惨剧，便自天仁帝（即现任太子的祖父）起实行以“商汇”来考核众皇子才能的制度。而如今的皇太子将心力多用于政治，在商事上面对商业奇才的二皇子来说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此次录人怕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
“这是什么地方，区区女流之辈不顾好自家的厨房、厅堂，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若大的议事厅里有六男一女，或坐或站，其中着女装的独孤斓便是他们口中凑热闹之人。
“洪老说的在理，这差事做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朝对面的老者拂了拂身，口是心非地暗讽道“不就是在前太傅家当了一辈子的管家婆嘛，在这里倚老卖老不知给谁看。”
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谁不会，既然大家都势在必得，那还是少说为妙，对于他们的嘲讽，独孤斓但笑不语。
反之是在一旁相互探底的三个稍年轻的，听到说会掉脑袋，便争先恐后地挤到那华服的中年身边一探究竟。
“这位大哥严重了吧，我们都知道赫连府的当家从来都不苛刻下人，更别说随意杀人”？
“都是一派胡言，咱们大金皇朝的皇帝都是仁慈的主，怎容你在这里胡诌，还不快住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年轻人的特点，这老者是迂腐了些，独孤斓在子佩旁边小声的帮忙旁白。
他们见老者面红耳赤的斥责，只好摸摸鼻子不再多言。
大家刚坐定，便见一翩翩公子摇着真丝折扇好不潇洒地走了进来，哪有人这样会挑时候，独孤斓猜他怕是在门外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入了耳，逮到众人都安静的时候闪亮登场。
“姑娘，那人身后的屏风里有人。”独孤子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她。
“那应该才是正主，先看看再说。”此时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最好。
“来人！”
声音刚落，就见一个手脚伶俐的婢女恭敬地来到身侧。“慕总管，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是怎么待客的，还不快快为这几位续上热茶，这几位当中有人可能会是你们将来的管事，不上心小心到时候没好果子吃。”慕乐颇有兴致地来上两句，顺便睨了睨厅里众人。
听到说可能会是自己中头彩，几个男人都有些洋洋，唯独坐在稍靠后的独孤斓坦然自若。让慕乐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方才他在外面只听到几个大男人的酸言，却没人反驳，便对这女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而眼前这个娇俏佳人倒是没让他失望，娴静淡雅中又不失灵动悦人。见她也在回望自己，便厚脸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诸位，容在下自己我介绍，我是太子府的总管慕乐，现暂时代管赫连府的一切事物。”说完便下意识地想转头，但被那即使是隔着木质的屏风，也能感觉到的凌厉眼神给硬生生的定住。
唉！这坏毛病得改，又不美丽的娘子，老是这样回头看迟早会被踢回家里去埋头苦读的，想到那样苦日子，他乖乖地摸摸鼻子继续讲道。
“经过数日的甄选，现在留下的诸位都是本事人，相信大家都是极具专业素养的，那么今日我们就不过多涉猎条条框框，咱家主子说了，不多浪费时间，就以‘一’定输赢。”
瞧着众人都有些愕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家主子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就是他听这题也是心中墨水多多，却也不知道怎么倒出来。
“咳，来，各位，不知谁先来啊？”
若大的厅内，无一人作答，独孤子佩看了看一旁的独孤斓，见她低垂眼眸，静静地拨弄着发端的头饰，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
这时坐在首位的洪老起身朝慕乐点头行礼，看样子他是要当这出头鸟了，不过在座的众人，就属他年龄最长，不站出来怕也是放不下脸的。
“洪叔，请”慕乐恭敬地道，毕竟他是祖父身前的得力助手，迫于父亲的压迫只好同意他来竞聘。
“少爷，那老朽献丑了，国、家都讲究完整如一，经商亦是如此，统筹全面有条不紊地经营，才能确保在竞争激烈的商海中立于不败之地。”对于他颇稳的论点，慕乐不予置评。
见老爷子坐下，其对面的郝翼也不甘示弱的向慕乐施以礼后接着说道“完整固然重要，却也不能安常守固，不知破旧立新啊！这经商的人都知道，市场变化莫测，只有顺应趋势不断的革新才不会被淘汰。我主立一字‘新’”。
“好，不愧是闵家钱庄的管事，见解倒是精辟。”慕乐拍手叫好，他是看好这姓郝的，不过瞧他那一身华服，平时怕是捞了不少油水，水至清则无鱼嘛。
“闵家钱庄是四大家族之一的闵家？”独孤斓小声问道，目前她只知道闵家主业是建筑。见子佩点头，她有些差异，既然已经在四大家族的闵家工作了，还如此不满足。
她见另外三人都没有行动的意思，便缓步来到慕乐前站定后，朝他欠了欠身。“慕总管，既然三位有意谦让，那么就让小女子讨巧占个先机吧。”
“斓姑娘请”。
“我的答案很简练，就一句话，如果我是赫连府的管事定会助东家赢得此次商汇”。
她语音刚洛，就听到众多的抽气声，就连不远处的子佩都稍觉差异。她不甚在意，只是静静的观察慕乐的神情。那么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从他眼底闪过，再看就只是静静的注视。看样子自己是猜对了，也许他们也是想这么个人，只是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而已。
就在大厅里陷入短暂的静默时，只见方才上茶的婢女匆匆在慕乐耳边说了什么，语毕便立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哟，瞧我这记性，多亏婢女提醒，诸位对不住了，在下还有个重要的约要赴，今日的面试就暂到这里吧，后续的事宜会有人通知你们的，诸位请回吧。”四两拨千斤地打发众人，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人。
“唉，这算什么事啊！”既然管事的人都走了，他们这些人留在这里也无意，只能先回家等消息了。只是那三个尚未作答的人悻悻然地抱怨两句。
既然都散了，独孤斓也打算跟子佩先回客栈，却不料被先前的婢女拦了下来，“独孤小姐，我们爷请您留步，烦您在此再少坐片刻，太子殿下即刻就到。”
“谢谢，那我们在这里等就是了，劳烦姑娘。”看样子自己成功的几率已经过半。
说完见她还没离开，而是有些为难的看着子佩。
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不见得要妥协“姑娘无需担心，他是我的护卫，人挺老实的，就是有些实心眼，出门在外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也无可奈何”。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尖细的声音打断。
“太子殿下到。”独孤斓及独孤子佩随着惊慌的婢女一同跪下行大礼。
自打她来到这儿那天起，她便爱上了曲裾深衣，之前碍于身世问题总是以男装示人，偶尔在大街上看到未出阁的姑娘们穿着各式深衣，让她垂涎欲滴，今天终于有机会了，却不知道这衣服在行大礼时有多累赘，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真是不假。
“都起吧”
“谢太子殿下”
本以为会看见众星捧月的场景，毕竟这帝王家的规矩是多且杂的，却只看见寥寥几人，而且礼毕后多余的闲杂人等也都退了出去，如今只留在厅的男人，个个都出色地让独孤斓看得炫目不已。
子佩、慕乐就不说了，一个冷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是冷了些却也赏心悦目；至于慕乐则恰好相反，天生的乐观性子配上帅气的外表，自然天成的翩翩儿郎怕是在姑娘堆里混的如鱼得水。相较于他们两人，这坐在主位上太子爷及身后的黑衣男子则又是完全不同类型。
那夜竹园里如天神般的男子，迟迟都不曾从脑海里消失，后来细想他与华航一点都不像，还曾恼自己怎么会将他们重叠了。
“爷，这位是独孤小姐。”
“我们是在哪里见过？”这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开场白，出自赫连宏庆之口就显得弥足珍贵。
当然听得人却各有所思，独孤子佩先是想到，是不是被发现，而不知情的慕乐就乐开了花，高兴这完美的太子爷也有不如自己的地方，至于韩榷则是静观其变。
最紧张的莫过于当事人了，她可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不会傻傻的认为这是搭讪，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回答他。
“太子爷说笑了，殿下身份尊贵无比，怎么见过贫贱的草民呢”
“是吗”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唯独那双睿眸不曾离开过她。
“是的，草民非常确定。”
“不知殿下要草民留下所谓何事？”想必先前隐于屏风后的人便是他，能够中场喊停的也只有最高决策者。
娇俏的容颜较于我朝女子的艳丽就显得尤为特别，对于女子的容貌赫连宏庆从来不曾留意过，只是她那双灵动无比的眼眸让他有些欲罢不能，这让他想起了那晚在竹园的那一眼，不过眼前这女子的巧言睿智让倒是让他眼前一亮。
“我想听听，你如何能让我赢得此次商汇？”
“那敢问殿下，您认为这次孰胜孰败？”
她勇敢地反问，让常年无表情的俊脸上有一丝丝的嘴角微扬，赫连宏庆从容不迫的回答：“正如商圈里流传那样，相较于我那经商奇才的皇弟而且，我暂处劣势。”
“那恕草民斗胆，再请教殿下，可知自己拜于何处？”
“这问题就让慕乐来回答你”赫连宏庆以眼神示意，一旁因听到独孤斓三问后如坐针毡的慕乐。
“嘿嘿，对于姑娘的问题，我最近也在不停的思索，无奈终不得其解。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我倒是清楚，所以才会请咱们太子殿下另请高明。”想当初他也不愿接下这担子啊，奈何殿下心在朝堂，就让他来代管赫连府，不是他自夸，他自认为自己头脑还是挺好使的，只是生不逢时遇到二皇子殿下，也只能甘拜下风。
“慕乐将赫连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各项产业也少有亏损，每年的总盈余也与父皇经营相差无几，却总是落后于皇弟。”他从来不曾质疑慕乐的能力。
“‘商’简单的理解就是做生意赚钱（我说的钱就是指你们用作交易的银两），复杂些讲则是钱生钱，前两者都做得心应手时你要面对的就是管理钱。”能管理庞大的太子，能力定不差，只是这管理者与经营者还是稍有差别的。
听到独孤斓如此精辟的总结，慕乐有分分钟就被她收归麾下的感觉，同时也有些恼自己。“那我不是还处于初级阶段，亏我还自认为将众多管事、掌柜训得服服帖帖，也与各个富户商贾混的如胶似漆，结果搞了半天还在原地踏步。”
“慕总管莫要自谦，作为一个管理者您已经非常优秀了，但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最终成败还是得看其经营者与决策者。”听到她地陈词，众人也追随着她的目光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稳坐主位的赫连宏庆身上。
一杯上好的沸雪刚递到嘴边，便遇上众人集聚的目光，虽有些进退两难的，但他毕竟是赫连宏庆，硬生生地将茶送进嘴里，并细细品尝后才开口道“如果你是经营者，你会怎么做？”
“回殿下，这涉及的范围太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明白的。”见他悠然的喝着茶，她有些怨念，一下午她就喝了一盏茶，身后的子佩更可怜，滴水未沾。
方才子佩提醒她天色不早，也对，哪有一口就将美食全吃完的，怎么也得一口一口才有滋有味。再说现在都跟他们讲了，倒时候嫌我是女的，把我踢了怎么办。
聪明如她便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赫连宏庆身后，一直维持一个动作的黑衣侍卫，并解释道：“太子殿下，方才呈给您的是一份报告的大纲，里面我对于此次商会的一些看法。如果你看后有兴趣的话，就让人到城东的风月客栈找我。至于方才您提的问题，即使我现在回答了，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那是需要时间去印证的。”
听她有离开的意思，慕乐在心里默默的为她鼓掌，心想这姑娘真不简单，点到为止的恰到好处，定让我们这从来都予取予求的太子头次头尝到什么叫拒绝，想着便目不转睛地看这他的一举一动。
赫连宏庆是何人，是为来的九五之尊岂能没有容人的雅量，更何况是一个纤纤俏佳人。
看看窗外的天色的确很晚了，便吩咐还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慕乐“既然独孤小姐累了，你就先带她们下去休息吧，在府里安排两间上好的客房，至于晚膳，就由你亲自设宴吧。”
还没等慕大总管反应过来，就听到独孤斓拒绝的声音“无功不受禄，草民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近日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贵府叨扰了。”
“既然如此，就让慕乐送你们出去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没入被人偷泼了墨般的黑夜里，他如此的决绝倒是让独孤斓有些担心了。
啪、啪两声响指，慕乐满脸热情的为独孤斓她们领路，并有意无意的与她攀谈。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想必其父母定是不凡之人，方能教导出如此出色的女子。”
“谢慕总管夸奖，小女子出生于苏州的一小商户家，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与身后的护卫子佩两人了，其余的亲人都在前两年的瘟疫里先后去世。”这是她与子佩商量的结果，以防他们调查她的家庭情况。
“实在对不住，揭了姑娘的伤心事。”
“那姑娘为何会千里昭昭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某差事？”这是韩榷交代他的，只要攸关主子的安全问题从来都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马虎。
“不瞒您，我此次进京主要是为寻人，奈何迟迟都寻不得，只能先谋个差事在京城里安定下来。”
“寻人？方才您不是说您家人都离世了吗？”
“慕总管，这是我个人私事就不方便透露，但请您放心，我的身家绝对清白”
“嘿嘿”他尴尬的赔笑。
“还请姑娘见谅，毕竟我们家主子身份特殊，不过我个人非常欣赏独孤小姐，不知小姐可愿交我这个朋友？”他是赫连宏庆身的红人，众人都对他礼让三分，却都不走心，所以除了沉默寡言的韩榷外，也没其他朋友，这是还是他第一次向他人伸出橄榄枝。
“好啊，我跟子佩本也没什么朋友，既然承蒙您看得起，那以后就请多多照顾了。”她也喜欢这俊朗干净的公子哥。
“那以后你就直接叫我慕乐，如果愿意叫我乐乐也行。呵呵”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独孤子佩，听到他的说辞有些微恼。便提醒前面聊的正欢的独孤斓道：“姑娘我们到门口了。”
瞧见已经到大门口了，慕乐朝她们二人抱拳道“那我就不送二位了，既然是朋友，即便姑娘落选也不妨碍我们的交往吧？”
“欢迎之至，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她朝慕乐点点头，便随着子佩朝客栈方向而去。
太子府
与赫连府比肩，却有着其无法比拟的宏图华构，广袤的建筑群严格按照星相学及宫廷建造结构设计建造而成，雕栏玉砌的亭台楼宇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在美不胜收的绿化布景里熠熠生辉。
而此时的太子府较于往日的灯火通明、人流攒动，就显得低调沉稳了些，原因无他，只是它的主人将其唯一的爱好抛诸脑后，将一众美食盛宴冷落一旁，将自己关在沉闷的书房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这让身为太子殿下的贴身宫人元泗有些不知所措，便不时地询问守在门前的韩榷，换来的却都是同一句“爷有令，不得打扰。”
房门内，赫连宏庆盯着手里这份名为‘未来五年投资计划报告书’的文章出神许久，未曾见过的文书格式及浅显易懂的表达方式（当然一些看似极专业的词语除外）让人眼前一亮，但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并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阅读的，却是文章里许多独到的见解，及非常大胆的计划。如果按照这篇文章的大胆设想去执行，莫说赢过皇弟，哪怕是成为百年都不曾再出现过的金商也未曾不可。
因此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不是出自那姓独孤的女子之手，便拿出慕乐送来的她笔试的考卷，对比之下，两者的笔迹完全一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在他看来人生四大喜事怕是要再加一项“求贤饥若渴，佳人来应之。”
吱呀，书房的门终于被打开，只见那常年严肃的俊脸上，眼角眉梢处多了些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如此陌生的主子让在外面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的元泗有些不识，他从小便跟在赫连宏庆身边，知道他是个非常严以律己之人，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究竟是何事让他如此开怀呢？
“元泗，你去把慕乐找来。”
“奴才领旨。”慕总管？看样子是与竟日的聘人有关，领命后他就匆匆离去。
“韩榷，关于独孤斓的身份，慕乐是否有回复。”看看天色，他吩咐一直在外候着的宫女准备些吃的到书房，便示意韩榷跟着进了书房。
“回殿下，已复，独孤斓苏州人士，孤女，据说其亲人均是在去年的瘟疫中去世，到京城是为寻人，目前就这些。”
“身世倒也干净，她身边的侍卫伸手如何？”他闲散地坐在椅子上，让他那如仙人般的气韵沾染上了些许红尘。
“能将气息藏得如此之好，其修为定为上乘，是否需属下前往试探一二？”韩榷恭敬的询问。
“无妨，他还进不了我眼。”眸眼低垂，将瞬间的厌恶掩于其间。“明日起，我将留在宫里筹备父皇的生辰，你随我一起。另外，派个人去苏州将有关独孤斓的一切查个清楚，如有消息就上报，不得有任何延误，并且这件事情不得要第三人知道。”任何事情他都习惯于统驭全局，绝不容有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属下领命”
“我还有事同慕乐商议，叫韩擎来换你的班，”说完便朝韩榷挥了挥手。
韩榷自十五岁起便跟随赫连宏庆左右，至今已有近十年的时间了，长久相处下形成的默契，让他只需赫连宏庆一个眼神、十个手势，便知其所想，无需多言其它。
他领命后转身便准备离开，正好与刚刚进门的慕乐打了个照面，朝慕乐点头示意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无尽的夜里。
宫女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同时也将一项即将改变这未来九五之尊一生的决策掩于时间纷繁之外。
是夜子时
叩叩，连续的敲门声，惊醒已经熟睡的独孤斓，她警惕地抽出枕下的匕首，并迅速地来到们后问道“谁，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是我，姑娘无需担心，请姑娘穿好衣服，我有事相商。”房门外头传来子佩冷冷的声音，她这才放松警惕“好的，你稍等。”
简陋的客房内烛光虽微弱昏暗，却也能将两个不同状态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独孤斓睡眼惺忪，慌乱中找了件男装胡乱套在身上，一副没睡饱的样子。而独孤子佩则是一身夜行衣，已经是午夜子时，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姑娘，我方才夜探红惜院，从曹鸨母口中探出那牙婆的住处，并将其掳了出来，现在她就在隔壁我的房间里。”
“真的，那你可有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听到如此好消息，这下她倒是完全清醒了。
“全部，红惜院葵瑟的身世及被拐卖的全过程。”那婆子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不过落到他第一杀手的手里，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既然她的双手害了那么多无辜，他就先挑了她的手筋让她常常失去的痛。平时用黑心钱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忍受的了如此痛楚，便将一五一十的招了。
“首先是葵瑟的身世，他们的确是出生于苏州的一商贾家庭。”
“她们是什么意思？”
凛冽的眼眸示意她不要着急“葵瑟父亲在苏州是做药材生意的，也算小有成就，其父老来得子，而且还是一对如玉般的双生女，为感恩上天，便让妻子每年定期带两个女儿到城外的纳灵寺还愿。双生女渐渐长大，出落得粉雕玉琢，煞是惹人怜爱。但美好的东西总是造人觊觎，三岁那年被寺里做贩卖人口的监寺给瞧见了，便设法将她们拐走，后因姐姐染上重疾，她们以为她活不了，便就她扔到后山。而妹妹则被卖给了跟红惜院合作的牙婆子，后面的事情，就无需多讲了吧？”
真是禽 兽不如的东西，本该是世间最圣神的地方却被他们搞得污秽不堪，独孤斓在心里骂了无数遍。“那后来姐姐怎么了？”
“这事当时在苏州闹得很厉害，甚至惊动了当地的官府，后无奈没有证据便不了了之，不过百姓却时刻关注他们家里的情况。牙婆子说她前两年还去过苏州，听寺里负责跟她联络的人说，姐姐是被路过的樵夫所救，送回家里时，已经是病入膏肓。但父亲爱女心切，花了大价钱请了不少名医，说命是保下了，却是个药罐子，不过其父也乐的将其养在深闺，一直都无人见过其真容，直至前两年的瘟疫，几乎让一家人全部丧命。据说姐姐没死，但至今却没人见过她。”
人生际遇，有时候真让人万分无奈，这一家人的惨痛遭遇让她无能为力。如今她知晓了这一切，起码可以让她们死的瞑目。
“那牙婆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知道子佩是嫉恶如仇的。
“我答应你不杀人，我要将她带到苏州去同纳灵寺的人一起交由官府处理。”他虽不愿意，但他得信守诺言。
“但此刻我却想让她们全都死，她们犯下了多少不可饶恕的罪孽，都能一次次顺利脱罪，既然律法在她们眼里形同虚设，那我们就以暴制暴。”
“好，那就用他们肮脏的血来喂我的‘如絮’。”他轻抚腰间的软剑。
“我说过，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你不能杀人。”既然她们喜欢用盗，用抢。那她就用她们最喜欢的方式送她们上路。
“子佩，盟园可还有你放不下的人和事。”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讶异，那里对他来说有太多的牵绊，只是自母亲去世后，便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这次出事让他更加肯定，他已经回不去了。
但那毕竟是自己成长生活的地方，也有些许人是真正期盼自己回去的。
见他沉默不语，独孤斓便明了了。“我想请你易容成寻仇的人，到盟园雇杀手送纳灵寺的那些恶人上路。”
“好，一切都听姑娘的。”他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就是想让他与盟园的人取得联系，却十分感谢她。
“那你打算何时启程？我好收拾收拾东西，”她理所当然地要一同前往。
“我一人前往，跟你讲明缘由后，稍后就走。”不给她询问的机会继续说着“我要在太子的人之前赶到，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就会尽快敢回来的。听说太子殿下一向雷厉风行，他如果选中你，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
“苏州离京城应该很远吧？”而且这时代也没有飞机、火车这类快速的代步工具。
“十日即可。”本来以他的脚程来回苏州五六日即可，但现在还要回盟园，时间可能需要久些。
“如果赫连府来人请你，你就去吧。这样我也放心，我回来后自会去找你。”
“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会来找我。”她不满的瘪瘪嘴，虽然这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见他开门准备离去，只是静静的说了句再见，便不再多言。
不多时就听到隔壁来回的关门声，再无其它。
独孤斓仍静静地站着，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开是有了依恋。
京城 赫连府
冠以皇姓，建于高祖纯庆元年，距今已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因其拥有者都是历代太子直至称帝为止，时间久了，民间便将其称作皇商。
虽被称为皇商，却是在商业运作中公平参与，历届甚少有官商勾结的例子，因其拥有庞大的家族资产，众多民间的商贾也愿意与其合作，渐渐赫连府已融入了大金皇朝这商业帝国。
据子佩所说大金皇朝的帝王均是自律甚戒之君，为防止皇子之间发生诸如‘玄武之变’、‘九子夺嫡’的惨剧，便自天仁帝（即现任太子的祖父）起实行以“商汇”来考核众皇子才能的制度。而如今的皇太子将心力多用于政治，在商事上面对商业奇才的二皇子来说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此次录人怕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
“这是什么地方，区区女流之辈不顾好自家的厨房、厅堂，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若大的议事厅里有六男一女，或坐或站，其中着女装的独孤斓便是他们口中凑热闹之人。
“洪老说的在理，这差事做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朝对面的老者拂了拂身，口是心非地暗讽道“不就是在前太傅家当了一辈子的管家婆嘛，在这里倚老卖老不知给谁看。”
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谁不会，既然大家都势在必得，那还是少说为妙，对于他们的嘲讽，独孤斓但笑不语。
反之是在一旁相互探底的三个稍年轻的，听到说会掉脑袋，便争先恐后地挤到那华服的中年身边一探究竟。
“这位大哥严重了吧，我们都知道赫连府的当家从来都不苛刻下人，更别说随意杀人”？
“都是一派胡言，咱们大金皇朝的皇帝都是仁慈的主，怎容你在这里胡诌，还不快住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年轻人的特点，这老者是迂腐了些，独孤斓在子佩旁边小声的帮忙旁白。
他们见老者面红耳赤的斥责，只好摸摸鼻子不再多言。
大家刚坐定，便见一翩翩公子摇着真丝折扇好不潇洒地走了进来，哪有人这样会挑时候，独孤斓猜他怕是在门外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入了耳，逮到众人都安静的时候闪亮登场。
“姑娘，那人身后的屏风里有人。”独孤子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她。
“那应该才是正主，先看看再说。”此时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最好。
“来人！”
声音刚落，就见一个手脚伶俐的婢女恭敬地来到身侧。“慕总管，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是怎么待客的，还不快快为这几位续上热茶，这几位当中有人可能会是你们将来的管事，不上心小心到时候没好果子吃。”慕乐颇有兴致地来上两句，顺便睨了睨厅里众人。
听到说可能会是自己中头彩，几个男人都有些洋洋，唯独坐在稍靠后的独孤斓坦然自若。让慕乐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方才他在外面只听到几个大男人的酸言，却没人反驳，便对这女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而眼前这个娇俏佳人倒是没让他失望，娴静淡雅中又不失灵动悦人。见她也在回望自己，便厚脸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诸位，容在下自己我介绍，我是太子府的总管慕乐，现暂时代管赫连府的一切事物。”说完便下意识地想转头，但被那即使是隔着木质的屏风，也能感觉到的凌厉眼神给硬生生的定住。
唉！这坏毛病得改，又不美丽的娘子，老是这样回头看迟早会被踢回家里去埋头苦读的，想到那样苦日子，他乖乖地摸摸鼻子继续讲道。
“经过数日的甄选，现在留下的诸位都是本事人，相信大家都是极具专业素养的，那么今日我们就不过多涉猎条条框框，咱家主子说了，不多浪费时间，就以‘一’定输赢。”
瞧着众人都有些愕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家主子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就是他听这题也是心中墨水多多，却也不知道怎么倒出来。
“咳，来，各位，不知谁先来啊？”
若大的厅内，无一人作答，独孤子佩看了看一旁的独孤斓，见她低垂眼眸，静静地拨弄着发端的头饰，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
这时坐在首位的洪老起身朝慕乐点头行礼，看样子他是要当这出头鸟了，不过在座的众人，就属他年龄最长，不站出来怕也是放不下脸的。
“洪叔，请”慕乐恭敬地道，毕竟他是祖父身前的得力助手，迫于父亲的压迫只好同意他来竞聘。
“少爷，那老朽献丑了，国、家都讲究完整如一，经商亦是如此，统筹全面有条不紊地经营，才能确保在竞争激烈的商海中立于不败之地。”对于他颇稳的论点，慕乐不予置评。
见老爷子坐下，其对面的郝翼也不甘示弱的向慕乐施以礼后接着说道“完整固然重要，却也不能安常守固，不知破旧立新啊！这经商的人都知道，市场变化莫测，只有顺应趋势不断的革新才不会被淘汰。我主立一字‘新’”。
“好，不愧是闵家钱庄的管事，见解倒是精辟。”慕乐拍手叫好，他是看好这姓郝的，不过瞧他那一身华服，平时怕是捞了不少油水，水至清则无鱼嘛。
“闵家钱庄是四大家族之一的闵家？”独孤斓小声问道，目前她只知道闵家主业是建筑。见子佩点头，她有些差异，既然已经在四大家族的闵家工作了，还如此不满足。
她见另外三人都没有行动的意思，便缓步来到慕乐前站定后，朝他欠了欠身。“慕总管，既然三位有意谦让，那么就让小女子讨巧占个先机吧。”
“斓姑娘请”。
“我的答案很简练，就一句话，如果我是赫连府的管事定会助东家赢得此次商汇”。
她语音刚洛，就听到众多的抽气声，就连不远处的子佩都稍觉差异。她不甚在意，只是静静的观察慕乐的神情。那么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从他眼底闪过，再看就只是静静的注视。看样子自己是猜对了，也许他们也是想这么个人，只是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而已。
就在大厅里陷入短暂的静默时，只见方才上茶的婢女匆匆在慕乐耳边说了什么，语毕便立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哟，瞧我这记性，多亏婢女提醒，诸位对不住了，在下还有个重要的约要赴，今日的面试就暂到这里吧，后续的事宜会有人通知你们的，诸位请回吧。”四两拨千斤地打发众人，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人。
“唉，这算什么事啊！”既然管事的人都走了，他们这些人留在这里也无意，只能先回家等消息了。只是那三个尚未作答的人悻悻然地抱怨两句。
既然都散了，独孤斓也打算跟子佩先回客栈，却不料被先前的婢女拦了下来，“独孤小姐，我们爷请您留步，烦您在此再少坐片刻，太子殿下即刻就到。”
“谢谢，那我们在这里等就是了，劳烦姑娘。”看样子自己成功的几率已经过半。
说完见她还没离开，而是有些为难的看着子佩。
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不见得要妥协“姑娘无需担心，他是我的护卫，人挺老实的，就是有些实心眼，出门在外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也无可奈何”。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尖细的声音打断。
“太子殿下到。”独孤斓及独孤子佩随着惊慌的婢女一同跪下行大礼。
自打她来到这儿那天起，她便爱上了曲裾深衣，之前碍于身世问题总是以男装示人，偶尔在大街上看到未出阁的姑娘们穿着各式深衣，让她垂涎欲滴，今天终于有机会了，却不知道这衣服在行大礼时有多累赘，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真是不假。
“都起吧”
“谢太子殿下”
本以为会看见众星捧月的场景，毕竟这帝王家的规矩是多且杂的，却只看见寥寥几人，而且礼毕后多余的闲杂人等也都退了出去，如今只留在厅的男人，个个都出色地让独孤斓看得炫目不已。
子佩、慕乐就不说了，一个冷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是冷了些却也赏心悦目；至于慕乐则恰好相反，天生的乐观性子配上帅气的外表，自然天成的翩翩儿郎怕是在姑娘堆里混的如鱼得水。相较于他们两人，这坐在主位上太子爷及身后的黑衣男子则又是完全不同类型。
那夜竹园里如天神般的男子，迟迟都不曾从脑海里消失，后来细想他与华航一点都不像，还曾恼自己怎么会将他们重叠了。
“爷，这位是独孤小姐。”
“我们是在哪里见过？”这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开场白，出自赫连宏庆之口就显得弥足珍贵。
当然听得人却各有所思，独孤子佩先是想到，是不是被发现，而不知情的慕乐就乐开了花，高兴这完美的太子爷也有不如自己的地方，至于韩榷则是静观其变。
最紧张的莫过于当事人了，她可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不会傻傻的认为这是搭讪，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回答他。
“太子爷说笑了，殿下身份尊贵无比，怎么见过贫贱的草民呢”
“是吗”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唯独那双睿眸不曾离开过她。
“是的，草民非常确定。”
“不知殿下要草民留下所谓何事？”想必先前隐于屏风后的人便是他，能够中场喊停的也只有最高决策者。
娇俏的容颜较于我朝女子的艳丽就显得尤为特别，对于女子的容貌赫连宏庆从来不曾留意过，只是她那双灵动无比的眼眸让他有些欲罢不能，这让他想起了那晚在竹园的那一眼，不过眼前这女子的巧言睿智让倒是让他眼前一亮。
“我想听听，你如何能让我赢得此次商汇？”
“那敢问殿下，您认为这次孰胜孰败？”
她勇敢地反问，让常年无表情的俊脸上有一丝丝的嘴角微扬，赫连宏庆从容不迫的回答：“正如商圈里流传那样，相较于我那经商奇才的皇弟而且，我暂处劣势。”
“那恕草民斗胆，再请教殿下，可知自己拜于何处？”
“这问题就让慕乐来回答你”赫连宏庆以眼神示意，一旁因听到独孤斓三问后如坐针毡的慕乐。
“嘿嘿，对于姑娘的问题，我最近也在不停的思索，无奈终不得其解。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我倒是清楚，所以才会请咱们太子殿下另请高明。”想当初他也不愿接下这担子啊，奈何殿下心在朝堂，就让他来代管赫连府，不是他自夸，他自认为自己头脑还是挺好使的，只是生不逢时遇到二皇子殿下，也只能甘拜下风。
“慕乐将赫连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各项产业也少有亏损，每年的总盈余也与父皇经营相差无几，却总是落后于皇弟。”他从来不曾质疑慕乐的能力。
“‘商’简单的理解就是做生意赚钱（我说的钱就是指你们用作交易的银两），复杂些讲则是钱生钱，前两者都做得心应手时你要面对的就是管理钱。”能管理庞大的太子，能力定不差，只是这管理者与经营者还是稍有差别的。
听到独孤斓如此精辟的总结，慕乐有分分钟就被她收归麾下的感觉，同时也有些恼自己。“那我不是还处于初级阶段，亏我还自认为将众多管事、掌柜训得服服帖帖，也与各个富户商贾混的如胶似漆，结果搞了半天还在原地踏步。”
“慕总管莫要自谦，作为一个管理者您已经非常优秀了，但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最终成败还是得看其经营者与决策者。”听到她地陈词，众人也追随着她的目光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稳坐主位的赫连宏庆身上。
一杯上好的沸雪刚递到嘴边，便遇上众人集聚的目光，虽有些进退两难的，但他毕竟是赫连宏庆，硬生生地将茶送进嘴里，并细细品尝后才开口道“如果你是经营者，你会怎么做？”
“回殿下，这涉及的范围太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明白的。”见他悠然的喝着茶，她有些怨念，一下午她就喝了一盏茶，身后的子佩更可怜，滴水未沾。
方才子佩提醒她天色不早，也对，哪有一口就将美食全吃完的，怎么也得一口一口才有滋有味。再说现在都跟他们讲了，倒时候嫌我是女的，把我踢了怎么办。
聪明如她便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赫连宏庆身后，一直维持一个动作的黑衣侍卫，并解释道：“太子殿下，方才呈给您的是一份报告的大纲，里面我对于此次商会的一些看法。如果你看后有兴趣的话，就让人到城东的风月客栈找我。至于方才您提的问题，即使我现在回答了，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那是需要时间去印证的。”
听她有离开的意思，慕乐在心里默默的为她鼓掌，心想这姑娘真不简单，点到为止的恰到好处，定让我们这从来都予取予求的太子头次头尝到什么叫拒绝，想着便目不转睛地看这他的一举一动。
赫连宏庆是何人，是为来的九五之尊岂能没有容人的雅量，更何况是一个纤纤俏佳人。
看看窗外的天色的确很晚了，便吩咐还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慕乐“既然独孤小姐累了，你就先带她们下去休息吧，在府里安排两间上好的客房，至于晚膳，就由你亲自设宴吧。”
还没等慕大总管反应过来，就听到独孤斓拒绝的声音“无功不受禄，草民多谢太子殿下好意，近日我们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贵府叨扰了。”
“既然如此，就让慕乐送你们出去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没入被人偷泼了墨般的黑夜里，他如此的决绝倒是让独孤斓有些担心了。
啪、啪两声响指，慕乐满脸热情的为独孤斓她们领路，并有意无意的与她攀谈。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想必其父母定是不凡之人，方能教导出如此出色的女子。”
“谢慕总管夸奖，小女子出生于苏州的一小商户家，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与身后的护卫子佩两人了，其余的亲人都在前两年的瘟疫里先后去世。”这是她与子佩商量的结果，以防他们调查她的家庭情况。
“实在对不住，揭了姑娘的伤心事。”
“那姑娘为何会千里昭昭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某差事？”这是韩榷交代他的，只要攸关主子的安全问题从来都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马虎。
“不瞒您，我此次进京主要是为寻人，奈何迟迟都寻不得，只能先谋个差事在京城里安定下来。”
“寻人？方才您不是说您家人都离世了吗？”
“慕总管，这是我个人私事就不方便透露，但请您放心，我的身家绝对清白”
“嘿嘿”他尴尬的赔笑。
“还请姑娘见谅，毕竟我们家主子身份特殊，不过我个人非常欣赏独孤小姐，不知小姐可愿交我这个朋友？”他是赫连宏庆身的红人，众人都对他礼让三分，却都不走心，所以除了沉默寡言的韩榷外，也没其他朋友，这是还是他第一次向他人伸出橄榄枝。
“好啊，我跟子佩本也没什么朋友，既然承蒙您看得起，那以后就请多多照顾了。”她也喜欢这俊朗干净的公子哥。
“那以后你就直接叫我慕乐，如果愿意叫我乐乐也行。呵呵”一直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独孤子佩，听到他的说辞有些微恼。便提醒前面聊的正欢的独孤斓道：“姑娘我们到门口了。”
瞧见已经到大门口了，慕乐朝她们二人抱拳道“那我就不送二位了，既然是朋友，即便姑娘落选也不妨碍我们的交往吧？”
“欢迎之至，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她朝慕乐点点头，便随着子佩朝客栈方向而去。
太子府
与赫连府比肩，却有着其无法比拟的宏图华构，广袤的建筑群严格按照星相学及宫廷建造结构设计建造而成，雕栏玉砌的亭台楼宇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在美不胜收的绿化布景里熠熠生辉。
而此时的太子府较于往日的灯火通明、人流攒动，就显得低调沉稳了些，原因无他，只是它的主人将其唯一的爱好抛诸脑后，将一众美食盛宴冷落一旁，将自己关在沉闷的书房里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这让身为太子殿下的贴身宫人元泗有些不知所措，便不时地询问守在门前的韩榷，换来的却都是同一句“爷有令，不得打扰。”
房门内，赫连宏庆盯着手里这份名为‘未来五年投资计划报告书’的文章出神许久，未曾见过的文书格式及浅显易懂的表达方式（当然一些看似极专业的词语除外）让人眼前一亮，但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并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阅读的，却是文章里许多独到的见解，及非常大胆的计划。如果按照这篇文章的大胆设想去执行，莫说赢过皇弟，哪怕是成为百年都不曾再出现过的金商也未曾不可。
因此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不是出自那姓独孤的女子之手，便拿出慕乐送来的她笔试的考卷，对比之下，两者的笔迹完全一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在他看来人生四大喜事怕是要再加一项“求贤饥若渴，佳人来应之。”
吱呀，书房的门终于被打开，只见那常年严肃的俊脸上，眼角眉梢处多了些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如此陌生的主子让在外面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的元泗有些不识，他从小便跟在赫连宏庆身边，知道他是个非常严以律己之人，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究竟是何事让他如此开怀呢？
“元泗，你去把慕乐找来。”
“奴才领旨。”慕总管？看样子是与竟日的聘人有关，领命后他就匆匆离去。
“韩榷，关于独孤斓的身份，慕乐是否有回复。”看看天色，他吩咐一直在外候着的宫女准备些吃的到书房，便示意韩榷跟着进了书房。
“回殿下，已复，独孤斓苏州人士，孤女，据说其亲人均是在去年的瘟疫中去世，到京城是为寻人，目前就这些。”
“身世倒也干净，她身边的侍卫伸手如何？”他闲散地坐在椅子上，让他那如仙人般的气韵沾染上了些许红尘。
“能将气息藏得如此之好，其修为定为上乘，是否需属下前往试探一二？”韩榷恭敬的询问。
“无妨，他还进不了我眼。”眸眼低垂，将瞬间的厌恶掩于其间。“明日起，我将留在宫里筹备父皇的生辰，你随我一起。另外，派个人去苏州将有关独孤斓的一切查个清楚，如有消息就上报，不得有任何延误，并且这件事情不得要第三人知道。”任何事情他都习惯于统驭全局，绝不容有人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属下领命”
“我还有事同慕乐商议，叫韩擎来换你的班，”说完便朝韩榷挥了挥手。
韩榷自十五岁起便跟随赫连宏庆左右，至今已有近十年的时间了，长久相处下形成的默契，让他只需赫连宏庆一个眼神、十个手势，便知其所想，无需多言其它。
他领命后转身便准备离开，正好与刚刚进门的慕乐打了个照面，朝慕乐点头示意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无尽的夜里。
宫女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同时也将一项即将改变这未来九五之尊一生的决策掩于时间纷繁之外。
是夜子时
叩叩，连续的敲门声，惊醒已经熟睡的独孤斓，她警惕地抽出枕下的匕首，并迅速地来到们后问道“谁，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是我，姑娘无需担心，请姑娘穿好衣服，我有事相商。”房门外头传来子佩冷冷的声音，她这才放松警惕“好的，你稍等。”
简陋的客房内烛光虽微弱昏暗，却也能将两个不同状态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独孤斓睡眼惺忪，慌乱中找了件男装胡乱套在身上，一副没睡饱的样子。而独孤子佩则是一身夜行衣，已经是午夜子时，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姑娘，我方才夜探红惜院，从曹鸨母口中探出那牙婆的住处，并将其掳了出来，现在她就在隔壁我的房间里。”
“真的，那你可有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听到如此好消息，这下她倒是完全清醒了。
“全部，红惜院葵瑟的身世及被拐卖的全过程。”那婆子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不过落到他第一杀手的手里，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既然她的双手害了那么多无辜，他就先挑了她的手筋让她常常失去的痛。平时用黑心钱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忍受的了如此痛楚，便将一五一十的招了。
“首先是葵瑟的身世，他们的确是出生于苏州的一商贾家庭。”
“她们是什么意思？”
凛冽的眼眸示意她不要着急“葵瑟父亲在苏州是做药材生意的，也算小有成就，其父老来得子，而且还是一对如玉般的双生女，为感恩上天，便让妻子每年定期带两个女儿到城外的纳灵寺还愿。双生女渐渐长大，出落得粉雕玉琢，煞是惹人怜爱。但美好的东西总是造人觊觎，三岁那年被寺里做贩卖人口的监寺给瞧见了，便设法将她们拐走，后因姐姐染上重疾，她们以为她活不了，便就她扔到后山。而妹妹则被卖给了跟红惜院合作的牙婆子，后面的事情，就无需多讲了吧？”
真是禽 兽不如的东西，本该是世间最圣神的地方却被他们搞得污秽不堪，独孤斓在心里骂了无数遍。“那后来姐姐怎么了？”
“这事当时在苏州闹得很厉害，甚至惊动了当地的官府，后无奈没有证据便不了了之，不过百姓却时刻关注他们家里的情况。牙婆子说她前两年还去过苏州，听寺里负责跟她联络的人说，姐姐是被路过的樵夫所救，送回家里时，已经是病入膏肓。但父亲爱女心切，花了大价钱请了不少名医，说命是保下了，却是个药罐子，不过其父也乐的将其养在深闺，一直都无人见过其真容，直至前两年的瘟疫，几乎让一家人全部丧命。据说姐姐没死，但至今却没人见过她。”
人生际遇，有时候真让人万分无奈，这一家人的惨痛遭遇让她无能为力。如今她知晓了这一切，起码可以让她们死的瞑目。
“那牙婆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知道子佩是嫉恶如仇的。
“我答应你不杀人，我要将她带到苏州去同纳灵寺的人一起交由官府处理。”他虽不愿意，但他得信守诺言。
“但此刻我却想让她们全都死，她们犯下了多少不可饶恕的罪孽，都能一次次顺利脱罪，既然律法在她们眼里形同虚设，那我们就以暴制暴。”
“好，那就用他们肮脏的血来喂我的‘如絮’。”他轻抚腰间的软剑。
“我说过，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你不能杀人。”既然她们喜欢用盗，用抢。那她就用她们最喜欢的方式送她们上路。
“子佩，盟园可还有你放不下的人和事。”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讶异，那里对他来说有太多的牵绊，只是自母亲去世后，便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这次出事让他更加肯定，他已经回不去了。
但那毕竟是自己成长生活的地方，也有些许人是真正期盼自己回去的。
见他沉默不语，独孤斓便明了了。“我想请你易容成寻仇的人，到盟园雇杀手送纳灵寺的那些恶人上路。”
“好，一切都听姑娘的。”他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就是想让他与盟园的人取得联系，却十分感谢她。
“那你打算何时启程？我好收拾收拾东西，”她理所当然地要一同前往。
“我一人前往，跟你讲明缘由后，稍后就走。”不给她询问的机会继续说着“我要在太子的人之前赶到，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就会尽快敢回来的。听说太子殿下一向雷厉风行，他如果选中你，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
“苏州离京城应该很远吧？”而且这时代也没有飞机、火车这类快速的代步工具。
“十日即可。”本来以他的脚程来回苏州五六日即可，但现在还要回盟园，时间可能需要久些。
“如果赫连府来人请你，你就去吧。这样我也放心，我回来后自会去找你。”
“你就那么确定，他们会来找我。”她不满的瘪瘪嘴，虽然这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见他开门准备离去，只是静静的说了句再见，便不再多言。
不多时就听到隔壁来回的关门声，再无其它。
独孤斓仍静静地站着，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开是有了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