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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身有孕公婆皆欢喜心缠事媳妇独含悲

    燕子在柳兰怀里又玩一会,很快便睡着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柳兰看了,对双红小声说:“到晌午了,这孩子玩了大半天困了,我得回去把她放睡了,这样抱着容易着凉。”田婆也说:“是那样的,不能光顾着聊,孩子吃睡要紧。”双红却笑说:“嫂子,让她睡这里一会也好,不误聊的。”柳兰忙又说:“醒了就要吃奶,到时就忙不及的。也要到了饭时,家里大民和柱子等不了,就找事惹了。”说着,便抱着燕子起身要回。双红起身要送。田婆忙说:“你还接着躺着歇,不能多动的。”柳兰也说:“双红,身子要紧,都是自己人,送个什么,不等你起来,我就到家了。”双红只得又安稳躺好。田婆与柳兰出了里屋,又为采菱的事惋惜一回,一起出了院子。

    田婆送柳兰刚回,树根担了水回来了,这时水快满了。田婆只叫他歇一会,看时候真的不早,进了厨房准备午饭。老根在门口坐着无事,便起身到厨房帮着烧锅。树根没在院里坐下,直往里屋来了。

    双红怕一时急着下床栽倒,待柳兰出了屋好一会才试着起了床。此时已是午时,她早上吃的一点饭还是起了用,早已没了再要吐的感觉,下了床提了鞋,动了两步,头也轻省多了,于是动手叠了被子,准备出去帮着忙。

    树根进屋见双红起来,忙问:“双红,可觉着好些了?要再抓点药回来吗?”双红笑应:“不用了,你看这就什么都能做了。早跟昨儿一样了。”一句话刚说了,田婆便又进了屋,见双红已起来了,忙心疼的说:“怎么起来了,还是躺着稳。”双红把叠好的被子放到床的里侧,转身笑说:“妈,我没什么病,躺了一晌午,都好多了。”田婆果然见她气色好转,手脚也灵便,才说:“恩,好了就放心了,这时候万不能出什么意外的。你也不用想那些事了,都过了的,再去想,就无故伤了身子了。”双红又笑答:“妈,我都知道了。”田婆又问:“嘴里觉得还有怪味吗?叫树根倒一杯茶来你喝着。”双红忙应:“早就没什么了,一晌午什么都没再吐,也没怎么动,一点也不渴。”田婆见屋里再没别事,又回厨房去了。双红在后跟着要帮着,树根在后跟着出了屋。

    田婆进了厨房,见老根在灶前坐着吸起了烟,忙说:“老头子,病才好这一节子,你就又抽上了,还嫌家里过得不安?”老根将烟斗握在手里说:“长久没吸了,今儿就剩这一点烟叶,扔了就白搭了。”田婆却不好再说。双红走近说:“妈,让爸吸一会,好些日子不闻烟味,忍着也不顺心,我爸在家也是一样,难戒掉的。”田婆只说:“可不能抽勤了,再作出病来,还让谁跟着受?”说着捋起了袖子,系了围裙就要和面。双红忙说:“妈,还是我来吧,你一晌午都没歇一会,我刚好没事,又躺了半天。”田婆只不应她,说:“你在外面坐着晒一会也好,这屋里你爸抽的烟气重,呆时间长了嗓子受不得。我闻惯了,不要紧的。再说,不过这点事,谁做都一样。”双红只不知该如何说。老根吸了一口烟说:“你才起来,在院里坐一会还好,这屋里烟熏火燎的,多耐不住。”双红听了这句,才一笑说:“也好,妈,你手头缺什么要用了,叫我一声就行了。”田婆说:“这里什么都是齐备的,就是要用,还有树根呢,你在外面歇着,一会就好了。”双红又出了屋。树根在门口听了,早搬了凳子放在院里等着。

    双红刚坐了一会,便听田婆把树根叫进屋。片刻只见他端出了一碗荷包蛋,说:“妈先做了你的,就先吃了吧。”双红心下明白,原要不吃的,可既做好了,又没什么可说的,只得接了碗吃了。不一会田婆出来,见双红吃了,万分欣喜,笑说:“这样养着,断不会再有今早那样的事了”。双红笑应“那只是一会儿的不适”,仍坐着歇。田婆叫树根进厨房端碗吃饭。一家人如往常,不用细说。

    自从采菱投井之后,双红一连几天不得安稳,虽然田婆不只一次地说忘了那“过了的事”,可仍每天像失了半个魂。直待采菱一七那天,到小田庄跟玉敏一起到采菱坟上烧了一些纸钱,又看了撇下的大丫头亚男,回来时又听玉敏说小丫头胜男在金雀家里过得很好,才略放平了心。回到甜水沟,总算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

    小满过后,麦田已大半黄稍了。自采菱投井去后,双红在家心思虽还平稳,可还时常心悸。好在这几天正是是回娘家的日子,大丫二丫来了之后,田婆便把她们带来的罐头和白酒各拿了一份包了,让双红回何家湾带上。双红也知田婆的心,这次距上次回去也有两个多月了,次日便去了何家湾。母女二人仍是心贴着心一样,几句话过后,提及采菱的事,又都热泪难止。到了晚上同睡,又都将心事掏了。第二天一早,双红果然觉得心思放轻了许多,喜笑颜开地将荣嫂何香等几家去了;连村外山上梦妍那里,也趁到河边给玉勤洗衣服的空爬上去聊了一会。

    双红从何家湾回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地里庄稼也一天一个样,金簪河一带的人都忙备着午收了。甜水沟自然也不例外,树根一家同样忙在其中,除老根生了半个春天的病不曾忙的与往年一样,别的人比往日忙了十倍。树根每天都要去地里看看哪块先熟哪块后熟,家里就那么三亩多地,收早了屈了收成,收晚了容易丢在地里,早晚一天都要把握得准了才好。除此之外,还要到沟边山脚割青草给牛赶膘,每年都是因为他家的牛瘦,难找到一个合起来打场的,老根树根爷俩,每每都得替换着配牛一起拉,一个午收下来,牛没怎么减膘,他俩倒是瘦了一圈,今年树根自然更要紧早作准备的。田婆这日子每天仍要服侍老根吃喝起卧,还要准备割麦打场用的各样家什,更要留意双红的身子,树根成家四个多月,最慢也要能看出来了。双红比田婆更忙,每天三顿饭要做,入夏衣服要洗得更勤,地里三分棉花还要打杈料理,因此忙的不堪。

    转眼入了忙种时节,因今年树根娶了双红成了家,又有柳兰帮着,打场的事也不用他再配牛拉,头两场打的半亩跟二民的一起,其余时候看哪家的牲口有了闲空,今儿与这家合打一场,明儿再与那家合打一场,只要树根上门提了,都是说得通的。

    一家人虽忙,却还有序,偏双红这几日又感觉身子不适,胃口也变,吃得比些日子少了,端午也因此没有好过。她只当是家里地里来回路走的多了忙的,只顾撑着,想过了这忙季的几天就好了。谁知过了十余天,异常滋味反而更重,因怕田婆发觉,每天照旧干活,与平常没有两样。然而田婆这些天仔细的是什么,见双红自午收以来日渐一日的变化。那心里的喜气怎么再能憋得住,料定双红是有喜了,几次说给老根,老两口到半夜都欣喜不尽。

    双红压根没想那样的事,心静如水。田婆这几天见她干活,便有意无意地让她歇着,不是自己去做,就是叫树根做了。( 平南文学网)到了饭时,还抢着先给她做了红糖鸡蛋粥等滋补易入口的。双红先还以为田婆是身子撑不住才去做那些活,可见她一天天喜上眉梢,便忖度着自己是有喜了。又过几天,想起过来的娘们说过的话,确信无疑了,想着燕子养在柳兰家里,不远日子将又添一个,自己更是无暇关照她了,由此也辜负了双云。每想起那些,夜里都多了不尽的泪,身子不觉间也就更虚了;又怕田婆发觉,白天依旧笑色不断,将心事掩着。田婆欣喜日胜一日,每天自己应了家里做饭洗刷等各样琐事,别的家里喂牛地里锄草等出力的事都交给树根去做了。树根知道这是田婆心里最重的事,安排他做的事自然每件精心应对,不敢有半点疏忽。双红反而诸事插不上手了,可又难有个与村里娘们媳妇闲聊的心气,每天在闲时在家里歇着,地里凉快时到地里看着树根锄一会草,除了下地时见了玉民聊一回亚男的事,连去何家湾跟玉勤说些心事的心劲也没有了。一家人中,只老根一个平心静气地等着。

    双红这会确实怀了孩子,一家人分外心喜。村里除几家跟树根一般大的光棍外,合村人见了老根田婆都多了恭贺的话。柳兰这日子也为树根放下了不少心,心头时常有按不住的喜气,不过田文氏那里不能显露,妯娌几个又相互看着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只把喜气压在心里,除大金子外跟谁也没说过一句有关双红的话。

    很快入了农历六月中,这时节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田婆怕双红受热中暑伤及肚子里的孩子,不让她做一点带力气的活,地里的忙的时候,除了自己帮着去几回,仍都是交给树根的,往年还有老根一起干,今年家里多了双红,地里挑梁的只他一个了。好在黄豆玉米地都是他锄了两遍的,棉花地也是双红去过几回的,不过是一遍一遍把地里长起来的草找了,这时又是庄稼长势起来早压过了草,地里的事还算轻的。老根这时候早已能自行起卧,饭量也好,在家里还能操心一点给牛添草拌料的事。田婆更得了足时照顾双红,做饭洗衣的事从不让她做一回。双红虽然身子还灵便,然而怕田婆心疼,只做最轻巧的事,如做饭前择菜洗菜,早起后扫院子喂鸡,别时都是闲着的。这样田婆老根才都称了心。

    田婆老根既知双红有了几个月的喜,以后的日子就有了盼头,心底的喜气当然是难抑,家里多年都没这样的喜事,老两口背地里说了不少日后的打算,自是情理之中。他们逢人就有数不尽的乐,村里光棍只有心痒的份。树根每天都应很多活,然而看爸妈都天天笑色不断,心都宽了很多。每逢村里人问及双红的事他都说很多中听的话,真比双红没怀孕时强多了。

    双红见肚子一天天渐大,心气却一天不如一天了。每每记挂燕子,想时常近前去看看,可又总想起双云,又怕伤及自己的身子和孩子。如此几次虽然有空去看,左思右想还是作了罢。想到何家湾换个心气,可自己怀着孕,山路崎岖不平,又在酷暑间,怕步行长了身子撑不住。玉勤这日子早从玉敏那里知道双红怀孕的事,可在家只不愿向世明提及到甜水沟看的事,又想中秋只有两个月了,只等那天双红过来问个仔细。

    转眼入了六月底。一日,双红正坐在院里剥青豆,只见田婆进来,手里拿着豆角,便笑问:“妈,咱家不是没种吗,怎么有了?”田婆笑说:“是柳兰给的,她家山脚种的豆角,村里宅基地上种的青椒黄瓜,都吃不完。怕豆角多了放家里黄了,就分给我了。”双红说:“妈,家里梅豆丝瓜黄瓜也都够吃的了,不用拿的。嫂子都是煮了晒干放了冬天吃的。”“她说冬天的早留够了,哪用得了那么多”,田婆又笑说,“我刚才见燕子了,这天气孩子就是见长,这还没过半月呢,不在意就跟换个人似的,都会坐着自己玩了。”双红听了,鼻子一酸,几乎滴下泪来,站起身说:“妈,豆剥好了,做饭别忘用了,我出去一会。”田婆有点诧异,片刻又懊悔不该提柳兰,只得笑说:“家里有我呢,你去吧,走走对孩子也好。”双红听了,没应话便出了院子。

    田婆这里怕双红思虑多了伤了身子,又不好阻止,无奈在院里站了一会,还是做饭等她回来。老根只是不解,便问:“刚才好好的,怎么几句话就出去了?是不是生谁的气了?”田婆应道:“不是什么气,是她怀了孩子出去的不多,就是出去看看。”老根不再问。树根浇菜回来,不见双红,问也田婆,得的也是如此回答。他平时少在意那些琐事,心思自然也没那么细。

    双红出了院子,便向距柳兰家不远处的树阴下走来。这时日头虽毒,可树底下却很凉快。柳兰侧身躺在席上正拿着树叶逗燕子玩呢。燕子坐着,两只眼睛不转地盯着树叶。这些天天气最热,蚊子也多,然而燕子却依然白净,没有一点被咬的痕迹。柳兰在刚入夏的就给她单独做了一个蚊帐,每天给她用蚊帐罩着,每夜都睡得安稳。不仅如此,因怕入了夏天热,吃乱了东西坏了肚子,每天除了沏奶烫多次奶瓶,补吃的瓜果鸡蛋也都是非新鲜的不用。每天又要洗两三次的澡,连土尘都是少沾的。村里婆子媳妇见了,都说柳兰这么好心积了德,娘娘发了慈心还会叫她再生一个。柳兰只一心应对眼前的事,哪里在意那些话。

    双红一步步近看着,眼角不觉间就湿了。柳兰依然没有发觉,抖着手里的树叶说:“燕子,宝贝,快到妈这里看,树叶多好。”燕子乐得几乎要笑出来,两只手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柳兰仍很乐呵,接着笑说:“来呀,妈妈这就给你了。”燕子这日子刚会了坐,只是想挪动,却又动不得。

    双红一步步到了跟前。柳兰这才发觉,很吃一惊,忙放了树叶坐起身,笑说:“双红,有什么事?来看看孩子?”双红挤出一丝笑说:“没什么大事,天天闲着,出来走几步,见你和燕子在这玩就来看看。”“噢,天热以后你不大出来,好多天没见燕子了吧”,柳兰抱起燕子笑说,“小宝贝,快看,认得吗?小姨来了。”双红看了看燕子,听柳兰嘴里说“小姨”,还是一笑说:“你把她抱来几个月,长得真快,多亏了你一个人操心。”

    同样是女人,柳兰如何不知道双红的心呢,于是笑说:“燕子,让小姨抱抱,小姨最疼你了。”说着起身把燕子送到了双红怀里。双红忍着泪,看燕子水嫩的脸蛋,露出一丝笑。燕子此时有半岁多了,早已认生了,这三个多月只有柳兰大民和大金子抱的多,然而双红自怀了孕,见的也是少的。她在双红怀里一会,开始柳兰逗着,还能呆得住,可看了双红几眼后,就不愿了,身子来回扭动,要挣脱的样子。

    柳兰逗着燕子,可凭她怎么说,燕子只不愿呆在双红怀里了,脸急的红扑扑的,几乎要哭出声了,身子仍是只往柳兰这边倾。双红看燕子不认她,只得勉强笑说:“嫂子,这孩子认生了,要你抱呢。”“你看,燕子多懂事,认不清还不让抱呢,要是长大了,肯定精明得很”,柳兰从双红怀里接过燕子,又笑说,“宝贝别哭,妈妈抱抱就好了。”燕子听了,立刻变了喜色。双红脸上仍是挂着笑,又说:“嫂子真回调理,听了你一句话就不要哭了。”柳兰也笑说:“是呢,天天只听着我给她唱歌才肯睡呢,要是别人闹了她,怎么也不睡了。吃奶的时候还要看着我。”双红又笑说:“如今的孩子都精明得多了,这会再看着我就不哭闹了。”

    两人正说着,柱子偏在这时到了跟前,一脸委屈像,只没有哭声。双红先看了说:“嫂子,柱子是来找你要吃的吧,时候是不早了。”柳兰低头看了柱子,笑说:“不是饿了,入了夏天我家都是不分顿的,家里没吃的就到后院他奶奶那里,一点也饿不着。我看他是跟他爸闹事了,才到这里来的。他奶奶可能还没回来,就到这里来了。”双红笑说:“嫂子还是回家看看吧,大哥在家一个也见不着,再找到这里来,就没一个人在家了,该做饭了。”柳兰见确实不早,俯身卷起了草席,说:“双红,到我家里坐一会?跟这里一样凉快。”双红笑应:“只怕今儿不行了,我妈在家里都做了饭等着,我出来时就说是一小会,不能聊住的。”柳兰又说:“那样更好,你要是不回去,还是要来找的。等再有了空,到我屋里唠去,树根跟着也好。”双红笑说:“我有空就去了,你还是快回去吧,你看孩子都拉着等呢。”柳兰一手抱着燕子,一只胳膊夹着草席,手里又扯着柱子,笑说:“你也快回吧,婆婆找到这里来,指不定背地里要怎么骂我呢”,接着便回了。双红只站着看她走远了,才往回走了。

    双红想自己有了身孕,要讨回燕子还不知到什么时候。只等养好胎,生下孩子才能作另外的打算,因此吃睡更加仔细,家里琐事也多应了田婆的话,不再过问了。可尽管如此,仍是不能睡得安稳,想燕子还有很多日子要把她当做生人,泪在晚上歇时想起就是不尽的。田婆见双红变了很多,心气每天都是极高的,狠不得一下日子就到了年后离双红生产更近的日子。

    双红有喜,除玉勤外,数玉敏最为惦记。自从芒种前在刘家井得了玉勤的话后,时常想到甜水沟看看。然而每次想去,都会随时想起双云与采菱,心气也因此低了下来,拖了又拖,只选不定个日子。直待七夕过后,又过了十五,才在二十这天去了甜水沟。这会子双红身子已经现了形了,玉敏自然心喜不尽,如亲妈一般,嘱咐她吃好睡好,注意天气等等。双红一一都应了,又问了采菱撇下来的两个丫头如何等话。田婆这日子最是称心的,自双红怀孕以来,除了午收前大丫二丫来看看之外,还没别的亲戚来过。自玉敏进院子那一刻起,她便精神十倍。老根也如换了个人似的,招呼应答喜气十足。待玉敏回后,一家人的心情仍半天不能平静。

    日子渐入了秋日忙时,各家人都是忙的,双红在这日子地里不能去,只有在家里,有田婆的话在先,连洗碗扫院子都算是重活,只能擦擦桌椅喂喂鸡,再就是到晚上铺一铺被子,别的是只能看了,那牛棚半步也没靠近过。

    地里黄豆玉米收割不过是常做的力气活,总共就那么三亩多地,树根田婆几天便忙了**成了,老根又能帮一点,并不急忙。然而那几分地的棉花却要田婆一个人忙了。入秋以后,棉花正赶结桃吐絮,她家里地里忙着,头几回难免顾不过来。树根怕像前些年一样被人偷了去,便忙里抽闲紧着去地里摘了,可他笨手笨脚的,做粗重的还可,这样的事却是不能做的。家里数年没种过棉花,他只看开了就摘,那棉桃都夹着枯叶,带回家不能跟田婆摘的放到一起,要重新择一遍,如此便多费了很多的工夫。树根哪里有心思顾得了那么多,得田婆不少唠叨,自不在话下。双红也知树根做不来这类的事,便要帮着往地里摘。田婆仍是百般不依,她自有她的道理,干这样的活要弯腰屈背,胳膊还要不住的动,怀着孩子做不得。老根见田婆那么爱惜着双红,十分难解,想那时候田婆怀着树根的时候几亩地的活要干,一家人的饭要做,来回不知多少趟,从没见她说过一回腰酸背疼。如今轮到双红,还不多显,就什么都不让做了。

    田婆见双红都按她的做,都有说不出的喜,背地里嘱咐树根话也细得不能再细。树根是个手中用嘴不中用的,听田婆说时只不住地答应,到了晚上连一句安慰双红的话都没有了,能说的就是“别熬了夜,早点睡了身子好”。双红白天喜笑如初,每到晚上记挂燕子,又常想起双云,有时整宿都不得安歇。因此气血亏弱,更不如以前,幸而白天不曾做什么事,若像没怀孕时那样,早撑不住了。田婆白天有时也能看出些端倪,喜里又添了忧,惟恐双红放不下心事,耗了心血,生了虚弱的孩子,除让她不沾家里的任何事,就是让她出去跟村里的年轻媳妇一起说笑聊天。她自己仍是家里地里不停地忙。

    一日田婆下地回来,见柳兰抱着燕子出来玩,见这次燕子竟又变了些,上前笑说:“吆,这孩子可比你刚抱来时俊得多了,看来我还是说错了,她越来越像双红了。”柳兰似有点得意的说:“大妈,你忘了,双红跟她姐是双胞胎,你没亲见过双云,她姐妹俩一模一样,燕子能不像双红?没准双红再生一个,比这个还俊呢。”田婆只笑说:“我见过相片上的双云,那时候先提的就是她嘛,要是双红生的真像这孩子一样就好了,过几个月就能知道。只别像树根木头一样就好了。”柳兰得意地说:“大妈,您抱了孙子,还有我一份功呢,要不是我那雪天来回跑了几趟,双红指不定嫁给谁了呢,眼下您就有了盼头了,以后都是舒心日子了。换上别人,求我一百遍,我也不为他多走半步。”田婆听了,脸上早乐开了花,心头甜滋滋的,笑说:“是呀,多亏了你了,要不是你雪天去了,双红那黄花闺女还不嫁给树根呢,我哪还有以后做奶奶的福,有了孙子咋的也不能忘了你。”柳兰边摇着怀里的燕子说:“那是小事,我也不能看着树根打光棍不是,怎么也不能有黄花闺女不娶呢,说来树根也挺好,不就家里日子紧点吗?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有了双红,我还不信一辈子等不出个头来。”一句话说到了田婆的心坎里,忙笑应:“可不就是那个理吗?树根要是不成个家,什么时候能出头呢?”柳兰又问:“大妈,双红有喜了,她自己可看得重不?”田婆听了,只觉为难的说:“我也看不太明白,可她看上去像不太高兴,怎么也没跟我说,给她弄点补身子的,她也不在意吃。”柳兰最是明白的,又提醒说:“那也没啥,我刚怀柱子的时候也是这么着的,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可别让她想多了伤了身子,那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我那时没注意,柱子就不比他爸强多少。”田婆如得了珍宝,忙说:“你要不说我还一直纳闷呢,我们那时全不是这样,谁知道日子好过了,人变得这样快呢。”柳兰又把平日该注意的事向田婆说了几件,田婆一一记在心里,又极谢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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