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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小房子的女孩

    韩亦轩并没有死去,他的力气似乎也没那么精疲力竭,至少他还可以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依然澄澈而明亮。睁开双眼他就看到卓别离周身透着股刚毅的气质的身影。他硬朗朗的身姿却仍然夹杂着一丝伤感一丝岁月**后的沧桑。

    “卓别离,是你啊。”韩亦轩想尽量轻松的笑,却被哭更苦涩。

    卓别离没有说话,因为他看他的目光已经是在回答。

    是,是我。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拯救即是摧残,摧残即是拯救,两个人的灵魂你又拿什么来拯救?”黄戟他在可惜,可惜愚蠢的人类为什么偏偏不懂他的一片苦心。

    卓别离懂,他好像懂,他忧郁深沉惆怅的眼里也流露着痛惜的表情,似乎比黄戟更痛惜人类的愚蠢和无知。

    一个人在痛惜一件事实而又遇到另一个臭味相投的人,当然是一件值得激动开心的事。

    黄戟开心,因为他终于与卓别离相遇。

    他开心时所做出来的事情当然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在他内心,没有事情比洒热血更神圣的了。

    尽管他已疲倦,尽管他的热血也洒了不少。

    他又振奋起了气力朝卓别离攻击过去。

    他已经激发了他最惊人的潜能,这一次或许真的会是不死不休,至少要造成最接近死亡的倒下才休止。

    这么多年,卓别离极少出过手,因为通常他未出手时他的敌人就被他的气势他的气魄压倒。尘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在面临生死时,依然淡定冷静平静。

    韩亦轩他的身体似乎已恢复了些气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倚靠着瓦砾坐着,就看见卓别离与黄戟迅疾精彩的战斗。他认识了卓别离也有三年多,他从未见过卓别离出手,当他看到卓别离奇妙的身法,他就知道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不是远远不如卓别离,只是远远不够。

    两人的决斗并不太久,卓别离就以一个充满奥秘的身法,拉开了距离。

    速度与效率,从来都是卓别离尊崇的人生原则,如果一件事可以用一只手解决,他绝不会用两只手,一个人捅一刀就致死,他也绝不会再捅第二刀。

    现在他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即使所用的手段残忍了点。毕竟那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玩命的纠缠着他,性子疯,手法更疯。

    疯子的性情就像十月的干柴,通常都一点就着。

    黄戟当然不是疯子,但,他那着了魔似的红眼睛跟疯子已没有多大的分别。

    卓别离对付这些人一向都很有法子,通常都绝对有效。他说。“你热衷热血,我跟你作个血的比赛,你敢不敢”?

    “你也觉得这个世界太肮脏,需要用血来……”

    卓别离打断他的话,郑重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问你敢不敢?”

    黄戟冷笑,他又看着他如死神镰刀沾着热血的手,他抬起头,像尖锋般盯着卓别离。“你这是在挑衅我燃烧的热血。”

    你输了。

    韩亦轩只听到卓别离说了这三只字,周遭的空气就好像一下子凝结了。

    风静,时间和呼吸也似都停止,整个世界都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已嗅到死亡的气息。

    死,竟如此之近。

    他看向黄戟,就看到黄戟呆滞的眼睛,就像被人摄了魂,只剩一个躯壳。

    心术,第七空间的心术。

    卓别离竟然对黄戟使出了这么绝的招。

    韩亦轩又在问自己:我的路还有多远?

    第七空间。

    湖,寂静而幽深的湖!一滴晶莹的水珠滴落下寂静的湖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泛着点点的波光,涌动的波纹扩散的好远好远,像是要去到没有边际的远方。

    周遭漆黑一片,没有风,没有石头,只有两个人,两个都沉默着的人。

    黄戟睁开双眼就看到这么样漆黑的地方,他没有笑,也没有动,仿佛他也察觉到眼下的境况只有最接近死亡的倒下才能离开。

    他看着脚下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看着脚下倒影中双手倚背仿若无事的卓别离,他仍然红着的眼里居然闪过一丝恐惧,一闪而逝。两人没有说话也都没有动,他们好像在等,等待应该出手的那一刻。

    水滴,一滴滴滴下湖面,规律优美而动听,好像永远都滴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儿,两人身后的湖面竟然涌起了漩涡,水花飞溅,然后漩涡中居然浮出高大而威严的虚影,一蛇一狼。足有十五六米高大的兽影,仿若一堵魔鬼的城墙。

    八双闪烁着凶戾精光的眼眸,迸发出无形的光波在荡起一环环涟漪的湖面上交结,激起一泓平静而美丽的浪花。随着各自的虚影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响起,对决的局面彻底地拉开,迅疾拉长身姿的虚影在虚空上对撞在一起,交结的虚光摇动着平静湖面的波光,风起云涌。

    一声嘶叫,就一声嘶叫,暴露着两颗长长獠牙的巨蛇像是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瞬间就将惊愕的巨狼吞噬掉……

    水滴突然就停止了滴下,湖面平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第七空间消失。

    卓别离依然站在那,双手倚背就那样站着,深沉的眼里已渐渐消失着一缕肃杀的精芒。

    黄戟已倒下,跪倒在地上,他血红的眼睛也已消失,这一战几乎已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勉强的让自己站起来。

    一个人既然已倒下,他的尊严便已得到最大最重的惩罚,卓别离从来不会将一件事情做得太绝。

    人之初性本善,这个世界毕竟还不算太差,他觉得无论如可都应该留有一下余地,至少不会做得太错,逼迫自己或者别人走上无法挽救的绝路。

    他看着韩亦轩,韩亦轩也看着他,他们都没有说话,仅仅一个微笑就已可传递他们之间介乎师徒和朋友的感情。

    然后,卓别离说他要走了,就真的走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些事。

    因为有些事,在某些时候,做了就是错了,就等同无法原谅的侮辱。

    如果他过去搀扶韩亦轩站起来,对韩亦轩无疑也是一种侮辱。

    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都像一个高傲的狼,受了伤也只会在无人的地方独自舔自己的伤口,从不会在人前喊痛或流泪。

    离开无疑就是一种值得尊重的尊重。

    黄戟当然也走了,他是被一个速度极快的人救走的,在卓别离走之前救走。

    卓别离当然也察觉了,他却不阻拦,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韩亦轩当然也不阻拦,他更不在意,黄戟被别人救走,对他来说,至少不算是一件坏事。

    他只不过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有这么快的身手,那个人又为什么会救走黄戟?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只可惜当时卓别离挡住了他的视线,否则以他的眼力一定看得清楚那个人的模样。

    韩亦轩已站了起来,他还闭起了双眼,深深的呼吸,感受空气的清净,阳光的温暖。

    多么美丽的世界,多么美丽的阳光。

    他居然笑了笑,犹如阳光一样的光明和温暖。仿佛刚才几近痛彻心扉的苦痛也已在阳光下融化。

    他走了过去,走到徐再而身前,看着徐再而血迹斑斑苍白苍老的面容,看了很久。

    然后他居然蹲了下来,拍了两下徐再而的胸膛,就转身离开了风望坡。

    就在韩亦轩走后不久,风望坡的那一座稍高的山坡上的草丛里忽然窜出三个人,三个有高有矮有肥有瘦有胡子的老人和年轻人。

    高的不瘦,矮的不肥,年轻人没有胡子也不矮。

    “你们看到了什么?”矮的老人问。

    “我好像看到了噩梦。”高的老人回答,他脸上的表情好像真的看到了噩梦。

    “我也是。”矮的老人说。

    两个老人忽然都看向了身旁年轻的男儿,表情凝重而诚惶诚恐。

    年轻人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风望坡,又看了看脸色和神情都不太好的两个老人,连忙回答。“我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这件事情非常严重。”矮的老人也承认,矮的老人接着说。“我看必须回去通知院长。”

    矮的老人突然跳起来,在高的老人头上敲了一下。“老糊涂,就这些事儿,就要院长出面么?”

    高的老人居然很认真的看着矮的老人,说。“要。”

    矮的老人又想去敲他的头,高的老人却自己跳了一下。

    “院长叫我们暗地里盯着韩亦轩那个臭小子的一举一动,我们现在回去了,他的行踪谁去跟踪。”矮的老人说。

    高的老人连连点头,他又问。“那我们现在跟踪那个人还是跟踪韩……那个臭小子?”

    “我觉得应该去跟踪那个人。”年轻人回答。

    矮的老人以为年轻人会说是跟踪韩亦轩,他的手已很快的转了过去,就要去敲年轻人的头,现在只能尴尬的愣在那。

    “为什么?”矮的老人放下了举起的手。

    “根据我们这么久的断断续续的追踪,我觉得韩亦轩并不像这么差,会败在那个人手上。”年轻人好像并不太有自信,小心翼翼的说。“所以,我觉得那个人更值得我们去追查。”

    某处,某处的溪水岸。

    “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还不能死。”

    “你是四爷派来救我的?”

    “我不是。”

    “我不会去做的,就算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所以,你不妨现在就拿去我的性命。”

    你会做的

    韩亦轩又走回了那个街巷,走进街巷尽头的那座小小的房子。

    小小的人儿住在小小的房子内。

    房子虽小虽简陋,却整洁整齐,以最普通最平凡的东西,摆设成最温馨温暖的视觉,一个家该有的这里都有。

    现在,人就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冷汗津津,澄澈明亮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显然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她刚惊醒就看到推门而入的韩亦轩,她呼叫了一声哥哥,就不管一切的跑过去,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将他拥抱住,很紧很紧,好像一放手,她拥抱住的他就会消失,就像梦里一样。

    她拥抱着实在太紧,他的伤口已隐隐作痛,韩亦轩仍任由她拥抱着。这一刻,这个女孩,这种痛已不算什么。

    韩亦轩的胸膛已湿透,不知道是她的冷汗还是热泪?

    很久很久之后,她拥抱住他的手还没松开,这一个拥抱好像已是永恒。

    多么希望是永恒。

    痛仍在痛,更加痛,韩亦轩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习奚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好像现在才发现她哥哥的脸色竟如此苍白。她立刻就像受了惊似的,松开了手,心痛的看着她的哥哥。“对不起哥哥,是不是习奚抱得太紧了?”

    韩亦轩笑了笑,擦干她脸上的冷汗。“没事,哥哥没事。”

    他的脸上也有冷汗在流,习奚看到就更加心痛。“哥哥你怎么啦,怎么哭了,你不在的时候小奚一直都很乖啊!”说着小心翼翼的伸出柔嫩似水、纤细的小手去擦拭韩亦轩脸上的冷汗。

    韩亦没有阻止习奚擦拭他的冷汗,习奚擦拭完了,他让她坐在床边,才说。“哥哥最心疼的小奚很乖,哥哥知道。”

    他问她。“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这句话才刚讲出来,她又抓住了他的手。“哥哥答应小奚,一定不要……不要丢下小奚。”

    韩亦轩又笑了,笑得很温柔。“傻孩子,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这世上哪有不要妹妹的哥哥呀。”

    “可是……梦里……血……”习奚似乎还忘不了噩梦里的惊怕和恐怖,却什么也形容不完整。

    看着它惊怕的目光,韩亦轩立刻将她抱入怀中,也抱得紧紧的。

    只有拥抱的温度才能温暖她担惊受怕的柔弱的心。

    习奚挪动了几下身子,也紧紧地挨着她的哥哥,她似乎已忘记了惊怕,脸上露出天真而纯洁的微笑。“哥哥你笑得好好看哦,以后都这样笑好不好?”

    “好,哥哥以后一定多笑点。”韩亦轩说。

    习奚娇小的身躯又向韩亦怀里挪了挪,似乎在担心他会突然又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掉。

    “小奚。”韩亦轻声的呼叫了她一声。

    “嗯!”习奚应了声,水汪汪的小眼眸里仍充溢着一缕缕的希翼。

    “搬去城里跟哥哥一起住好不好?”韩亦轩问。

    “好!”这个字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虽然心智才六七岁,可她也明白这件事有多么的艰难,她不想她的哥哥为难,很快便微笑着说。“才怪,这里很好啊,哥哥你别小看这里很破旧的样子,那可是我的秘密小天地。你看……”

    她已站了起来,指着角落里有序摆放的三颗泛着幽暗光泽的东西。“听叔叔说那东西叫……”越说越开心。“叫海螺贝,浪潮来的时候还可以听到很好听的声音,还有我埋在地下的东西,都是这里很好玩的东西,离开这里我还真的舍不得呢。”

    听到这些话,韩亦轩也笑了。

    看到韩亦轩的笑,她愉悦的涟漪又在荡漾开来。“有一次我和覃叔叔他们还在河边捉了很多鱼,有红色的、有灰色的、有大的、有小的,覃叔叔他们笑得很开心,覃叔叔说我们这里已经好久都没有像那次那么丰收过了,覃叔叔还称赞我是个福星帮了他大忙,特意煮了一些鱼汤,那些鱼汤好好喝哦。”

    “覃叔叔还叫那个哥哥教我认字,那些都很有趣,我……”

    韩亦细心地听着她像是怎么说都说不完的话,眼眸里闪过一缕缕的怜惜和溺爱。

    一个小孩的需要其实很简单,他们只需要一点点的东西就能把他们不小的满足心扉填得满满的……

    “只可惜,只可惜前些天,这里下了场大雨,把覃叔叔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鱼塘冲毁了。”她看了一眼四周,也好像现在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很久了,立即拉着韩亦轩的手。“覃叔叔的鱼塘还没弄好,我还要去帮忙,现在天已经亮了,已经亮了,覃叔叔一定会骂,他一定会骂我。”

    她慌起来,不由得的将一些话重复说了一遍。

    “放心,不用怕,有哥哥在,有哥哥在。”韩亦轩也逗趣的学她将话重复说。

    韩亦轩的话就像拥有了神奇的力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总能使她心安,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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