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小娟
六点零二分，子悦醒来，无奈的看了看闹钟。学校八点上课，她一般七点起床，半个小时洗漱吃早饭，半个小时赶去学校，今天却早起了半个小时。出门前，子悦向正在厨房准备的苗妈妈大声道：“妈，不用做我早饭了，我在路上买着吃了。”
“悦悦，怎么走这么早，吃点饭再走啊！等萱萱一起啊！”
“走了！”子悦没有理会苗妈妈的建议，果断的出了门，她可不想面对夏宇荣那张臭脸，也不想被子萱问来问去。
到了学校，正好六点四十分，天色微亮，雾气浓浓，整个校园如同笼罩在黑色的轻纱中一般，不远处的教学楼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一般。子悦心中微微有些讶异，离上课不过还有一个多小时，一路走来，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走进校门，是一条宽敞的大路，两边种着两排茁壮的大树，已经九月底了，依然翠绿如碧玉一般。树冠被浓厚的雾气笼罩，好像到了树干中部，就被浓浓的黑暗吞没了一般。偶尔有几片黄色的巴掌般的梧桐树叶飘下，落在子悦的脖子上，叶子上还沾着一点清晨的露水，带着初秋的寒意，让子悦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子悦呆呆的看着从脖子上滑落道地面上的树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种的应该是银杏树。就算对植物在没有认识，巴掌大小的梧桐树叶和小巧如同扇子一般的银杏树叶是个人都分得清楚。
又向前走了几步，浓重的雾气将子悦整个都吞没了，子悦只觉得眼前全都是如浓烟般的浓雾，雾气中着泥土的清香，脸庞似乎也被这些雾气浸的湿透了。
子悦觉得前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她继续向前走，雾气逐渐稀薄了，天色也明亮了一些，原本操场的位置竟然变成了一片小树林，梧桐树林。
迷雾中，传来一阵阵的喧嚣：“林小娟，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你一直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一个似乎痛心疾首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资本主义的毒瘤，是我们班级的耻辱。”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颇有几分得意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子悦悄悄走近，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那处的雾气竟然消散不见，情景看的一清二楚。不远处一颗粗壮的梧桐树下，一个绿军装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正惊惶无措的靠着粗糙的树干，四周围着十几带着红卫兵袖章的人，全都是灰色或者灰蓝色的布衣，那姑娘正是照片中的林小娟。
站在最后面是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有些憔悴的老师，带着一副笨重的眼镜，似乎有些不忍，但是欲言又止，不敢出声。
为首一人男子三十多岁，穿着中山装，梳着中分的黑瘦男子开口说道：“林小娟，学校和党一直看好你，王老师还打算推荐你去x市上大学，你竟然出了这种情况。”黑瘦男子看起来虽然土气，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辉，如革命的火种在眼中闪耀，黑瘦男子摇着头，似乎非常惋惜。
“说，你是不是对王老师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一个四方脸，肿眼泡的姑娘忽然粗声粗气的质问道。
“书记，绝对没有。”瘦弱老师慌忙上前，抖着嘴唇喃喃道：“林小娟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
黑瘦男子手一扬，止住老师继续说话。
旁边又一个又几分秀气的女孩子上前扯住林小娟扣的严严实实的风纪扣，林小娟收到了惊吓，惊慌失措的用手拽住了自己的衣领。
“你们过来。”正是那个尖锐的声音。
“李晓红，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我，但是我也从没有的罪过你，你何必这样欺负我！”林小娟强作镇定的说。
“哼，我早就看出来，你身上一股子资本主义毒瘤的味道，早晚都是要在革命中被拔除的。你今天装也没有用，早就有人告发你了！”
林小娟脸色一白，精神一恍惚，双手已经被冲上来的三个女生牢牢的按在了两边。
李晓红狠狠的将林小娟的扣子拽开，绿军装无力的敞开，耷拉在小娟身子的两侧，露出了里边月牙白的露肩裙子。
子悦听这这些人的对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自己是被拉近了那个缚地灵死前的情景。缚地灵因为执念过深，而永远被束缚在思念最深的地方，每天都会重复一次死前的情景。这些恐怕就是林小娟死前最后的经历。
子悦因为体质问题，很容易感应到这些鬼魂的波动。不知怎么的就被拉进了那女鬼的回忆当中了。
露肩的白裙子在这个年代，在随处可见的吊带，露脐装，超短裙中，可以称得上保守的装束。但是在那个红色的年代，这样的装束可就是不正经的女子，资本主义的尾巴。
裙子一漏出来，四周立刻哗然起来。
“说，你是跟谁在乱搞男女关系？”
“是不是王老师？”
“你这么早是在这里等谁？”
林小娟眼睛似乎有泪水涌出，王老师的脸色也月腊月苍白。
“我们相信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事，肯定是受了什么j□j分子的挑唆，只要你坦白交代，党和人民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黑瘦汉子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瞅了瞅边上的王老师。
“是谁说的？”林小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晓红。
李晓红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条，丢到了林小娟面前道：“这难道不是你的字迹？”
林小娟艰难的蹲下，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九月二十五日清晨于学校小树林相见，有惊喜。落款是小娟。而收信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国”字。
小娟双手颤抖，问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哼，在真理面前，你也不能赖账了吧！自然是不受你诱惑，一心为了新中国建设而革命的同志交给我的。”李晓红满脸正义的说。
林小娟立刻如同烂泥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黑瘦男子从呆滞的林小娟手里抢过字条。看了一眼，问道“王国强，王老师？”
王老师吓得够呛，连忙摆手道：“我有我的家庭，我的女儿，怎么会跟自己的学生乱来，你们不要胡说！”
“那你为什么在学校那么照顾林小娟？”四方脸姑娘粗声粗气的问道。
“那是因为林小娟绘画方面确实很有天分！我只负责教画画，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啊！”王老师哆嗦的解释道。
“当时看你可怜又老实，家里成分还不错，检讨态度也不错，没把你关牛棚，没想到你也是个臭老九！”黑瘦男子暴起道。
周围的红卫兵都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按倒王老师。
“等等！我都交代！”一个虚弱而坚定的女声突然响起。
“你快说！”黑瘦男子大喜道。
“一切与王老师无关。”林小娟有些默然的看着正前方，眼中闪现了一丝愧疚，因为对自己的器重，让王老师陷入了困境，如果自己可以再理智一些多好，如果当初可以不动心该多好！
“你可不要包庇j□j分子，不然罪加一等！”黑瘦男子有些着急，冲着林小娟大叫。
“那是谁？你可不要乱说，乱说话除了害死你，还会害死无辜的人！”李晓红等着眼睛问道。
“呵呵！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啊！他我不认识，我从没认清过他，是我错了！”林小娟似乎失了魂魄，神不守舍的说道。“不，错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是他！”
方脸胖女孩上前给了林小娟两个耳光，说道：“别试图转移革命群众的眼光！我们在主席光辉的指引下是不会被你迷惑的！”
这胖女孩的胳膊比林小娟大腿还粗，林小娟的嘴角立刻渗出了鲜血。
“你的父母，你的妹妹，你的亲人，都会以你为耻辱！也会因为你收到牵连，一辈子抬不起头，你好意思吗？”李晓红突然说道！
“让她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拉她去游街示众！”
旁边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小娟愣了一下，似乎拉回了一些神智，突然咬咬牙说道：“我的事我一个人承担，与其他人都无关，那个男人你们都不认识！我跟王老师是单纯的师生关系，我的家人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情，我来见的男人根本不是学校里边的人！今天我就用鲜血洗刷自己的罪孽，请放过我的家人！”
说罢一头撞向了身后的大树，旁人一时没防备，回过神时，林小娟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众人惊呼了一声，这些大多数都是十多岁的孩子，根本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这时，大部分都吓呆了。林小娟抖动的嘴唇，似乎一直在无言的说着什么。
这时雾气又浓厚起来，遮住了眼前的情景。悲怆，愤恨，又不甘心的情绪在空中流动，压的子悦有些喘不过气。只听道那黑瘦子在怒吼什么，子悦转眼四望，这时自己身后闪过了一个身影，瘦瘦小小的，那张脸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当眼前的一切都被浓雾遮住时，子悦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悦悦，怎么走这么早，吃点饭再走啊！等萱萱一起啊！”
“走了！”子悦没有理会苗妈妈的建议，果断的出了门，她可不想面对夏宇荣那张臭脸，也不想被子萱问来问去。
到了学校，正好六点四十分，天色微亮，雾气浓浓，整个校园如同笼罩在黑色的轻纱中一般，不远处的教学楼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一般。子悦心中微微有些讶异，离上课不过还有一个多小时，一路走来，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走进校门，是一条宽敞的大路，两边种着两排茁壮的大树，已经九月底了，依然翠绿如碧玉一般。树冠被浓厚的雾气笼罩，好像到了树干中部，就被浓浓的黑暗吞没了一般。偶尔有几片黄色的巴掌般的梧桐树叶飘下，落在子悦的脖子上，叶子上还沾着一点清晨的露水，带着初秋的寒意，让子悦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子悦呆呆的看着从脖子上滑落道地面上的树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种的应该是银杏树。就算对植物在没有认识，巴掌大小的梧桐树叶和小巧如同扇子一般的银杏树叶是个人都分得清楚。
又向前走了几步，浓重的雾气将子悦整个都吞没了，子悦只觉得眼前全都是如浓烟般的浓雾，雾气中着泥土的清香，脸庞似乎也被这些雾气浸的湿透了。
子悦觉得前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她继续向前走，雾气逐渐稀薄了，天色也明亮了一些，原本操场的位置竟然变成了一片小树林，梧桐树林。
迷雾中，传来一阵阵的喧嚣：“林小娟，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你一直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一个似乎痛心疾首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资本主义的毒瘤，是我们班级的耻辱。”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颇有几分得意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子悦悄悄走近，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那处的雾气竟然消散不见，情景看的一清二楚。不远处一颗粗壮的梧桐树下，一个绿军装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正惊惶无措的靠着粗糙的树干，四周围着十几带着红卫兵袖章的人，全都是灰色或者灰蓝色的布衣，那姑娘正是照片中的林小娟。
站在最后面是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有些憔悴的老师，带着一副笨重的眼镜，似乎有些不忍，但是欲言又止，不敢出声。
为首一人男子三十多岁，穿着中山装，梳着中分的黑瘦男子开口说道：“林小娟，学校和党一直看好你，王老师还打算推荐你去x市上大学，你竟然出了这种情况。”黑瘦男子看起来虽然土气，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辉，如革命的火种在眼中闪耀，黑瘦男子摇着头，似乎非常惋惜。
“说，你是不是对王老师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一个四方脸，肿眼泡的姑娘忽然粗声粗气的质问道。
“书记，绝对没有。”瘦弱老师慌忙上前，抖着嘴唇喃喃道：“林小娟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
黑瘦男子手一扬，止住老师继续说话。
旁边又一个又几分秀气的女孩子上前扯住林小娟扣的严严实实的风纪扣，林小娟收到了惊吓，惊慌失措的用手拽住了自己的衣领。
“你们过来。”正是那个尖锐的声音。
“李晓红，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我，但是我也从没有的罪过你，你何必这样欺负我！”林小娟强作镇定的说。
“哼，我早就看出来，你身上一股子资本主义毒瘤的味道，早晚都是要在革命中被拔除的。你今天装也没有用，早就有人告发你了！”
林小娟脸色一白，精神一恍惚，双手已经被冲上来的三个女生牢牢的按在了两边。
李晓红狠狠的将林小娟的扣子拽开，绿军装无力的敞开，耷拉在小娟身子的两侧，露出了里边月牙白的露肩裙子。
子悦听这这些人的对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自己是被拉近了那个缚地灵死前的情景。缚地灵因为执念过深，而永远被束缚在思念最深的地方，每天都会重复一次死前的情景。这些恐怕就是林小娟死前最后的经历。
子悦因为体质问题，很容易感应到这些鬼魂的波动。不知怎么的就被拉进了那女鬼的回忆当中了。
露肩的白裙子在这个年代，在随处可见的吊带，露脐装，超短裙中，可以称得上保守的装束。但是在那个红色的年代，这样的装束可就是不正经的女子，资本主义的尾巴。
裙子一漏出来，四周立刻哗然起来。
“说，你是跟谁在乱搞男女关系？”
“是不是王老师？”
“你这么早是在这里等谁？”
林小娟眼睛似乎有泪水涌出，王老师的脸色也月腊月苍白。
“我们相信你年纪还小，还不懂事，肯定是受了什么j□j分子的挑唆，只要你坦白交代，党和人民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黑瘦汉子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瞅了瞅边上的王老师。
“是谁说的？”林小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晓红。
李晓红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条，丢到了林小娟面前道：“这难道不是你的字迹？”
林小娟艰难的蹲下，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九月二十五日清晨于学校小树林相见，有惊喜。落款是小娟。而收信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国”字。
小娟双手颤抖，问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哼，在真理面前，你也不能赖账了吧！自然是不受你诱惑，一心为了新中国建设而革命的同志交给我的。”李晓红满脸正义的说。
林小娟立刻如同烂泥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黑瘦男子从呆滞的林小娟手里抢过字条。看了一眼，问道“王国强，王老师？”
王老师吓得够呛，连忙摆手道：“我有我的家庭，我的女儿，怎么会跟自己的学生乱来，你们不要胡说！”
“那你为什么在学校那么照顾林小娟？”四方脸姑娘粗声粗气的问道。
“那是因为林小娟绘画方面确实很有天分！我只负责教画画，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啊！”王老师哆嗦的解释道。
“当时看你可怜又老实，家里成分还不错，检讨态度也不错，没把你关牛棚，没想到你也是个臭老九！”黑瘦男子暴起道。
周围的红卫兵都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按倒王老师。
“等等！我都交代！”一个虚弱而坚定的女声突然响起。
“你快说！”黑瘦男子大喜道。
“一切与王老师无关。”林小娟有些默然的看着正前方，眼中闪现了一丝愧疚，因为对自己的器重，让王老师陷入了困境，如果自己可以再理智一些多好，如果当初可以不动心该多好！
“你可不要包庇j□j分子，不然罪加一等！”黑瘦男子有些着急，冲着林小娟大叫。
“那是谁？你可不要乱说，乱说话除了害死你，还会害死无辜的人！”李晓红等着眼睛问道。
“呵呵！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啊！他我不认识，我从没认清过他，是我错了！”林小娟似乎失了魂魄，神不守舍的说道。“不，错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是他！”
方脸胖女孩上前给了林小娟两个耳光，说道：“别试图转移革命群众的眼光！我们在主席光辉的指引下是不会被你迷惑的！”
这胖女孩的胳膊比林小娟大腿还粗，林小娟的嘴角立刻渗出了鲜血。
“你的父母，你的妹妹，你的亲人，都会以你为耻辱！也会因为你收到牵连，一辈子抬不起头，你好意思吗？”李晓红突然说道！
“让她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拉她去游街示众！”
旁边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小娟愣了一下，似乎拉回了一些神智，突然咬咬牙说道：“我的事我一个人承担，与其他人都无关，那个男人你们都不认识！我跟王老师是单纯的师生关系，我的家人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情，我来见的男人根本不是学校里边的人！今天我就用鲜血洗刷自己的罪孽，请放过我的家人！”
说罢一头撞向了身后的大树，旁人一时没防备，回过神时，林小娟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众人惊呼了一声，这些大多数都是十多岁的孩子，根本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这时，大部分都吓呆了。林小娟抖动的嘴唇，似乎一直在无言的说着什么。
这时雾气又浓厚起来，遮住了眼前的情景。悲怆，愤恨，又不甘心的情绪在空中流动，压的子悦有些喘不过气。只听道那黑瘦子在怒吼什么，子悦转眼四望，这时自己身后闪过了一个身影，瘦瘦小小的，那张脸却是说不出的熟悉。
当眼前的一切都被浓雾遮住时，子悦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