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小秀画画经管帐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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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今天第一更，第二更在午后。**
黄昏了。
小庙的后屋里，炭盆红，火炕暖，东窗的油纸上贴了肥猪满圈的红剪纸。
小秀儿坐在炕上补着傻子的棉袄，傻子穿着如水的旧棉袄坐在凳子上摆弄着两张水狗皮。
“沈大哥，你这又能诱鹌鹑又能捉水狗的真是了不起，我怎么就跟个呆子似的，一点主意全没有呢。”小秀儿歪一下头，欢喜地看了傻子一眼，把针在发丝间麻利地抹了两下，针尖抹上了发油就不涩针了。
傻子嘿嘿一乐：“这有啥呀。”
“如烟姐姐让我去帮着经营鹌鹑野鸭的活儿，可是沈大哥，我怕我自己做不好，我又不识个字，怎么管帐啊。”小秀儿有些担心地停了针线。
傻子仍是低头摆弄着，说：“我也不懂，你听她的安排就是了。”
“那我自己也得动动脑子，人家是一片好心帮我家，要是我把帐记错了，就对不住如烟姐了。”
傻子不说话。
“沈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和如烟姐姐吵架了？”小秀儿突然问。
傻子猛然抬头，看着小秀道：“没呀，没打架啊！”，过了一阵又问：“她跟你说啥了？”
“嘻嘻，这还用如烟姐说什么。你搬这里几天了，如烟姐姐只来过一次，说是她*娘让她来给你送饺子。要是没吵架，她怎么会只来一次呢，她跟你那么好。”
小秀儿如今心中装满了沈大哥，自然把沈大哥与如烟的来往也偷偷放在心上，她觉察得出，如烟近来跟沈大哥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你别瞎说，没有的事。”傻子闷声闷气地说着。
“沈大哥，你明天真的不跟我去如烟姐家捉鹌鹑杀鹌鹑吗？”小秀儿问。
“我不去。”傻子心说，人家如烟也不理我，我去干嘛！
“沈大哥，棉袄给你补好啦！只是太脏，你又舍不得穿如水哥送你的那件，那这件就先不拆洗了，先凑合穿着吧，等开了春，我帮你洗一洗。”
小秀儿下了炕，把补好的棉袄在傻子身上比了比，她的手碰到傻子胸前的时候，觉得傻子的怀里揣着个硬硬的东西。
“沈大哥，你揣着的是什么啊，好像挺硬的。”
傻子一摆手：“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没啥用，别问了。”
小秀儿就没多问，把棉袄放在炕上：“沈大哥，锅里给你做的饼子已经熟了，如烟姐姐家送来了高梁米菱角的，还有咸菜，你就别总在野外饥一口饱一口、冰一口雪一口地吃了，那日子让我……太让人揪心啦。我时不时地也给你送吃的过来。”
“嗯，行。”傻子说着，递过来三只去了皮的水狗，“这一只给你家吃，另外两只你明天给如烟吧，这也算是野味，她的店里用得着。以后越捕越少了，我也杀不了几只了，想留下来养着。”
小秀儿回家吃完晚饭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抱着小侄子玩了会，就躺在炕上，仍旧在为自己管理好鹌鹑的帐目而忧心，自己不识字，如果记不下来的话，帐目怎么可能经管好呢？
那又该怎么办呢？小秀儿就在被窝里来回不住地折腾，不停地想着……
第二天一大早，小秀儿就来到了如烟家里。
小秀把水狗肉放下，把傻子的话学给如烟听，如烟淡淡一笑：“小秀儿，回去替我谢谢他吧。现在咱就去捉鹌鹑，在家杀好了，今天由我送到铺子里去。”
原来又有几户人家来找郑大山，说是也想盖间鹌鹑房，求二人去帮忙，所以这杀鹌鹑的活，只能留给家里剩下的女人了。
秋兰、如烟去鹌鹑房抓了鹌鹑出来，主要是抓公鹌鹑，每一层留几只用来踩蛋的公鹌鹑就行。把鹌鹑擒到院外水边，由赵氏和小秀儿来宰杀。
这种杀鸡宰鹌鹑的活儿，如烟是肯定不会干的。其实小秀儿也是害怕，但她一门心思一定要为郑家好好干活，就壮着胆子，?礁觳餐煨渥樱?米诺侗兆叛劬?拖录一铩?p> “秀儿啊，睁开眼睛啊，我看你手上的动作真悬啊！可别刀子割了自己的手！”赵氏叮嘱着小秀儿。
小秀儿睁眼一看，可不，右手的刀子正围着自己的左手转呢。她横了心，一咬牙，照着鹌鹑的脖子，一刀子下去……
一共杀了三十只，内脏里的鹌鹑心肝的留着，其余的内脏连带着鹌鹑羽毛，也没有什么用，就在水边就地埋了。
把鹌鹑洗干净，装进筐里，放在竹排上，一会儿由如烟带到野味楼。几个人回屋洗净了手，如烟正要走，却看见小秀儿从身上掏出一张废旧的纸来，垫在大柜上，拿个破炭笔在上面写写划划的。
没听说小秀儿识文断字啊，她会写什么呢？
如烟问：“秀儿，你写什么呢？”
“嗯，姐等下啊。”小秀儿仍低头认真努力地写画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笑着对如烟说：“姐姐，我记帐哪！”
看小秀儿刚才写的时候紧张兮兮，现在又一脸轻松的样子，如烟挺纳闷：“小秀儿，原来你识字啊！”
“姐姐，我家那么穷，我哪能读过书啊，我不识字，我就用画儿把帐记下来。”
如烟更纳闷了，说：“用画儿记帐？听都没听说过啊！我看看！”
小秀儿脸红了，把旧纸藏在背后，偏着头对如烟认真地说：“姐姐，你不笑话我，我才给你看。”
如烟乐了：“嘻嘻，我也不识字，我怎么笑话你啊！”
小秀儿这才不好意思地把纸递过来，嘴里还说着：“姐姐，你真的不许笑话我！”
如烟接过来一看！这还真是一幅画似的呢，上面画了三个圆圈。
“我明白了，这三个圆圈代表着三十只鹌鹑，对吧小秀儿？”如烟指着画里的圆圈说。
“嗯，姐！我不会写‘三’这个字，就用圆圈来表示吧。”
“你真聪明，秀儿！我再看看啊，嘻嘻，咦？那这个表示着什么啊？怎么看着跟波纹似的呢。”如烟指着圆圈左侧的一个图形问，她看着上面简单地画了几条拐着弯的线条。
小秀儿用手比比划划地说：“姐姐不是叫如烟吗，我也不会写‘烟’这个字，就用这波纹线表示烟囱上的炊烟，我看见了炊烟，就知道这三十只鹌鹑是从如烟姐姐家里卖出的了。”
说着说着，小秀儿神采飞扬起来。赵氏和秋兰也凑在一起看纸上的画儿，全笑了起来，夸奖着小秀儿：“小秀儿可真是个有心的人，这样的法子全能想出来！”
“嘻嘻，我明白啦！”如烟高兴地说，“娘，秋兰姐，由我把这些符号连一块给你们念念啊！这炊烟就是我，这画的意思是，我家卖了三十只鹌鹑！嘻嘻嘻，小秀儿都能造字啦！”
小秀儿一把抢过了旧纸，又藏在了身后，跺着脚说：“刚跟姐姐说过了的，不许笑话我！”
如烟咯咯地笑着，说：“秀儿，我真没笑话你，我是觉得，你太聪明啦！”
小秀儿不信，脸仍红红的，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如烟接着说：“对了，过几天我大姨家的鹌鹑也要送来了。秀儿啊，你又怎么记呢？”
小秀儿嘻嘻一笑：“我昨天想了好久，终于也有了主意。”
她就又把纸铺到大柜上写画起来，然后递给如烟看。
“咦，这画的是个小人儿啊，看着像是个男人。小秀儿，这怎么能表示我大姨家呢？”如烟纳闷地问。
“嘻嘻，你大姨是小黄庄村的，沈大哥也是小黄庄的，这画的小人呀，就是沈大哥。我看到了画的沈大哥这个小人儿，就知道了，那是你大姨家卖来的鹌鹑！”
小秀儿的声音里含了低柔，手在那个小人儿的身上轻轻地划了又划，眼光就离不开那个小人儿了。
如烟脸上的笑意淡了，说：“秀儿，你们在家里再杀三十只鹌鹑，明天由我哥和我姐直接带走，就省得我再去送了。至于这成本与卖价的事情，我回来后再去跟你说。现在，我要先去送鹌鹑了。”
如烟失落落地走出门，划排而去。一路上，看着筐里杀好的鹌鹑，如烟知道，野味楼即将是正式的野味楼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一抬脸，天又阴了，又是要下雪的样子。这个冬天，怎么似乎总有流不完的眼泪似的呢？雪无是声的，这个冬，似乎总在无声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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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了。
小庙的后屋里，炭盆红，火炕暖，东窗的油纸上贴了肥猪满圈的红剪纸。
小秀儿坐在炕上补着傻子的棉袄，傻子穿着如水的旧棉袄坐在凳子上摆弄着两张水狗皮。
“沈大哥，你这又能诱鹌鹑又能捉水狗的真是了不起，我怎么就跟个呆子似的，一点主意全没有呢。”小秀儿歪一下头，欢喜地看了傻子一眼，把针在发丝间麻利地抹了两下，针尖抹上了发油就不涩针了。
傻子嘿嘿一乐：“这有啥呀。”
“如烟姐姐让我去帮着经营鹌鹑野鸭的活儿，可是沈大哥，我怕我自己做不好，我又不识个字，怎么管帐啊。”小秀儿有些担心地停了针线。
傻子仍是低头摆弄着，说：“我也不懂，你听她的安排就是了。”
“那我自己也得动动脑子，人家是一片好心帮我家，要是我把帐记错了，就对不住如烟姐了。”
傻子不说话。
“沈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和如烟姐姐吵架了？”小秀儿突然问。
傻子猛然抬头，看着小秀道：“没呀，没打架啊！”，过了一阵又问：“她跟你说啥了？”
“嘻嘻，这还用如烟姐说什么。你搬这里几天了，如烟姐姐只来过一次，说是她*娘让她来给你送饺子。要是没吵架，她怎么会只来一次呢，她跟你那么好。”
小秀儿如今心中装满了沈大哥，自然把沈大哥与如烟的来往也偷偷放在心上，她觉察得出，如烟近来跟沈大哥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你别瞎说，没有的事。”傻子闷声闷气地说着。
“沈大哥，你明天真的不跟我去如烟姐家捉鹌鹑杀鹌鹑吗？”小秀儿问。
“我不去。”傻子心说，人家如烟也不理我，我去干嘛！
“沈大哥，棉袄给你补好啦！只是太脏，你又舍不得穿如水哥送你的那件，那这件就先不拆洗了，先凑合穿着吧，等开了春，我帮你洗一洗。”
小秀儿下了炕，把补好的棉袄在傻子身上比了比，她的手碰到傻子胸前的时候，觉得傻子的怀里揣着个硬硬的东西。
“沈大哥，你揣着的是什么啊，好像挺硬的。”
傻子一摆手：“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没啥用，别问了。”
小秀儿就没多问，把棉袄放在炕上：“沈大哥，锅里给你做的饼子已经熟了，如烟姐姐家送来了高梁米菱角的，还有咸菜，你就别总在野外饥一口饱一口、冰一口雪一口地吃了，那日子让我……太让人揪心啦。我时不时地也给你送吃的过来。”
“嗯，行。”傻子说着，递过来三只去了皮的水狗，“这一只给你家吃，另外两只你明天给如烟吧，这也算是野味，她的店里用得着。以后越捕越少了，我也杀不了几只了，想留下来养着。”
小秀儿回家吃完晚饭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抱着小侄子玩了会，就躺在炕上，仍旧在为自己管理好鹌鹑的帐目而忧心，自己不识字，如果记不下来的话，帐目怎么可能经管好呢？
那又该怎么办呢？小秀儿就在被窝里来回不住地折腾，不停地想着……
第二天一大早，小秀儿就来到了如烟家里。
小秀把水狗肉放下，把傻子的话学给如烟听，如烟淡淡一笑：“小秀儿，回去替我谢谢他吧。现在咱就去捉鹌鹑，在家杀好了，今天由我送到铺子里去。”
原来又有几户人家来找郑大山，说是也想盖间鹌鹑房，求二人去帮忙，所以这杀鹌鹑的活，只能留给家里剩下的女人了。
秋兰、如烟去鹌鹑房抓了鹌鹑出来，主要是抓公鹌鹑，每一层留几只用来踩蛋的公鹌鹑就行。把鹌鹑擒到院外水边，由赵氏和小秀儿来宰杀。
这种杀鸡宰鹌鹑的活儿，如烟是肯定不会干的。其实小秀儿也是害怕，但她一门心思一定要为郑家好好干活，就壮着胆子，?礁觳餐煨渥樱?米诺侗兆叛劬?拖录一铩?p> “秀儿啊，睁开眼睛啊，我看你手上的动作真悬啊！可别刀子割了自己的手！”赵氏叮嘱着小秀儿。
小秀儿睁眼一看，可不，右手的刀子正围着自己的左手转呢。她横了心，一咬牙，照着鹌鹑的脖子，一刀子下去……
一共杀了三十只，内脏里的鹌鹑心肝的留着，其余的内脏连带着鹌鹑羽毛，也没有什么用，就在水边就地埋了。
把鹌鹑洗干净，装进筐里，放在竹排上，一会儿由如烟带到野味楼。几个人回屋洗净了手，如烟正要走，却看见小秀儿从身上掏出一张废旧的纸来，垫在大柜上，拿个破炭笔在上面写写划划的。
没听说小秀儿识文断字啊，她会写什么呢？
如烟问：“秀儿，你写什么呢？”
“嗯，姐等下啊。”小秀儿仍低头认真努力地写画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笑着对如烟说：“姐姐，我记帐哪！”
看小秀儿刚才写的时候紧张兮兮，现在又一脸轻松的样子，如烟挺纳闷：“小秀儿，原来你识字啊！”
“姐姐，我家那么穷，我哪能读过书啊，我不识字，我就用画儿把帐记下来。”
如烟更纳闷了，说：“用画儿记帐？听都没听说过啊！我看看！”
小秀儿脸红了，把旧纸藏在背后，偏着头对如烟认真地说：“姐姐，你不笑话我，我才给你看。”
如烟乐了：“嘻嘻，我也不识字，我怎么笑话你啊！”
小秀儿这才不好意思地把纸递过来，嘴里还说着：“姐姐，你真的不许笑话我！”
如烟接过来一看！这还真是一幅画似的呢，上面画了三个圆圈。
“我明白了，这三个圆圈代表着三十只鹌鹑，对吧小秀儿？”如烟指着画里的圆圈说。
“嗯，姐！我不会写‘三’这个字，就用圆圈来表示吧。”
“你真聪明，秀儿！我再看看啊，嘻嘻，咦？那这个表示着什么啊？怎么看着跟波纹似的呢。”如烟指着圆圈左侧的一个图形问，她看着上面简单地画了几条拐着弯的线条。
小秀儿用手比比划划地说：“姐姐不是叫如烟吗，我也不会写‘烟’这个字，就用这波纹线表示烟囱上的炊烟，我看见了炊烟，就知道这三十只鹌鹑是从如烟姐姐家里卖出的了。”
说着说着，小秀儿神采飞扬起来。赵氏和秋兰也凑在一起看纸上的画儿，全笑了起来，夸奖着小秀儿：“小秀儿可真是个有心的人，这样的法子全能想出来！”
“嘻嘻，我明白啦！”如烟高兴地说，“娘，秋兰姐，由我把这些符号连一块给你们念念啊！这炊烟就是我，这画的意思是，我家卖了三十只鹌鹑！嘻嘻嘻，小秀儿都能造字啦！”
小秀儿一把抢过了旧纸，又藏在了身后，跺着脚说：“刚跟姐姐说过了的，不许笑话我！”
如烟咯咯地笑着，说：“秀儿，我真没笑话你，我是觉得，你太聪明啦！”
小秀儿不信，脸仍红红的，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如烟接着说：“对了，过几天我大姨家的鹌鹑也要送来了。秀儿啊，你又怎么记呢？”
小秀儿嘻嘻一笑：“我昨天想了好久，终于也有了主意。”
她就又把纸铺到大柜上写画起来，然后递给如烟看。
“咦，这画的是个小人儿啊，看着像是个男人。小秀儿，这怎么能表示我大姨家呢？”如烟纳闷地问。
“嘻嘻，你大姨是小黄庄村的，沈大哥也是小黄庄的，这画的小人呀，就是沈大哥。我看到了画的沈大哥这个小人儿，就知道了，那是你大姨家卖来的鹌鹑！”
小秀儿的声音里含了低柔，手在那个小人儿的身上轻轻地划了又划，眼光就离不开那个小人儿了。
如烟脸上的笑意淡了，说：“秀儿，你们在家里再杀三十只鹌鹑，明天由我哥和我姐直接带走，就省得我再去送了。至于这成本与卖价的事情，我回来后再去跟你说。现在，我要先去送鹌鹑了。”
如烟失落落地走出门，划排而去。一路上，看着筐里杀好的鹌鹑，如烟知道，野味楼即将是正式的野味楼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一抬脸，天又阴了，又是要下雪的样子。这个冬天，怎么似乎总有流不完的眼泪似的呢？雪无是声的，这个冬，似乎总在无声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