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追月楼以海鲜出名，生意出奇的好。(读看看小说网)尽管不是周末和节假日，也必须要事先订位才不至于一等两个小时。除了价钱公道之外，味道好是最根本的原因。吃了三天海天准备的病号饭，为了给我养胃天天都是白粥，虽然小米粥大米粥麦片粥换着花样来，还是有点不顶事。套用黑旋风李逵的话来说：“嘴里淡出鸟来。”可面对一桌子我最喜欢的美味佳肴，我却全无胃口。
没胃口的不止我一个人，事实上在座的每个大人吃相都特别斯文，除了唯一的小孩卫红的独子（严格说来，他都十五岁了，也不能算小孩了）吃得不亦乐乎之外，桌上的气氛近乎沉闷。这是在海天宣布要邀请卫红一家三口吃顿饭表示感谢时我就已经预料到的场面。
让我意外的是，海天在听说蒋云辉在座地产经纪之后，不动声色地谈起了温哥华的房地产市场走向，和我们家新买的三层独立屋。海天说起我们现住的公寓迟迟还没脱手，打算重新找个经纪，他的合作伙伴也正在找房子。主菜还没有上齐，两个男人已经言笑晏晏，互相交换名片了。
这样的海天我从没见过，或者见到也没有真正留意过。留在我记忆中的海天一直是那个憨厚拘谨，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大学男生，进了女生宿舍腼腆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不禁自嘲：这么多年海天一个人走南闯北，特别这几年自己当了老板后，抢客户谈生意跑售后服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还可能是当年青涩的毛头小伙儿。岁月不可避免地改变了我们，就像我也不复他初见时的纯真。
一整晚都不大安心，海天用钳子帮我剥了我最爱吃的阿拉斯加皇帝蟹的蟹肉，我也食不知味，最后终于找到机会和卫红一起上洗手间。“别担心，Mark后来跟我打过电话，不会穿帮的。”卫红安慰我。我有点吃惊：“他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我以为是你给他的。用的是你的手机。”听到卫红的解释，我这才舒了口气，轻声问道：“你跟你老公怎么样？”“有什么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读看看小说网)我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回去了，在给儿子准备第二天的午饭。大家都装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啊。”我吁出一口气，不知该为卫红庆幸还是抱屈。卫红苦笑：“还能怎么样？厉声质问他？要不干脆离婚？我估计我们那么一闹，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就急急忙忙赶回家了。既然他心里还有这个家，我就给他一个机会。毕竟儿子都这么大了……有时候，婚姻里也需要难得糊涂。”卫红像在说服自己，也是在对我解释。我点点头，心道：大概她和蒋云辉现在都不愿意再看到我了吧？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旁人来提醒自己的疮疤。也好，彼此有把柄，才不容易被出卖。
正在出神，卫红追问道：“你跟那个Mark是怎么回事？”又表示：“其实，我觉得你老公对你挺好的。一顿饭自己都没怎么吃，光给你夹菜剥螃蟹了。我们家那位，不叫你给他剥就算好的了。”听出她语气里委婉的劝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跟海天只有几面之缘的人都看得出他对我的好，为什么我竟然还贪心不足，勾搭上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洋人？是我自甘堕落，意志薄弱，还好意思骂Mark。有句话说得好，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卫红体贴地没有再问下去，反而安慰我：“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对你也挺那个的，倒回十年去，我会嫉妒你。长得好是不一样，都当妈的人了，还有人肯为你要生要死的。”卫红不算美女，就算在她年轻的时候也至多不过五官端正，说相貌清秀顶天了。但她身上有种精明干练却不失豁达与真诚的风度很令人心折。爱上她或是被她爱着的人是幸福的。
“那么现在呢？”“我会同情你。人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想法，有时候得到太多也未必是福。”一席话让我几乎红了眼圈。我所做的事是绝大多数人都深恶痛绝的。就连林杨也未必能说出如此贴心的话，卫红却宽容的给予我同情和理解。其实之前我跟她虽然熟，并没到推心置腹的程度，要不是那一晚的风波绝对不可能倾谈如此私密的心事。那一刻我有冲动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我跟Mark之间发生的一切，就像对神父做告解一样。
还好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我正在犹豫该从哪里讲起，就听到海天的话音从相邻的男用洗手间传来。似乎是在接电话。经过一板之隔，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清楚，断断续续的，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猜出个大概。
回家的路上，海天眉头深锁，一路都很沉默，我忍不住问他：“你们公司究竟又出什么麻烦了？”海天讶然：“你怎么知道？”“我听到你接电话。”海天考虑片刻才说：“我们有一家大客户，连续亏损了好几年，欠了我们不少钱，被另一个公司并购重组了。两家公司两套系统不兼容，我们想赶着过去看看能做点什么。万一人家新的管理层决定弃用我们的系统，怕是哭都来不及。”我“哦”了一声，老半天才鼓起勇气说：“海天，要是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下来，埋在心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听了也不见得能帮上忙，作为一个妻子我做得也不好，但我们是夫妻，世上最亲的人。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起码能陪你说说话，解解闷。”
海天默默无语，把车开得飞快，下车的时候才说：“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本来想等你身体养好点儿再走，没想到又要让你一个人了。对不起。”我心里说不出的内疚，赶紧说：“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海天想一想又问我：“我经常出差不在家，你会不会觉得，那个，寂寞？”抬起头，我在海天的脸上看到不安。我强笑道：“老夫老妻的怎么突然吐出这么文艺的词儿，我有点不适应。”随口哼唱：“寂寞不是我不能够忍受，只是每一天我想你太多。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海天却马上反问：“你想走？”
“海天你都怎么听的？”我瞪大眼睛，“人家歌里唱的明明是其实不想走。”“可是还是不得不走。”海天低声嘀咕了一句。“就算要离开，下一句是‘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海天似乎还有点不服，我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人年纪加起来超过七十岁，居然会为一首八百年前的老歌歌词而起争拗，不是有点太幼稚了吗？“海天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算服了你了。”海天也跟着我笑，可是眉宇间依然缠绕着某种难解的疑虑不安，让我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回到家正在帮海天收拾行李，做应付的达利安打来电话，我有点懵。“莉，你好点了吗？明晚你会照原计划参加我的订婚派对吗？我很希望你和你先生能出席。”几乎快忘了这回事，好在礼物早就按照她给出的礼单在她指定的百货公司买好了（这边的洋人订婚结婚收礼常常这样，直接把他们希望收到的礼物开出清单，连款式型号与价格一并提供给亲朋好友，让你自由选择送其中哪一件，并通知他们，以免其他人送重样的。如果嫌太贵，你可以跟其他人夹份送。现在更是电子化，只要上网在他们指定的百货公司选好付钱，剩下的事都不用操心。这种方法挺实在的，免得你花了钱送礼人家又不满意，还要考虑怎么处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国内送钱更实在。但现在国内送礼的礼金金额越来越高，就算普通同事，稍微少点都拿不出手，这边买礼物相对来说还是要便宜很多，且丰俭由人，比较随意）。
“好多了，谢谢你打来电话。明天我就上班了，明晚我一定会去的。我先生临时出差来不了，你可以少算一个人。他叫我代致祝贺。”其实本来没打算明天上班的，胃痛还没完全好，药又快吃完了，还要约见家庭医生的，却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心里还飘过海风里那个单薄的影子，让我连后悔都来不及。
晚上又睡不着，海天从后亲吻着我的脖颈，我只能装睡，连翻身都不敢翻，难受得不得了。其实我已经决心要一心一意对他的，但在他亲近我的时候，却还是难以抑制的全身僵硬，甚至会想到跟Mark亲热时的场景，让我愈加烦躁，更难入睡。
突然听到海天在身后试探着问我：“睡着了？”我吓了一跳。我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努力放匀鼻息，感觉海天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等他打开卧室门出去，我才长舒了口气，伸展四肢翻了个身，接着又好奇起来。
没胃口的不止我一个人，事实上在座的每个大人吃相都特别斯文，除了唯一的小孩卫红的独子（严格说来，他都十五岁了，也不能算小孩了）吃得不亦乐乎之外，桌上的气氛近乎沉闷。这是在海天宣布要邀请卫红一家三口吃顿饭表示感谢时我就已经预料到的场面。
让我意外的是，海天在听说蒋云辉在座地产经纪之后，不动声色地谈起了温哥华的房地产市场走向，和我们家新买的三层独立屋。海天说起我们现住的公寓迟迟还没脱手，打算重新找个经纪，他的合作伙伴也正在找房子。主菜还没有上齐，两个男人已经言笑晏晏，互相交换名片了。
这样的海天我从没见过，或者见到也没有真正留意过。留在我记忆中的海天一直是那个憨厚拘谨，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大学男生，进了女生宿舍腼腆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不禁自嘲：这么多年海天一个人走南闯北，特别这几年自己当了老板后，抢客户谈生意跑售后服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还可能是当年青涩的毛头小伙儿。岁月不可避免地改变了我们，就像我也不复他初见时的纯真。
一整晚都不大安心，海天用钳子帮我剥了我最爱吃的阿拉斯加皇帝蟹的蟹肉，我也食不知味，最后终于找到机会和卫红一起上洗手间。“别担心，Mark后来跟我打过电话，不会穿帮的。”卫红安慰我。我有点吃惊：“他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我以为是你给他的。用的是你的手机。”听到卫红的解释，我这才舒了口气，轻声问道：“你跟你老公怎么样？”“有什么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读看看小说网)我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回去了，在给儿子准备第二天的午饭。大家都装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啊。”我吁出一口气，不知该为卫红庆幸还是抱屈。卫红苦笑：“还能怎么样？厉声质问他？要不干脆离婚？我估计我们那么一闹，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就急急忙忙赶回家了。既然他心里还有这个家，我就给他一个机会。毕竟儿子都这么大了……有时候，婚姻里也需要难得糊涂。”卫红像在说服自己，也是在对我解释。我点点头，心道：大概她和蒋云辉现在都不愿意再看到我了吧？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旁人来提醒自己的疮疤。也好，彼此有把柄，才不容易被出卖。
正在出神，卫红追问道：“你跟那个Mark是怎么回事？”又表示：“其实，我觉得你老公对你挺好的。一顿饭自己都没怎么吃，光给你夹菜剥螃蟹了。我们家那位，不叫你给他剥就算好的了。”听出她语气里委婉的劝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跟海天只有几面之缘的人都看得出他对我的好，为什么我竟然还贪心不足，勾搭上一个比我小这么多的洋人？是我自甘堕落，意志薄弱，还好意思骂Mark。有句话说得好，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卫红体贴地没有再问下去，反而安慰我：“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对你也挺那个的，倒回十年去，我会嫉妒你。长得好是不一样，都当妈的人了，还有人肯为你要生要死的。”卫红不算美女，就算在她年轻的时候也至多不过五官端正，说相貌清秀顶天了。但她身上有种精明干练却不失豁达与真诚的风度很令人心折。爱上她或是被她爱着的人是幸福的。
“那么现在呢？”“我会同情你。人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想法，有时候得到太多也未必是福。”一席话让我几乎红了眼圈。我所做的事是绝大多数人都深恶痛绝的。就连林杨也未必能说出如此贴心的话，卫红却宽容的给予我同情和理解。其实之前我跟她虽然熟，并没到推心置腹的程度，要不是那一晚的风波绝对不可能倾谈如此私密的心事。那一刻我有冲动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我跟Mark之间发生的一切，就像对神父做告解一样。
还好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我正在犹豫该从哪里讲起，就听到海天的话音从相邻的男用洗手间传来。似乎是在接电话。经过一板之隔，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清楚，断断续续的，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猜出个大概。
回家的路上，海天眉头深锁，一路都很沉默，我忍不住问他：“你们公司究竟又出什么麻烦了？”海天讶然：“你怎么知道？”“我听到你接电话。”海天考虑片刻才说：“我们有一家大客户，连续亏损了好几年，欠了我们不少钱，被另一个公司并购重组了。两家公司两套系统不兼容，我们想赶着过去看看能做点什么。万一人家新的管理层决定弃用我们的系统，怕是哭都来不及。”我“哦”了一声，老半天才鼓起勇气说：“海天，要是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下来，埋在心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听了也不见得能帮上忙，作为一个妻子我做得也不好，但我们是夫妻，世上最亲的人。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起码能陪你说说话，解解闷。”
海天默默无语，把车开得飞快，下车的时候才说：“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本来想等你身体养好点儿再走，没想到又要让你一个人了。对不起。”我心里说不出的内疚，赶紧说：“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海天想一想又问我：“我经常出差不在家，你会不会觉得，那个，寂寞？”抬起头，我在海天的脸上看到不安。我强笑道：“老夫老妻的怎么突然吐出这么文艺的词儿，我有点不适应。”随口哼唱：“寂寞不是我不能够忍受，只是每一天我想你太多。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海天却马上反问：“你想走？”
“海天你都怎么听的？”我瞪大眼睛，“人家歌里唱的明明是其实不想走。”“可是还是不得不走。”海天低声嘀咕了一句。“就算要离开，下一句是‘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海天似乎还有点不服，我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人年纪加起来超过七十岁，居然会为一首八百年前的老歌歌词而起争拗，不是有点太幼稚了吗？“海天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算服了你了。”海天也跟着我笑，可是眉宇间依然缠绕着某种难解的疑虑不安，让我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回到家正在帮海天收拾行李，做应付的达利安打来电话，我有点懵。“莉，你好点了吗？明晚你会照原计划参加我的订婚派对吗？我很希望你和你先生能出席。”几乎快忘了这回事，好在礼物早就按照她给出的礼单在她指定的百货公司买好了（这边的洋人订婚结婚收礼常常这样，直接把他们希望收到的礼物开出清单，连款式型号与价格一并提供给亲朋好友，让你自由选择送其中哪一件，并通知他们，以免其他人送重样的。如果嫌太贵，你可以跟其他人夹份送。现在更是电子化，只要上网在他们指定的百货公司选好付钱，剩下的事都不用操心。这种方法挺实在的，免得你花了钱送礼人家又不满意，还要考虑怎么处理。不过我还是觉得国内送钱更实在。但现在国内送礼的礼金金额越来越高，就算普通同事，稍微少点都拿不出手，这边买礼物相对来说还是要便宜很多，且丰俭由人，比较随意）。
“好多了，谢谢你打来电话。明天我就上班了，明晚我一定会去的。我先生临时出差来不了，你可以少算一个人。他叫我代致祝贺。”其实本来没打算明天上班的，胃痛还没完全好，药又快吃完了，还要约见家庭医生的，却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心里还飘过海风里那个单薄的影子，让我连后悔都来不及。
晚上又睡不着，海天从后亲吻着我的脖颈，我只能装睡，连翻身都不敢翻，难受得不得了。其实我已经决心要一心一意对他的，但在他亲近我的时候，却还是难以抑制的全身僵硬，甚至会想到跟Mark亲热时的场景，让我愈加烦躁，更难入睡。
突然听到海天在身后试探着问我：“睡着了？”我吓了一跳。我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努力放匀鼻息，感觉海天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等他打开卧室门出去，我才长舒了口气，伸展四肢翻了个身，接着又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