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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单骑闯巴俞

    摄政王不欲多说,言语间颇多冷淡:“无意,伏大人若愿意留在洛域的大牢里,本王也只当尽地主之宜。”

    伏洛明白,任他多说也无宜,但他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

    仲音生死未卜,他是为此事来洛域,若这样走了,吴国担不起这个险,更不能背这个名。

    “王爷,晚辈是为仲音公子而来,可否告知仲音公子是否安然无恙?”

    他的执着他的坚韧,他的温润他的不卑不亢,所谓谦谦君子,如静川朗月矣。

    摄政王从心里升起一股钦佩,后生中,还有多少人能入他的眼,也不过那么一二。

    “本王不防告诉你,你京都已有人犯上作乱,想必你朝皇上正被囚禁在宫中。本王放你,便是想看你们有多少能耐。”

    伏洛鲜少露出情绪,即使有,也如凤凰涅槃般,浴火一次,心思更沉淀一分。最后越是波澜越会淡定如初,一如风拂虚空,眼不见声不闻心不感。

    见不到他眼里的慌乱、面上的凝重。摄政王突然觉得眼前之人有些可怕,敌对绝非好事。

    伏洛表面内敛沉着,心中却是万千起伏。京都自有安排,他千里之外无法救火。

    现下他应该担心洛域才是,皇上派他到洛域见摄政王,岂非仲音一事那样简单。让摄政王改变心意,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才是正事。

    “谢王爷相告,晚辈定当回京。只是,晚辈还有一事未完,望王爷成全。”

    妈的,就你事多。

    摄政王差点沉不住气,一脸不耐,道:“说。”

    “仲音公子是否安然回府?”

    “来人”,摄政王愤怒,不再与他过多言论,“把他给我轰出康城。”

    “王爷……”

    “给我滚出去”。

    伏洛还要说什么,却被摄政王愤而打断话语,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拨开牢卫的钳制,伏洛终于向摄政王辑首:“谢王爷不杀之恩,王爷公事烦忙,晚辈打扰了,晚辈这便回京都。”

    目送卓然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摄政王收起所有的情绪,沉声吩咐:“确保他出城,若发现他在城内打探消息,立即给我轰出去。”

    伏洛立在洛域的天牢外,接过马缰返身上马。

    身边两个监视他的官兵也同样上马立于他左右。

    伏洛冷笑:一提仲音,摄政王便显得反常,这应该是一个好现象。

    现下,摄政王不让他在康城探听任何消息,他便不探。

    不过,摄政王并没有阻止他去边关打探军情不是,其实那才是皇上所需要的。

    一万兵众,如若摄政王有心与朝内谋反之人里应外合,对吴国将会又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希望他这一趟没有白走,摄政王的态度虽然莫棱两可,却?,却也知道他自会衡量轻重,至少能让他心里有所顾虑。

    “驾——”

    天边起了晚霞,红艳似火。伏洛策马而去,留下一骑沙尘。

    出康城后不久,在两个洛域官兵的监视下,伏洛毅然策马奔向五阴——洛域国的边关,也是摄政王囤兵一万的地方。

    从五阴进入吴国,几日后便是玉城。

    两个洛域官兵策马而立,直到看不见那一骑身影,确定他不会返回康城,这才驱马返城。

    广袤的大地,一骑飞驰。马上的伏洛相信,洛域官兵一定会把他的行踪转达给摄政王。

    当然他并不知道,此刻的摄政王不但因为他的到来有了夺位的胜算,还因另一人的到来而改变了策略。

    这事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泽嶺山脉是吴国和洛域的天然屏障,如若双方想利用大批兵马越过雪峰攻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劳命伤财不说,指不定还没到达峰顶便已全军覆没。

    巴俞是洛域的一个小州府,位于泽嶺山脉的山脚附近。

    这里人口不多,集市也不太繁华,州府的市集除了猎户易物稍显人气外,就只有樵夫卖柴换米粮布匹稍有规模。

    因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巴俞守城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凡与康城里达官显贵沾点亲带亲故的人都调到别的地方发财去了。

    剩下的就是些没有后台、且老实厚道无处可去的小人物,细数下来不过百余人,只能称得上一个哨。

    巴俞设立哨官一名,名唤祁义。

    其人的父亲为秀才,一生饱读圣贤之书,为人诚恳忠实;其母为商户之女略通文采。

    夫妻亢丽情深,得一子取名为义,意为忠肝义胆,报效国家。

    祁义也没有让父母失望,摸了几年文房四宝后便进入兵营,身体里流淌着精忠报国捉拿逆贼的血液。

    那日,祁义早起练兵,之后带着三名队长巡城。

    晃过城门时被守城兵叫住,说前几日有两人进城给他们散了不少财,晚上弄点酒高兴高兴。

    当时祁义也在,本觉那两人不妥。但见其中一人器宇轩昂,说话待人皆有一翻睨睥天下之势,又觉不是坏人,便放了行。

    当然,祁义不会承认自己多半是看在那两人散财如粪土的样子才放行的。

    祁义为上待下较为圆滑,假意怒骂守城兵不知道成家,整天只知吃喝。谁知引来手下兵众一阵调笑,说让漂亮的嫂子给牵牵红线,就能享艳福了。

    金戈带着仲音下至山脚时已然天亮,行到巴俞城门前见到的便是祁总哨同一干兵众笑谈黄话解闷的情境。

    轻轻牵起裹着仲音的大氅,但见那清秀隽丽的容颜苍白如纸,微微蹙起的眉头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往日水泽红润的嘴唇因低烧而干裂起皮。

    “仲音?!仲音?!”

    “……嗯。”

    一路唤来,无论如何昏沉,仲音都会轻轻“嗯”一声,让她知道他还没有失去感知,抑或他不想让她再流泪。

    金戈取出水囊,托起仲音的脑袋,小心的喂了他几口清水。

    许是山下天气回暖,许是金戈的小心呵护。从昏迷到现在,仲音第一次睁开双眼,目光轻轻浅浅的落在金戈的脸上。

    金戈紧紧拥住仲音,因剧烈运动而起伏的胸脯令她怀里的人露出几分羞涩。

    朝阳万仗,笼罩在金戈的身上。

    仲音精神似好,吃力的抬起手,拂上她汗湿又印着几许金红色的发丝。望着她额际细密的汗珠、红朴朴的脸蛋,心中禁不住一阵荡漾。

    “你醒了?!”握住发间那只手心发烫、指尖却很冰凉的手,金戈换上一个温暖的笑容,“有没有感觉好点?”

    微微一笑,病弱中的仲音越发如雪莹静,仿似冬日里一副泼墨山水,袅袅氤氲犹如梦耶中人遗落尘世。

    金戈兀自一怔,移开眼看向城门前依然还在聊侃的一众官兵,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认得仲音。

    那厢有人无意间向金戈这边瞄了一眼,脸上骤感惊诧,继尔仔细分辩了一下,转头似是说了几句话,一干官兵皆看了过来。

    晨起的朝阳撩拨起扉靡的红,斜斜的覆在两人一马身上。

    为方便行动和夜行,金戈衣着单薄且在猎户那里要了一套黑色短衣,怀里的仲音也裹着黑色大氅。

    远远看去,仿佛披上了一层渡金的薄纱,美丽艳绝而神秘莫测。

    策马慢行,金戈紧盯着城门前官兵的动静。

    她的出现令那众官兵异常惊讶,再加上这身打扮,她明显感觉到守城官兵的戒备。

    隐隐听到男子的谈笑声,仲音也能察觉到金戈周身蓄起的不安,轻声问道:“这,是哪里?”

    “巴俞。”

    金戈紧抿嘴唇,一分都不敢大意。

    扫了一眼仲音,替他拢了一下大氅盖住那张绝色的脸。

    “你还在发烧,不能过风,挡着。”

    往日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香间杂着淡淡的汗腻,让人禁不住阵阵遥想,低下头敛住眸瞳中的神往,仲音几乎是在低喃:“总哨祁义,忠君为国。”

    勒住马儿,金戈神色凝重。

    她明白仲音的意思,可这是到康城的必经之路,若绕道而行,时间不允许不说,他们会毫无悬念的死于荒野。

    “仲音……”

    “嗯?!”

    金戈长吁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她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她能否将他带回康城,但做了总比没有做好。

    “仲音,你抱紧我好吗。”

    马儿缓缓走向城门,那众官兵也渐渐移动,摆出了常用的防御队行,金戈反而平静了不少。

    “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好吗?”

    “好”。

    他一概如往的轻答,金戈只觉腰间的手臂紧了紧,甚至,仲音还将束着两人的布条也紧了紧。

    “我也怕死”,他说,“特别是,死在小人物手里。”

    噗——

    金戈被这话逗得笑出了声,心情顿觉大好。

    含满笑意的目光落在仲音脸上,从大氅中仅露出一张清绝脸庞的他,晶莹闪烁的眸瞳异常绚烂。

    “你笑,好看。”他说。

    抿抿嘴,金戈并没拒绝这样的赞美:“你笑起来更好看。”

    “嗯,咳咳”,说得太久,耗了不少的精力,仲音开始咳嗽,气息也有些紊乱,却不忘再答,“都、好看。”

    拍拍仲音的背替他顺气,金戈又拉过大氅遮住他的脸:“别说话了,小心……”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身后传来劲悍的马蹄声。

    金戈顿觉不妙,转头查看间,一抖缰绳,马儿载着两人便如箭矢般冲向城门。

    身后劲马五六骑,不知从何处闪出。

    马上之人个个黑衣蒙面手持长剑直奔两人而来,晨光下那一柄柄利刃闪着寒厉的光芒。

    来势太猛太快,金戈来不及细想,策马狂奔,城门前一干兵众将手中长枪端得平稳有力,似是蓄意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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