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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静观其变,修心求道

    叶离死了,南洋的这场人造腥风似要散了。浅野正雄闻讯长叹一声,从此亚洲赌坛只有心眼观局妙算无双,再无黄金左手妙绝天下。叶德朝说幸好何七姑还在的意思不言自明,此事还没完,不管叶离是真死还是假死,总之这场腥风必须吹起来。腥风之后便是血雨,也务必要下。不然这么多年卧薪尝胆岂非要付诸东流水?

    南洪门分堂。陈李收到叶德朝去拜访何七姑的消息。三个年轻人在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

    李虎丘看尚楠,问:“你这辈子能成佛吗?”

    小楠哥心领神会:“你想骗我下地狱,上次是我,这次该是你,当老大更应该懂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道理。”

    李虎丘撇嘴道:“办法是我想的,活儿还得我去干,没有这个道理。”

    陈李李道:“两个都去,虽然我师母的名头远不如师父,作用也不会有师父大,但用她来钓澳城两位老何却是最佳的鱼饵,咱们送佛送到西,理应让他们两个团聚。”

    “这件事不容易办了。”李罡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道。“一个小时前叶宅来了个客人,泰国人,半僧半俗装扮,身高两米体重三百斤以上。” ”小说“

    “是他!”李虎丘面露无奈之色,“叶德朝还真有办法。”

    陈展堂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没什么好奇挂的,泰王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美国医生判断他坚持不到明年,有资格继承王位的王子都没闲着,哇拉宫王子一直相信美国人会带给他想要的,而图拉旺是哇拉宫王子的王师,他想在有生之年光复乃通理拳法昔日辉煌,更需要王室的主宰者的支持。”

    李尚二人起身相迎,陈展堂走进来大马金刀坐下,继续说道:“叶德朝狗急跳墙,何七姑落在他手中,你们说说看,他会如何安排下一出戏?”话是对三个人说的,眼睛却只盯着李虎丘。

    “我们几个胡闹的见识确实有一点,真正遇上大事的时候哪里有您明白,这次杀叶的计划算是买了个教训,往下怎么干还是您拿个章程,我跟尚楠摇旗呐喊冲锋陷阵都没问题。”

    “你们的主意很好,只是再一次对叶德朝这个人估计不足。”陈展堂喝了一口茶,点头道:“嗯,有日子没喝到闺女泡的茶了,接着说道:虽说我与叶离之间一直同而不和,但他若死了,对南洋华人社会,对我都是不可弥补的损失,我跟他之间的情形倒是跟澳城两个老何的情况差不多,只有小人之争不断才能共存下去,我们两个无论倒了哪一个,政坛那些大佬们都不会放任另一个一统华人圈。”

    李虎丘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有人不许我睡觉也得想出个两全的办法,只是这样一来您会更麻烦。”

    陈展堂微微一笑:“你小子还嫌给我找的麻烦少吗?为你的妙计善后就够我们忙的了,不要谦虚了,说一说你的想法吧。”

    李虎丘道:“叶德朝现在仍然压着苏图鲁等人的死讯,估计他本来的打算是等土著人找不到人,时间长了亟不可待时再抛出叶离来,届时肯定会有爆炸性效果。这位小叶先生不仅善于谋划而且很会把握火候,不过眼下叶离的死讯已传遍椰城,这张牌他自然也就打不出来了。叶德朝虽然及时控制了何七姑,但她毕竟名声远不如叶离,想要完全替代叶离的作用是不可能的,我想他在何七姑身上做文章大概有几方面考虑,首先,他对叶离之死存有疑惑;其次,他想利用何七姑来要挟澳城两个老何;最主要,叶离死讯传开,他身后大笔财产和势力尽数归何七姑继承,何七姑与叶离结婚三十年一无所出,叶德朝是叶离的亲侄子,他出来争遗产无可厚非。”

    陈李李凝眉沉思之余一直在聆听,听到此处插言道:“假如叶德朝控制了师父的产业,他完全可以抛出苏图鲁的死,谎说师父是死于土著人买凶报复,逼葛青竹和青竹帮站出来支持他向土著报复,这盘棋他便又活了。”

    陈李李讲话的时候陈展堂一直全神贯注看着,听的很认真。这还是陈李李长大成人以后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那个性格古怪脾气倔强的小冰人儿终于成熟了,陈展堂感到由衷自豪,开怀一笑,说道:“叶德朝他想的很美,但有一个人却并非他所想的那么容易对付,更何况咱们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李虎丘:“那您的意思是???

    李罡风:“先静观其变!”

    陈展堂:“咱们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猜测,叶德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不能完全肯定,所以这个观其变还需要近距离去观,,叶宅现在都快成了cia的南洋分部,又有图拉旺本部朝这样的人物坐镇,南洪门的人根本无法接近。(_)”

    李罡风:“我们几个在家里‘静’,你自己去‘观其变’。”

    ??

    烟雨迢迢,浮世涛涛,江湖漫漫,日月年年,愁来时少,恨去岁多。李虎丘走江湖路修世间道,见多了贫家落魄苦伤身,百闻不如一见的豪门骨肉残离心的戏码却还是初见。人生如戏,很多人说葬礼是一场演给死人看的戏,但死人其实不会看戏,所以戏还是演给活人看的。叶宅,叶离大殡当日。哀乐阵阵,宾客满棚。贼王戴一副墨镜着一袭黑衣捧一束白花正大光明走进叶宅前来看戏。

    未亡人何七姑据说悲伤过度,三天水米未沾,此刻正在后堂休息,叶离丧葬一切事宜都交给叶德朝打理。舞台的中央最佳男主角正襟危站,司仪每喊一声家属答礼,叶德朝便向来客躬身施礼,神态悲怆。陪伴他左右的日本胖子全身黑白配传统合气道服,手中拿一折扇,头梳大银杏发髻,神态安然不动如山。

    叶德朝站在灵堂上,内心沉浸在回忆中,那时候他还很小,濠江五杰黄金左手独占鳌头。他常听人说二叔叶离是澳城最了不起的英雄豪杰,父亲叶振林的左膀右臂。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叶离突然出走雅加达,叶振林伤心隐退。世态炎凉,过去一张便笺可让濠江大半数警察四方奔走只为找寻一条叶家走失的京巴,转眼,豪门堕落,有着华葡混血英俊非凡的叶家公子的一片赤诚真心竟不如长脸矮胖的何家少爷几句花言巧语。从那个女人嫁给何斌之子何意闲之日起,叶德朝心中便被妒恨填满,他毅然离开澳城,孤身前往地球的另一面。一个毕生都生活在仇恨中的人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富家公子出身的叶德朝排除万难经过重重考验,终于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谍报机构的一员。现在,他回来就是要拿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不管是澳城二何还是椰城叶二,这些人都欠了他的。叶离之死只是让他有机会提前得到一部分。

    外面司仪高声喊:“台岛青竹帮老帮主葛青竹到!!!”

    叶德朝收拾情怀,举步迎出灵堂。葛青竹一身白孝礼服手执文明棍,银须银发,一脸悲伤之意,一见面便问:“知道是谁干的吗?”叶德朝躬身悲声道:“家叔突遭横祸,晚辈代表叶家一百零六家联号,五艘赌船,八百兄弟在此多谢老帮主亲自登门吊唁。”葛青竹连忙伸手相搀,不软不硬道:“小叶先生万勿如此,老朽愧不敢当!”

    又道:“江湖人江湖命,我门下弟子叶离福薄走在我这老朽前边,实乃我青竹帮不可弥补的损失,老朽痛心疾首,来之前已经发誓,青竹帮上万弟子不惜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替阿离报仇雪恨!小叶先生不是江湖人,有些事不方便参与,阿离在帮中地位崇高,他走了,帮中兄弟一致推举未亡人何七姑接替他的位置,何七姑人呢?请出来与老朽一见。”

    葛青竹说的斩钉截铁,叶德朝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风烛残年的青竹帮主,低声道:“葛帮主临来之前,里弗斯先生没有话请您转告我的吗?”葛青竹翻眼皮与之对视一眼,落下眼皮摇头道:“确实有位叫里弗斯的洋人找到老朽说了几句话,但只可惜老朽年事已高,老糊涂了,竟把他说的话全忘了。”

    叶德朝一皱眉,身后本部朝右手折扇啪的一下收在左手中。垂垂老朽的葛青竹闻声抬头,眼中神光湛然,须发皆乍仿佛老龙抬头!喝问道:“胖鬼子,你当老头子是李二鬼子那般舔疮之辈吗?想战?你不问问青竹帮今日在此的八百条汉子哪个是怕死之辈!”

    李虎丘混迹于人群,看的很清楚,刚才的一瞬间这位看似已经风烛残年不堪一战的青竹帮主竟然爆发出了宗师级的力量,所谓怒发冲冠须眉皆乍正是气血灌顶力道勃发于体外的现象,拳法中称这种现象为外气,拳打三寸便是隔空劲,外气是拳力的延伸,正是领悟隔空劲的关键。虽然有老话叫拳怕少壮,但老当益壮者同样大有人在。拳法精深者在巅峰年纪达到宗师境界,到了气血枯败,早年积累下的伤病纷至沓来的晚年时便会出现境界倒退现象,这是自然法则,几乎无可逆转,就算是董兆丰这样的二十岁便达宗师境界惊才艳艳之辈,也只能靠珍惜羽毛少与人争,同时精研医道辅以药物调养身心才能将体力状态保持在高水准。可即便如此所能维系的时间也是有极限的,到了八九十岁以后,除非已达神道境界,否则任你是圆满宗师还是会当绝顶之辈都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葛青竹年近九旬仍能爆发出宗师级的气势,纵然不能持久,仍不免让人生出敬佩之心。

    所谓虎老雄风在。猛虎藏于深山,盛年时跳山涧,越高岭,伏百兽,啸傲纵横,几乎无所不能。即便是到了晚年,牙脱皮松二目浑浊,趴在那里跑不动更跳不起来,但身上的雄风依旧,一声大吼仍能让人不寒而栗。葛青竹年轻时曾凭一身超凡脱俗的功夫成为湘西啸聚山林一时无两的巨匪,后来在抗日战争时期率领一干弟兄偷袭日军一支中队,愣是用大片刀砍了一百七十颗鬼头,惹恼了鬼子,派来一整支联队剿灭他们。一场血战后,葛青竹手下八大金刚三十六炮手悉数阵亡,葛青竹弹尽粮绝,单人单刀硬是连砍鬼子军中四名剑道高手。生死关头被陈诚的中央军救下还帮他报了仇,从此一条命便卖给了老蒋家。他这一生杀人需以千来计,身上潜藏的杀意一旦勃发便能激发出最强拳意,即便是本部朝这样正当盛年的圆满大宗师也不敢小觑。

    叶德朝面沉似水,硬压下心头震怒,沉声道:“既然这样就请老前辈到后堂,二婶悲伤过度,三日未进水米,现正卧床休养。”

    葛青竹把脸一沉,环顾四周发现许多金发碧眼面无表情但个个高大矫健的西洋大汉,冷哼一声道:“你真应该回去问问你的老师我葛青竹是什么样的人,回去告诉乔纳森,限你们三日之内搬离叶宅,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说罢一挥手,青竹帮到场八百人竟在片刻之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李虎丘自是不知道葛青竹昔年过往,但见这老头面对有美国背景的叶德朝时仍如此强项刚猛,不禁想到陈展堂说过有一个人并非叶德朝能轻易摆布的,想必就是这位葛帮主。正自思量,忽觉脊背一痒,心中突然莫名紧张。他武至绝顶,心近通神,知道这种感觉绝非寻常。猛然转身一看,只见灵堂大门口站定一人,豹头环眼,狮鼻虬髯,雄壮异常器宇不凡。哈,居然是老疯子张永宝!李虎丘三两步迎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应邀!”张永宝上下打量李虎丘,面露异色,“找个清静地方说话。”

    叶宅滨海而建,附近有一片小公园,李虎丘将张永宝领到这里。

    “应邀?应的谁的邀?”李虎丘开门见山问道。“图拉旺吗?”

    “舍他之外还能有谁?”张永宝面露疑惑之色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发现我的?”

    李虎丘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惊讶道:“董师傅自称岐黄第一,果然了得,才不过三四个月便把你那么重的伤给治好了。”

    张永宝道:“董八卦医术是不赖,不过老子所以恢复的这么快他也只占了小半功劳,要说谢老子最应该谢的人却是你小子,正是你传老子的修心导引术才让咱恢复的这么快。”

    “这话怎么说?”

    “当时老子躺在床上骨断脉未断,通身剧痛不休,整宿整宿失眠,想死又心有不甘,闲闷的狠了便开始琢磨你传我的那个修心导引之术,当日你说心不死就还有希望,以精神意志控制心,催动气血在经脉中运行,这种方法在动静之间都能打熬身体,老子按照你说的做了,想不到居然收到了奇效,老子不但身体恢复事半功倍,甚至连心境修为都进步神速,躺在那不但没有把功夫搁下,反而更添了新的领悟。”

    “什么样的领悟?”

    “老子过去以疯魔心入道入空明通慧心境,便以为那就是神道心境,其实却不过是小道末技,距离真正的心之神道还远着呢,栓心猿锁意马,求武道好比唐僧取经,这心神通广大便是孙猴子,要想拴住它,一味的打压只会将它逼入下乘魔道,就好像老子之前做的。”

    李虎丘想到了另一人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到尽头,心意失守后神道兵解,心想张永宝这个比喻倒是很贴切。听张永宝继续说:“压他五百年也不会服,但若反之纵容它却又野性难驯,稍稍不慎便会失去控制还是难成正果,人的精神意志就是紧箍咒,控制住心就能控制住体内潜力,就有了求得真经的基础,老子此次受伤只道今生无缘神道体魄,却没想到有幸学会了这心神合一激发潜力的绝活儿,大病初愈时对上董老头却也没落了下风,哈哈,这真是老子生平最得意事。”

    李虎丘笑道:“的确可喜可贺。”

    “你小子还没说怎么发现我的。”张永宝面露不耐之色道:“刚才老子已经特意收神敛息,你小子凭什么发现老子?”

    “我因机缘巧合,未入武道便先炼心,从失去至爱的伤心欲绝中感悟出绝处逢生的心意导引绝活儿,而后与盗门宗师兰青峰一战领悟到心意空神自明状态,发出了一手三飞刀绝技,后来又在与杨牧峰一战中明悟心道也需合天道,心意空其实就是天人合一的心理感应而并非绝情绝性忘掉一切,跟做人一样,正所谓邪不胜正,修心之道最忌讳走极端,一入魔障便万难回头。”

    张永宝听到此处心有所感,思及过往,看着面前字字真言,句句珠玑的少年宗师,竟不由自主生出敬佩之心。面现虔诚肃然之色,躬身一礼,倾心敬道:“正是这个道理,只可惜我当时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你其实还应该感谢图拉旺,正是他把你打的绝望,才让你有机会回头,前阵子我跟几个朋友泛舟海上,有一天心血来潮无意中进入天人合一的空明状态,突然发现炼心之道正在于经历世间百态体味人生百味有感而发才最自然不过,如果说武道修行首重天赋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那修心之道便正好与之相反,红尘炼心品百味人生不需要天赋异禀身心强壮,只需尝遍相聚欢,离别苦,生死相隔之痛,相亲相爱之喜,义愤填膺之怒,亲情难聚之哀,大情大性,大悲大喜,或参破、或执着,直到将心猿修成神佛,这心道才算成了,届时心通神明,思绪自然清,感知自然敏,至诚神道可未闻而闻,心眼观世界能未见而见。”

    张永宝全神贯注听的如醉如痴,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说来玄奥,理解却不难,就好比世界各地的宗教之中曾经出现过的某些大德,虽然从没修习过武道,却也能耳目清明未见先觉甚至强过绝大多数身轻体健的武者,并且常有各种神异之举,这些人无不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喜乐后才开悟。”

    二人一说一叙,宛如师徒之间在印证所授和所学。李虎丘为师,张永宝为徒。最后张永宝恍然道:“这么说来你已经修成心之神道,所以才能未见未闻而知觉我的存在?”

    李虎丘道:“我还差的远呢,而且我发现这修心之道对武道的帮助在低级别武者身上很难体现,武道境界越高帮助越大,就好比有一个人身体天赋超群,只是心窍未开混浊闷愣,纵然有排山倒海的力道也发挥不出来,可是一旦他经历了各种磨难心劫,贯通了心窍,便会在很短时间内成长为盖世强者,而我受天赋限制武道境界十年内难有寸进,纵然修成了心之神道,与你这样的圆满大宗师较量,如果不借助外器帮助,纵然能料敌先机处处领先,打中你的同时也会被你震伤,而你的体力远胜过我,时间长了优势还会更大。”

    张永宝深以为然:“不错!我二战图拉旺时就是这样的状态,我处处领先招招先机,最终却输在体力上。”

    李虎丘道:“图拉旺使用了生化药剂,身体变异几近神道境界,你当初打不动他并不意外。”

    “现在呢?我现在再与他交手会怎样?”张永宝目光灼灼充满渴望问道。样子看上去越发像学生在向老师求教,连向来难改的自称老子的口头禅都改成了我。

    “你依然处处占先机,体力还是远远逊色,但是同上次比,你会更容易找到他的破绽,准确使用更节省体力的打法,在关键时刻你还有一招以心催发气血爆发出超过本身境界力道的绝活儿,所以,若是你与图拉旺三次交锋,我看好你!”

    “借你吉言!”张永宝信心大增对李虎丘由衷说道:“此次三战图拉旺,若能侥幸获胜而不死,张永宝今生今世不离自由社,任社首驱使,永远追随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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