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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何世明年后才报喜刘玉勤满月方见娘

    自玉勤生了双云双红,何老栓何程氏越思越想越发不满意起来,苦苦等了四年,都已是年近花甲的人,虽说玉勤以后可能会再生,可眼下毕竟落了空。想想为让世明活下来而饿死的世昌和世琼,两口子老泪纵横。何程氏这些天虽没说些让人心里打结的话,对玉勤却比生孩子前冷了很多,只有在两丫头白日里齐哭闹的时候才回屋里帮一下,其它的事玉勤做不到的,只一口安排世明去做。世明也是对此心底凉了大半截的人,只在吃饭的时候,才把玉勤要吃的端过去,其余时候只顾做自己的事,至于洗换尿布之类的事则一概不问。玉勤无奈,每天以泪洗面,照顾两个孩子全由她一个人。白天忙了一天,晚上也合不上眼,常是一个刚睡着另一个又醒了,把刚睡着的也惊醒了。世明对这些夜间的琐事也不过问,每次被惊醒见玉勤忙活,都说:“孩子哭一会有什么了,又没有什么妨碍”,接着又倒头睡了。玉勤只顾自己忙,从不说什么。不但如此,由于世明与何程氏不理会两个孩子的事,一些脏了的尿布也得自己洗。她只在床上呆了五天,便下了床忙洗尿布的事,可寒冬腊月又怎同往日,河里冰封河面,半尺厚冰,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去洗;且河下风大,月子里避风的人怎么能去;村东井边风小点,然而她几天来身虚力弱,木桶又大,怎么能从井底把水打上来;水缸里世明打回来做饭用的水自然不能都用洗尿布,且尿布在这么冷的天冻结成一块,需用温水才行。玉勤无奈,不能叫世明往家里担水,只得往锅里加些水,烧到开,把冻结的尿布烫了,又加了雪化作水,才把尿布洗了。如此倒也没耽误两个孩子用。

    腊月二十七,早饭过了,玉勤给两个孩子喂了奶,见她俩不一会睡着了,起身下床,收拾尿布。两个孩子又是拉又是尿,一天下来早积了十几块,不腥不臭,只一块块冻在一起。照前两日一样拿出来放水盆里,化雪水洗。眼下虽是年关,可各家日子都紧,与往常没什么两样,仍是数着米粒下锅,连柴禾也要掐指算着烧。何家湾虽然地处青山,然而这一带的人家很多,队里也管的紧,每家的柴禾除了庄稼秸杆,再加上到山脚河边打来的干草干柴,也只能够用。世明一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何老栓更勤快,比别家多打些干柴草,每到秋天便早出晚归,山腰地边转一圈,一捆柴草背了回来。这才使一家人一年到头从不缺柴烧。玉勤烧柴化雪水给孩子洗尿布的事自然是何程氏没料着的,明里暗里心疼起那些柴来,且说:“照这么下去,全家明年开春后就要吃生的了。这么洗也不是一天两天,真的要把家里柴烧光了才罢。”还说这样的事从来没有见过,要是脏了灶神,全家人过年也吃不了安心饭。听何程氏说那些,世明每次见了也难免训骂几句。玉勤每次洗,心都如针刺刀剜一样,不能让两个孩子遭罪,只得那么硬撑着,每晚流了更多的泪。何程氏与何老栓心里窝的很,想玉勤生个小子,一家人过个喧腾年,不想这么一来,年也过的不是滋味。

    转眼过了年,世明一个人在初三备了些平常东西去了刘家井,连报喜一并有了。入了春晴的好,不几天,雪化尽了,可天有时还是很冷。尽管如此,已经很有春天的模样。正月二十,双云双红满月,二十三,玉勤便被刘正农接到刘家井过满月。刘正龙和刘云氏见两外孙女生的水灵俊俏,都很高兴;可又看到玉勤面黄瘦弱,气色大不如以前,又忧心起来。刘云氏最是细心,自然看出了玉勤的心思,便问了玉勤一些话。玉勤因怕她担心,虽满腹苦水,可也不得不作出很舒心的样子,每次问起,都苦笑一下说:“孩子闹得凶,晚上熬了夜,才成这个样子。”如此搪塞几句。几次下来,刘云氏也不问得那么多了,只再三说照顾两个孩子不比一个,身子要紧,倘若这一节子生出什么病来,连孩子都是要跟着遭罪受苦的。玉勤每次都是忍泪顺口答应了。

    第二日,玉勤算是休息了个安稳。吃过了早饭,刘云氏趁天好,把俩丫头的尿布洗了,又找来一些旧衣服旧单子,撕成几块也洗了,并那几块一起晾晒。这入了春,天冷的日子还多,两个孩子这个拉了,那个尿了,都要换上新的,一天下来都要换十几块的。这天洗了干的又慢,要是遇着连阴天便没了办法,多备着些就可放心。玉勤只说刘云氏最是心细,原来年前就准备好的几块尿布,被世明入了冬带了过去,哪里料着生了双胞胎,虽借了几块,还是显的紧了。多亏玉勤每天必洗,洗了又烤,所以年前年后,虽没多少好晴天,也没缺过尿布。

    中午日头偏南,河对岸小田庄玉敏来了。她只说料着玉勤这几天必会来,因离的近,所以收拾了一下来看她们母女三个。玉勤见玉敏来还带着个小棉被,便问了缘由。玉敏只说:“我知道你们来,听妈说双云双红只有一个棉被,又想还没出正月,不能动针线,我家石头的小棉被还放着,不薄不厚可合适了,我就带来也好换上。”她又见一个裹着棉袄,又问:“这小丫头裹着她爸的棉袄,她爸冬天还有袄穿吗?”玉勤只答:“外出时就穿公公的大衣,在家里暖和就穿秋天做工时穿的褂子。”玉敏便叹:“这可苦了世明了,有了这个棉被,他就有棉袄穿了。”玉勤笑说:“姐是多心了,这以后入了春,暖和了就穿不着棉袄了。”玉敏又说:“这可没准,这几天虽晴的好,可刚化完雪,又不多暖,这几天又有更冷的样子了,春捂秋冻,可大意不得。”玉勤又说:“冷也没什么,他好像惯了。”玉敏笑说一句,“他不习惯也没法子”,接着又问起别的事情来。玉勤有几次被问到痛处,一笑也就应过去了。刘云氏见大的两姐妹聊的热,小的两姐妹睡的熟,看此时已到正午,便去了厨房。

    不一会,刘云氏做好了午饭,回到里屋。玉敏正向玉勤说着在小田庄倒没沾着甜水沟的晦气,与在家时的生活差不离,只比不上那时两姐妹在一起那么自在。诸如此类的话,两人碰面便说,不知有过多少回。刘云氏见她们又是老生常谈,便说:“玉敏玉勤,你们还没忘那时在一块儿,可也不能再聊了,是吃饭的时候了。”玉敏玉勤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聊得热了,竟都没去帮着做饭,玉敏便问:“妈,爸呢?等他回来再吃吧。”刘云氏说:“不用等了,你爸一大早就去你哥家了。跟你哥一起到村西头翻山脚下的闲地了,你哥说要种一些果树在那儿,你爸可就在你哥家了。”玉敏还要再说,这时两个丫头都一起醒了,声音不大不小的哭闹着。刘云氏见了,忙说:“玉勤,我来看一会,你先吃饭吧。”玉勤将双云抱在怀里说:“妈,你和姐先吃吧,俩丫头都该饿了,我先喂了她们再吃。她俩醒了就是要吃,要是再拖一会,可闹得让人心慌。”“那也好,孩子不闹了才会心安呢,你在这里喂着她们俩,我把你的饭端过来”,刘云氏说完,与玉敏一起出了里屋。

    玉勤刚把双云放下,刘云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粥进了屋,“玉勤,趁热吃吧,多吃点稀的,对身子好,这粥可养身子了。”她说着,把碗放在床头旁边的高凳上。玉勤把双红抱在怀里说:“妈,这还一个小的没吃呢,等她也饱了才好。”刘云氏坐在床边,叹说:“唉,这养两个可真比养一个要操心哪。”玉勤笑说:“妈,这么习惯了就好了,她们一起吃一起睡,连拉屎撒尿有时也是一块的,比养一个也不多费劲。”刘云氏听了也笑说:“那是呀,一起吃一起醒就是省了力气,那会你和你姐不也是跟一个人一样?夜里解手也是一块起床的。”玉勤又笑说:“妈,那时候不是你惯得我们?哪一回不管是我醒了还是姐醒了,你就都叫起来,日子长了就一样了。我也学着你,才这么对她们。”玉敏进了屋说:“妈,我们三个在屋里一起吃吧,玉勤喂过她们也不用下床了。”玉勤听说的更好,一笑说:“我们在屋里吃饭,她俩闹也好都能看着。”刘云氏怕玉勤吃了热饭走动闪了风,便说:“就由着你姐吧,反正也就我们几个,怎样都成。”玉敏把杂面馒头咸菜稀粥都端回屋放到床边,几人边说边吃了。

    午后,刘云氏想着世明明天可能要来接玉勤,便把她来时带的东西折了叠了,又一时,收了那些早上晾晒的尿布。日头偏西还有很高的时候,村里因玉勤带了双胞胎来走满月,自是稀罕,几个近点的娘们,都过来看新鲜,屋里几乎不断三五个,刘云氏和玉敏只忙着端茶挪凳,好大会才去了没有再来。玉勤玉敏两姐妹又聊了好大会,好在小田庄离刘家井只有二里,日落西山,玉敏才回了家。晚上,刘正农扛了锹回来了,不过说些儿子玉梁如何打算种树,儿媳田丫如何教训孙子干活之类的话。至晚饭时,玉勤出了里屋,刘云氏嘱咐她说春天虽暖,但天变的快,要注意身子。刘正农也随声嘱咐了一番。玉勤一一答应,叫他们放心。

    玉勤来刘家井的第三天,早饭刚过,日头还在东南,玉梁媳妇田丫扯着女儿金雀来看,见面没说两句话就各塞了两毛钱在双云双红的棉被里。玉勤笑说:“嫂子,两个孩子都好,今儿就能回去了,嫂子忙,顾不得,也都知道,以后孩子大了有的是日子。”田丫坐在床沿说:“玉勤,你带两个孩子来一趟也不易,就是忙,这个空还是能抽出来。我刚来那会,我们就像亲姐妹,这几年你有了家,我平日为三个孩子忙,也就见的少了。你好不容易住两天,这两个孩子也新鲜,我还没见过一面,怎么能不来,前儿就想等你过来,可金雀闹着要去姥姥家,想你能住几天就去了甜水沟;昨儿午后回来我就想过来,可你哥热脑子乱想要在屋后挖树洞要栽几棵杏树,还要在正月里把地翻好,等下了雪,再种上杏树,说这家就能兴了。也没见过他那么想的,还叫爸去帮着挖。昨儿忙了一天,我给他们烧水备烟,又要管两个小的,就没顾的来;今儿还要忙,没到做饭的时候我就趁这会能闲过来看看。”“嫂子忙,我没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也想去村西看看,可这两个孩子一会也离不开我”,玉勤笑说,“我哥从来就是那样的人,干什么活没命似的,没准有了嫂子这家就兴了。”田丫笑说:“还说呢,昨儿那金山我怎么也管不了,不让他翻地,让他在翻好的地上挖洞也不干了。要不爸和你哥他们,还真问不住他。靠着我,什么也成不了。”玉勤又笑说:“小子都是这个时候最皮气的。只要别纵惯了就好。”

    二人在屋里说笑,只听刘云氏在外面也说了话,“这孩子还真离不开妈,你才来,这二小子跟着来了,手里怎么还拎着两只孩子穿的鞋呢”。她说着已进了屋,一手拉着孙子金河,一手拿着鞋。田丫见了,忙说:“吆,看把我忙的,来时想着这小妮子小时候的鞋你的双云双红快到穿的时候,找了要带来,让小妮子拎着。我扯着她,她就又把鞋忘家里了,我只顾来,也没看她手里有没有,到这儿也只顾得说话,把那点事给忘了。”玉勤笑说:“嫂子,这有什么了,等下一回来的时候再带也不晚,两丫头小呢?”刘云氏把金河拉到田丫跟前说:“这家兴不兴,还真要你管好金山金河呢,他俩不行了,还兴什么呢”,说完,把鞋放到了床头。“妈,我这也是才来,来前让他在家看着他爸翻地,叫他跟着学。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我带着金雀来了,也就跟着了”,田丫又对儿子说,“我让你在那儿看着爷爷翻地,跟着学着点,怎么我前脚到你后脚就跟来了。”金河如实交代说:“妈,雀儿来的时候对我说要到奶奶这里看姑姑的两个小妹妹,她把鞋给我,叫我跟着来。”金雀听了,退了几步。田丫也不好当着玉勤的面动怒,只对金河说:“以后什么时候叫你才能来,这两个小妹妹看的时候可多着呢,再野猫似的,你爸也饶不了你。”说了,又把退了几步的金雀拉到怀里。金雀见田丫没有发怒,也就不怯,只瞪着两眼看棉被里的双云双红。刘云氏说:“小子皮一点也没什么,只不能让他学着懒坏。”玉勤笑说:“嫂子是严教孩子了,孩子小不多懂事,以后多说些他就知道了。”话刚说完,双云受了惊哭了两声。玉勤忙抱起轻摇几下,才没有哭惊醒小的。玉勤把双云对着金河金雀说:“你们不是要看妹妹吗?小妹妹知道你们来就醒了,看看好不好。”两个孩子虽十分好奇,可也不敢挨的很近,只眼珠瞪的溜圆去看。

    田丫让金河金雀看了一会,又和刘云氏絮叨些话,约莫时侯不短了,便说:“玉勤,爸和你哥他们还在那里,见不着金河该着急了,爸一时也离不了烟和茶,再说快到午时,要老早给他们做好饭才好。今儿你哥要发狠翻完,说过两天,好天气就来了。不管好歹也得依着他的,那儿还在忙,我得回去了。”玉勤轻摇着怀里的双云说:“嫂子,误了不少时间了,以后有空再叙,再不回去,哥就该等不及了。”田丫又说:“好了,金河金雀,小妹妹睡着了,她还小,只见过姑姑,别人再看她要气的哭了。”田丫笑说:“金河,你来的时候不跟爷爷说一声,快点回去吧,急了你爸,他也要揍你了。”金河听奶奶这样说,忙扯了田丫的手跟着去了。玉勤这是见双云睡熟,放到床上盖好,起身下床,把田丫送出了篱笆门外。

    “都说甜水沟不好,我看你嫂子就好的很”,刘云氏与玉勤说着,一起回了屋。玉勤听她说的很是,便也说:“妈,嫂子本来就好,人家还说甜水沟的人能吃苦,这不是亲见了?”“唉,吃苦还不是因为穷吗?咱们还少吃苦了吗?没有你嫂子,这会儿吃的苦更多呢。亏我那时候给你哥定亲的时候狠了心要她,要不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刘云氏说着很有些得意。

    话音落定,二人还没在床边做坐稳,只听响了一声的一声。刘云氏听了,便说:“玉勤,你还坐在床上,看着孩子,我出去瞧瞧,可能是世明来了。”玉勤见刘云氏出了屋,应声又坐回床上,又给双云双红掖严,静听外面的动静。世明走到堂屋门口,见刘云氏出来,叫了声“妈”,又问玉勤和孩子可好。刘云氏笑迎说:“都好的很,刚才你嫂子来看了她们,玉勤正在屋里睡着。我想让她多住几天,没想你那么快就来接了。”世明只说怕阴晴多变,一家人都想双云双红,早一天接回去放心。

    两人只应说两句,便一起进了屋。玉勤半躺在床上,见世明进来只问:“你来了,爸妈知道吗?”“就是爸妈催我来的,我想你几个月没来了,这回孩子也来,能多住几天。爸妈又说这天要变了,拖不得,我这才来了”,世明见床上孩子的衣物都已收拾好,原要即刻就要回去的,可见双云双红都睡的熟,只好暂时作了罢。玉勤听了,再次起身下床,便要把收拾好的尿布被子都放回拉车上。世明忙说:“时候还早,等双云双红醒了,再走也不晚。”刘云氏也说:“玉勤,忙什么,我都收拾得快停当了,吃了午饭再走吧,这老远的路不吃饭怕是撑不住。”玉勤听了,没再应声,又回床上躺下掖严。刘云氏想玉勤回家的事紧早不紧晚,赶紧回厨房做饭去了。世明也只坐在床头看着双云双红,又怕她们惊醒,没说一句话。屋里一时静得很。

    不一会,刘云氏做好了饭,端了玉勤和世明的,让他们在里屋吃。她只在厨房吃了点粥,接着又出来着收拾车子,生怕落下什么。待拉车收拾停当,她又到村头折了一根更大的鲜桃枝,这才又到厨房洗刷碗筷。

    世明见刘云氏收拾好,便说这天早晚冷热不定,还是紧早回了的好。玉勤给双云双红喂了奶,也说:“妈,我去告诉爸和大哥一声,要不他们不放心。”刘云氏想越早越好,便说:“不用去了,你哥在你来时就看过了,你爸也知道。等他回来我再说,这时正吃饭,吃了还要忙。就这么好,别等他了。”玉勤听了,下了床,把双云双红趁醒着抱上了车,查验了一下东西,坐上车拿了桃枝。世明见都备好,肩上套上绳,拉着出了院子。刘云氏送到村口,回头见到几个村里娘们,说些世明家里的事,不须细提。

    眼下正值初春天气,刚过正午,虽不冷,可也不暖。世明拉着玉勤和双云双红沿山路走着。路虽然不十分崎岖,可山势很有起伏,又有很多的石头在路边,空手走路倒不碍什么,可拉车走,只得小心躲着,以免惊了孩子。世明刚走到半路,就已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了。可他却不能停下,一来回家能早不晚,二来这山脚下有点凉风,山口山头又难保干净,孩子若是惹了邪,便会闹得一家人不安,担惊受怕好几天。世明埋头不停地往前拉,直到了离家不到一里的一个路口,见路边有一个大石头,刚好背风,平日这里下地赶集过的人又多,因此放些心。他把车子平放在石头旁,小歇了。双云双红这时醒了,玉勤给她们换了尿布,又遮上被子喂了奶。世明虽然体乏难支,可仍不敢多歇,只有一里就到家了,只休息片刻,又拉着走了。

    世明一口气进了村,过了女恩桥,正要运气上坡的时候,偏巧从村里走下来三个女人,都是趁这会天好,到山下剜菜的。一个是荣嫂子,一个是过门五年生了四个孩子的世林媳妇,因在家跟家人学的酿的一手好醋,人都称“醋嫂”;再一个就是常给年轻人提亲的李大嫂,孩子辨不出岁数,都称“李婶”。她的婚事就是自己张罗上的,来何家湾比玉勤早半年,已生了两个孩子。她们见世明那么早就拉着玉勤回来了,都说:“世明,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让玉勤多住几天吗?”世明正吃力拉着,顾不上回话。醋嫂见世明拉的卖力,打趣说:“世明,那么远的路,这又那么陡,能拉得上来吗?该套上个牛呀驴呀什么的拉着才好。”世明这时只上了几尺远,只顾弓着腰往上拉,怎么能停下说话?玉勤听后,回头笑说:“嫂子看不上,要是心疼他,该让他下来,你替他拉上去的才好。”醋嫂笑说:“他又没拉过我一回,我怎么能替他拉,他要是拉过我,我替他一回,也说得过去。”她们三人见世明拉的着实吃力,都放下篮子,帮着推了,向上送出两丈多远到了平坦的岸上。醋嫂笑说:“世明,这一回我们帮你推了,下回我们满月的时候,也该你拉了。荣嫂李婶只在一旁笑。世明将车停稳,想刚才被损了几句,很是憋气,于是说:“拉也不难,从这里下去才那几丈远,不用费力,手一放车就下去了。”玉勤也对醋嫂笑说:“嫂子生孩子快,下回再生的时候,大哥要是不愿拉,用喇叭一招呼,不知道有多少光棍愿意拉呢。”几人听了都大笑。醋嫂笑说:“还快呢,想慢都慢不下来,一个要是拖上个三年五载的,我才安心呢。”荣嫂笑说:“你想拖,还得回去问问世林愿不愿意呢,他不愿意,你想拖也得怀上。”李婶也说:“是呢,两个人的事,你自己说了就算?”几人一笑,都挎起篮子下去了。

    世明趁几人笑谈,又歇了一口气,待她们走后,立刻拉着回家了。到了家,他顾不得把玉勤扶下来,忙拿毛巾擦了满脸的汗。何程氏见了,心疼一回,暗叹:“要是世昌活着可就不会那么可怜了。”如此而已,总忘不了那些过去的事,二人这个岁数,膝下无后,自然更添了不少心酸。玉勤自己下了车,把双云双红放回床上,又把被子尿布等衣物收拾回了屋。接着直到晚上都是一个人呆在屋里,只做一些给孩子喂奶换尿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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