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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乍醒

    落霞坡一役,乌国右翼王部十五万雄兵,折损多半。乌青佐率领余下四万余残兵,由原路撤回,与三国另一路大军会合。三国联军统帅--回沂亲王蒙飞煜整齐兵力,于郸城四十里外,与穹栌三十万大军相隔十里,遥相对峙。

    这一役,穹栌大获全胜。以三万兵力抗击敌十五万雄兵,这个以少胜多的战役,被穹栌史官记入史册,深为后人所称道。

    而莫严君也因此役的胜利,在穹栌军中,威信急升。穹栌官员的心中,无不暗赞国主英明,能够慧眼识英,招至如此智才在麾下。往日里心中的怀疑与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莫严君对众人的变化虽然早有预料,却仍然免不了喜忧参半。喜的是,自此参议军政可以更加的顺利无阻。担忧的是,殷震霆会更加深了对她身份的猜疑。虽然,他从不曾亲口询问过。但是,她从他那日益深沉莫测的眼神里,却可以感觉到,他早已对她起了疑心。他不问,并不代表不会派人去查。他之所以还没有开口,那是因为,还并没有拿到什么证据。一旦,他掌握了有力的证据,揭穿她的身份,是必然的事。以他的身份,又怎么会充许强敌的国相安存眼下呢?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证据,找起来是多么的不易。但是,她却从来不敢轻视他的能力。因为她知道,任何一个轻视一国君王的念头都是足以致命的。

    对恃了两日的大军,在一次短暂的交锋后,似有默契般的各自退回阵营,皆不再出战。而两方人马也都明白,这只是一次预演,大战将紧接而至。

    傍晚时分,郸城内两骑快马出了军营。马蹄急奔,片刻便来到了一座小山丘上,从这里可以轻易俯瞰两军阵营。

    莫严君翻身下马,站在山丘上,向远处阵营望去。

    夕阳下,那成群的帐篷,在辽阔碧绿的草原上,如四处开散的花朵,洁白而美丽。在西下斜阳的昏黄的光辉里,是那么的雄壮伟丽,看不出有丝毫的杀戳之气。可是这样的绝丽,却似这即将落下的夕阳,纵使是再如何的绚烂夺目,也只是刹那的光辉。黑暗将紧随而来。

    殷震霆缓缓的踱到她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很美是吗?”

    “是很美!只是确是短暂的美丽,转眼即逝!”一场恶战即至,恐怕再也看不到如此平静宁和的场面了。等到下次再见时,早已经变成另一翻天地了吧!

    “明日将是一场恶战!”眼下的平静,只是大战前的沉默。蒙飞煜落霞坡一战,损兵十万余,接下来的这一仗,打的一定会倍加谨慎。

    “不知又会有多少将士血染沙场了!”莫严君遥望远方,一声轻叹。

    “战火一起,势必得有人牺牲。沙场争战,马革裹尸,对一名将士来说,是最高的容誉。”

    是啊,‘容誉’!她怎么忘记了身旁的人,是一国的君王,是一个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的人。曾几何时,也有人似这般口气同她谈天说地。那时的她,雄心勃勃,豪情万丈,也同他们这般,把所有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

    然而,多年后的今天,心境却已全然不同。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她又岂会不懂?只是,却仍旧做不到全然释怀。

    “我怎么忘记了君先生是一个文人,没见过流血撒杀的场面。有这样的感慨也是应该的。”殷震霆侧过头,面带笑容。看着莫严君的眼神,深沉莫测。

    “文人也好,武夫也罢。任谁也不愿见过多的杀戳的。”

    “君先生可是害怕了?”

    “害怕?是!我是怕了!”莫严君迎风而立,微微一叹。

    她怕这样的争战,永无休止。怕那尸体如山,血流成河的场面,仍旧重复。还怕龙陵得之不易的和平安定,即将结束。她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患得患失了?她还是那个威震敌国的龙陵军师吗?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莫严君凝望远方,面露淡淡的忧伤。殷震霆注视着她,眼神中尽是疑惑不解。他被那莫名涌上心头的情绪所困扰,所以紧锁了眉头,一脸深沉。

    “明日一战,君先生可有何良策?”殷震霆决定忽略那股莫名的情绪,开口问道。

    “今日之战,想必国君已经看清。敌军的左翼、右翼都很强大。中军就更是不必说了,行进时,竟然未露一丝破绽。这个蒙飞煜深识用兵之道,想要取胜并不容易。”

    “那依你之见,明日会由谁攻打‘羽仙阵’?”

    “左翼!”莫严君语气肯定道。

    “为何?”殷震霆有些好奇她为何说得这么肯定。

    “国君请看...”莫严君向远处一指,“敌军左翼的营帐,明显成月形分布。这是乌族人的习惯。由此可见,这左翼的兵力大部分是乌国人。而此次的战事,又是乌国人发起的。这头一阵,蒙飞煜绝对不会让回沂、萨兰两国来打的。”

    殷震霆顺着莫严君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出一些不同。很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心底里,对莫严君的冷静细心,更多了一些认识。

    思付间,一阵山风吹过,将莫严君头上束起的几缕发丝吹得垂落额前,也将她身上的月白色长衫吹起。衣袂飞舞中,让人产生错觉,她整个人,似欲凌空而起,瞬间便要飞升成仙。

    殷震霆心中一惊,急忙伸出手,一个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国君...?”莫严君被这一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神情有些愣然。

    殷震霆闻言,方才回过心神,急忙松开手。“哦,我刚才担心你会被吹下山去。”他对自已的所为也不仅感到有些吃惊。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害怕,直到此刻,这种心情竟然也还未完全平复。到底是什么另他害怕?

    “多谢国君关心!”莫严君退后了几步,淡漠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克意的疏离。

    对于她的有意躲避,殷震霆心中怒意顿起,“君先生还要退到哪里去?”他就这么怕他吗?

    “君某与国君身份悬殊,还是有些距离的好!”莫严君的话语里多了几分冷意。是她太过大意了,以至于忘记了应有的警惕之心。刚才殷震霆的动作,才将她惊醒。

    对于‘同性’的两人来说,那一抱属实太过暖昧。不仅如此,莫严君还从殷震霆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些不解、疑惑、矛盾的眼神,她早已经从龙天风的眼睛里见过。她深深的明白,这样放纵下去,代表着什么。

    此时的殷震霆对她,也许只是单纯的好感而已。她若是加以阻止,也许一切还来得及。也或许,只是她多心了,那仅仅是一个关心的拥抱而已。但愿如此吧!她伤负了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关爱了。

    如果当年她也能早一些发现子毅的不对劲儿,是不是也能避免对子毅的伤害?子毅的那些不同寻常的亲密,按理说,她早该觉察的才是。为什么,她却迟钝的毫无所觉?甚至于,认为那是长久相处的习惯,理所当然。还是说,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默认了这份感情?

    莫严君被心中乍然而起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可能,怎么会?她对子毅的情,只是手足之情,朋友之义,再无其它的了。可是,为什么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是,不是!难道她真的对子毅动了男女之情,是这样的吗?

    “如果本王说不呢?”殷震霆用犀利的眼神,紧盯着莫严君。声音尽是森冷阴寒。

    “以国君的身份,大可以任意而为。但是,却堵不住这天下间悠悠众口。想必,国君也不愿意落下一个断袖暴君的名声吧?”莫严君在赌,赌殷震霆会因为傲气而反驳。

    “断袖、暴君、名声?君先生以为本王真的会在乎这些?”殷震霆冷哼一声,他若真的想要他,这些又岂能拦得住他。“君先生不要高估了自已,大战将至,本王是不想无故的摔死一个可用之才而已。”

    “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莫严君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是做对了。

    “就算本王真的喜欢娈童,也绝对不会是君先生这样的。君先生的像貌有多么平庸,难道君先生自已不知道吗?”殷震霆此刻急欲宣泄内心的怒火,尖酸刻溥的言词就成为了他最好的武器。

    莫严君并未因他的话而感动一丝伤害,相反,却是心底暗喜。他越是将她说得不堪,她就越发的安全。

    对于自已的长相,她一向有自知之明。却从不认为,这平凡的面孔有何不好。人生一世,不过匆匆数十载,转眼即过。是美是丑,百年后都需归于尘土。重要的是,要在活着的时候,珍爱自已。

    “君某像貌自知,有劳国君提醒。”莫严君淡漠的口气,听不出任何的气恼之意,这反而让殷震霆的怒火更盛。

    “你可清楚惹怒本王的后果?”殷震霆冷眼一眯,对着莫严君道。还从未有人在他眼前,敢如此的放肆,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已要对眼前的这个人,一再的容忍。

    “国君威严,君某岂敢触犯!”

    “君先生最好记住自已说过的话!”殷震霆低沉的说道。随后转身上马,未理莫严君,挥动马鞭,急奔而去。

    莫严君听到马蹄声,并示回头,而是站在原地。心潮涌动,感触良多。若是子毅,就算再如何的生气,也断然不会将她扔下,独自骑马而去。他并不是子毅,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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