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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御蕴镜之屠

    窗外夏风熏人,但獐子的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如坠寒窟。我才醒悟这个世界并不如表面上的平静,除了军事硝烟,政治暗流,还有那些似乎只应存在于传说里的力量。

    獐子之前一直生活在钟灵毓秀的峒绳山上。峒绳山陡峭奇险,瘴气为屏,使得山中人迹罕至。是灵物的繁衍生息的福地。獐子在慧知觉醒后脱离了原先的原麝群。自己一人徜徉天地间,无欲无求。与峒绳山上的一众灵物亦是和平共处,互不相犯。又因它诞生时间最晚,又懂事机灵,深受大家喜爱,桃花精姐姐,白狐姨娘,椿树精爷爷等都亲切地称它为老幺。

    而建国后,随着峒绳山不断被开发,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了山上。像它们的灵力就像未经雕琢的玉璞,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自然孕育的。并没有刻意往法术上修炼,力量并不强大,所以都选择避开人类,隐藏身份。

    直到三十年前,峒绳山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看起来是修道之人。由最年长的老者高举一玉镜,周围的人则围绕其旋转,布列了一个阵法。当他们站定之后,玉镜即被催发。通身似火般燃烧,射出一道红光。霎时阴云四起,雷电轰鸣。

    峒绳山上的灵物正在遭受一场浩劫。

    厉风携着碎石嘶吼着盘旋在上空,那个玉镜不断发力,红光愈来愈浓。搅动了俯冲挤压的阴云,竟凭空制造了一场直冲云霄的风暴,像是漩涡中心一样把所有奔逃不急的灵物悉数吸入。

    獐子那时尚年幼,诞生不过三十年。獐子虽然并未在风暴中心,却仍然被那股强大的吸力狠甩了几米,撞破了五脏六腑,晕倒在地。

    眼看就要被风舌卷噬,朦胧之中它被数根粗壮的树藤托起,一向最喜欢它的椿树精爷爷正轻轻将它拥入怀中。祥和宁静的青蓝幽光层层包裹着獐子,獐子的身体缓缓地与椿树躯干融合,最终完全进入内里。虽然里面柔软得黏重,但头顶上方那团纯粹动人的蓝光让獐子觉得莫名心安。半蜷缩着昏昏睡去了。也就是这时,它碎裂的内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上的伤口也不再火烧火燎的。

    是椿树精把它藏进了自己的躯体里,躲过了一劫。

    獐子这一觉正睡得舒服,周身竟感觉不到疼痛。突然间像是被人用手掐住喉咙一样,窒息和恐惧让他猛地惊醒。直觉告诉它,死亡威胁正在靠近。

    “老幺,这劫数我渡不了了。无论等下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不要说话。”椿树精的声音传入獐子耳中。它们这时已经心意相通,獐子虽在树干中也能和椿树精一样看见外面的景象。

    外面飓风已经停了,无辜草木被吹得东倒西歪。椿树精虽成灵年深日久得以幸免这场风暴,但冠上枝叶也被摧折干净。

    山林死寂,一片肃杀。

    林中突然传来了笑语声,两个人影围了过来。獐子差点要失控惊叫。因为他们肩上扛着的正是几个昔日玩耍的伙伴。獐子每看一眼,心就痛一分,它明明亲眼看到白狐姨娘率先逃出了那个风阵,没想到最后还是他们被找到。白狐姨娘洁白的额上横插着一把匕首,血迹已经凝固,糊了仍睁着的空洞的眼,四肢僵硬地垂在一个红衣女孩的肩头。

    “这次行动真是太爽了,上哪儿找得到这样漫山遍野的灵瓒啊。下次一定还要来。”红衣女孩满足地拍了拍身上的猎物,甜笑着。似乎只把这些已通人性的灵物视作草芥。渴望杀戮的眼神映着那张稚嫩的面庞,美到残酷,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催动御蕴镜太耗修为,堂主收阵时整个人都虚脱了。也幸好是堂主……”跟在小女孩身后还有一个男子,他捶着有些酸软的腰,漫不经心地仰天感叹着。

    红衣女孩突然停住,男子一个不留神撞了上去,身子一偏,立马扶了扶肩上摇摇欲坠的猎物,抱怨着:“汀颜,你干嘛。”

    这个叫汀颜的女孩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椿生千年,捡大漏子了,你看!”

    椿树精也知道自己被他们发现了,免不了一场恶斗,不再小心地隐去气息企图避开两人,立刻聚集灵气,先发制人。

    倏地一声从断了的枝干中射出千百条粗藤,以铺天盖地之势向那两人鞭去。迅疾猛烈得激发了破风之鸣响。

    椿树精不像峒绳山上的许多灵物样只初具灵性,它虽性情慈和,但仍然灵力醇厚已经足够发起攻击。

    女孩身手敏捷,在椿树精发散蛇海般的树藤时便闪身滚地,同时从腰上抽出了长剑凝聚剑气。等她站定,已经起势逼来。

    那个男子就要迟缓些,虽然还是及时抽出了剑抵御了迎面的树藤,却对那些攻击女子不得而不断转向的树藤有些力不从心。

    “师妹!救我!”

    男子一分神呼救,顷刻就被数百条树藤缠得动弹不得。他从头到脚都被包裹了起来,像被从树中伸出的巨大的拳头捏得死死的。依稀看见因为缺氧,眼睛舌头向外突出的紫脸。

    红衣女孩低咒一声,灵敏地避过身边的树藤,飞身跳上了那树藤缠绕扭转成的“手臂”上,毫不留情地挥剑向脚下。宝剑闪着凌厉的寒光,如若无物般斩断了那只强固的巨手,留下了一个整齐的断面。

    獐子心里也犹如锥刺,一阵剧痛。它和椿树精心灵相通,椿树精定是被伤得不轻。

    椿树精疼痛难耐地收回了藤条,而红衣女孩却顺势稳立于其上,左手抹过剑上,淌下滴滴鲜血,她却不觉疼痛般更加用力,迅速地往剑上涂抹均匀。树藤回收至树干有三步距离时,她脚下借力一蹬,跃入半空。这些动作快如闪电,似乎都只在一瞬间完成。

    椿树精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借由一个漂亮的飞旋冲下,那柄长剑已经没入树干之中。而上端的树干受了这样的碰撞也悉数缓缓爆裂开去。

    震耳欲隆的爆炸声后四周寂静了下来,獐子听见了轻微的水流声,似乎就在它的上方。它有些惶惑地抬头看去,发现那团蓝光渐渐地暗了下去,正不可控制地向外溢出。顺着泛着妖邪红光的剑梢,爬升而上,流到了剑柄,一滴不剩地流入了那个红衣女孩握住剑柄的手腕上。女孩陶醉地闭着眼,贪婪地享受着这些在她身体里游窜的蓝光。

    獐子惊恐地发现周围原本像沼泽般黏重的空间变得坚硬压迫,呼吸随之急促了起来。头顶的画面也不甚明晰,渐渐黯淡了下来。

    “切,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虽然把灵瓒结成了灵萤,可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量也太少了吧。”女孩不满足的声音似乎就在头顶响起。

    随着女孩把剑拔出,带走了树心里的最后一滴蓝光,獐子发现四周彻底陷入了寒冷黑暗中。它尝试在心里呼唤椿树精爷爷,却没有了回音。模模糊糊地又听到了女孩在数落着那个男子的声音,然后声音渐远。獐子意识越来越散乱,它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獐子这一睡就是二十三年,如果不是被山上的伐木工人发现,它可能还要在这里封印许久。

    它成功挣脱了想要抓捕它的伐木工人,发现自己的灵力还在。

    也许椿树精爷爷不耗费大量灵力去修补它的身体,也许就不会被那他们夺走了灵力,变成一株普通的老香椿。

    獐子最后再回望了一眼,看到那个工人发现空洞过大的正骂骂咧咧地关停了电锯。但那个豁面已经无可挽回,老香椿轰然倒塌。这些年新生的枝条垂垂触地,像是侧躺着伸出了手作别。

    獐子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已经熟悉的伙伴都已不在,可它对峒绳山还是有种特别的眷恋。茫然地努力适应着变了样的峒绳山。在山上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年。直到它突然醒悟自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它厌倦这样没有灵气的峒绳山,也厌倦只知道保命的自己。

    獐子心里牢牢记住了几个词,“汀颜”、“堂主”、“御蕴镜”,每每复念,恨意越深。对于那个红衣女孩的模样更是刻入骨髓。既然峒绳山这场浩劫中天意都要它活,它一定就能活着去完成一些事。

    所以獐子下山,躲在了金家佛堂里。它一面在清净的金家佛堂里修炼,希望能早日化成人形。一面小心地在县城中走动探听消息。

    两年时间里,成果并不多,它也只是从一群算卦先生们的闲聊中了解到现今一些玄学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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