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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莫藏秀”三个大字

    海天经常出差,却很少叫我接送,更从来不会让我耽误上班时间专门去接他的机,通常他都是自己坐出租或是开公司的车到机场,再把车存在机场;海天也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我,口气还这么郑重。(更新最快读看看小说网)这究竟在表示什么?是他急不可待想跟我好好谈谈,还是说他已经对我有所怀疑,这根本是一个警告?我心里打鼓,忙不迭答应下来。

    脑子里一走神,差点撞上前面的车,即使刹车很灵,也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就是这个原因我不喜欢自己开车,做为会计这一行,细心是最基本的要求,精神稍不集中就容易出纰漏,搞错一个小数点,一个加减号,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上班*个小时精神已经很紧张了,下了班还不能放松。所以每当海天不能接送我的时候,如果不是赶时间,我情愿坐公车。

    加拿大从2011年开始将采用新的会计规则,与国际接轨,CGA为此特别开设了这个系列讲座,对新规则作一个全面的介绍。讲座上遇到好几个与我一起上过课又同一批拿到CGA的同学,而且都是中国大陆过来的全女班,很久不见感觉分外亲切。讲座结束后有人提议一起出去吃饭聚一聚,我立刻响应。也许是这段时间太过郁闷,一向好静的我竟然巴不得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无奈大部分人都是有家有小的,不像年轻时候可以随心所欲说走就走,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牵绊,最后大家约定下次讲座再聚,以便事先做好安排。

    我暗暗扫兴,回程时经过一家热闹非凡的珍珠奶茶店,我心血来潮,下了车想买一杯奶茶喝。时近十点,喧闹的奶茶店里,几乎全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我虽然长相不算太老,但一身拘谨庄重的套装与他们时髦前卫的休闲装格格不入。不禁有些自嘲,索性要了两杯珍珠奶茶外带打包,直接把车开到林杨家楼下,才给她打电话:“喂,外卖珍珠奶茶,你最喜欢的香芋口味,就在你家楼下。”

    “莫莉,你没病吧?”林杨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对我的突然造访显然吃了一惊。读看看小说网请记住我)我也不绕圈子:“林杨,我想见你。直说吧,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

    林杨十五分钟后下楼来,居然还化了一个艳丽无比的晚妆,见面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奶茶:“喝什么奶茶啊?要喝就喝酒。”“你的感冒好了?”我有点吃惊。“酒精不是正好杀菌消毒吗?”她振振有词。“去你的。”我嗤之以鼻。

    结果还是跟她去了一家酒吧,不是那种音乐震天响有拥挤的舞池灯光又昏暗的那种,而是适合我们这种年纪的那种,灯光明亮,音乐舒缓,食物的选择也比较多。不是周末,人并不太多,我们在吸烟区挑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当然我要的是可乐,还有一大盘墨西哥炸玉米片,林杨不顾我的劝阻,叫了一杯鸡尾酒。最初张罗着点菜还不觉得,侍应生一走,两个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林杨点了一支烟,袅袅的淡蓝色的烟雾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缭绕,反光的镜片让她几乎带着种神秘的色彩。“你少抽点烟,还在感冒呢。”我忍不住罗嗦。

    “我说莫莉你怎么跟我妈一样!”熟悉的对白让我平添几分勇气:“林杨,那天的事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做贼心虚,疑神疑鬼,你不要放在心里。”林杨妩媚地瞟了我一眼,放声大笑:“瞧你说的,那天有什么事啊?我根本想不起来了。”心下一松,我望进她的眼睛:“对不起,现在才跟你说,我另外找了份工作,大概我们还能再作一个来月的同事。”

    “为什么?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镜片后精心描画的细长凤目顿时瞪得溜圆。

    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跟林杨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却还是睡不着。辗转反侧不知道数了几万只绵羊才勉强进入梦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有失眠的迹象了?

    海天回来的那天我也是挂着两只黑眼圈去的机场,用了一层遮瑕膏也无济于事,原本想让他眼前一亮的打算恐怕实现不了啦。我不无懊丧地想。思想斗争了好久,最终我还是很俗气的买了一束白玫瑰抱在手上,谁叫我是理亏的一方呢,虽然海天不一定真的察觉到。

    海天的飞机晚点,我百无聊赖地往周围看,忽然发现人群里有人高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三个大字“莫藏秀”。不会是重名吧?牌子上并没有其他的标识,正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一大群衣冠楚楚的华人从出口涌了出来,其中一个身穿藏青色西装,略显佝偻的身影摄住了我的心神。心跳骤然加快,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我紧紧抓住机场出口的围栏,整个人僵在那里不能动弹。

    那人已经看到那个显眼的牌子,虽然人在往牌子那边走,眼睛却还在人丛中搜寻着什么。电光石火间,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巧合。是海天刻意的安排。而他唯一没料到的是他的飞机晚点。就在这时,我的眼光终于与那人的对上了。看到我,看到我怀里的鲜花,他一脸惊喜交加的表情,甩下同行的人,健步如飞,用跟他的年纪极不相称的速度冲到我面前,抓住我放在栏杆上的手臂:“莉莉,莉莉……”声音哽住了,连眼圈都泛红。

    想说一句“你认错人了”推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双脚却仿佛有了自主意志,牢牢钉在地上。细细打量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里竟然有些酸涩。七年多没见,他老多了,以前挺直的脊背有点佝偻,人没长胖,只看脸还有些憔悴,脸上的皱纹多而深,腰围却粗了整整两圈,头发不止是花白,还掉了很多,最不同的还是他近于乞求的表情和炽热的目光,早就不复当年的勇毅果敢潇洒从容风度翩翩。

    不知该作何反应,我习惯性地收藏好所有的情绪,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他眼睛里的热度渐渐冷却,却还是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在眼前。跟他同来的人里有一个认出了我,上前打招呼:“唉,这不是小莉吗。都长这么高了,我就说父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都……”被我冷冷的目光一扫,下半句话立刻就咽到了肚子里。

    说的不废话吗?我都多大了还能再长吗?现在跑来跟我冒充长辈,当初我母亲生病的时候死到哪里去了?想到母亲,原本酸涩难言的一颗心又变得冷硬,我轻轻推开那人的手。他不肯放手,我就用力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对不起,我还要等人。既然来都来了,就多玩两天吧,给加拿大旅游业做点贡献。不过,我不会接待的,我们已经两清了。”看他脸上变了颜色,我冷冷一笑,还要加上一句:“除非,你破产了出不起医药费住院费丧葬费,我只要有钱肯定会照付。不会像有些人一毛不拔见死不救。”

    “小莉,你这么说话就是你不对了,哪有你这么咒自己的父亲的。”我毫不客气地打断那个义正词严插嘴的人:“我父亲早就死了。从我妈下葬那天起,我就把自己当成了孤儿。还有,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如果你自己行得正做得端,我敬你一声‘叔’把你当长辈,如果你自己做的事让小辈寒了心,也别怪别人不把你当人看。”我恶狠狠瞪着他。要不是你们这些走狗帮凶,我父亲何至于三个月都不知道我妈的病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好主意,最好我们父女俩永远不能相认才好!要不是我根本就不稀罕我爸的一分一厘,才不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

    一番话让对面的人恼羞成怒涨红了一张老脸,又碍着我父亲的面子不敢当场发作,幸好机场里人来人往,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儿剑拔弩张的氛围。我血缘上的父亲失神地望着我,哑着嗓子问:“莉莉,你还是这么恨我吗?”

    “有什么恨不恨的。把您当成陌生人就不用恨了。反正你跟我妈都离了婚,从此男婚女病各安天命再无关系。”我故作轻松的说。

    “莫莉。”温和的责备来自我的背后,不用回头就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海天终于出现了。忽然觉得累,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一个原本不曾想过的最可怕的猜疑,因了那个我本应该叫做叔叔的人的出现第一次涌上心来——海天这样精心安排我跟我父亲见面,希望我们和好,真的就只是为了弥补我亲情的缺憾吗?

    心里转过千百般念头,我缓缓转身,神情复杂地面对这个与我相伴将近十年的枕边人,眼睛里全是无声的疑问:“海天,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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