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缘劫（三）
正午的骄阳当空，雨后的氤氲被灿烂的光辉蒸发殆尽，光束四散开来，衬得地上的黑影越发迷离。
听着黄陌的话，东方茫然而对：“公子认识在下？”却听他道：“你不记得我了吗？”东方眨眨双眼，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人又道：“当日我贪玩不好好念书，偷偷跑了出去。”说到此，面上微露羞赧之色，道：“母后…后母知道后派人来追我回去，我便在一家卖吃食的店内碰到了你。你让我藏在店后的厨房里，躲过那帮抓我的人。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你告诉我要好好念书，不要让我母亲失望。你还带我去书斋，让我把书背完再回家，这样母亲就不那么生气了。”他越说越兴奋，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听着黄陌的话，东方只觉双眸充满了氤氲的雾气，一阵酸涩梗在喉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那是儿时的记忆了。
彼时，她还是东方族族长之女。作为族长的女儿，她受人们的尊敬，更多的是爱戴。从小到大，她每天要做的事不过是和族中的玩伴一同在院落里玩耍，或是到族人开的店铺里闲逛，再或是跟着父亲请来的师傅们学学歌唱、舞蹈，跟着私塾的先生们读书。原以为平淡安逸的生活会一直与自己相伴，却不想这样的缘分只持续了六年。遇到黄陌，想来便是在这六年的时间里罢。
东方族主要以经商为主，也有个别人加入江湖的门派，却也未曾有什么仇家。这样的家族却以灭族告终，着实令世人们叹惋。
不愿再回忆，亦是不想再去回味曾经的美好。来到曼陀宫的那一刻起，曾经的她便死在了不堪回首的灭族之夜里。
多少个夜里，她尝试去绘出幼时家中的景象，换来的却是夺眶而出的两行清泪。晶莹的泪花滴落在纸上，一声一声，打湿了纸张，敲击着她的心。长此以往，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再去回忆，将它埋藏在心底，埋藏在记忆深处。
面前之人的话语，怦然敲击着记忆的隔膜，破碎了的堤坝再也拦不住被封锁的韶光。如潮水般的记忆从流年深处翻涌而出，拍击着心灵的海滩。
强压下心底泛出的酸涩，逼退眼眸中即将滑落的泪花，嘴角倔强地勾出一抹笑颜：“黄公子真是好记性，我也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姑娘为何会在此？”黄陌问道。话语微微一顿，东方道：“如今家中父母双亡，亲友亦不知去向。生前听朋友说宁国有东方的远亲，便赶去投奔。”说着，泪水从眼底溢出，泪眼盈盈之态着实令人心生怜悯。
黄陌道：“既如此，姑娘便是即刻要赶路了吗？”东方恬然一笑：“不急。东方初到这梵玥山庄，只觉这里繁华热闹，想在此稍作逗留。”黄陌喜道：“这么巧！我游玩至此，也觉得这里很是有趣。不如，我们一同吧。”东方眼波流转，不置可否道：“既如此，便多谢黄公子好意了。”黄陌爽朗一笑，对身后人道：“你们回府上吧，不必担心我。”不再理会身后之人，与东方沿着石板路走去。
身后之人一愣，齐齐看向为首的那人。那人道：“先找个客栈住下，悄悄儿跟着，别让任何人伤了皇上！”后面的人应了声“是”，几个人便悄悄顺着二人走过的路跟了上去。
树叶已渐渐泛黄，少数已从树梢掉落。秋风轻拂过二人的面庞，一枚弱不禁风的黄叶再也守不住微凉的秋风，从枝头悄然滑落，归于泥土中。
黄陌见此，不禁叹道：“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东方听毕，笑道：“公子方才所吟的可是欧阳修早年所作的《玉楼春》？”黄陌惊讶道：“你读过书？”东方面露凄苦之色道：“父亲在时，曾请先生教过我，略知一二而已。”旋即俏皮道：“只是这诗虽好，却是一首写别后相思愁绪之词。想必公子已经成家，如此这般，可是想自己的妻子了？”
黄陌面上微微一僵，随即一笑，不置可否。东方又道：“幼时读王勃所作的《滕王阁序》，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所写秋景极为向往。可惜游走多年，却终不得一见。”黄陌失笑：“哪日再相聚，我便命画师为你绘制一幅，可好？”东方嫣然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二人一同游览了梵玥山庄，已是傍晚。拎着整整一包买来的东西，有食物、饰品，还买了一本好看的画集，东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心了。看了看将至的暮色，东方便向黄陌辞行。临行时还不忘道：“下次再见时，千万不要忘了那幅画！”黄陌含笑称是，目送东方离开。
天凤城内，寂静的黑暗笼罩着万物，阑珊灯火点缀其中，别是一番画面。曼陀宫内，月霜已经换回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在月影殿殿外踱步。须臾，沉重的大门悄悄打开月霜忙进了去。
殿内，漠璃身着勾勒宝相花纹服，娥眉紧皱道：“别等她了。我方才已经派人去禀报尊主，进入皇城之人便是你了。”月霜闻言抿唇微笑道：“谢大人。月霜定不辜负大人与尊主的期望。”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轻盈的脚步声。听到漠璃一声“进来”，那人便道：“尊主有消息要告诉大人。”漠璃微微侧首，示意那人靠近耳边。
那人说了短短几句话边退下了。漠璃眼中闪现出一抹久久不曾出现的惊诧，随即便挂出深不可测的笑颜：“月霜，看来去皇城的人选有变动了。”
听着黄陌的话，东方茫然而对：“公子认识在下？”却听他道：“你不记得我了吗？”东方眨眨双眼，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人又道：“当日我贪玩不好好念书，偷偷跑了出去。”说到此，面上微露羞赧之色，道：“母后…后母知道后派人来追我回去，我便在一家卖吃食的店内碰到了你。你让我藏在店后的厨房里，躲过那帮抓我的人。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你告诉我要好好念书，不要让我母亲失望。你还带我去书斋，让我把书背完再回家，这样母亲就不那么生气了。”他越说越兴奋，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听着黄陌的话，东方只觉双眸充满了氤氲的雾气，一阵酸涩梗在喉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那是儿时的记忆了。
彼时，她还是东方族族长之女。作为族长的女儿，她受人们的尊敬，更多的是爱戴。从小到大，她每天要做的事不过是和族中的玩伴一同在院落里玩耍，或是到族人开的店铺里闲逛，再或是跟着父亲请来的师傅们学学歌唱、舞蹈，跟着私塾的先生们读书。原以为平淡安逸的生活会一直与自己相伴，却不想这样的缘分只持续了六年。遇到黄陌，想来便是在这六年的时间里罢。
东方族主要以经商为主，也有个别人加入江湖的门派，却也未曾有什么仇家。这样的家族却以灭族告终，着实令世人们叹惋。
不愿再回忆，亦是不想再去回味曾经的美好。来到曼陀宫的那一刻起，曾经的她便死在了不堪回首的灭族之夜里。
多少个夜里，她尝试去绘出幼时家中的景象，换来的却是夺眶而出的两行清泪。晶莹的泪花滴落在纸上，一声一声，打湿了纸张，敲击着她的心。长此以往，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再去回忆，将它埋藏在心底，埋藏在记忆深处。
面前之人的话语，怦然敲击着记忆的隔膜，破碎了的堤坝再也拦不住被封锁的韶光。如潮水般的记忆从流年深处翻涌而出，拍击着心灵的海滩。
强压下心底泛出的酸涩，逼退眼眸中即将滑落的泪花，嘴角倔强地勾出一抹笑颜：“黄公子真是好记性，我也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姑娘为何会在此？”黄陌问道。话语微微一顿，东方道：“如今家中父母双亡，亲友亦不知去向。生前听朋友说宁国有东方的远亲，便赶去投奔。”说着，泪水从眼底溢出，泪眼盈盈之态着实令人心生怜悯。
黄陌道：“既如此，姑娘便是即刻要赶路了吗？”东方恬然一笑：“不急。东方初到这梵玥山庄，只觉这里繁华热闹，想在此稍作逗留。”黄陌喜道：“这么巧！我游玩至此，也觉得这里很是有趣。不如，我们一同吧。”东方眼波流转，不置可否道：“既如此，便多谢黄公子好意了。”黄陌爽朗一笑，对身后人道：“你们回府上吧，不必担心我。”不再理会身后之人，与东方沿着石板路走去。
身后之人一愣，齐齐看向为首的那人。那人道：“先找个客栈住下，悄悄儿跟着，别让任何人伤了皇上！”后面的人应了声“是”，几个人便悄悄顺着二人走过的路跟了上去。
树叶已渐渐泛黄，少数已从树梢掉落。秋风轻拂过二人的面庞，一枚弱不禁风的黄叶再也守不住微凉的秋风，从枝头悄然滑落，归于泥土中。
黄陌见此，不禁叹道：“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东方听毕，笑道：“公子方才所吟的可是欧阳修早年所作的《玉楼春》？”黄陌惊讶道：“你读过书？”东方面露凄苦之色道：“父亲在时，曾请先生教过我，略知一二而已。”旋即俏皮道：“只是这诗虽好，却是一首写别后相思愁绪之词。想必公子已经成家，如此这般，可是想自己的妻子了？”
黄陌面上微微一僵，随即一笑，不置可否。东方又道：“幼时读王勃所作的《滕王阁序》，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所写秋景极为向往。可惜游走多年，却终不得一见。”黄陌失笑：“哪日再相聚，我便命画师为你绘制一幅，可好？”东方嫣然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二人一同游览了梵玥山庄，已是傍晚。拎着整整一包买来的东西，有食物、饰品，还买了一本好看的画集，东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心了。看了看将至的暮色，东方便向黄陌辞行。临行时还不忘道：“下次再见时，千万不要忘了那幅画！”黄陌含笑称是，目送东方离开。
天凤城内，寂静的黑暗笼罩着万物，阑珊灯火点缀其中，别是一番画面。曼陀宫内，月霜已经换回一身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在月影殿殿外踱步。须臾，沉重的大门悄悄打开月霜忙进了去。
殿内，漠璃身着勾勒宝相花纹服，娥眉紧皱道：“别等她了。我方才已经派人去禀报尊主，进入皇城之人便是你了。”月霜闻言抿唇微笑道：“谢大人。月霜定不辜负大人与尊主的期望。”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轻盈的脚步声。听到漠璃一声“进来”，那人便道：“尊主有消息要告诉大人。”漠璃微微侧首，示意那人靠近耳边。
那人说了短短几句话边退下了。漠璃眼中闪现出一抹久久不曾出现的惊诧，随即便挂出深不可测的笑颜：“月霜，看来去皇城的人选有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