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谭有昌发飙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确切的说，应该是谁都没想到谭云会突然以圣旨为利剑，会命人强行进入谭家老宅去抢人。
在曲氏近乎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从愣神中恢复过来。
谭有金这会儿也缓过气来了，一听自己的女人如此惨叫，他赶忙站起身子往后院跑，而其他谭家的爷们也都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不过还不等他们到后院，铁洛和谭有昌两个人一人抱着谭雨，一人抱着谭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至于曲氏，她则是踉踉跄跄的跟在铁洛和谭有昌的身后，哭叫着让他们放人。
“媳妇儿，你，你咋样了？”和那两个孩子相比，谭有金倒是更担心自家女人的状态。
不过看着曲氏并没有被欺负的样子之后，谭有金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要是在自己家，还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自家的女人被人欺负了的话，这要是传出去，他谭有金的脸上也不好看。
“管我干啥啊？别人都跑到你家里抢人了，你们咋还不上呢？”曲氏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对着谭有金一顿大叫。
曲氏刚刚之所以会哭，完全是被铁洛的大刀吓得。
不过铁洛的大刀并不是朝着她去的，而是用来看掉地窖上的门闩。
要说这曲氏也是个狠心的，为了不让谭雨和谭月哭闹，她竟然让孙氏把她和两个孩子关在一起。
除此之外，曲氏更是丧心病狂的用两个存放了不知多久的土豆堵住了谭雨和谭月的嘴。
两个小家伙本来是要用手反抗的，却被曲氏手里拿着的一根木棍看着，谁要是敢碰那土豆一下，她便狠狠的抽打谁的手。
从谭有昌和安氏出去，再到谭有昌和铁洛把两个孩子救出来，这才多会儿的功夫，谭雨和谭月的手上便已经多了两三道红色的印迹，甚至还隐隐有血丝透出。
等着曲氏出来之后，看到谭有金他们的时候，这心里的恐惧才消散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赶紧拦住抢人的人。
谭有金后知后觉的要去拦住铁洛和谭有昌，结果他们两个人的速度倒是够快，这会儿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这会儿功夫，谭云早已扶着安氏到了马车边上，这会儿刚好返回迎接铁洛他们。
孙氏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曲氏大叫着让他们把人拦住，她才反应过来，对着谭有昌的背影放声大喊：“谭有昌，你个黑了心肝的混蛋玩意儿！你今天要是敢带着那几个贱人离开，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们老谭家的人！”
谭有昌的脚步因为孙氏的话而停住了下，这让谭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
自己的这个爹爹，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所谓的孝心而倒戈吧！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谭有昌抱着谭月慢慢转身，双肩微颤的看着那个对他怒吼的孙氏。
“谭云，谭雨，你们两个过来。”谭有昌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让人听了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一边说着，谭有昌一边将怀里的谭月放在地上。
而这会儿功夫，谭雨和谭月两个孩子都在努力的吐着嘴里的沙土。
谭云的心被谭有昌的言语提得老高，她真搞不清楚谭有昌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又不能不听爹爹话，只好领着谭雨朝着谭有昌走去。
“安氏，你现在可还能走？”谭有昌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正站在马车边上，一脸担心的安氏。
一听被点名，安氏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抬脚也朝着谭有昌身边走来。
如此，谭有昌一家五口，全都站在了老宅的大门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锁定在了这一家五口身上，除了谭有昌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爹！劳烦您老人家出来一下！”谭有昌扯开嗓门，对着老宅正屋高喊一句。
没多会儿的功夫，谭七便拿着他尚未抽完的烟杆子走了出来，一脸愁容。
“安氏，谭云谭雨谭月，跪下！”谭有昌一身厉喝，率先跪在了地面上。
安氏和谭月皆是一愣，不过还是跟着谭有昌的动作，纷纷跪地。
“向爹娘，爷奶磕三个响头！”说完，谭有昌又是率先磕起头来。
那地面是土地，即便是磕得再用力，也很难让人听见声音，不过看着谭有昌磕过头的位置升腾起的一股子烟尘，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假磕。
那一下下的，绝对是使足了力气。
待到谭有昌再抬起头时，额头已经是灰黑一片。
其他人也都跟着磕了头，即便是最小的谭月，这三个头也是磕得有模有样。
“老五，你，你这是要干啥？”谭七的脸色乍变，显然是被谭有昌一家人举动吓了好大一跳。
“爹，孩儿不孝，这二十八年来没能让您和娘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还气得爹娘要与我分家单过。儿子自知没有本事，既然不能让您二老过上舒服的好日子，那便不再让老二为我担心。这三天来娘打着为我们一家人好的旗号，将我与安氏，及两个娃娃关在地窖里。如此，儿子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儿子和儿媳，还有这三个娃娃的存在，只能让爹娘的日子越发难过。既然如此，那儿便做了这天下第一不孝的儿子，从现在起，退出谭家族谱，再不是谭家人。此三叩首，权当是对二老对儿子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待儿子离开之后，愿二老长命百岁！富足安康！”
说完，谭有昌对着地面又是一磕头，不过很快就起身，一手扶着安氏的胳膊，一手拉着谭云的胳膊，招呼谭雨和谭月起身。
然后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的马车走去。
“谭，谭有昌，你，你这是啥意思？”谭七已经彻底被谭有昌气迷糊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谭有昌竟然会主动提出来要从这个家彻底的脱离出去。
从族谱除名，若非是犯了极大的不可饶恕的罪过，哪家的族谱会轻易的将自家的男娃名字去除？
一旦被族谱除名，那便是不再得到家族的认可，更加是让人戳脊梁骨的大事，谭有昌却主动说出来了，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谭七的身形晃了晃，要不是此时站在他身边的孙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谭老爷子怕是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谭老五，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你爹都被你气成这样了，你咋就不知道回头看一眼啊？”孙氏这时候也慌了，平日里她可没少说要除了谭有昌名的话，可每一次不都没事吗？
怎么今儿就犯了病，竟然真的要离开了？
谭有昌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再回头，而是望着天空冷冷说道：“谭老爷子还有四个儿子在身边候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这几天来，那地窖就在他睡觉那屋的北窗下面，他可听到了我们一家的呼救？”
说完，谭有昌直接抱起谭月，将她放在车上之后，又抱起了谭雨上车，最后是扶着安氏上车。
等到谭云的时候，谭云却是摇了摇头，“爹，你上车吧！我和铁大哥坐外面，等下我方便指路。”
谭有昌听了，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铁大哥，麻烦你了。”谭云爬上马车坐好，对着铁洛点点头。
铁洛同样点头应了下，扬起马鞭，拉车的马儿便动了起来。
那些原本围观的人们这会儿自动自发的让出了一条路，由着马车离开了。
今天这事，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错在谭家老宅，不在谭有昌他们身上。
尤其是谭有昌这些年来为谭家老宅做的那些事，但凡是在这月生村住的时间稍微长一些的人，都知道些。
安氏没嫁进谭家之前，谭有昌是整个谭家的牛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半句怨言没有。
后来安氏嫁进来了，谭家的牛马便又多了一个安氏。
要说谭有昌和安氏这两口子绝对是少见的好孩子，偏偏谭家的那两个老东西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黄金当做铜。
现在看谭有昌家的情况似乎好些了，还有了圣旨庇佑，他们便想着法的把好处要过来。
要说这要好处倒也是人之常情，可哪有要东西反倒把东西主人关起来的？
众人指指点点的离开了谭家老宅，对于这么一家子人，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显出了鄙视的眼光。
谭七被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身体素来好的很的他有不会像个女人似的说晕就晕过去，只能是大口喘着气，一脸的铁青。
“都看什么看？当初就说不让你们蛮干，你们不听，现在怎么样？人走了，还脱离了关系，就算他日他们封王拜侯，也都和你们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谭七吼着，一把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孙氏，身体摇晃了几下之后，这才踉踉跄跄的朝着屋里走去。
不得不说，谭有昌最后的那些话，可算是彻底的刺痛了谭七的神经。
在他开来，这个最小的儿子素来都是最好揉捏的，虽说这次因为圣旨的事多有波折，可最终他不还是乖乖的和安氏还有那两个孩子一起待在了地窖？
只是他却忽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会翻墙这一说，忽略了谭有昌的底线。
而谭有昌的底线，其实就是自己的女儿和孩子。
老宅的人哪怕对自己做出在让人伤心心凉的事，谭有昌都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要是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们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早在上一次，谭有昌带着谭云回来之后的那一晚上，谭有昌便想过和老宅的人彻底决裂。
只是那一次自己没有证据，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事是老宅的人做的，可只要他本人没有亲眼看到，他就可以忍下这口气。
只是这一次，老宅的人做得越发过分了。
没有路人阻挡，马车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不多会儿的功夫便到了村口。
因为大家都去谭家老宅看热闹了，所以这会儿村门口并没有人。
出了村门口，马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云姑娘，下面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然就和我回酒楼吧！相信我家主子会给你们这一家人安排好住处的。”铁洛觉得自家主子虽然脾气怪是怪了点，不过按照谭家对他的那份救命恩情，主子一定不会让这一家人露宿街头。
去找荣弘启？
对于谭云来说，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打心底，谭云却不想这么做。
他们一家于荣弘启是有一份救命之恩，那谭云和谭有昌当初选择救他，绝对不是想着让他日后报恩。
若是这会儿真的去找了荣弘启求助，别说谭有昌不会同意，就算是谭云自己，也会打心眼里鄙视自己。
不能求助荣弘启，那么下一步，他们一家又该何去何从？
谭云眉头紧锁，反复思量着下一步要怎么走，好一会儿的功夫，她才抬头对铁洛说道：“铁大哥，今儿的事已经够麻烦你的了。下面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你先朝着镇子的方向往前赶，等会儿到前面第一个路口了，你把我们一家放下来，其他的你便不用管了。下面的事我有办法解决。”
“放下？你们不和我去镇里啊？”铁洛一怔，显然对谭云的安排很不理解。
谭云很肯定的点点头，“镇里就先不去了，回头有机会了，我再去镇里找你玩。现在我家那副情况你也看到了，相信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再回头去上那个破土房找我们的麻烦。我想好了，这几天我们一家只要不出屋，不发出声响，村子里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还在村子里，而非去了镇子。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所以我决定带着我爹娘弟妹悄悄的回月生村。”
谭云一脸的自信，让铁洛原本很是担心的心情莫名的安静了几分。
“云姑娘，你可想好了，真的不和我去镇里？”铁洛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次确定一下，“去了镇里，就算我家公子不肯帮你，铁大哥也是能帮到你的。看你都叫我一声大哥了，大哥总不能让你们一家睡那破房子啊！”
要说铁洛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加上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对谭云这个只有十岁大的小丫头既有同情，又有敬佩。
谭云笑着摇摇头，故作轻松的说道：“铁大哥，好意心领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过上两天，若是你还在镇子里，我便去找你和青儿姐姐玩。”
看到谭云如此态度，铁洛也总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马车在第一个路口停下，谭云一家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
铁洛帮着将两个孩子抱下马车之后，又从腰间扯下了个黑色的荷包。
“既然你叫我大哥，那我就大胆的喊你一声妹子。如今你家遭了这劫难，大哥我也没别的能帮你的，这点银子权当是给你过度用的。就算是给你爹娘还有两个奶娃准备的汤药钱吧！”
看着铁洛手里的钱袋，谭云的鼻子猛的一酸。
她和铁洛，也不过就是相处了不超过三天的新朋友而已。
可在如此危难的时候，他却对自己伸出了援手。
反倒是那些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谭家老宅，倒更像是催债鬼，硬生生的将原本和睦的一家人，闹成了今天的地步。
“铁大爷，这钱我们不能收，今天我也看出来了，若是没有你，我和贱内及几个孩子也不能重获自由。如此大恩大德，我们一家已经很是感激不尽了。”谭有昌突然开了口，很明显，他并不打算要接铁洛的这笔银子。
铁洛没想到谭有昌会开口拒绝，脸上瞬间尴尬起来，而那手也是伸在半空中，是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
最后还是谭云出来解了围，“铁大哥，这银子，我且收下。不过这算是我谭云向你借的，这利息，日后也要一文钱一文钱的算好。否则，这银子妹子我便不能接。”
一听还要算利息，铁洛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不懂事？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大哥了，大哥给钱，咋就不能要了？难不成是要逼着大哥我认你的爹娘为干爹干娘吗？”
此话一出，谭有昌安氏的脸色皆是一变。
看着铁洛的年纪，怕是要比他们小不了几岁。若只是听着他与谭云论兄道妹的，倒也还能接受，可要是收下来当自己的干儿子，这事，还真是太有难度了。
谭云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赶忙把话接过来，说道：“不要利息便不要利息，你这人当真是傻的，有人给钱都不要！”
说着，谭云一把将铁洛手中的荷包抢了过来，同时还没好气的说道：“快些走吧！免得等下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一家欺负你一个人似的。”
看到谭云将钱袋收好了，铁洛这才笑着点点头，又和谭有昌安氏道了别，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直到马车的影子已经远了，谭云这才招呼谭有昌和安氏，还有两个小奶娃赶忙朝不远的山林走去。
“爹，娘，咱们现在快些走，在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咱家后院。”
“云儿，咱家房子到底咋的了？”这会儿功夫，安氏总算是得了机会询问自家的情况。
一想到自家的那个已经见了天，透了风的土房，谭云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娘，你先别问了，反正你只要知道，那房子现在是住不了人的就行。”谭云一手拉着谭雨，一手拉着谭月，信步朝着山林走去。
谭有昌上前扶住安氏，问向谭云，“云儿，那房子若是不能住了，那咱们等下是要去哪里？要不咱们就先进镇里吧！上次咱们卖蒜和那个什么的钱不还在你身上？有没有富余的？你娘和雨儿月儿已经好些个晚上没好好休息了，咱们找个客栈，先让他们歇下，然后再想明天的事吧！”
“爹，放心吧，我不会再让娘和弟弟妹妹睡不安稳的。咱们先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咱家后面的山脚，然后趁着夜色去古婆婆家，今天晚上就在她那歇着了。”谭云知道自己再不把下面的安排说出来，自己的爹娘势必是不会跟着自己走的，索性就把刚刚想好的都说了一遍。
“我在去老宅之前就已经先去古婆婆那了。古婆婆已经知道咱家房子不能住人，也提到了若是咱们回去，就先在她那安顿下来，等着咱们有下一步着落了，再从她那搬出来就行。”
“古婶子那？”谭有昌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谭云下一步要做的，竟然是去古婆婆那里暂住。
谭云点点头，同时向上拉了一下谭月的手，让这小家伙蹦过了一个半尺宽的水沟。
“爹，你先别问那么多了，咱们赶紧走着，要不然等会儿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安氏侧脸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又看了看前面领着两个小家伙走路的谭云，终于无声的叹了口气，方才说道：“孩子他爹，你就听云儿的吧！有什么事，咱们先等到了古婶子家再说。”
一听连自己的媳妇儿都这么说了，谭有昌只能是默默地点头，仔细扶着安氏，跟着谭云朝着山里走去。
再说古婆婆这儿，自打谭云离开之后，她便时不时的在门口那，朝着谭家老宅的方向张望，可是每次张望，都看不到有人回来。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谭家老宅去看一看，不过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坚守，最后还是咬紧了牙关，硬挺着没有过去。
眼瞧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古婆婆半点想吃饭的感觉都没有，可又一想到万一等会儿谭有昌一人回来了，还饿着肚子，也没个地方做饭，她只能是逼着自己起身走到灶台旁，煮了一锅黏稠的米粥，又打了四个鸡蛋，就着院子里新摘的青菜，炒了满满的一盘子，然后放在蒸笼上蒸着，就想着啥时候谭有昌他们回来了，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做好了饭菜，古婆婆又去门口张望，却依旧没见着半个人影。
来回在院子里踱步的古婆婆想了想，又去厨房将西屋的灶台里点了火，上面坐了一锅水。
看着炉子里的火燃得正好，她忍不住又去门口张望，可依旧没人出现。
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着似的，古婆婆直接在西屋点了蜡烛，又将西屋炕柜里的被褥翻出来，仔细的铺在了炕上。
好在前些日子谭云不忙的时候，曾过来帮着古婆婆将家里的被褥全部都晒了一遍。
这些东西现在看来虽然不是全新的，可也都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发霉的迹象。
东屋灶台里的火反复的被古婆婆又填了两次，这时候，古婆婆家的大门才传来被人推开的声响。
而这时候，天色早已黑透，村子里除了几声狗叫和猪的哼哼声，还有蝉鸣之外，已经没有半点声响。
“咋才回来？”古婆婆拿着烛台迎了出来，果然看到了四张已经满是疲惫的小脸。
至于第五个小脸，谭月此时已经满是睡容。
和谭月相比，六岁的谭雨也是一脸的倦容，不过还是咬着牙挺着不让爹娘背抱，就这么拉着谭云的手，硬生生的走了回来。
“走的山路，绕了点远，所以晚了。”谭云强挺着身子的疲惫，对着古婆婆笑了笑，“婆婆，等得急了吧！”
“还笑！”古婆婆没好气的瞪了谭云一眼，随即赶忙接过谭有昌身上背着的谭月。
被人一动，原本睡着的谭月睁开朦胧睡眼，喃喃说道：“婆婆，月儿好想你……”
就这么一句童言，古婆婆的鼻子却是一酸，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我的乖孙儿，婆婆也想你啊！”再不管其他人，古婆婆一手抱着谭月，一手拉着谭雨的小手，祖孙三人直接进了东屋。
谭云看了看自己的爹娘，而他们也看了看自己，三个人皆是一脸的无奈。
“爹，你把门插好。娘，你先跟我进屋吧！”谭云吩咐谭有昌锁门，而她则是拉着安氏的手朝着屋子走去。
这才刚进了东屋的房门，谭云就听到古婆婆说话的声音：“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呢！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当真是想要饿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一听这话，安氏和谭云都愣住了。
古婆婆竟然等了自家五个人这么长时间，连饭都没吃？
关好门后，谭有昌快走了几步，所以当他赶到东屋屋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愣在原地的谭云和安氏，不由得问道：“这是咋的了？”
“啥玩意儿咋的了？这两个小娃累得动不了地方了，你们几个大的也都动不了了？赶紧去放桌子！还有你，云丫头，你给我留的咸菜还有剩下的，就在水缸旁边的碗柜里放着，等会儿一起端上来吧！”古婆婆没给谭云和安氏说话的机会，下了命令让他们端桌子摆碗。
谭云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拿碗筷咸菜，安氏虽然心里很不好受，不过还是出来端粥、端菜。
至于谭有昌，则是将原本立在厨房墙边的圆桌抬进了东屋，摆在炕边上之后，又将凳子一一摆好。
“云丫头，下面你有什么打算？”才刚坐下，古婆婆便开口问道。
－－－－－－题外话－－－－－－
猜猜，云丫头下面会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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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曲氏近乎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众人的注意力终于从愣神中恢复过来。
谭有金这会儿也缓过气来了，一听自己的女人如此惨叫，他赶忙站起身子往后院跑，而其他谭家的爷们也都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不过还不等他们到后院，铁洛和谭有昌两个人一人抱着谭雨，一人抱着谭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至于曲氏，她则是踉踉跄跄的跟在铁洛和谭有昌的身后，哭叫着让他们放人。
“媳妇儿，你，你咋样了？”和那两个孩子相比，谭有金倒是更担心自家女人的状态。
不过看着曲氏并没有被欺负的样子之后，谭有金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要是在自己家，还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自家的女人被人欺负了的话，这要是传出去，他谭有金的脸上也不好看。
“管我干啥啊？别人都跑到你家里抢人了，你们咋还不上呢？”曲氏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对着谭有金一顿大叫。
曲氏刚刚之所以会哭，完全是被铁洛的大刀吓得。
不过铁洛的大刀并不是朝着她去的，而是用来看掉地窖上的门闩。
要说这曲氏也是个狠心的，为了不让谭雨和谭月哭闹，她竟然让孙氏把她和两个孩子关在一起。
除此之外，曲氏更是丧心病狂的用两个存放了不知多久的土豆堵住了谭雨和谭月的嘴。
两个小家伙本来是要用手反抗的，却被曲氏手里拿着的一根木棍看着，谁要是敢碰那土豆一下，她便狠狠的抽打谁的手。
从谭有昌和安氏出去，再到谭有昌和铁洛把两个孩子救出来，这才多会儿的功夫，谭雨和谭月的手上便已经多了两三道红色的印迹，甚至还隐隐有血丝透出。
等着曲氏出来之后，看到谭有金他们的时候，这心里的恐惧才消散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赶紧拦住抢人的人。
谭有金后知后觉的要去拦住铁洛和谭有昌，结果他们两个人的速度倒是够快，这会儿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这会儿功夫，谭云早已扶着安氏到了马车边上，这会儿刚好返回迎接铁洛他们。
孙氏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曲氏大叫着让他们把人拦住，她才反应过来，对着谭有昌的背影放声大喊：“谭有昌，你个黑了心肝的混蛋玩意儿！你今天要是敢带着那几个贱人离开，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们老谭家的人！”
谭有昌的脚步因为孙氏的话而停住了下，这让谭云的心猛的提了起来。
自己的这个爹爹，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所谓的孝心而倒戈吧！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谭有昌抱着谭月慢慢转身，双肩微颤的看着那个对他怒吼的孙氏。
“谭云，谭雨，你们两个过来。”谭有昌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让人听了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一边说着，谭有昌一边将怀里的谭月放在地上。
而这会儿功夫，谭雨和谭月两个孩子都在努力的吐着嘴里的沙土。
谭云的心被谭有昌的言语提得老高，她真搞不清楚谭有昌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又不能不听爹爹话，只好领着谭雨朝着谭有昌走去。
“安氏，你现在可还能走？”谭有昌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正站在马车边上，一脸担心的安氏。
一听被点名，安氏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抬脚也朝着谭有昌身边走来。
如此，谭有昌一家五口，全都站在了老宅的大门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锁定在了这一家五口身上，除了谭有昌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爹！劳烦您老人家出来一下！”谭有昌扯开嗓门，对着老宅正屋高喊一句。
没多会儿的功夫，谭七便拿着他尚未抽完的烟杆子走了出来，一脸愁容。
“安氏，谭云谭雨谭月，跪下！”谭有昌一身厉喝，率先跪在了地面上。
安氏和谭月皆是一愣，不过还是跟着谭有昌的动作，纷纷跪地。
“向爹娘，爷奶磕三个响头！”说完，谭有昌又是率先磕起头来。
那地面是土地，即便是磕得再用力，也很难让人听见声音，不过看着谭有昌磕过头的位置升腾起的一股子烟尘，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假磕。
那一下下的，绝对是使足了力气。
待到谭有昌再抬起头时，额头已经是灰黑一片。
其他人也都跟着磕了头，即便是最小的谭月，这三个头也是磕得有模有样。
“老五，你，你这是要干啥？”谭七的脸色乍变，显然是被谭有昌一家人举动吓了好大一跳。
“爹，孩儿不孝，这二十八年来没能让您和娘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还气得爹娘要与我分家单过。儿子自知没有本事，既然不能让您二老过上舒服的好日子，那便不再让老二为我担心。这三天来娘打着为我们一家人好的旗号，将我与安氏，及两个娃娃关在地窖里。如此，儿子也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儿子和儿媳，还有这三个娃娃的存在，只能让爹娘的日子越发难过。既然如此，那儿便做了这天下第一不孝的儿子，从现在起，退出谭家族谱，再不是谭家人。此三叩首，权当是对二老对儿子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待儿子离开之后，愿二老长命百岁！富足安康！”
说完，谭有昌对着地面又是一磕头，不过很快就起身，一手扶着安氏的胳膊，一手拉着谭云的胳膊，招呼谭雨和谭月起身。
然后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的马车走去。
“谭，谭有昌，你，你这是啥意思？”谭七已经彻底被谭有昌气迷糊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谭有昌竟然会主动提出来要从这个家彻底的脱离出去。
从族谱除名，若非是犯了极大的不可饶恕的罪过，哪家的族谱会轻易的将自家的男娃名字去除？
一旦被族谱除名，那便是不再得到家族的认可，更加是让人戳脊梁骨的大事，谭有昌却主动说出来了，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谭七的身形晃了晃，要不是此时站在他身边的孙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谭老爷子怕是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谭老五，你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你爹都被你气成这样了，你咋就不知道回头看一眼啊？”孙氏这时候也慌了，平日里她可没少说要除了谭有昌名的话，可每一次不都没事吗？
怎么今儿就犯了病，竟然真的要离开了？
谭有昌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再回头，而是望着天空冷冷说道：“谭老爷子还有四个儿子在身边候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这几天来，那地窖就在他睡觉那屋的北窗下面，他可听到了我们一家的呼救？”
说完，谭有昌直接抱起谭月，将她放在车上之后，又抱起了谭雨上车，最后是扶着安氏上车。
等到谭云的时候，谭云却是摇了摇头，“爹，你上车吧！我和铁大哥坐外面，等下我方便指路。”
谭有昌听了，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铁大哥，麻烦你了。”谭云爬上马车坐好，对着铁洛点点头。
铁洛同样点头应了下，扬起马鞭，拉车的马儿便动了起来。
那些原本围观的人们这会儿自动自发的让出了一条路，由着马车离开了。
今天这事，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错在谭家老宅，不在谭有昌他们身上。
尤其是谭有昌这些年来为谭家老宅做的那些事，但凡是在这月生村住的时间稍微长一些的人，都知道些。
安氏没嫁进谭家之前，谭有昌是整个谭家的牛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半句怨言没有。
后来安氏嫁进来了，谭家的牛马便又多了一个安氏。
要说谭有昌和安氏这两口子绝对是少见的好孩子，偏偏谭家的那两个老东西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黄金当做铜。
现在看谭有昌家的情况似乎好些了，还有了圣旨庇佑，他们便想着法的把好处要过来。
要说这要好处倒也是人之常情，可哪有要东西反倒把东西主人关起来的？
众人指指点点的离开了谭家老宅，对于这么一家子人，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显出了鄙视的眼光。
谭七被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身体素来好的很的他有不会像个女人似的说晕就晕过去，只能是大口喘着气，一脸的铁青。
“都看什么看？当初就说不让你们蛮干，你们不听，现在怎么样？人走了，还脱离了关系，就算他日他们封王拜侯，也都和你们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谭七吼着，一把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孙氏，身体摇晃了几下之后，这才踉踉跄跄的朝着屋里走去。
不得不说，谭有昌最后的那些话，可算是彻底的刺痛了谭七的神经。
在他开来，这个最小的儿子素来都是最好揉捏的，虽说这次因为圣旨的事多有波折，可最终他不还是乖乖的和安氏还有那两个孩子一起待在了地窖？
只是他却忽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会翻墙这一说，忽略了谭有昌的底线。
而谭有昌的底线，其实就是自己的女儿和孩子。
老宅的人哪怕对自己做出在让人伤心心凉的事，谭有昌都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要是这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们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早在上一次，谭有昌带着谭云回来之后的那一晚上，谭有昌便想过和老宅的人彻底决裂。
只是那一次自己没有证据，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事是老宅的人做的，可只要他本人没有亲眼看到，他就可以忍下这口气。
只是这一次，老宅的人做得越发过分了。
没有路人阻挡，马车跑起来的速度很快，不多会儿的功夫便到了村口。
因为大家都去谭家老宅看热闹了，所以这会儿村门口并没有人。
出了村门口，马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云姑娘，下面你有什么安排吗？要不然就和我回酒楼吧！相信我家主子会给你们这一家人安排好住处的。”铁洛觉得自家主子虽然脾气怪是怪了点，不过按照谭家对他的那份救命恩情，主子一定不会让这一家人露宿街头。
去找荣弘启？
对于谭云来说，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打心底，谭云却不想这么做。
他们一家于荣弘启是有一份救命之恩，那谭云和谭有昌当初选择救他，绝对不是想着让他日后报恩。
若是这会儿真的去找了荣弘启求助，别说谭有昌不会同意，就算是谭云自己，也会打心眼里鄙视自己。
不能求助荣弘启，那么下一步，他们一家又该何去何从？
谭云眉头紧锁，反复思量着下一步要怎么走，好一会儿的功夫，她才抬头对铁洛说道：“铁大哥，今儿的事已经够麻烦你的了。下面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你先朝着镇子的方向往前赶，等会儿到前面第一个路口了，你把我们一家放下来，其他的你便不用管了。下面的事我有办法解决。”
“放下？你们不和我去镇里啊？”铁洛一怔，显然对谭云的安排很不理解。
谭云很肯定的点点头，“镇里就先不去了，回头有机会了，我再去镇里找你玩。现在我家那副情况你也看到了，相信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再回头去上那个破土房找我们的麻烦。我想好了，这几天我们一家只要不出屋，不发出声响，村子里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还在村子里，而非去了镇子。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所以我决定带着我爹娘弟妹悄悄的回月生村。”
谭云一脸的自信，让铁洛原本很是担心的心情莫名的安静了几分。
“云姑娘，你可想好了，真的不和我去镇里？”铁洛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次确定一下，“去了镇里，就算我家公子不肯帮你，铁大哥也是能帮到你的。看你都叫我一声大哥了，大哥总不能让你们一家睡那破房子啊！”
要说铁洛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加上今天发生的事让他对谭云这个只有十岁大的小丫头既有同情，又有敬佩。
谭云笑着摇摇头，故作轻松的说道：“铁大哥，好意心领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过上两天，若是你还在镇子里，我便去找你和青儿姐姐玩。”
看到谭云如此态度，铁洛也总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马车在第一个路口停下，谭云一家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
铁洛帮着将两个孩子抱下马车之后，又从腰间扯下了个黑色的荷包。
“既然你叫我大哥，那我就大胆的喊你一声妹子。如今你家遭了这劫难，大哥我也没别的能帮你的，这点银子权当是给你过度用的。就算是给你爹娘还有两个奶娃准备的汤药钱吧！”
看着铁洛手里的钱袋，谭云的鼻子猛的一酸。
她和铁洛，也不过就是相处了不超过三天的新朋友而已。
可在如此危难的时候，他却对自己伸出了援手。
反倒是那些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谭家老宅，倒更像是催债鬼，硬生生的将原本和睦的一家人，闹成了今天的地步。
“铁大爷，这钱我们不能收，今天我也看出来了，若是没有你，我和贱内及几个孩子也不能重获自由。如此大恩大德，我们一家已经很是感激不尽了。”谭有昌突然开了口，很明显，他并不打算要接铁洛的这笔银子。
铁洛没想到谭有昌会开口拒绝，脸上瞬间尴尬起来，而那手也是伸在半空中，是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
最后还是谭云出来解了围，“铁大哥，这银子，我且收下。不过这算是我谭云向你借的，这利息，日后也要一文钱一文钱的算好。否则，这银子妹子我便不能接。”
一听还要算利息，铁洛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不懂事？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大哥了，大哥给钱，咋就不能要了？难不成是要逼着大哥我认你的爹娘为干爹干娘吗？”
此话一出，谭有昌安氏的脸色皆是一变。
看着铁洛的年纪，怕是要比他们小不了几岁。若只是听着他与谭云论兄道妹的，倒也还能接受，可要是收下来当自己的干儿子，这事，还真是太有难度了。
谭云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赶忙把话接过来，说道：“不要利息便不要利息，你这人当真是傻的，有人给钱都不要！”
说着，谭云一把将铁洛手中的荷包抢了过来，同时还没好气的说道：“快些走吧！免得等下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一家欺负你一个人似的。”
看到谭云将钱袋收好了，铁洛这才笑着点点头，又和谭有昌安氏道了别，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直到马车的影子已经远了，谭云这才招呼谭有昌和安氏，还有两个小奶娃赶忙朝不远的山林走去。
“爹，娘，咱们现在快些走，在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咱家后院。”
“云儿，咱家房子到底咋的了？”这会儿功夫，安氏总算是得了机会询问自家的情况。
一想到自家的那个已经见了天，透了风的土房，谭云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娘，你先别问了，反正你只要知道，那房子现在是住不了人的就行。”谭云一手拉着谭雨，一手拉着谭月，信步朝着山林走去。
谭有昌上前扶住安氏，问向谭云，“云儿，那房子若是不能住了，那咱们等下是要去哪里？要不咱们就先进镇里吧！上次咱们卖蒜和那个什么的钱不还在你身上？有没有富余的？你娘和雨儿月儿已经好些个晚上没好好休息了，咱们找个客栈，先让他们歇下，然后再想明天的事吧！”
“爹，放心吧，我不会再让娘和弟弟妹妹睡不安稳的。咱们先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咱家后面的山脚，然后趁着夜色去古婆婆家，今天晚上就在她那歇着了。”谭云知道自己再不把下面的安排说出来，自己的爹娘势必是不会跟着自己走的，索性就把刚刚想好的都说了一遍。
“我在去老宅之前就已经先去古婆婆那了。古婆婆已经知道咱家房子不能住人，也提到了若是咱们回去，就先在她那安顿下来，等着咱们有下一步着落了，再从她那搬出来就行。”
“古婶子那？”谭有昌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谭云下一步要做的，竟然是去古婆婆那里暂住。
谭云点点头，同时向上拉了一下谭月的手，让这小家伙蹦过了一个半尺宽的水沟。
“爹，你先别问那么多了，咱们赶紧走着，要不然等会儿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安氏侧脸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又看了看前面领着两个小家伙走路的谭云，终于无声的叹了口气，方才说道：“孩子他爹，你就听云儿的吧！有什么事，咱们先等到了古婶子家再说。”
一听连自己的媳妇儿都这么说了，谭有昌只能是默默地点头，仔细扶着安氏，跟着谭云朝着山里走去。
再说古婆婆这儿，自打谭云离开之后，她便时不时的在门口那，朝着谭家老宅的方向张望，可是每次张望，都看不到有人回来。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谭家老宅去看一看，不过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坚守，最后还是咬紧了牙关，硬挺着没有过去。
眼瞧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古婆婆半点想吃饭的感觉都没有，可又一想到万一等会儿谭有昌一人回来了，还饿着肚子，也没个地方做饭，她只能是逼着自己起身走到灶台旁，煮了一锅黏稠的米粥，又打了四个鸡蛋，就着院子里新摘的青菜，炒了满满的一盘子，然后放在蒸笼上蒸着，就想着啥时候谭有昌他们回来了，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做好了饭菜，古婆婆又去门口张望，却依旧没见着半个人影。
来回在院子里踱步的古婆婆想了想，又去厨房将西屋的灶台里点了火，上面坐了一锅水。
看着炉子里的火燃得正好，她忍不住又去门口张望，可依旧没人出现。
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着似的，古婆婆直接在西屋点了蜡烛，又将西屋炕柜里的被褥翻出来，仔细的铺在了炕上。
好在前些日子谭云不忙的时候，曾过来帮着古婆婆将家里的被褥全部都晒了一遍。
这些东西现在看来虽然不是全新的，可也都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发霉的迹象。
东屋灶台里的火反复的被古婆婆又填了两次，这时候，古婆婆家的大门才传来被人推开的声响。
而这时候，天色早已黑透，村子里除了几声狗叫和猪的哼哼声，还有蝉鸣之外，已经没有半点声响。
“咋才回来？”古婆婆拿着烛台迎了出来，果然看到了四张已经满是疲惫的小脸。
至于第五个小脸，谭月此时已经满是睡容。
和谭月相比，六岁的谭雨也是一脸的倦容，不过还是咬着牙挺着不让爹娘背抱，就这么拉着谭云的手，硬生生的走了回来。
“走的山路，绕了点远，所以晚了。”谭云强挺着身子的疲惫，对着古婆婆笑了笑，“婆婆，等得急了吧！”
“还笑！”古婆婆没好气的瞪了谭云一眼，随即赶忙接过谭有昌身上背着的谭月。
被人一动，原本睡着的谭月睁开朦胧睡眼，喃喃说道：“婆婆，月儿好想你……”
就这么一句童言，古婆婆的鼻子却是一酸，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我的乖孙儿，婆婆也想你啊！”再不管其他人，古婆婆一手抱着谭月，一手拉着谭雨的小手，祖孙三人直接进了东屋。
谭云看了看自己的爹娘，而他们也看了看自己，三个人皆是一脸的无奈。
“爹，你把门插好。娘，你先跟我进屋吧！”谭云吩咐谭有昌锁门，而她则是拉着安氏的手朝着屋子走去。
这才刚进了东屋的房门，谭云就听到古婆婆说话的声音：“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呢！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当真是想要饿死我这个老太婆啊！”
一听这话，安氏和谭云都愣住了。
古婆婆竟然等了自家五个人这么长时间，连饭都没吃？
关好门后，谭有昌快走了几步，所以当他赶到东屋屋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愣在原地的谭云和安氏，不由得问道：“这是咋的了？”
“啥玩意儿咋的了？这两个小娃累得动不了地方了，你们几个大的也都动不了了？赶紧去放桌子！还有你，云丫头，你给我留的咸菜还有剩下的，就在水缸旁边的碗柜里放着，等会儿一起端上来吧！”古婆婆没给谭云和安氏说话的机会，下了命令让他们端桌子摆碗。
谭云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拿碗筷咸菜，安氏虽然心里很不好受，不过还是出来端粥、端菜。
至于谭有昌，则是将原本立在厨房墙边的圆桌抬进了东屋，摆在炕边上之后，又将凳子一一摆好。
“云丫头，下面你有什么打算？”才刚坐下，古婆婆便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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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云丫头下面会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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