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醒来是因为病房外不住的争吵。
她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意思。大概是自己被催眠时失控，伤害了医生。所以他们认为自己是危险人物，需要隔离。当然，这是说的好听些。说的直白点，就是她随时可能发疯，必须关起来。或者，捆起来也行。
七爷，那个一向不会轻易动怒的少年，却少有的骂开，“妈的老子把人送到你们这儿不是让你们拷起来的，你们谁胆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看，老子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么多张面孔，吵骂声不断。她只记得，后来，听见哥哥和爸爸也认同，要把自己先关起来。妈妈在一边哭，只有七爷，一直不停地强调，他的柳柳，没人能动。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全世界的人都相信她伤了医生，是个危险人物，是该拷起来的怪物，他却依旧自我。坚持认定，他的柳柳，那么好么。
眼泪终于没能止住，从眼角缓缓滑落。渐渐汹涌，像是流不完似的，湿了整个枕头。
第二次治疗时，她进了隔离室，对有些后怕的心理医生说，把我绑起来吧。医生显然也很赞同，但是碍于七爷的威胁，还是犹豫着拒绝了。
她却笑着告诉他，我会努力克服的。所以，把我捆起来吧。
他点头，说好。
第二次治疗时她的情绪比第一次还要激烈。第一次她摔了所有东西，或许是有了发泄的出口，所以并没有太过惨烈。
可是第二次，医生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一经变化，体内的暴力因子就无法克制。像是吸了毒的人一般，毒瘾发作时，痛不欲生。
医生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那个场面，但他认为柳柳，真的在努力克服。
他感觉到她想要发泄，却努力抑制着。难以发泄，只好拼命地往墙上撞。身后的椅子快要散架，发出哐吱哐吱的声音，十分骇人。她咬牙，咬到下嘴唇血肉模糊，克制不了，就整个人往墙上撞。
他拿来镇静剂，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
那女孩却突然安静了片刻，只低低说了句，“别”。然后，再一次自我奋斗。
几年后，医生退休，在家专心致志地带着孩子。孩子问起他，爸爸，这世界上厉害的人是谁。
他说，是他的一个病人。
孩子问，为什么，她比爸爸你还厉害吗。
他却湿了眼眶，点头，抱紧了孩子，说，是的。那个人，比爸爸还要厉害。她是爸爸见过的，最坚强的人。
双重人格无法痊愈，只能在心理和身体两方面一起治疗，降低病情反复的概率。按照常理说，第二重人格的出现，就意味着原本人格的完全丧失，根本不可能还会有原本的主观意识。
除非，真的深入了骨髓。
而那深入骨髓的，是歉疚，还是，感情。
医生看到那少女将下唇咬得血腥一片，看到那少女身后铁做的椅子已经被撞成畸形。看到她终于拼了命，却依旧晕了过去之后，掉了泪，嘴里说着的却是，对不起。
七爷听到这些的时候，没有打医生，只是接过了那个少女的身子。他说，我知道她在道歉，我也知道她在为什么道歉。
他抱着她，走在寂寥的过道里。醒目的精神科几个大字，用鲜红的颜色刻在头顶，他却全然忽视这一切。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掉她脸上，手上的血迹，对着睡梦中的她轻声说着，语气里有着极大的耐心，“柳柳，慢慢来。我知道你在努力，知道你害怕牵连到别人。但是没关系，我被你牵连惯了，只要我还活着，还没有人取走我的性命，我就可以，永远站在你身前。”
“我也知道你听见了你父亲兄长的谈话。我知道你不会怪他们，其实我也不怪，好吧，我说实话，我只是，能理解，却不能谅解。但是，他们是你的家人，所以我会尽量学着，从你的角度来考虑。尽量照顾着你的想法，所以你也不要伤心，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带你离开。真的。”
戚家妈妈赶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阳光下，那个少年映着金色的阳光，头发、睫毛，全部被染成金色，像极了从天而降的天使。
戚家妈妈关上了已经推开的病房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对着她喋喋不休。以前柳柳总是喜欢嘚吧嘚吧说个不停，现在她安静了，换了七爷来说，还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眼里，满是纠结，和不忍。
她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意思。大概是自己被催眠时失控，伤害了医生。所以他们认为自己是危险人物，需要隔离。当然，这是说的好听些。说的直白点，就是她随时可能发疯，必须关起来。或者，捆起来也行。
七爷，那个一向不会轻易动怒的少年，却少有的骂开，“妈的老子把人送到你们这儿不是让你们拷起来的，你们谁胆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看，老子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么多张面孔，吵骂声不断。她只记得，后来，听见哥哥和爸爸也认同，要把自己先关起来。妈妈在一边哭，只有七爷，一直不停地强调，他的柳柳，没人能动。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全世界的人都相信她伤了医生，是个危险人物，是该拷起来的怪物，他却依旧自我。坚持认定，他的柳柳，那么好么。
眼泪终于没能止住，从眼角缓缓滑落。渐渐汹涌，像是流不完似的，湿了整个枕头。
第二次治疗时，她进了隔离室，对有些后怕的心理医生说，把我绑起来吧。医生显然也很赞同，但是碍于七爷的威胁，还是犹豫着拒绝了。
她却笑着告诉他，我会努力克服的。所以，把我捆起来吧。
他点头，说好。
第二次治疗时她的情绪比第一次还要激烈。第一次她摔了所有东西，或许是有了发泄的出口，所以并没有太过惨烈。
可是第二次，医生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一经变化，体内的暴力因子就无法克制。像是吸了毒的人一般，毒瘾发作时，痛不欲生。
医生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那个场面，但他认为柳柳，真的在努力克服。
他感觉到她想要发泄，却努力抑制着。难以发泄，只好拼命地往墙上撞。身后的椅子快要散架，发出哐吱哐吱的声音，十分骇人。她咬牙，咬到下嘴唇血肉模糊，克制不了，就整个人往墙上撞。
他拿来镇静剂，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
那女孩却突然安静了片刻，只低低说了句，“别”。然后，再一次自我奋斗。
几年后，医生退休，在家专心致志地带着孩子。孩子问起他，爸爸，这世界上厉害的人是谁。
他说，是他的一个病人。
孩子问，为什么，她比爸爸你还厉害吗。
他却湿了眼眶，点头，抱紧了孩子，说，是的。那个人，比爸爸还要厉害。她是爸爸见过的，最坚强的人。
双重人格无法痊愈，只能在心理和身体两方面一起治疗，降低病情反复的概率。按照常理说，第二重人格的出现，就意味着原本人格的完全丧失，根本不可能还会有原本的主观意识。
除非，真的深入了骨髓。
而那深入骨髓的，是歉疚，还是，感情。
医生看到那少女将下唇咬得血腥一片，看到那少女身后铁做的椅子已经被撞成畸形。看到她终于拼了命，却依旧晕了过去之后，掉了泪，嘴里说着的却是，对不起。
七爷听到这些的时候，没有打医生，只是接过了那个少女的身子。他说，我知道她在道歉，我也知道她在为什么道歉。
他抱着她，走在寂寥的过道里。醒目的精神科几个大字，用鲜红的颜色刻在头顶，他却全然忽视这一切。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掉她脸上，手上的血迹，对着睡梦中的她轻声说着，语气里有着极大的耐心，“柳柳，慢慢来。我知道你在努力，知道你害怕牵连到别人。但是没关系，我被你牵连惯了，只要我还活着，还没有人取走我的性命，我就可以，永远站在你身前。”
“我也知道你听见了你父亲兄长的谈话。我知道你不会怪他们，其实我也不怪，好吧，我说实话，我只是，能理解，却不能谅解。但是，他们是你的家人，所以我会尽量学着，从你的角度来考虑。尽量照顾着你的想法，所以你也不要伤心，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带你离开。真的。”
戚家妈妈赶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阳光下，那个少年映着金色的阳光，头发、睫毛，全部被染成金色，像极了从天而降的天使。
戚家妈妈关上了已经推开的病房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对着她喋喋不休。以前柳柳总是喜欢嘚吧嘚吧说个不停，现在她安静了，换了七爷来说，还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眼里，满是纠结，和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