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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章 虚无飘渺的影子

    我冷笑:“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煞掉当初造成的伤害吗?”

    “莫莉,”王瑾忽的起身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半蹲下,“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你问我为什么跟踪你,你问我究竟想怎么样,你问我跟林杨交往有什么目的,你就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出答案吗?我爱的是你,我想要的是你,我希望结婚的对象也是你。(读看看小说网)你可能不相信,我在厂里开了介绍信半年多,光瑶催了我好几次,我都下不了决心,办手续的前一夜我一分钟都没合过眼,思想斗争了一个晚上还是做出了当时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后来的几百几千个夜晚我都在后悔那一晚的决定。你母亲去世前我去看过你的,走到病房门口只看到你一个背影又失去了勇气……”

    不完全是惊讶,要说我完全猜不到他跟踪我的原因,那也不是事实。王瑾从来不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我相信他花那么多时间在我身上,我对他而言多少有些不同。所以我才这么有把握他一定会见我。

    来见他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想劝说他放过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跟Mark的事,也不要再继续跟踪我;第二个目的是摸清他对林杨的真实想法,如果可能,希望他好好对林杨。之所以会对他讲起分手后我如何痛不欲生,固然是心怀委屈愤怒,更多是为了增加他的负疚感,博取他的同情和怜惜,以便在谈判中增加筹码。否则,依我的性格,那段惨痛的回忆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可能对他讲一个字。然而,早上才见识到他前从未有的刻薄与粗暴,这才两个小时不到,态度未免也转换得太快了一些。

    最终我只是把手抽了出来,冷冷质问他:“你也懂什么叫爱吗?”

    没想到他竟然爽快地承认:“我是不懂,所以才会一再做错。就算离婚以后我还在想,我是个男人,了不起从头再来。只要我足够成功,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我很快发现我又错了,认识的女人越多,我越想你。你却早就远在千里万里之外。我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老天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一个。”

    我茫然望着他。那张时常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面孔此刻只剩痛楚与追悔。大约是一夜未睡的缘故,眉心的川字纹格外明显,曾经占据我梦境的俊俏精致的容颜也染上风霜之色。(读看看小说网)

    我想我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应该是比较柔和的吧,所以他大着胆子再一次抓住我的手,半跪的姿势几乎像求婚:“莫莉,我们重新开始吧。其实当初我会选温哥华落地就是因为你在这儿,安顿下来我头一件事就是查电话簿上有没有跟你同名同姓的。我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第三个就是你老公接的,然后他把电话拿给你,我听到你的声音激动得都快喘不上气,可是你根本没听出是我,我只好装成搞推销的。接下来大半年我往这个号码打过不下四个电话,拨了号不等接通就挂断的还不算,你都完全听不出我的声音,每一次还特别的不耐烦。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就在我几乎彻底死心的时候,我们又见面了。从来没想过还能跟你面对面说话,温哥华这么大,华人这么多,我们都能相遇,你不觉得很巧吗?就像是冥冥中的天意,我们上班的地点竟然离得那么近,我买的房子又刚好在林杨楼上……”

    “王瑾,你醒醒吧。虽然温哥华的华人人数不算少,但大家活动的圈子有限,这种巧合并不代表什么。我自己时不时都会在超市碰到熟人。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已经不爱你了。你爱的也未必是我,也许你爱的只是记忆中那个少不更事只晓得一味迁就你崇拜你迷恋你的小姑娘。过了这么多年,小姑娘早已长大成熟,面目全非,最重要的是,她不再迷恋你崇拜你,她有她的生活,你有你的世界。你寻找的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

    “你是不是迷上那个洋鬼子了?你才醒醒吧!莫莉,你究竟在想些什么?”王瑾手上的力量猛地加重,捏得我手腕生疼,他的语言也变得尖刻起来,“如果你老老实实跟于海天过也就算了,偏要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还是个讲鸟语的。洋人里面能有几个好东西,也就是贪新鲜跟你玩玩你就当真了。看样子应该比你还小吧?除了岁数比他大点,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他能给你什么?还是说你就喜欢洋人的调调,洋人的狐臭都比中国的花瓣香?”

    “王瑾,别说了,我和Mark完全是个意外。我承认我的确很对不起我的老公,但我早已经决定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今天早上的事我希望你能当没看见。”我反握住王瑾的手,“就当我求你,我爱海天,我要保住我们的婚姻,我不想跟你一样,失去之后再追悔莫及。”

    离开王瑾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色依旧阴沉沉的。我踩着雨后的积水慢吞吞往访客停车位走,也说不出是何种心情。也不知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还是因为对旁人的不幸我们总会格外宽容与同情,或者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总之对王瑾,对这个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脸上写着疲惫,嘴里说着爱我的男人,我再也恨不起来。以前说不恨,多多少少有点故作潇洒的味道。到了今天才真正释怀,最起码从前的点点滴滴他没有抛诸脑后,也不枉我曾经那样爱过他。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以后我再也不会单独见他。

    倒不是感觉他会对我构成威胁,恰恰相反,他几乎算是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他的原话是:“我不管以后你们搞出什么状况,我只能保证,即便你们东窗事发,也不会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这总行了吧?”

    说“几乎”是因为作为交换,他也提了个条件,只不过这个条件如此微不足道,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声称我还欠他一顿饭!他说上次他请客的时候于海天答应要回请他,我作为于海天目前的老婆,有义务履行这一承诺。

    我还在思考这一个要求的可行性,他已经满不在乎地发问:“怎么,你更喜欢我跟你老公把酒言欢?”想到上次遇见王瑾后海天的态度我已经不寒而栗,何况王瑾还故意加上一句:“要是我喝醉了,可不一定能管住自己的嘴巴……”所以我毅然决然地满足他的要求,亲手给他做饭。一个小时后,我毫不客气地把上床补觉的王瑾从睡梦中叫醒,呈上我的杰作:一大碗稠稠的皮蛋粥。“试试看,味道还不错。呐,我们这叫重质不重量。”

    看着王瑾一脸便秘般的表情,我振振有词的解释:“你冰箱里完全是空的,葱都没一把,就别说肉了。厨房连食用油都没一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能找到半包盐,两个松花蛋已经是奇迹了。再说你没规定是早饭还是晚饭……”又特意补充说:“其实讲到做饭,林杨的手艺比我强多了。”

    这是真话,林杨做得一手地道的上海菜,这还要归功于来自上海的岑启明言传身教。记得他们交往前,林杨家的厨房比王瑾这儿还干净,不要说大米和盐,连锅碗瓢盆都找不到。那时她整天到我家蹭饭,要不就出去吃,或者叫外卖。也就是认识岑启明后,她才开始学着做饭,居然很快就出师。即使比不上海天的大师级别,也有相当水准。

    有人说女人是一所学校,男人通过女人学习成长,其实男人也是一所学校,对身边的女人影响至深。这样想来,岑启明留给林杨的也并不全是伤害吧。

    我只吃过一次林杨做的饭。是我临产前,她听说我的心脏病在生产时有很大几率发作,大概害怕我以后再也吃不到她的手艺了,专门去超市买了一大堆材料,大小姐亲自动手提到我家做了五菜一汤,把我感动得不行。其中两道菜糟卤鸡翅和红烧肉别有风味,叫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后来我没病没灾的,这个懒家伙就不肯再一展风采。可是如果是王瑾想吃的话,我相信林杨肯定是愿意做的。

    王瑾看我一眼没搭腔,我索性把话挑明:“来之前给你打电话,刚开始你根本不想接,语气特别的不耐烦,我猜你以为是林杨吧。后来一听是我,你整个人马上就清醒了。当时我特别感慨,十年前我叫你起床怎么就没有今天的待遇呢?你刚才说后悔当初不珍惜从前的我,不知道十年以后你会不会后悔没有珍惜现在的林杨?”

    之所以不想再单独见王瑾是为林杨。现在还想得起告辞时王瑾的表情。当时我是站着的,他坐在饭桌前,手里还端着粥,抬头定定望着我的样子几乎有点可怜,也有点滑稽。

    我不敢肯定这一趟登门拜访的目的是否已经达到,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得进去、做不做得到是他的事。

    以前还有点怪林杨对我戒心太重。换了是我,如果我爱的人跟我在一起,心却在别人身上,只怕我还做得不如她。只怕我跟林杨之间的这个疙瘩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解开了。怅怅启动了汽车,我忍不住抬头往林杨家看。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她家从楼下看具体在哪个方位。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我感觉某一个单位的窗户边似乎有人影一闪。

    我边开车边打第二个电话。在王瑾家煮粥时就反反复复游说自己,给自己鼓劲加油,拿起电话却似有千斤重。并不是有什么技术性困难,今天早上劝说Mark时已经决定要打这个电话,拖到现在还没打是因为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忽然变得不那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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