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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迷惘

    牛辅虽然是个饭桶,

    但在保命的紧急关头,怎么也能歪打正着的想出个把贴谱儿的主意。

    一千长弓手在内院围墙上临时构筑的防御阵形确实给颜良造成了不少麻烦。

    前五层院落,颜良的人马势如破竹。但刚刚转到到第六重院落的院墙之下,墙头突然锣声大震,强弓硬弩铺天盖地而下!

    颜良带领人马几个冲锋,每次都是功亏一篑败回第五层院落。

    回头数了数,人马已经损失了一大半,颜良眉头紧锁,再三思量,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颜良仔细观察了一下内院的情况。

    院落的设计十分巧妙,第六层院落的院门在正南边,而第五层院落通往第六层院落的大门开在正北边。也就是说如果从第五层院落进入第六层院落,必须要绕过第六层院落所有的围墙。而围墙之上,全都埋伏着长弓手,一圈儿跑下来,自己的队伍恐怕就剩不了几个人了。

    如果自己能够在距离第五层院落的大门最近的内院围墙上硬打开一个入口,那么所有的人马就可以沿着最近的路线冲进内院,这样就可以近距离的斩杀长弓手!

    围墙是用极为厚实的千年松木板拼接而成,里外共有五六层木板,厚度达一尺有余。

    出击必须迅速并一次成功,因为如果不能一次全力击破围墙,那自己就会被墙头的长弓手万箭穿身!

    “呵呵,既然这个局是我做的,一点风险不冒也是不可能的。”颜良心中暗想。

    现在看来,这个局进行的一切顺利。

    万木战堡从此就在泰安就彻底消声觅迹了,诸侯的军兵这一仗打完也就全军覆没了。

    而自己,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届时,再调集手下的三千军兵与文丑一起偷袭岱山的董旻,得手之后再回师将万木战堡据为己有。

    呵呵,青州的门户就是囊中之物了!

    这个世界,做什么事都有成本,有的成本高,有的成本低。

    如果你觉得相对于你所获得的,一切都划得来,那么成本就是低的。

    毫无疑问,颜良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因此,他认为即使冒点风险也划算的很。

    想到此处,颜良驭马往后退了四五丈,双手持刀,盯着前方的围墙,慢慢凝聚内力。

    混铁凝成的刀柄,无风自颤,颜良的真气慢慢直灌刀体,刀气在身前两丈的距离形成一个锥形围帐,锥尖直指前方的院墙。

    突然,颜良双腿一扣坐骑双肋,跨下的宝马“乌云盖千里”长嘶一声,箭一般向前冲去!颜良同时大喝一声:“如锋!在刃!”

    绝杀又告出手!

    刀气仿佛一个巨型钻头一般钻向厚厚的院墙!

    一声巨大的轰响,震耳欲聋!

    一尺厚的院墙竟然被强大的刀气生生穿透!木板瞬间被粉碎成一片片的木屑,并随着刀气在方圆几丈的空气中飞速旋转!而院墙后面隐藏着的长弓手有的直接被刀气斩杀,有的被飞舞的木屑击中,还有的被这突然的冲击吓的胆战心惊,向四周纷纷退去。

    就在此时,颜良已一马当先冲进了内院!挥舞“合扇板门刀”,向着四处奔逃的敌兵大开杀界!

    刀气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浆迸溅!本来摆满盆景假山绿意昂然的内院,瞬间变成了一片红色的世界。地上,墙上,树上,草丛里,池塘中,鲜血四处飘洒!惨叫不绝于耳!

    颜良手下剩余的军兵此时也杀进内院,与幸存的长弓手展开了一场惨烈的血刃肉搏战!

    五百人对五百人。

    在人数上,好象是势均力敌。

    长弓手以佩剑为武器,杂牌军也大都手持短刀。

    在兵器上,双方也各有千秋,算是个平手。

    照理说,诸侯们杂牌军的战斗力应该更弱一些,毕竟带来参加讲武坛的大都是些勤务兵,并非正规军,有一些根本就没打过仗。而牛辅手下的长弓手就大不一样,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正规军。

    然而从场面上看,却截然相反,长弓手的战斗力显然不如这些临时拼凑的杂牌军。

    杂牌军越战越勇,而正规军却好象无心恋战,边打边退,死伤也明显超过杂牌军。

    若细究起来,其实就是“心理”二字!

    “因果报应”这四个字的魔力就来自于这四个字本身,而非天上的神灵。当这四个字第一次出现在你的脑海中时,它就已经开始发生作用了。

    做了好事会觉得心头血气通畅,做了坏事会觉得心里沉闷压抑。坏事做的越多,心里就越恐惧,总怕有一天“因果报应”会出现。

    万木战堡的守军,除了牛辅身边的虎贲军时刻都守护在内城之外,其余军兵根本就是目无军纪,尤其是监军董旻离开之后,更是肆无忌惮。整日里外出放火烧屋,掠夺财物,奸淫民女,杀人取乐,完全是一派禽兽行径!

    而这种作恶多端,慢慢的在这些人的心理上产生了一些变异,使得这些人在内心深处有了这样一种忧虑:“做了这么多坏事,是不是会遭到报应?”

    这种忧虑,就是崩溃的开始。

    这些木堡守军在战斗中眼前出现的并不是敌人的刀剑,而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无辜平民,被自己蹂躏的良家妇女,是挣扎的孩子,是痛哭的老人,是烧毁的房屋,是遍地的鲜血!

    于是,手开始发抖,脚开始发软,眼开始发花,心开始发颤。

    报应!终于来了!

    作恶的心理就如同千里大堤上的蝼蚁,会慢慢的、不被察觉的将健康良好的精神状态腐蚀掉,直至将健康良好的**彻底毁灭掉!

    所谓“恶有恶报”就是这个意思!

    当长弓手完全被消灭掉的时候,颜良的杂牌军还剩了四百多人。

    而此时,牛辅最后的王牌终于出动了。

    八百虎贲军。

    分四路从四个方向包抄而来。

    虎贲,左手持短刀,有手握长矛,头戴铜盔,身披重铠,一个个人高马大,肌肉发达,仿佛是天兵降世一般!

    虎贲军有以一当十的实力,八百虎贲相当于八千正规军!

    杂牌军开始动摇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这一战,绝无生还可能!

    有的人开始害怕了,有的人开始后退了。

    颜良回头看了一下跟随着自己的士兵,平静的说:

    “你们跟我打到了这里,我很感激,我知道你们并不想来,只是被逼无奈,现在,你们逃命去吧!”

    完,一提马缰,双脚一夹马腹,战马一声咆哮,向虎贲的军阵冲去!

    男人的心很深,总是想方设法的层层设防,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经常用冷漠、自私甚至残酷来掩盖真实的内心。

    但如果有个人能看透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的所有。他们会把整个自己都交给这个人,当然,包括生命。

    这个,就是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

    四百残军义无返顾,一个都没逃!跟着颜良冲进了虎贲的战阵!

    拼死相搏!

    虽然起不了决定的作用,但必死的决心仍能弥补实力的不足。

    四百个人在虎贲军中冲杀突击,无所谓惧。有的被长矛屡次刺中,但仍蹒跚着继续进攻;有的一条胳膊被齐齐削掉,但仍咬着牙死命坚持。

    哪怕满身千疮百孔,双手尽断,也要全身扑上去,阻挡虎贲的脚步!最终倒下,仍有不甘!钢牙咬碎,双目不闭!

    四百人,陆续的倒下了,鲜血,流淌成河,以至于脚每踏下一次,都有血花溅起。

    颜良开始后悔了。

    如果不说那句话,残军会被恐惧驱使着自由奔逃吧?

    正是因为那句话,才让这些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条路。

    男人的自尊,就是如此的深奥玄妙!

    最终,

    颜良一个人,面对着剩下的五百虎贲。

    其实,颜良长刀在手,就算是一千个虎贲也无所畏惧。只是,面对那些使用长矛的虎贲,颜良却要时刻分心保护自己的坐骑。

    虎贲,经过严格的训练,除了强壮的身躯,还有敏锐的头脑,非常清楚在战斗中应该进攻什么地方。

    战马,是一个战将生命的一部分,有时候比甚至自己的生命都重要。这匹“乌云盖千里”来自西凉,被颜良从小养大,颜良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

    长矛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向颜良的马刺来,使得颜良必须分心!

    虎贲设计出了一个必杀!

    前面三十人突然将颜良合围起来,用长矛齐齐向马腹刺来,颜良刀走旋风,刀锋向下环斩长矛。同一时刻,后面的一圈虎贲,则同时助跑启动,奋力将长矛向颜良掷出!几十根长矛,刺破金风,转眼即到!

    救马,还是救自己?颜良心头一沉!

    生死一线,

    忽然眼前银光一闪,一条银龙在自己四周飞舞一圈儿,将长矛全部没收,低头再看,长矛已悉数被拦腰斩成几段,散落在地下。

    扭回头,典韦杀到!

    赵云,太史慈,郝昭,文聘,臧霸。。。。。。

    纷纷赶到!

    典韦飞戟救颜良!

    典韦并不喜欢颜良,因为典韦觉得颜良的勇气上沾染了太多的世故和功利。

    但典韦清楚,在这个时刻,大家必须要全力合作,互相配合,必须要进退同步,生死与共。

    这个,就叫大局。

    虎贲,是万里挑一的,是无比勇敢的,也是绝对忠心的。

    他们不同于其他敌军,他们会认真战斗到最后一刻!不管是人数占优,还是寡不敌众。

    大战过后,一切都成定局。

    就剩这最后一个虎贲了,他满身鲜血的站在众人的包围中,面无惧色。虽然身上至少有几十处伤口,但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沉稳坚定,在面前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手中,仍紧紧握着长矛和短刀。

    赵云从心里钦佩他的勇敢和执着,心中生起一丝怜悯:

    “投降吧,你不必死。”

    虎贲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地上自己死去的弟兄们,笑了笑。

    突然奋力用左手的长矛刺向自己的腹部,矛尖竟从后背透出!

    然后又尽最后的力量用右手的短刀在脖颈上一划!

    一切,都在这一刻停格。

    终于,报仇了!

    赵云看着遍地的尸体,心中竟没有一丝报仇后的快感,相反,却有种极端的压抑和困惑袭上心头。

    因为这些人杀了那些人,所以我们又要杀了这些人给那些人报仇。

    那么,这些人的仇又由谁来报呢?

    仇恨在无休止的传递,

    那么,谁是这仇恨的第一推动呢?

    一阵微风吹过,刚才自杀的虎贲身上随风飘来一片信筏。

    飘到了赵云的脚下。

    赵云低身捡起,展开来,借着微弱的火光观看:

    “娘,儿隔日即可领到军饷,会托同乡带回家中。儿在营中安好,娘亲勿挂,安心养病。儿下月即可返乡,届时再行孝敬,儿远望娘,儿思念娘,儿叩拜娘。”

    这是一封还未寄出的家书。

    赵云念着,眼泪慢慢的滑落。

    一个这样的人,会是烧杀淫掠的禽兽吗?

    如果不是,他是该死的吗?

    如果不该死,他为什么死了呢?他又是为谁死了呢?

    如果不该死,他就一定是好人啊!

    我们杀死了他,那么我们是不是好人呢?

    如果我们都是好人,那又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呢?

    他死了,但牛辅跑了。

    是不是牛辅是不该死的呢?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呢?

    赵云痛苦的思索,但却没有任何答案。

    也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赵云在夜风中静静的矗立着,陷入了迷惘。

    远处,忽然有微弱的雷声响起,抬头看时,天色未见变化。

    雷声却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甚至,渐渐能感到脚下大地的震颤。

    “这不是雷声!”

    颜良脸色突变!向最高的地势跑去!

    大家也一同跟着颜良登上高台。

    抬眼望去!

    黎明的微光在天地间形成一层白色的朦胧,

    朦胧中,一片黑暗席卷而来!

    杀气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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