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好聚好散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也变得无比沉闷。()Mark一直低着头注视着空盘子，不知道他最终会作何反应，我有点心虚，不敢开口，连呼吸声都放轻。异样的沉默里我看到他靠近太阳穴的部位那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淡蓝色的青筋在跳动。一咬牙，我不管不顾的继续说下去：“我明白你是因为关心我，担心我，才过来看我，我很感谢，但你的关心带给我困扰和不安，我不能承担这样的感情。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但我是个自私的人，凡事只顾自己的感受，真的对不起……”
还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让我满心忐忑。我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他。就在我全部的耐心几乎耗光，恨不得拍案而起，狂叫一声：“你倒是说句话的时候！”Mark终于抬起头来，平静的眼波在我脸上打了一个转，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害怕，脸都吓白了？我有这么吓人吗？”轻松无比的语气让我张口结舌，下巴差点跌落到桌子上。
他一脸好笑：“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别为我担心，我一直在等你这么说，等了很久，还是等到了。”声音稍有点哑，语调却很轻快。
原来如此。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尴尬地笑笑，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他已经耸耸肩膀站起身来：“走吧。”
我有点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往哪儿走？”他理所当然地问：“你不送我回家吗？你有计程车恐惧症，总不会忍心让我叫计程车吧？”看看时间还够，我笑：“当然不会。我们走吧。”
出了门才发现下霜。昨晚上应该挺冷的吧，听着Mark闷闷的咳嗽声，我心里有点难受。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把我的号码在你的手机里存为‘妻子’？”
感觉到他投射在我脸上的目光变得犀利，我忙不迭解释：“不是我，是酒吧的伙计发现的，还以为我是你太太。”因为在开车，我看不到Mark脸上的表情，只觉他移开目光，望着窗外，半天没说话。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幽幽叹了一声：“因为我想莉能做我的妻子啊，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不是没想过这类答案，但真听他这么说还是让我心跳漏跳了半拍，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他忽然轻声笑起来，明显刚才是在开玩笑，我竟然会当真！我脸上发烧，心中懊恼。他却反问道：“你会嫁给我吗，如果你没结婚的话？”
我不假思索：“不会。”Mark苦笑：“你还真是诚实。这一点你还真不像中国人。我就这么缺乏魅力？”“不是你缺乏魅力，而是我不愿冒险。就算没有海天，我也不可能找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相貌还这么出众，口才也好，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还是洋人，生活背景相差那么大，这样的婚姻像赌博。”即使当初我跟海天的婚姻也有点赌博的意味，最起码对海天我有较大的把握。不像Mark，对他了解越多，我越不敢肯定对这个人下一分钟会做出什么事来。
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我望着Mark的眼睛：“你真的想娶我吗？”他安静的看着我，眼里涌上我熟悉的悲哀和另一种我不熟悉的情绪：“也许……”“我表示怀疑。”
他清淡秀美的眉峰一挑，笑出声来：“你不是已经甩了我吗？我已经没有机会来证明了。”又夸张地苦着脸慨叹：“还说我不是缺乏魅力。又被人甩，我的心都碎了。”绿灯亮了，我发动了车。明知Mark的感慨十之*是做戏，我还是换了个话题：“你说我诚实得不像中国人，你对中国人了解很多吗？还是说你眼里的中国人都不诚实？”
大概是上次一起去见那个告知Dream下落的老头留下的后遗症，Mark对我的民族主义倾向有了认识，赶紧否认：“我不是说中国人不诚实。我只是觉得中国人很少直截了当地拒绝人，他们做事通常留有余地，总是有很多借口，话也说得很委婉，给人留下希望。你却不同。”“你这么认为？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无法在中国当生意人。”我吁出一口气。很早以前父亲就说过我太直，王瑾也说过，海天虽然没提过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Mark门前，我不想下车，Mark却不依，绕到我的车门边，拉开门，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姿势，微笑道：“连一个告别吻都没有吗？”我四下看看，以眼神示意他的邻居家有人出门。他依然扶着车门，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我只好跳下车。车外的寒气激得我打了个冷颤。他伸手拥住我，也不知在医院他有没有洗澡，温暖的怀抱依然是我喜欢的好闻的味道。但我的理智还在，在他低头亲吻我时，我微微闪避了一下，他柔软的唇瓣落在我的脸上。他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伸出双手牢牢固定我的脑后，非要吻到我的唇上才算数。
算了，都说是吻别了，还是好聚好散吧。我不再作无谓的反抗，任凭他的吻落下。最先是轻轻的一吻，温软却坚韧的舌尖一点一点慢慢描摹我的唇型，仿佛要把它蚀刻在记忆深处，最终撬开我的牙齿，与我的舌头纠缠共舞。身体也越贴越紧，完全把我压得后背紧贴在冰冷的车身上。以前我们基本上一接吻他的*就会迫不及待抬头。可是这天早上这样亲热缠绵我却感觉不到他的丝毫*，只觉得这个吻带着浓浓的情愫，是那么悲伤不舍甚至是绝望，或者这只是我把自身的感受投射在对方身上而已。我不敢确定，因为他放开我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一丝伤感，笑容轻松而顽皮：“你还是快点走吧。晚了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但他想让我快点走的愿望并没有达成。我刚要开车，一个丰盈高挑的身影扑过来，拦在我的车前，愤怒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眼前的女孩一张脂粉未施的脸竟是出奇的端秀，只是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也冻得乌紫，不知是气愤还是冷的，嘴唇不停的哆嗦，身体也瑟缩成一团。Mark蹙起眉头：“April，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该不是在这儿等了一夜吧？”April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指着我问：“为什么你几天几夜不回家，回来却是跟这女人在一起？”
Mark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关你什么事？看你冻成什么样子，先进屋再说吧。”伸手想拉她，女孩却打开他的手尖叫起来：“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早就感觉她对Mark的感情不同一般，曾经向Mark暗示过，Mark却非说把她当成妹妹。此刻他显然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索性一把揽住我的腰肢，对女孩说：“就是你猜的这种关系。”
“不，你说她结婚了的！”“我不在乎。”Mark耸耸肩，顺手把我的左手举给她看：“再说他们分居了的。看，戒指都取了。”自从我跟Mark来往我再也没戴过海天送的戒指。我木偶般任凭他的摆布，愣愣看着女孩眼中聚集的痛苦和不可置信，仿佛看到当年得知王瑾婚讯的自己。“你说你除了我的姐姐不会再爱别的人。你骗人！”女孩歇斯底里的叫声引得好几个邻居都往这边看。Mark极其自然地亲亲我的脸：“蜜糖，你先去上班吧。我爱你。”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我茫然上了车离去，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孩还没跟他进屋。算了，已经与我无关了，虽说最后还是被Mark利用一把，但总算不用再趟这些浑水。其实除了当初问过我中文的“我爱你”怎么说之外，来往这么久Mark从来没说过爱我，就连喜欢我也不曾说过，最多说句想要我，唯一说了这么一句还是为了演戏，对我也不过是*罢了，亏我还觉得他对我有几分真心，会因为我们分手而难过。可真够滑稽的。
到公司门口不禁又操心该怎么对林杨解释昨天的误会。没想到林杨也请了病假，也是流感。整个财务部损兵折将，缺人缺得厉害，好在我是从最基础做起的，什么都做过，什么都能做，唯一的难题在于□乏术，人力有穷尽。连日常运作都难以为继，银行还要来凑热闹，因为信不过我们逆市上扬的数据，不肯批复我们的贷款，必须要PWC会计事务所的人来给我们做审计。我简直欲哭无泪，盼着Mark能尽早上班。可早上才说分手，中午就打电话催他回来帮我也不好意思，我只能向公司提出申请要求请两名临时替工，公司批准请一名。但替工也需要时间培训，我可以预见到这段时间的水深火热。而且在这个时期提出跳槽似乎有丢下一堆烂摊子的味道，我真是愁肠百结。
打电话跟海天说起来，海天那边也忙得一团糟，我们俩夫妻还真是同命鸳鸯。次日替工倒是来上班了，但我的上司莎娜又不幸在流感疫潮中阵亡，只能在家里遥控指挥，应付PWC两名审计师的职责就全权交给了我。替工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独身女子，也是来自中国南方的技术移民，性格活泼，模样可爱，学东西还算快，虽不如自己的人用起来顺手，总比我一个光杆司令瞎忙强。
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Mark回来上班了，当时我正被两名审计师折磨得快要神经崩溃。看到他俊美的容颜，温和的微笑出现眼前，我激动得差点扑上去拥抱他，不是余情未了旧情复炽，而是那种中国出了个大救星的感觉。
我很快就觉出不对。他对我的态度跟以前完全不同，同样是温和，是那种客气疏离的温和。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表面上温文有礼，极好相处，骨子里一直有种距离感。除非他自己愿意卸下这层防御工事。原来，从一开始他对我就很特别。就连上一次他生日我们闹翻之后不大肯说话，对我刻意的冷淡和疏远，目光都不肯和我正面接触，我知道他对我还是不一样的。这一次却是把我跟其他同事一视同仁，目光里坦坦荡荡，再也没有那些若有若无的柔情与关注。
我本该高兴的，因为这正是我对他分手时提出来希望他能做到的，但他这么快就予以成功执行，我心里的感觉怪怪的，甚至有些失落。为什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可以改变的这么快这么彻底呢？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对他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在乎的人？
我不禁耻笑自己，怪不得孔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远则怨，近则不逊。”
我想我的失落还在于Mark对那个替工的态度。
还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让我满心忐忑。我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的他。就在我全部的耐心几乎耗光，恨不得拍案而起，狂叫一声：“你倒是说句话的时候！”Mark终于抬起头来，平静的眼波在我脸上打了一个转，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害怕，脸都吓白了？我有这么吓人吗？”轻松无比的语气让我张口结舌，下巴差点跌落到桌子上。
他一脸好笑：“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别为我担心，我一直在等你这么说，等了很久，还是等到了。”声音稍有点哑，语调却很轻快。
原来如此。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尴尬地笑笑，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他已经耸耸肩膀站起身来：“走吧。”
我有点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往哪儿走？”他理所当然地问：“你不送我回家吗？你有计程车恐惧症，总不会忍心让我叫计程车吧？”看看时间还够，我笑：“当然不会。我们走吧。”
出了门才发现下霜。昨晚上应该挺冷的吧，听着Mark闷闷的咳嗽声，我心里有点难受。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把我的号码在你的手机里存为‘妻子’？”
感觉到他投射在我脸上的目光变得犀利，我忙不迭解释：“不是我，是酒吧的伙计发现的，还以为我是你太太。”因为在开车，我看不到Mark脸上的表情，只觉他移开目光，望着窗外，半天没说话。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幽幽叹了一声：“因为我想莉能做我的妻子啊，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不是没想过这类答案，但真听他这么说还是让我心跳漏跳了半拍，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他忽然轻声笑起来，明显刚才是在开玩笑，我竟然会当真！我脸上发烧，心中懊恼。他却反问道：“你会嫁给我吗，如果你没结婚的话？”
我不假思索：“不会。”Mark苦笑：“你还真是诚实。这一点你还真不像中国人。我就这么缺乏魅力？”“不是你缺乏魅力，而是我不愿冒险。就算没有海天，我也不可能找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相貌还这么出众，口才也好，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还是洋人，生活背景相差那么大，这样的婚姻像赌博。”即使当初我跟海天的婚姻也有点赌博的意味，最起码对海天我有较大的把握。不像Mark，对他了解越多，我越不敢肯定对这个人下一分钟会做出什么事来。
车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我望着Mark的眼睛：“你真的想娶我吗？”他安静的看着我，眼里涌上我熟悉的悲哀和另一种我不熟悉的情绪：“也许……”“我表示怀疑。”
他清淡秀美的眉峰一挑，笑出声来：“你不是已经甩了我吗？我已经没有机会来证明了。”又夸张地苦着脸慨叹：“还说我不是缺乏魅力。又被人甩，我的心都碎了。”绿灯亮了，我发动了车。明知Mark的感慨十之*是做戏，我还是换了个话题：“你说我诚实得不像中国人，你对中国人了解很多吗？还是说你眼里的中国人都不诚实？”
大概是上次一起去见那个告知Dream下落的老头留下的后遗症，Mark对我的民族主义倾向有了认识，赶紧否认：“我不是说中国人不诚实。我只是觉得中国人很少直截了当地拒绝人，他们做事通常留有余地，总是有很多借口，话也说得很委婉，给人留下希望。你却不同。”“你这么认为？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无法在中国当生意人。”我吁出一口气。很早以前父亲就说过我太直，王瑾也说过，海天虽然没提过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Mark门前，我不想下车，Mark却不依，绕到我的车门边，拉开门，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姿势，微笑道：“连一个告别吻都没有吗？”我四下看看，以眼神示意他的邻居家有人出门。他依然扶着车门，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我只好跳下车。车外的寒气激得我打了个冷颤。他伸手拥住我，也不知在医院他有没有洗澡，温暖的怀抱依然是我喜欢的好闻的味道。但我的理智还在，在他低头亲吻我时，我微微闪避了一下，他柔软的唇瓣落在我的脸上。他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伸出双手牢牢固定我的脑后，非要吻到我的唇上才算数。
算了，都说是吻别了，还是好聚好散吧。我不再作无谓的反抗，任凭他的吻落下。最先是轻轻的一吻，温软却坚韧的舌尖一点一点慢慢描摹我的唇型，仿佛要把它蚀刻在记忆深处，最终撬开我的牙齿，与我的舌头纠缠共舞。身体也越贴越紧，完全把我压得后背紧贴在冰冷的车身上。以前我们基本上一接吻他的*就会迫不及待抬头。可是这天早上这样亲热缠绵我却感觉不到他的丝毫*，只觉得这个吻带着浓浓的情愫，是那么悲伤不舍甚至是绝望，或者这只是我把自身的感受投射在对方身上而已。我不敢确定，因为他放开我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一丝伤感，笑容轻松而顽皮：“你还是快点走吧。晚了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但他想让我快点走的愿望并没有达成。我刚要开车，一个丰盈高挑的身影扑过来，拦在我的车前，愤怒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眼前的女孩一张脂粉未施的脸竟是出奇的端秀，只是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也冻得乌紫，不知是气愤还是冷的，嘴唇不停的哆嗦，身体也瑟缩成一团。Mark蹙起眉头：“April，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该不是在这儿等了一夜吧？”April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指着我问：“为什么你几天几夜不回家，回来却是跟这女人在一起？”
Mark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关你什么事？看你冻成什么样子，先进屋再说吧。”伸手想拉她，女孩却打开他的手尖叫起来：“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早就感觉她对Mark的感情不同一般，曾经向Mark暗示过，Mark却非说把她当成妹妹。此刻他显然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索性一把揽住我的腰肢，对女孩说：“就是你猜的这种关系。”
“不，你说她结婚了的！”“我不在乎。”Mark耸耸肩，顺手把我的左手举给她看：“再说他们分居了的。看，戒指都取了。”自从我跟Mark来往我再也没戴过海天送的戒指。我木偶般任凭他的摆布，愣愣看着女孩眼中聚集的痛苦和不可置信，仿佛看到当年得知王瑾婚讯的自己。“你说你除了我的姐姐不会再爱别的人。你骗人！”女孩歇斯底里的叫声引得好几个邻居都往这边看。Mark极其自然地亲亲我的脸：“蜜糖，你先去上班吧。我爱你。”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我茫然上了车离去，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孩还没跟他进屋。算了，已经与我无关了，虽说最后还是被Mark利用一把，但总算不用再趟这些浑水。其实除了当初问过我中文的“我爱你”怎么说之外，来往这么久Mark从来没说过爱我，就连喜欢我也不曾说过，最多说句想要我，唯一说了这么一句还是为了演戏，对我也不过是*罢了，亏我还觉得他对我有几分真心，会因为我们分手而难过。可真够滑稽的。
到公司门口不禁又操心该怎么对林杨解释昨天的误会。没想到林杨也请了病假，也是流感。整个财务部损兵折将，缺人缺得厉害，好在我是从最基础做起的，什么都做过，什么都能做，唯一的难题在于□乏术，人力有穷尽。连日常运作都难以为继，银行还要来凑热闹，因为信不过我们逆市上扬的数据，不肯批复我们的贷款，必须要PWC会计事务所的人来给我们做审计。我简直欲哭无泪，盼着Mark能尽早上班。可早上才说分手，中午就打电话催他回来帮我也不好意思，我只能向公司提出申请要求请两名临时替工，公司批准请一名。但替工也需要时间培训，我可以预见到这段时间的水深火热。而且在这个时期提出跳槽似乎有丢下一堆烂摊子的味道，我真是愁肠百结。
打电话跟海天说起来，海天那边也忙得一团糟，我们俩夫妻还真是同命鸳鸯。次日替工倒是来上班了，但我的上司莎娜又不幸在流感疫潮中阵亡，只能在家里遥控指挥，应付PWC两名审计师的职责就全权交给了我。替工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独身女子，也是来自中国南方的技术移民，性格活泼，模样可爱，学东西还算快，虽不如自己的人用起来顺手，总比我一个光杆司令瞎忙强。
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Mark回来上班了，当时我正被两名审计师折磨得快要神经崩溃。看到他俊美的容颜，温和的微笑出现眼前，我激动得差点扑上去拥抱他，不是余情未了旧情复炽，而是那种中国出了个大救星的感觉。
我很快就觉出不对。他对我的态度跟以前完全不同，同样是温和，是那种客气疏离的温和。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表面上温文有礼，极好相处，骨子里一直有种距离感。除非他自己愿意卸下这层防御工事。原来，从一开始他对我就很特别。就连上一次他生日我们闹翻之后不大肯说话，对我刻意的冷淡和疏远，目光都不肯和我正面接触，我知道他对我还是不一样的。这一次却是把我跟其他同事一视同仁，目光里坦坦荡荡，再也没有那些若有若无的柔情与关注。
我本该高兴的，因为这正是我对他分手时提出来希望他能做到的，但他这么快就予以成功执行，我心里的感觉怪怪的，甚至有些失落。为什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可以改变的这么快这么彻底呢？是不是因为这个人对他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在乎的人？
我不禁耻笑自己，怪不得孔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远则怨，近则不逊。”
我想我的失落还在于Mark对那个替工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