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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蔷薇的刺

    奔跑,一路奔跑。〖就来读 www.9laidu.org

    习奚翻山越岭从她族群的地方来到韩城。

    穿过一栋栋屋子,穿过一众众的人群,越过溪水,越过密林,一路奔跑,一路向悬崖上奔跑。

    昨夜她从族群中的一众长老谈话中,偷听到他们感应到宫舳有危险,韩亦轩一直都陪伴在宫舳身边,习奚害怕韩亦轩也会有生命危险,她便找了守卫他们族群的一位新认识的奇才朋友,借用妙法的力量,却只看到宫舳和韩亦轩相继跃崖的一幕。

    刚刚不久前,她捉了好像是守卫韩城的人群当中的一个人,从这个人口中得知,他们至今还没有找到韩亦轩的踪影。

    她不相信韩亦轩会死,更不相信韩亦轩跃下了悬崖底后,变成凶残野兽的食物?

    韩亦轩没有死,他又会往哪里逃离?

    习奚不知道,她只想到一种法子,最直接的法子。

    亲自去到悬崖上,勘查地势和找寻一些蛛丝马迹,却有人比她更快来到悬崖上,一个女人,一个像冰一样的女人。

    冰一样的女人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只回头看了一眼习奚。

    习奚这才看清楚这冰一样的女人,冰冷的容颜,冰冷的肤色,甚至那回头的一眼,都充满着一种冷血无情的冷。

    什么人会全身上下都弥漫着这种冷的,对人世没有了留恋的人就是这样子?

    “你有事情想不开?也想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冰一样的女人没有开口,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

    习奚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过去。“寻死并不好,我也有一个非常疼爱我的哥哥下落不明。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寻死,因为我知道死亡只会给人带来苦痛。”

    冰一样的女人好像动了动,她的头好像还朝外面探看了一下,习奚立刻停了下来。“活着虽然不容易,可是,无论多大的事情,只有活着才有法子解决。人不应该利用死亡去逃避问题。”

    冰一样的女人忽然说。“七天前,韩亦轩就从我站着的地方跃下悬崖的。”

    习奚眼睛里刚闪过一抹惊喜。立刻又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冰一样的女人眼睛里仿佛也闪过一抹悲伤,她没有回答,只问。“如果有一种法子能找到韩亦轩。你敢不敢冒险?”

    习奚凝视着这个女人,又再问她。“你到底是谁?”

    “我也是一个不想韩亦轩死的人。”她看着习奚,又再问一次。“你敢冒险吗?”

    习奚好像还不太相信冰一样的女人,迟疑着问。“你有什么法子?”

    冰一样的女人又看了一眼悬崖下。“从这里跳下去,我和你也从这里跳下去。”

    习奚瞪大着眼睛看着她,好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冰一样的女人说。“只有这个法子可能找到韩亦轩,如果行不通,我们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顾小影还想再捉多两三只乌皱辐肛参,这种海参并不常见。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七年,都只是见过三四次,她猜想这种海参一定是被昨夜的那场浪潮冲上岸的。

    浪潮也不常见。一年也就两三次,下一次浪潮还要等很久,而且也不知道下一次浪潮会不会还有海参被冲上海岸,她一定要再找一找。

    这种海参补身子很好,说不定还可以当做药引,帮助李玲姐姐医治好她床上的病人。李玲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那个病人也可以出

    来走动走动。

    阳光与海滩。他心里的悲伤很快就会慢慢被淡忘,至少不会在睡梦中流泪。

    顾小影找了一回又一回,越找越深,她已经离海岸有些远了,海水都已浸过她的膝盖,她仿佛还想再走出去一点。

    忽然,一个海浪冲击过来,整个人一下子摔倒,等她站起来时,第三只海参没有找到,反而竹篮子里的另一只海参又掉入海中。

    她着急的找,找了很久,才找回来。

    看着竹篮子里的两只乌皱辐肛参,她忽然觉得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贪心呢,能找到两只海参已是运气,应该满足的。

    走上岸,海滩上又多了五六个小孩在玩耍,无忧无虑,快乐,欢笑,是这个地方独有的,为什么却赶不走那个病人心里的悲伤?

    她又想起了他睡梦中呼喊两个名字的模样,她的心里就涌起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过的奇怪的感觉。

    病人还安静的躺在床上,屋子里有个窗,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刚好照到床上,顾小影又看见了他脸上的泪痕。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深的痛苦?

    别人又怎么如此狠心伤害他,伤害得如此深?

    顾小影又走了出去,去门外的鱼缸上捉一条鱼,去熬鱼粥。

    她并不很懂得怎么照顾一个人,她是一个孤儿,很久之前,她曾病倒过一次,病得很重,连爬都几乎爬不起来。那时,她的心里就想若然那一刻,能有一碗又香又稠的鱼片粥,人间就还有天堂。

    恰巧就在那一刻,李玲来到了她屋子里,恰巧李玲就熬了一碗鱼粥给她,又香又美味的鱼粥。

    她觉得,病倒了,醒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想要一碗美味的鱼粥。

    顾小影的屋子里来了这么一个病人之后,她每天都熬一锅鱼粥,她想他睁开眼,就有一碗美味的鱼粥摆在他面前。

    只是,他却一直都没有睁开眼过,她就舀出一碗粥水留给他。

    顾小影从来都没有喂过人。而且还是要喂一个男人,她不敢喂他,也不敢太接近他。

    这几天都是又温柔又细心的李玲照顾他。

    一锅鱼粥已熬好。她端入屋子里,热气腾腾间,她好像看见了床上的病人动了动。

    仔细看了看,他不是动了动,他真的醒了,昏迷了好几天,他终于醒了。

    顾小影就有点激动了。好像还有点着急,有点紧张。

    床上的人有气无力的说。“别着急。先把锅子放下。”

    顾小影立刻将一锅粥放在桌台上,又想靠近过去,好像又想起了别的事,喃喃着说。“你醒了。我应该去告诉李玲姐姐,你醒了。”

    忽然又摇头。“你一定饿怕了,我应该先舀一碗鱼粥给你。”

    匆匆忙忙的走出了门外,走进来后,手上只拿着一只碗,一只小勺子,却忘了拿舀粥的勺子。

    床上的病人全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顾小影舀了一碗粥,一碗热腾腾的粥。她就要去喂他吃,他忍不住苦笑。“是不是应该先放凉了,再给我吃。”

    顾小影的脸刷了一下红了。红着脸将一碗粥放在旁边,又立刻跳开,离床上的病人远一点。

    “我又不会吃人,你为什么跑这么远?”

    顾小影的头压得更低。

    床上的病人看了一眼屋子。“这里是哪里,你刚才说的李玲又是谁?”

    顾小影慢慢抬起头。“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我们这个地方?”

    床上的病人摇头。

    顾小影说。“你也不记得李玲姐姐?”

    床上的人儿挣扎着让自己坐起来。“我倒认识一个叫李玲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她和你口中的李玲是不是同一个人。”

    顾小影立刻过去。扶着他坐起来,看见他的脸。又立刻缩手,说。“李玲姐姐说,你们是朋友,你从悬崖上掉下来,就是李玲姐姐救了你。”

    李玲肩负着拯救神秘族群天皇族的使命,难道这个地方就是天皇族的地方?

    顾小影迟疑了一下,才敢问。“你是不是韩亦轩?你怎么想不开跳崖了?”

    韩亦轩说。“你认识我?”

    顾小影摇头。“三个月前,李玲姐姐离开这里,说要去找一个男人。前不久,她回来之后,心情就变差了,有天晚上我听见她在睡梦中呼喊你的名字。”

    李玲为什么呼喊他的名字,韩亦轩没有去想,也不敢想,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小影回答。“我姓顾,叫顾小影,影子的影。”

    韩亦轩第一次遇见这种时常在阳光下的肤色,她笑起来很纯真,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她知道他在看她。“我这种肤色的女孩你一定很少见,看起来是不是像个野孩子?”

    韩亦轩说。“你不像。”

    顾小影说。“我的确是个野孩子,我七岁就变成了孤儿,大病了一场之后,我就忘记了我的父母是谁,我只记得自己是个孤儿,我的名字叫顾小影。”

    她讲起她的身世时,声音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一丝的悲伤或者怨恨。

    她变成了孤儿已是事实,她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也是事实,她改变不了事实,至少她可以改变自己如何面对以后的心,至少她还活着。

    她拿起那碗粥,轻轻的搅拌,让热粥凉得快一点。“我虽然没有父母,我却有李玲这个姐姐,她六年前来到这里,她就变成了我的姐姐,像亲生姐姐一样的对待我。”

    韩亦轩说。“李玲并不是一直都生活在这个地方?”

    这里不是天皇族的地方,李玲为什么要逗留在这里?

    热粥已凉,顾小影好像有点慌乱,也不知想喂他,还是想递过去。

    韩亦轩已伸出手去接。“我知道你平时一定很会照顾人,只是我并不习惯被人照顾。”

    她显然也是一个纯真率直的女孩,并不敢接受不属于自己的称赞。“你昏迷的这些天,都是李玲姐姐日夜照顾你,她还将自己的床让给你睡,我只是帮忙熬一点鱼粥。”

    韩亦轩慢慢的吃完一碗粥。“李玲去哪里了,她是不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顾小影摇头说。“她就在屋子后面的园子里,我陪你过去?”她的脸立刻又红了。“你的身子能下床吗?”

    韩亦轩笑了。“你熬的鱼粥很好,才吃了一碗,我就觉得整个身子充满了力量。”

    双脚刚下地,还没有站起来,几乎又要倒下,顾小影立刻过去扶着他。

    韩亦轩的身子一点都不臭,还有一种香气,李玲这些天都有帮他抹身子,顾小影扶着他的手却有点抖。

    “这些天,你一定没有吃过自己熬的粥。”

    顾小影不懂。“为什么?”

    韩亦轩说。“因为你捉着我的手就像捉着一条鱼儿。”

    园子里有人,亦有花,深红色的蔷薇花,李玲正在修剪蔷薇花。

    蔷薇有刺,她不怕蔷薇刺伤她的手?

    心没有伤,手刺伤了又如何。

    韩亦轩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一点都不像怀了几个月孩子,却只问。“难道你不知道蔷薇的刺很毒?”

    顾小影站在园子外,她将韩亦轩送了进来,就走出去了,仿佛也害怕蔷薇的刺。

    李玲说。“蔷薇这么美丽的花,它的刺也是凄美的,又怎么会有毒?”

    韩亦轩说。“蔷薇本无毒,只是被它的刺刺中,伤口就留在心口上,也许永远都不会愈合。”

    李玲看着他。“你心口的伤呢,还在不在?”

    韩亦轩说。“本来已痛得要死了,可是,让一个人给救回来了。”

    李玲说。“你还想不想死?”

    韩亦轩说。“不想。”

    李玲说。“所以,你真的只是来看一看蔷薇花?”

    韩亦轩说。“我还想看看种花的人,问一问种花的人,为什么会种植一片深红色的蔷薇?”

    深红色的蔷薇——只想与你一起。

    李玲笑了笑,说。“你并不像是想刺伤女人心的男人。”

    韩亦轩说。“那么,你觉得我像什么?”

    李玲说。“你像是想问问别的女人的事。”

    韩亦轩笑了,他从来都觉得李玲是一个可以走进别人内心的女人,因为她懂别人的心。

    李玲说。“我也不知道宫舳在哪里,我在悬崖底下只找到你一人。”

    他睡梦中呼喊的其中一个名字就是宫舳。

    蔷薇的刺虽伤人的手,事实的刺却刺伤人的心。

    韩亦轩的笑已经皱了,又苦又涩,踩在海岸上的细沙,都像在下沉。

    李玲说。“这个地方并没有野兽,没有找到宫舳的尸体,就不能算是绝望。”

    顾小影说。“也许,宫舳也被像你一样的好心人救走了。”

    李玲说。“这个地方也不大,若然要找,也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我只希望找到的不是一具尸体。”韩亦轩忽然问。“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李玲说。“我喜欢这个地方。”

    韩亦轩说。“你的妹妹傲儿也留在这个地方?”

    李玲说。“本来是的,可是,她却不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才来这里几天就待不住了。”

    顾小影忽然停了下来,说。“她们两个其中一个,会不会就是你口中的宫舳?”

    韩亦轩也看向顾小影看着的方向,然后他就看到冰繇和习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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