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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马车上坐了五天,终于到了奉阳王暂时驻扎的地方。

    带走风暖是邹羲和奉阳王临时的决定,不过之前想过要请来华先生,故特地腾出了一方小院,如今用来安置华风暖姐弟是正好。

    风暖和景祐前脚踏进院子,邹羲后脚就跟来了。

    “住在这里可还满意?”

    “满意的。”风暖一边泡茶一边回话。

    邹羲点点头,“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便直说——不过左右也只住这几日了。”

    风暖闻言放下手中的茶壶,小心翼翼的问:“请恕风暖冒昧,可是要拔营了?”

    邹羲淡淡看她一眼,“十日后拔营。”

    风暖沉默了。

    “放心,你与后方部队一起行进,没有危险。”

    风暖摇摇头:“三公子,我不是担心这个。”跟着邹羲走了几天才知道他排行第三,于是也跟着那些下人一起喊三公子。“我记得深州城外因有天险玉江,故一直是兵家必争的易守难攻之地。从这至玉江最快也要半月,倒是便是暮春,雨水变多,只怕玉江会发水。玉江水本就湍急,若是发水便更不好渡江。”

    风暖这么一说,邹羲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和父亲商量的一直是如何攻城,可没想过要如何渡江。

    “多谢华姑娘提醒,我这就回去思考对策。姑娘且安心在这住下,回头我让总管拨几个丫头过来。”邹羲冲风暖拱了拱手,风暖也不挽留,将邹羲送到门口便止了步。

    过不多时,便有总管摸样的人领了三四个小丫头过来,说是三公子吩咐的,都留着姑娘这。风暖婉拒了,只挑了一个留下来作个样子。她在流凌山上的八年都是自己服侍自己,一下子让她使唤别人还真不习惯。

    “你叫红藕?今年多大了?”送走了管家,风暖左右看看没事可干,干脆拉了红藕坐下来唠嗑。

    “回姑娘的话,奴婢上个月刚满十五。”红藕说话的时候微垂着头,不卑不亢声音轻柔。

    “你是王爷来这里之后招进来的?”

    “回姑娘的话,奴婢是五年前进的奉阳王府,这次跟着三公子出来的。”

    “跟着三公子?”风暖有些意外。“你是三公子的侍妾?通房?”

    红藕的脸有些红,忙不迭的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五年前三公子救了奴婢,奴婢才进的奉阳王府,之后便一直在三公子房里做事。这次三公子出征带了几个丫头帮着打理后方事物,奴婢正好是其中之一。”

    “哦。”风暖点点头,顿了会儿揶揄道:“你刚刚怎么不说‘回姑娘的话了’?”

    红藕的脸红了个彻底:“回,回姑娘的话,奴婢该死……”

    “好了好了打住,”风暖打断了红藕的话,她真是不习惯这些权贵人家的礼仪,从上到下一套套的规矩能让她的头疼死。“我刚刚逗你呢,我这不兴什么有的没的规矩,我和我弟都是自在惯了的人,你在我跟前也别死守着什么尊卑有别,你自己拘着不说,我看着也烦。”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吧我留你下来也是做个样子,我和我弟都不太习惯被人伺候着,只是这是三公子的一番好意,我若是贸贸然拒绝了未免让三公子不好看。”

    “姑,姑娘……”红藕喃喃自语,心上涌起了一份感动。

    “红藕这名字,是你自个儿的还是进府后三公子给你起的?”风暖没话找话。

    “这是奴婢自个儿起的。”红藕细声说。

    “你起的?”风暖很意外,顿时对红藕起了兴趣,“为何起这样一个名字?”

    “三公子原给奴婢起的是红荷,奴婢觉得这名字俗气了些,便大胆央着三公子改了。”

    “你识字?”

    “识得一些,奴婢的爹是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娘是爹的侍妾,后来主母不喜我娘,将我们母女赶了出来,我和娘路上遇了歹人,娘拼死护着我,后来幸得三公子相救,红藕才不至于做了一缕亡魂。”说到后面,红藕眼里竟有了泪光。

    风暖听罢唏嘘不已,这得多大的仇才会将人母女赶出家门。不过,既然是大户人家,那族长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谋害子嗣可是要治罪的。

    风暖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不过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别人的事情与她何干。

    说着说着话,天色便晚了。

    “姐。”晚饭过后,景祐溜进风暖的房里。

    “你今儿下午上哪去了?一下午不见人影。”见景祐进来,风暖放下手中的书,不满的说。她还以为他找不着回来的路了,差点就要到邹羲那儿去央人寻他,还好晚饭时自个儿回来了。

    “我跟着三公子去校场了。”景祐坐下倒了杯水,边喝边说。

    “你跟三公子?去校场?”风暖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怎么回事?”校场可是练兵的地方!景祐能进去看?

    “是啊。今天中午吃过饭我不是跟你说出门看看么,这一看就看出点儿事了。我才出门拐了个弯,就被一个贵公子拉住了,他暗地里塞给我些银子,问我这院子里住的是谁,我说住的一对姐弟,他听了我的回答瞪了我一眼,说:‘我还不知道是对姐弟!我问的是那姑娘与三公子是什么关系!’我便回答是三公子的客人,那个男子一听急的要跳脚,说:‘你怎么就听不出来我的意思,这姑娘是哪里人?娘家在何地?好不容易见老三带个姑娘回来……’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人打断了。‘好不容易见我带个姑娘回来,所以呢?’我和他回头一瞧,三公子正站在我们后面呢!我当时就吓得要跪下,三公子拉了我一把没让我跪,然后对那个贵公子说:‘连疏,我倒是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我,连我带个姑娘回来你都要来问问。’那贵公子说:‘那当然了,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是吧。’说着又冲三公子挤挤眼睛‘你这些年不近女色,我还一直担心你对我有意思呢,现在看到你小子终于开窍了,我也放心了’三公子听了这话很生气,冲着他说:‘胡闹!’然后指了指我‘这位小公子是你口里那姑娘的弟弟,也是我的客人,可不是你想的什么小厮。’那贵公子一副惊讶的样子对我拱手说:‘呀,小兄弟方才真是对不起。’三公子又问我:‘景祐,你不进去陪着你姐姐?’我说姐姐有自己的事,我出来四处逛逛,那男子听了我的话抢在三公子的前头说:‘那你可算是碰对人了,这一片我熟,我带你逛!’然后我便随着他们走了。后来逛着便有人上来跟他们报告了什么,于是他们便带着我去校场啦!姐,你别说,我还是第一次看练兵呢,三公子和那贵公子——我后来才知道他叫许戟,字连疏。嘻嘻。他们在台上指挥军队,可威武。”

    风暖听景祐说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就像断了一根弦似的。她细细的看景祐的表情,十三岁的少年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向往。

    “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风暖收回目光,“茶凉了,我去换一壶。”

    “茶凉了就凉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景祐的话还没说完,风暖就已出了门。

    唉。

    风暖出门后并没有去换茶,而是靠在窗棂边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一片并不透明的白油纸上,仿佛透过层层白纸看到了此刻坐在桌前那个无忧的少年。

    也许景祐还是会走上爹爹的路吧。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过去八年,现在却还能清晰的想起景祐和爹爹曾经的对话。

    “景祐,将来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我要做爹爹这样的人。”小小的华景祐歪着脑袋一脸认真。

    “哈哈,好!可是做爹爹这样的人,便要上阵杀敌,跟别人打架,景祐不怕么?”

    “怕。可是,若将来能像爹爹这样,总保护着我们,我就不怕了。”

    “好儿子!等你长大了,爹爹不在了,就换你保佑娘和姐姐。”

    “嗯!”

    那时候娘和她坐在一边听着爹爹和景祐的对话开心的笑,一转眼八年过去,温馨不再,只剩下她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复仇的誓言。

    哦不,还有一个用稚嫩的声音说要保护她的少年。

    可是她怎么忍心让他受苦呢?便是半点委屈也不行的。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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