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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妖心

    罗辉办事向来很有效率。〖微书网 www.103shu.com〗陈清岚口中的阴冷男趁着她昏迷对她下了“傀儡术”并非出于什么未卜先知的聪慧,不过是出于一种天性狡诈的谨慎:若是能被他利用自然好,暂时没用总会有用的一天。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保命的谨慎今次却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罗辉行事想来简单直接,或者可以称之为粗暴?要他一个一个在这些蛀虫似的人里找出下术者,太麻烦了。他杀了鸡敬了猴:谁下的术,你们交不出人来就全部去死吧。

    人都是很现实的,就算在这个时光好像不流转的空间活腻了,依然惜命,所有人的避让、出卖,很快让阴暗男无所遁形,谁叫他把这手本事作为炫耀的资本告诉了自己的相好,而他的相好暗地里还有另外几个相好,相好也有相好,大家几乎都知道他会“傀儡术”。男人恐慌了,表示自己可以解咒,罗辉懒得跟他啰嗦,直接把他砍了,在得到阮碧纱回应陈清岚的术解了悠然返回山头。

    在经过老妇人曾经跟陈清岚躲避过的破烂屋子前,他看到老妇人颓然倒地的身体,尸体萎靡的卷缩成一弓扁扁的小虾米,他从里面似乎看出了“可怜”的意味,他想到那个伏在他背上的女人流的眼泪,于是脚步停了下来,停在了尸体跟前两三步。

    他们走的时候,老妇人体内的魂魄已经动荡不安,支撑不了多少时日,可也绝不止于他们一走,她马上身亡,想来是村里那些人下的手——罗辉是没有情感的,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他竟然感到些许说不出的恶心和厌恶,这大概是因为大小姐的相好对她的怜悯影响了他。

    风吹过,一颗珠子滚落到他脚边。罗辉稍稍扬动手指,那珠子就到了他手心。那是碎裂的魂魄遗留下的珠子,表面布满裂缝,里面有暗紫色的影子,说明它的主人已经魂飞魄散,永不复存了。简单来,这不过是一件废物,毫无用处的废物,他该扔了的,可是罗辉想了想,却放到了衣衫口袋里,然后扬起一把火,把老妇人的尸骨烧掉了。他返回到了阮碧纱身旁。

    那个叫宛无的人并没有趁他不在出来趁火打劫。小镜妖期期艾艾的坐在阮碧纱半臂开外,看见罗辉回来眼睛一亮,仿佛被阮碧纱的冷空气憋死,而罗辉的回归为她带来了清新的空气,终于可以呼吸了。

    罗辉看着可爱,一把拈起她,放到跟前端看,然后一言不发的放到了右边胸口的口袋里,小镜妖被他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珠盯得全身都冒冷汗,那个看着温柔的伪善女人很可怕,这位也很可怕啊,呜呜,果然还是那个人类最好说话了。她不要呆在他身边,她要回到那个人类的衣领下。

    可是,可是她不敢说,只好期期艾艾、委委屈屈的捉着口袋边沿,迎风哀叹自己忧伤的命运,本来还想吟两句应景的诗的,结果一张口,被灌了一肚子难受的风,便默默的缩回口袋里算了。

    罗辉行动很迅速,陈清岚还没醒。阮碧纱把陈清岚交给罗辉,罗辉把她背到了背上,让阮碧纱用天蚕丝牢牢地捆绑好她,这是为了预防万一发生情况,他还可以空出双手战斗。

    “走吧。”阮碧纱轻声说,走在了前头。

    铁桥被山崖下的邪风吹得“哐当”作响、左右摇摆,可阮碧纱的身子挺拔得就像一株清雅的松树,她软软的还镶嵌着珍珠装饰的华美绣花鞋踩在巍颤颤的铁桥上,明明轻盈优雅得像花园里翻飞的蝴蝶,可每一下却像沉重的巨石压在铁桥身上,猛烈的风竟然不能再吹动它半分,那荡秋千似的飘摇,在她走过后,沉静安稳得就像普通河流上扎实稳固的大石桥,也准摔不到桥下。

    宛无从这个人识破“落崖”就知道她有几分料,没想到还如此有本事,不由得感兴趣的挑了挑眉,他本来是想着在桥上动手的,趁着落崖风把人吹得东倒西歪,他再加把手让他们手忙脚乱,到时候再抢人,现在看来恐怕得改变计策了。因为铁桥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他也没法子在落崖风里飞来飞去啊。

    看来他大方得有点早呢!他有点自嘲的笑了笑,身影一晃,人已经消失出现在别处。那是一间简单朴素的房间,里面意外的放着一副玄黑的棺木,棺木旁边是一块人高的玉石,玉石并不晶莹剔透,里面纹路斑驳,无数绿光和黄点混杂,仔细看,那些光点似在流动,竟似活物一般。宛无的眼神一会落在棺木上,一会又落在人高的玉石上,竟似有些痴迷,好久呢呢低语,像是对谁倾诉,又像只是自言自语:再忍耐一会。也许,很快就会找到了......

    铁索桥那边,阮碧纱他们快走完了。阮碧纱额头眉心冒出了细微的汗水,可她借着风吹发鬓她撩发不动声色的抹去了。

    在他们踏上山崖离开铁索桥的瞬间,一只引路偶人翩然而至,宛无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两分笑意:诸位可想好了?是把人留下顺利的走出去还是......?

    话没说完,阮碧纱一扬手,一条无形的绳子绑住偶人把它扔到山崖下了。

    宛无:......

    宛无差点没气死:这个女人也太傲慢了!他自认也还是有几分高傲的,可跟这女人一比......大概刚才的客气只是不知道底势前的装模作样,既然撕破脸皮,她伪装客气也不愿了。

    阮碧纱微笑,语气居然十分温文尔雅,可话里的不客气十分明显:“山主大人只能借助这些见不得光的玩儿说话?何不现身畅谈?”

    宛无看着水晶球里的阮碧纱大笑,声音已经借助其他法术传了出去:“姑娘说得极是,在下略备薄酒陋室中,还望姑娘赏脸。”

    一条曲折的小路蛇般从远处游至他们脚下,阮碧纱知道要离开,无论如何都得先进山,他们别无选择,于是没多犹豫的就踏了上去。

    山洞阴暗潮湿,两步的崖壁上闪烁这幽幽的青色光芒,咋一看仿佛夜幕下的星河,竟有些美妙,陈清岚悠悠醒转,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心想这又是哪里?她发出嗯呀的叫声,罗辉回头瞄了一眼,然后伸手把口袋里探头探脑饶有兴致四下张望的小镜妖扔到了背后,小镜妖冷不丁被甩,对罗辉敢怒不敢言,于是对区区人类撒野:‘嗯’屁啊嗯,你个哑巴,就知道睡,一点忙也不帮上。”仿佛她帮了天大忙似的。

    陈清岚:......她一定要碾死她,用脚底,狠狠的。

    “好了,好了,我跟你计较个啥啊。”小镜妖自言自语完毕,又宽宏大量的一挥手,一副大人不与小人计较的翘尾巴姿态,跃到陈清岚肩头,坐下,一副忧思怀远的哀愁,“唉,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啊?我被幽闭几百年,神烦这种乌里嘛叉的地方了。唉,要不,你留下当压寨夫人?我看他也长得人模狗样的。”

    陈清岚:......

    “喂,你说句话啊。人家跟你说话,你一声不哼的很没礼貌知道不?”刚才还嫌弃人聒噪的小镜妖见陈清岚嗯都不嗯了,又不满意了,要陈清岚回应,陈清岚懒得理会她。

    陈清岚内心有些郁闷,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弱?就被那黑色漩涡刮了几刮,又没断手断脚,怎么连路也走不了?不由得懊恼起自己的没用来,顺带感叹人类真是没用——随即想到罗辉说过曾经有强大的人类叫阮小姐吃了大亏,所以没用的不是人类,只是她。于是心情更阴郁了。

    要是她是妖怪就好了,她想。不奢望阮小姐罗师傅那般武力高强、神功盖世,也不奢望长生不老、永垂不朽,就是,至少有点什么情况,不至于太扯后腿,那样就好了。她想起她赌气分手还给青瑛那颗内丹:要不要要回来?要回来让阮小姐教导一下她修炼阮小姐会肯吗?她什么也帮忙不了的内疚心情,阮小姐会理解吗?

    她胡思乱想着,不由得抬头看前方的阮碧纱,阮碧纱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心有灵犀般的望过来,两下目光相撞,陈清岚心虚的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可阮小姐视若无睹,冷淡的移开了目光,声音淡淡的对罗辉吩咐:放她下来。

    陈清岚心里打了个突,阮小姐向来对她温柔体贴、宠爱有加,这忽如其来的冷淡让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心怀忐忑,好像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让人全看透了而加以鄙视,可她又不愿意那样想,随即安慰自己太敏感了,现在是逃命不是千千万万的时刻,老想些有的没的斤斤计较太小家子气了。于是,她很努力的忽视了心中的异样感。

    罗辉看着她,没动;阮碧纱也看着他,看他久久没动,不满的皱眉,“怎么了?”罗辉笑了笑,那笑让阮碧纱的眉皱得更深,这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诡异的笑。罗辉走近她,把手伸到后背像是要把陈清岚抱下交给她的模样,阮碧纱也打算伸出手接人,罗辉却猛地出手,疾如闪电、去势极快,阮碧纱也是机警的,一察觉不对,立马就闪避开,可再快也比不上罗辉的速度,又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虽然堪堪的躲开了致命部位,却生生给罗辉砍下了半个肩膀,那断落的手臂让她惊恐愤怒,脸孔都扭曲了,“你做什么?”

    罗辉根本不跟她废话,挥剑又扑上,那密集的剑网和威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心知自己暴露了,尽管不知道怎么暴露的,她也斗不过他,于是她在堪堪的避开刺向眼睛的一剑后,不再多做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地上,顿时,刺眼的光芒爆裂般闪现,罗辉被迫后退,四周的景象顿变,头顶、四壁、脚下,全是镜子,映出无数个他们——

    “呵呵,不错嘛,竟然能识破我。”四面八方传来了娇笑,继而一把妖媚的声音响起,光是听声音就让人有一种酥麻的感觉,让人不禁猜想她的主人是何等绝色——“公子,请问我做错、说错了什么?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罗辉没有回答,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冰冷的杀意。那杀意是无声无息的,却像利剑一样透过镜面传来,让妖媚声音的主人不由得身躯一抖——

    这是一种弱者对强者天然的本能的畏惧。可是她不承认,咬牙:待会就让你知道厉害。她强打精神,继续千娇百媚地挑逗,“公子如何不说话?人家好想知道,公子就告诉人家嘛!”

    小镜妖巍颤颤的开口,擅自给罗辉起了个自认合适的炫酷名称。“你......你说话太嗲啦,罗少不喜欢。不会理你的啦。”

    陈清岚:......

    “哟?”那声音嗲得小镜妖一阵哆嗦,感觉比外面的邪风吹还冷。“那公子喜欢怎么样的声音嘛?人家改就是了。”

    陈清岚心想这妖怪也够无聊的,竟然这样的话也搭。

    “你先现形出来看看是人是妖还是人妖,漂不漂亮我再告诉你。”小镜妖偶然一副“罗少”代言人,说话也没一开始的巍颤颤了,老神在,陈清岚真是服气她了。

    “讨厌,原来是想骗人家出来。”

    那一声“讨厌”让陈清岚也跟着抖了,这女人比阮小姐还嗲。

    “怎么,难道你丑得不能见光?”小镜妖掏出她的“如花似玉镜”瞧瞧,心满意足:我艹,老子就是这么美貌!

    那妖媚的声音好一会没哼声,再开口时语气仿佛带了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她没再理会小镜妖,而是对罗辉说话,“我听山主大人说公子武艺高强,看来果真如此呢,砍人家肩膀毫不犹豫,也不知道个惜香怜玉,公子好狠的心。”妖媚声音哀怨的说着,仿佛埋怨情人似的口吻让小镜妖再次哆嗦得像囚犯抖落叶,她对陈清岚发表意见:她有病。

    大概没人理会,连废话多多的小镜妖也不搭话了,妖媚的声音似乎也感到尴尬,咯咯咯咯的怪笑几声,自言自语般再度开口,“不知道公子跟自己战斗胜负会如何,人家好期待呢!公子请了。”

    话音刚落,无数个背负着“陈清岚”的“罗辉”便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陈清岚以为是幻影,可是那些她以为是幻影的“罗辉”却真刀实枪的跟罗辉搏斗起来,无数个影子潮水一般进了又退,退了又进,打散了一个,随即又生出无数,陈清岚眼花缭乱,恍惚中生出一种自己也是其中的假货的感觉。

    罗辉翻腾跳跃扑,背上的陈清岚跟着颠来倒去,苦不堪言。就在陈清岚脑袋涨成斗大,感觉还不如昏死舒服时,却听得小镜妖呆了般呢喃:“□□镜......□□镜…..竟然是□□镜…….”

    什么?陈清岚马上精神一振,“嗯嗯”的发出声音表示提问什么是“□□镜”。小镜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理会她。陈清岚急了,“嗯嗯”的叫着用手去拽小镜妖,小镜妖被她“嗯”得不耐烦,一把拍开她的手,不耐烦的冷哼,“别嗯了,说了你也不懂。这是上界的宝物,不管是人、是物,只要被照到,里面的影像都能幻化出实体,影子是无穷的,罗少再能耐,不能找出本体镜,恐怕会被自己的影子车轮战力歇而死,你就等着做山寨......压寨夫人吧。”

    陈清岚惊呆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不,是真的很厉害,一个罗辉,跟几百上千上万个罗辉打——

    “嗯嗯嗯......”没有办法吗?

    小镜妖不乐意了,“不是说了吗?除非找出本体镜,不然破不了——他总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摔了吧?那样还不如期待天打雷把她劈了来得快。

    陈清岚盯着小镜妖,小镜妖嘟囔:“我怎么知道?我虽然也是镜子,可等级......不,性质不一样啊。我是好镜子,她是......神经病。”

    陈清岚心急的瞪她,快找啊!小镜妖苦恼的皱巴着脸,“看起来都一样,怎么找啊?你别想着把镜子全部一个个戳破啊,那会分出更多幻影,罗少会死得更快。”话是那样说,她还是化为一缕轻烟在人海战术中见缝插针的溜了出去,她知道,现在自己是跟他们一条船的,要是他们中谁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见得会好过,所以嘴巴虽然不情愿,行动还是迅速展开,至于有没用——

    嗯!她只是一个小镜妖,不能太期待。

    陈清岚也想下来,可是她身上好像有什么束缚住她似的,她无法从罗辉肩膀上滑下来——她忽然明白了,刚才假的阮小姐让罗辉放她下来,罗辉没动是因为这些丝绳——应该就是阮小姐以前捆绑白童子的那些看不见的丝绳——只有阮小姐能解开,对方不做表示,所以罗辉就看出她是假货来了。

    只是,阮小姐什么时候被掉包的啊?那真的阮小姐呢?

    真的阮碧纱在另一个岔道。

    当假的罗辉忽如其来欺身上前袭击时,阮碧纱眼睛也没眨一下,反手一剑就将对方捅了个大洞,一剑致命那种。她头也没回,声音冷淡:“无作此态,我最憎也。”

    假罗辉的身体颓然倒地,变成一缕轻烟,一个宫装靓样的女人出现在阮碧纱跟前,“不知道姑娘是何方人士,敏觉竟如此锐利,不用近身亦能辨真假——”她态度文雅,语气婉转,好像来迎接客人询问客人有什么要求一般彬彬有礼。

    “问人姓名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姓名?山主大人真是好教养。”阮碧纱冷哼,眉目全是不掩饰的轻蔑。

    坐在房间观看着水晶球的宛无手一紧,差点没将卧榻扶手抓碎。这是他从上界带来的宝物“□□镜”和“分心镜”,一个能把照见的物体幻化成实体,一个能制造幻境,让人陷入幻觉失去抵抗力。他好不容易瞧着机会在拐弯处趁着那小子(罗辉)回头,利用那一刹那,他分化出两条岔路,并且命两个镜妖去迷惑他们,他本以为会轻易得手,至少在过往,这招是无往不利,可这两人实在太恶劣了些,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竟然轻易就发现了对方是冒牌货,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咎自己对敌人不够了解。有些恼怒地咬咬牙,宛无耐着性子看着水晶球中越战越勇的罗辉——另一边也没多废话的打了起来,分心镜妖没多纠缠的就幻化出种种景象罗列对方而自己躲藏了起来,那个傲慢的女人此刻在跟一个红发火眼的女人对持——

    想起那香浓甜美的血液味道,再看战况,似乎一时半刻有些拿不下来,他几乎有些难以按捺了。

    “不急,这么多年都等待了......”他告诫自己,可越是这样想,那股想得到的欲望越是难以抑制,他忍无可忍,猛地朝空中伸出了一只手——

    罗辉纵然勇猛,可好汉难敌四手,何况这些人还是自己真实的、具有很强战斗力的□□,而且,他还要前后左右周旋保护陈清岚,这下情况更难,在一脚踹飞一个假自己后,罗辉微微喘着气拔下了身上的剑扔了出去,正中另一个假自己,可随即更多的假自己涌了过来,简直像蝗虫,罗辉奋力一挥,用剑芒将逼近的一圈假自己灭掉,争取了一丝空隙,他手指微弯曲伸向了眉心——

    就在这时候,宛无的手爪伸向了陈清岚。他用力极猛,也不在乎伤害陈清岚与否,只要人没死就行,是以一抓之下,竟然把陈清岚从罗辉背上“撕”了下来,陈清岚感到肩膀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大概骨头被抓碎了,眼看着奇怪的手抓着自己就要隐没到山壁里,罗辉被假的自己缠得分_身乏术,小镜妖不知道被镜子晃眼到哪个世界,现在她是孤身一人,陈清岚又气又怒,拼命挣扎,只是她体虚力弱,不过凭着一股怒气在挣扎,哪里挣扎得开?

    怪手往山壁里缩去。陈清岚忽然想起罗辉送给自己的小匕首,忙伸到裤袋里掏了出来,这时候,那个古怪的手已经大部分隐没,只剩下抓住自己手臂的爪子,陈清岚也顾不得是否会连带伤害自己的问题,用尽全身力量甚至是超水平发挥,狠狠的、狠狠的朝那些爪子划了过去,那小匕首看着漂亮,实用性竟也跟它的闪光外表成正比,锋利无比,陈清岚能感觉到刀锋划过皮肉筋骨遇到的阻力——

    宛无没想到这奄奄一息的女人竟然有力气反抗、伤害自己,手腕处传来的剜心痛让他暴跳如雷,再也不遮盖身影,整个人露了出来,他气恼之下,一巴掌把陈清岚扇了出去,扇了出去才后悔,这等于把到手的人送回去给罗辉——

    果然,罗辉马上飞扑了过来,连刺到他身上的两柄剑也不管,飞血溅肉,一路狂奔;宛无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也慌忙去抢人,可是他太高估罗辉的“善良”了。罗辉是冲着他来的,宛无有些意外,很快应变过来应战,而被她扇出去的陈清岚,狠狠的摔落地面上,嘴角边渗出一缕血丝,她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却惊讶的发现,镜子,映不出她的影子。而那无数个罗辉影子,也消失了。

    她想起小镜妖说过:“□□镜”能把照到的物体显出实体,也就是说,宛无出现了,也会出现无数个宛无,所以□□镜妖只好停止法术,又或者是,她无法同时负荷两个幻影实体的变化。也就是说,一旦宛无再次逃走,又会出现无数个罗辉让罗辉疲于应战——

    必须在罗辉缠住宛无的时候找出本体镜。

    她的目光四下张望,可是所有镜子看起来都差不多,根本没有破绽,怎么办?陈清岚心急得不得了。

    小镜妖呢?在哪里?她心里呼唤着,小镜妖虽然不靠谱,好歹同一个“种族”,说不定有什么研究或者发现呢?

    忽然,她目光一闪,发现了异常,那是靠近山壁最下端的一面镜子,宛无被罗辉逼到那里的时候,竟然映出了宛无的脚,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陈清岚确定自己没看错——

    怎样才能不打草惊蛇呢?她脑子转了转,挣扎着站了起来,装作要协助罗辉的样子朝宛无冲了过去,宛无毫不将她放在眼里,衣袖随便一挥,把她扇到一旁去了,陈清岚惨叫着趁势滚了几下,滚到了她“看中”的镜子旁,虚弱的喘着气作势爬起又要找宛无拼命,却冷不丁一反手往镜子扎去,那尖锐的小匕首不负所望的刺穿了镜子刺入了一个女人心脏部位,女人想挣扎,却被匕首上的猫眼照得动弹不得,女人的身躯变弱淡化成烟最终消失,一团□□模样的黑色生物颓然的倒在锋利的小匕首下——

    所有镜子一瞬间消失,他们又回到了阴暗潮湿狭窄的通道里。

    宛无傻了,像慢镜头般回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拼命喘息爬起的陈清岚,那不过蝼蚁般的区区人类,为何何以认出□□镜的本体并且杀死了她?他的分神让罗辉有机可乘,一剑刺穿了他的肩头,宛无急退几步,用复杂异常的眼神看着他们,最后视线落在陈清岚身上,“你是谁?”

    陈清岚自然不会告诉他。宛无也没期待得到回复,是以对她的沉默不以为然,他很感兴趣的盯着陈清岚,兴致盎然,“我以为你是有点小意思,没想到大有意思。”他绕口令一般的说完,又笑起来,似乎心情相当愉悦,“你们走吧。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山。”他说完就消失了。

    罗辉收起了剑,走向陈清岚把她抱了起来。

    “嗯嗯嗯嗯......”陈清岚拽着罗辉手:快去救碧纱。

    罗辉歪着头看她,好一会才弄懂她的意思似的说,“小姐在前面。”

    他们走过拐弯,果然看见阮碧纱仗剑而立,身上多处剑伤,血流不止,陈清岚看得心痛,更叫她心痛的是阮碧纱的神情,脸无血色,茫然失神,像是遭到了极大打击——

    她缓缓的回过头,定定的看着陈清岚,好一会才回过神似的走过来,从罗辉手中接过她,她抱住她,手勒得很紧,陈清岚能感觉到她的愧疚和紧张——

    “对不起!”她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肩窝,一如她床上撒娇时,陈清岚以为她内疚没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受伤,满心温柔的抱着她脖子表示没事。

    罗辉歪着头,带着一种与他性情不匹配的天真疑惑的看着她们。

    忽然煞风景的一声哭叫响起,“夭寿的,你们在哪里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问我有多忧郁?就是这么忧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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