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娘（三）
栾平儿在二楼找了整整一圈儿，一无所获。
不但如此，刚才在第二十八间房里还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个士兵在打一个女的，把那个女的打得嗷嗷直叫。
本来栾平儿又冲进去救人的冲动，但看了半天觉得有些蹊跷。
第一次看见这样打人的，挨打的和打人的竟然都没穿衣服，打人的姿势也颇为奇怪。
想了想，自己是身处险境，就放弃了行侠仗义的念头。
于是一口气跑上三楼，打算再开始新一轮的寻找。
三楼，就安静了很多。
严格的说，这层楼上其实只有一间房子。
一间超级大的房子。
而且装饰和摆设也都非常讲究，颇有王公贵族的气魄。
“找到了！”栾平儿心中大喜！
一定是这里！娘一定住在这里！
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仿佛在房子的南面有人讲话。
栾平儿躬下身子，在窗沿下疾行，来到了南窗的下面，慢慢的抬起头来。
屋里可真够阔绰！
门上贴的，墙上挂的，地下摆的，桌上放的，无一不是希奇珍贵之物。
正对着门口的佛龛前，一顶紫金香炉升起渺渺云烟，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比二楼的香气好闻多了！
屋里一共有三个人，都是背对着门口，看不到脸。
坐在中间的，看背影是个三十左右的少妇，少妇的身旁站着一个红衣丫鬟，正为少妇仔细的梳理着头发。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童，男童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丫鬟在给少妇弄头发，时不时的打着哈欠问道：“晚饭什么时候开呀，我都饿死了！”
“这男童是谁？难道自己还有个弟弟？”栾平儿胡思乱想着。
虽然看不到脸，但这个应该就是早上看到的那个贵妇人。
也就是，
自己的娘！
“娘——！”栾平儿突然从门口蹦了进来，扑到妇人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啊——！”
“啊——！”
“啊——！”
连续三声尖叫，两声大人的，一声小孩儿的。
被栾平儿抓住袖子的少妇更是吓的魂不附体！好端端的突然蹦出个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臭味儿的土地精，让谁也得吓的够戗！
“娘，是我呀！我是平儿！我可找到您了，您是来接我回燕国的吧？您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呢？我好容易才找到呢！”
劈头盖脸的几句话，把屋中的三个人讲的傻了。
互相看了看，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意外。
而栾平儿，此时也发现眼前这个少妇与早上看到的那个有些不同。
“难道是我早上只看见了侧脸的缘故？没想到人的侧脸和正脸相差这么大！”栾平儿还在给自己解释着。
贵妇人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栾平儿：
“哪里来的野孩子？叫谁娘呢？什么燕国？我可是当朝相国女婿牛辅大将军的大姨太太！你是怎么跑进来的？竟敢在此撒野？还不放开我的袖子？”
“牛辅。。。。。。姨太太。。。。。。”栾平儿愣在当场，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好。
难道说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娘？
难道说眼前的这个不是早晨看到的那个？
难道说早晨看到的那个才是自己的娘？
那么早晨的那个现在在哪里呢？
一阵胡思乱想。
正想着，忽然旁边的那个胖胖的男童冲了上来，使劲的一推栾平儿，大叫一声：“滚开！放开我娘！野孩子！”
栾平儿本也没注意，再加上自己生的瘦小，而这个孩子则膘肥体状的，这一推，竟把栾平儿推翻在地，而且摔的不轻。
“哎呀！宝宝，你怎么好用手推他呢？这野孩子的身上多恶心呀！把宝宝的手弄脏了可怎么办？快过来，让娘给你擦擦！”贵妇人说着一把抱过胖孩子，拿出绢帕给他擦手。
栾平儿愣愣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贵妇人把满身绫罗绸缎的胖孩子搂在怀里，又是亲吻又是抚摩。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愤怒。
大叫一声：“我不是野孩子！”猛的冲上前去，揪住胖孩子的衣服！
贵妇人发出一声尖叫。胖孩子可不干了，也发了疯一般揪住栾平儿的头发，两个人竟揪打在了一起。
“来人呐！不得了了！有人打少公子了！”站在旁边的丫鬟大声喊着跑了出去。
地上的两个孩子却打的难解难分。
胖孩子长的人高马大，把瘦小的栾平儿死死压在身下。
胖孩子边打边叫：“野孩子！野孩子！打死你个野孩子！”
栾平儿则边招架边喊：“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娘！我不是野孩子！”
突然，贵妇人冲上前来，抓起栾平儿的脖领子！抡起巴掌！
“打死你个野孩子！”
“啪！”
一声脆响！
栾平儿呆呆的站在原地，
任由鼻血慢慢的滴到了胸前，
和着，
断了线的眼泪。
愣愣的看着贵妇人紧紧的搂着胖孩子，“宝贝儿，心肝儿”的直叫。
忽然，栾平儿一擦眼泪，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出门口！
径直跑下楼去！
又跑出了院子！
这时，
院落间开始响起了士兵的喊叫声和脚步声。
“有刺客！有奸细！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大约有几十个军兵挥舞着刀剑向外面追了出去。
栾平儿跑出院落时，已时夕阳西下，光线暗的很。
依仗着轻巧机敏的身形，栾平儿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最外面一层院落的门口。
而这里，还尚未知晓里面的具体情况，只是听到有些许骚动。
栾平儿头也没回的冲出了院门，把守院门的几个人谁也没敢拦他，只当是他已经叫来了救兵，正要去剥那罗瘸子的皮呢。
栾平儿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倒马桶的小院子里，用力拉开排污口的竹排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让他伤透了心的地方，一头钻了出去。
再回到木基顶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栾平儿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下木基的。手脚之上的皮肤又是被生生的磨掉一层皮，又不知道扎了多少根刺在脚里。
但并没觉得痛。
和心碎相比。
还有什么会更痛呢？
这个时候，栾平儿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师兄那里去！
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栾平儿几乎是从木基上摔下来的。
是遍体鳞伤的躯体实在支撑不住了？
还是那颗期待的心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城堡的外面很静很静。
栾平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知道是摔坏了腿还是摔坏了脚。
只能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方的平原疾行。
忽然之间，一阵马蹄声急。
开始很远，
越来越近，
白色的身影，熟悉的轮廓。
愈加清晰。
总是把所有的伤心都讲给你听，
你是最疼爱我的人！
栾平儿“哇！”的放声大哭。
如同方才在梦中投向母亲的怀抱一样，
张开双臂向前方跑去。
风中留下，
阵阵伤心的呜咽。
“师——兄！”
“师——兄！”
声声击打着赵云的心房。
“平儿，不要跑！师兄来了！”
赵云快马加鞭，飞速向前！
天边一颗流星转瞬划过，留下一道凄美的弧线，在赵云的眼前一晃不见。
赵云心头一惊！
突然，万木战堡漆黑的城头突然燃起万千火把，把战堡方圆百丈之内照得亮如白昼！
“嗖！”“嗖！”“嗖！”
赵云耳根一动！
三声恶风响起！
心，忽然一沉！
大叫惊呼：“平儿！趴下！！”
一声微弱的呻吟过后，
一切复归平静。
城头的火把转眼无声熄灭。
世界陷入了黑暗。
赵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催马到了近前，想翻身下马，脚却颤抖的被马镫勾住，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顾不得自己了。
躬着身，赵云踉踉跄跄用双手在草丛中摸索着，寻找着。
“平儿，你在哪里？师兄来了，平儿！”
忽然，赵云的手碰到一个娇小的身躯。
想赶快把他抱过来，双手一触之下，竟碰到了，
那身躯之上的三只长箭！
赵云只觉得心中一阵刀绞，两眼一黑！
失声痛哭！
知道这种箭！箭头是锥形而且带有犬齿倒钩，不管用什么方法取下箭头，都会活生生的带下一块血肉！
赵云紧咬牙关！狠命的将三只长箭的箭杆一一折断。
然后把栾平儿紧紧的抱在怀中，连声呼唤：“平儿！平儿！我是师兄呀！睁开眼啊！平儿，睁开眼看看我呀！”
是声声的呼唤感动了上苍？
还是对这世界有太多的不甘？
栾平儿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最爱自己的师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却顺着嘴角流下一团血沫。
赵云颤抖着擦了擦平儿嘴边的血沫，连忙伏下头去，把耳朵放到他的嘴边，
声音若即若离，断断续续：
“师兄。。。。。。你来了。。。。。。你要。。。。。。好好的啊。。。。。。我要。。。。。。去找我娘了。。。。。。”
麦浪，
好象心中的荡漾的愁思，
一层一层的起伏向前，跌宕不停。
母亲，终于听见了孩子的呼唤，
转过身来，微笑着，向孩子伸出手。
孩子飞快的跑过去，拉住母亲的手，仰着头，看着母亲，幸福的笑着。
母子俩，拉着手，对视着，欢笑着，向前方走去。
终于，
离开了这乱世，
终于，
找到了那片平静的乐土。。。。。。
只是，孩子啊！
师兄悲怆的呼喊，
你能听的见吗？
荒原之上，赵云呼天抢地。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狂呼！
在天地间阵阵回响不绝！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平儿啊！平儿啊！”
“回来呀！回来呀！！”
“别丢下师兄啊！”
“天！你瞎了你的狗眼啊！”
“地！你烂了你的良心啊！”
“杀！杀！杀！杀啊！”
佩剑出鞘！
赵云象一只发了疯的狮子！
挥舞着佩剑疯狂的冲向战堡！
劈呀！砍呀！刺呀！
却撼动不了战堡厚实的城门。
撞呀！撞呀！撞呀！
赵云用自己身体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义无返顾的，一次又一次的撞向城门！
城头人声鼎沸，
火光又起！
五千长弓瞬间拉满，
一声令下，
则万箭穿心！
“哈哈哈哈哈哈！”赵云面对万箭，撕开胸前的衣襟！
“畜生！来呀！畜生们！放箭呀！！”
“哈哈哈哈哈哈！”
城头之上，杀机释放！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夜，
竟如此狰狞。
不但如此，刚才在第二十八间房里还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个士兵在打一个女的，把那个女的打得嗷嗷直叫。
本来栾平儿又冲进去救人的冲动，但看了半天觉得有些蹊跷。
第一次看见这样打人的，挨打的和打人的竟然都没穿衣服，打人的姿势也颇为奇怪。
想了想，自己是身处险境，就放弃了行侠仗义的念头。
于是一口气跑上三楼，打算再开始新一轮的寻找。
三楼，就安静了很多。
严格的说，这层楼上其实只有一间房子。
一间超级大的房子。
而且装饰和摆设也都非常讲究，颇有王公贵族的气魄。
“找到了！”栾平儿心中大喜！
一定是这里！娘一定住在这里！
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仿佛在房子的南面有人讲话。
栾平儿躬下身子，在窗沿下疾行，来到了南窗的下面，慢慢的抬起头来。
屋里可真够阔绰！
门上贴的，墙上挂的，地下摆的，桌上放的，无一不是希奇珍贵之物。
正对着门口的佛龛前，一顶紫金香炉升起渺渺云烟，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比二楼的香气好闻多了！
屋里一共有三个人，都是背对着门口，看不到脸。
坐在中间的，看背影是个三十左右的少妇，少妇的身旁站着一个红衣丫鬟，正为少妇仔细的梳理着头发。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童，男童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丫鬟在给少妇弄头发，时不时的打着哈欠问道：“晚饭什么时候开呀，我都饿死了！”
“这男童是谁？难道自己还有个弟弟？”栾平儿胡思乱想着。
虽然看不到脸，但这个应该就是早上看到的那个贵妇人。
也就是，
自己的娘！
“娘——！”栾平儿突然从门口蹦了进来，扑到妇人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啊——！”
“啊——！”
“啊——！”
连续三声尖叫，两声大人的，一声小孩儿的。
被栾平儿抓住袖子的少妇更是吓的魂不附体！好端端的突然蹦出个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臭味儿的土地精，让谁也得吓的够戗！
“娘，是我呀！我是平儿！我可找到您了，您是来接我回燕国的吧？您怎么会到这个地方呢？我好容易才找到呢！”
劈头盖脸的几句话，把屋中的三个人讲的傻了。
互相看了看，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意外。
而栾平儿，此时也发现眼前这个少妇与早上看到的那个有些不同。
“难道是我早上只看见了侧脸的缘故？没想到人的侧脸和正脸相差这么大！”栾平儿还在给自己解释着。
贵妇人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栾平儿：
“哪里来的野孩子？叫谁娘呢？什么燕国？我可是当朝相国女婿牛辅大将军的大姨太太！你是怎么跑进来的？竟敢在此撒野？还不放开我的袖子？”
“牛辅。。。。。。姨太太。。。。。。”栾平儿愣在当场，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好。
难道说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娘？
难道说眼前的这个不是早晨看到的那个？
难道说早晨看到的那个才是自己的娘？
那么早晨的那个现在在哪里呢？
一阵胡思乱想。
正想着，忽然旁边的那个胖胖的男童冲了上来，使劲的一推栾平儿，大叫一声：“滚开！放开我娘！野孩子！”
栾平儿本也没注意，再加上自己生的瘦小，而这个孩子则膘肥体状的，这一推，竟把栾平儿推翻在地，而且摔的不轻。
“哎呀！宝宝，你怎么好用手推他呢？这野孩子的身上多恶心呀！把宝宝的手弄脏了可怎么办？快过来，让娘给你擦擦！”贵妇人说着一把抱过胖孩子，拿出绢帕给他擦手。
栾平儿愣愣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贵妇人把满身绫罗绸缎的胖孩子搂在怀里，又是亲吻又是抚摩。
心中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愤怒。
大叫一声：“我不是野孩子！”猛的冲上前去，揪住胖孩子的衣服！
贵妇人发出一声尖叫。胖孩子可不干了，也发了疯一般揪住栾平儿的头发，两个人竟揪打在了一起。
“来人呐！不得了了！有人打少公子了！”站在旁边的丫鬟大声喊着跑了出去。
地上的两个孩子却打的难解难分。
胖孩子长的人高马大，把瘦小的栾平儿死死压在身下。
胖孩子边打边叫：“野孩子！野孩子！打死你个野孩子！”
栾平儿则边招架边喊：“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娘！我不是野孩子！”
突然，贵妇人冲上前来，抓起栾平儿的脖领子！抡起巴掌！
“打死你个野孩子！”
“啪！”
一声脆响！
栾平儿呆呆的站在原地，
任由鼻血慢慢的滴到了胸前，
和着，
断了线的眼泪。
愣愣的看着贵妇人紧紧的搂着胖孩子，“宝贝儿，心肝儿”的直叫。
忽然，栾平儿一擦眼泪，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出门口！
径直跑下楼去！
又跑出了院子！
这时，
院落间开始响起了士兵的喊叫声和脚步声。
“有刺客！有奸细！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大约有几十个军兵挥舞着刀剑向外面追了出去。
栾平儿跑出院落时，已时夕阳西下，光线暗的很。
依仗着轻巧机敏的身形，栾平儿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最外面一层院落的门口。
而这里，还尚未知晓里面的具体情况，只是听到有些许骚动。
栾平儿头也没回的冲出了院门，把守院门的几个人谁也没敢拦他，只当是他已经叫来了救兵，正要去剥那罗瘸子的皮呢。
栾平儿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倒马桶的小院子里，用力拉开排污口的竹排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让他伤透了心的地方，一头钻了出去。
再回到木基顶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栾平儿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下木基的。手脚之上的皮肤又是被生生的磨掉一层皮，又不知道扎了多少根刺在脚里。
但并没觉得痛。
和心碎相比。
还有什么会更痛呢？
这个时候，栾平儿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师兄那里去！
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栾平儿几乎是从木基上摔下来的。
是遍体鳞伤的躯体实在支撑不住了？
还是那颗期待的心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城堡的外面很静很静。
栾平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知道是摔坏了腿还是摔坏了脚。
只能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方的平原疾行。
忽然之间，一阵马蹄声急。
开始很远，
越来越近，
白色的身影，熟悉的轮廓。
愈加清晰。
总是把所有的伤心都讲给你听，
你是最疼爱我的人！
栾平儿“哇！”的放声大哭。
如同方才在梦中投向母亲的怀抱一样，
张开双臂向前方跑去。
风中留下，
阵阵伤心的呜咽。
“师——兄！”
“师——兄！”
声声击打着赵云的心房。
“平儿，不要跑！师兄来了！”
赵云快马加鞭，飞速向前！
天边一颗流星转瞬划过，留下一道凄美的弧线，在赵云的眼前一晃不见。
赵云心头一惊！
突然，万木战堡漆黑的城头突然燃起万千火把，把战堡方圆百丈之内照得亮如白昼！
“嗖！”“嗖！”“嗖！”
赵云耳根一动！
三声恶风响起！
心，忽然一沉！
大叫惊呼：“平儿！趴下！！”
一声微弱的呻吟过后，
一切复归平静。
城头的火把转眼无声熄灭。
世界陷入了黑暗。
赵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催马到了近前，想翻身下马，脚却颤抖的被马镫勾住，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顾不得自己了。
躬着身，赵云踉踉跄跄用双手在草丛中摸索着，寻找着。
“平儿，你在哪里？师兄来了，平儿！”
忽然，赵云的手碰到一个娇小的身躯。
想赶快把他抱过来，双手一触之下，竟碰到了，
那身躯之上的三只长箭！
赵云只觉得心中一阵刀绞，两眼一黑！
失声痛哭！
知道这种箭！箭头是锥形而且带有犬齿倒钩，不管用什么方法取下箭头，都会活生生的带下一块血肉！
赵云紧咬牙关！狠命的将三只长箭的箭杆一一折断。
然后把栾平儿紧紧的抱在怀中，连声呼唤：“平儿！平儿！我是师兄呀！睁开眼啊！平儿，睁开眼看看我呀！”
是声声的呼唤感动了上苍？
还是对这世界有太多的不甘？
栾平儿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最爱自己的师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却顺着嘴角流下一团血沫。
赵云颤抖着擦了擦平儿嘴边的血沫，连忙伏下头去，把耳朵放到他的嘴边，
声音若即若离，断断续续：
“师兄。。。。。。你来了。。。。。。你要。。。。。。好好的啊。。。。。。我要。。。。。。去找我娘了。。。。。。”
麦浪，
好象心中的荡漾的愁思，
一层一层的起伏向前，跌宕不停。
母亲，终于听见了孩子的呼唤，
转过身来，微笑着，向孩子伸出手。
孩子飞快的跑过去，拉住母亲的手，仰着头，看着母亲，幸福的笑着。
母子俩，拉着手，对视着，欢笑着，向前方走去。
终于，
离开了这乱世，
终于，
找到了那片平静的乐土。。。。。。
只是，孩子啊！
师兄悲怆的呼喊，
你能听的见吗？
荒原之上，赵云呼天抢地。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狂呼！
在天地间阵阵回响不绝！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平儿啊！平儿啊！”
“回来呀！回来呀！！”
“别丢下师兄啊！”
“天！你瞎了你的狗眼啊！”
“地！你烂了你的良心啊！”
“杀！杀！杀！杀啊！”
佩剑出鞘！
赵云象一只发了疯的狮子！
挥舞着佩剑疯狂的冲向战堡！
劈呀！砍呀！刺呀！
却撼动不了战堡厚实的城门。
撞呀！撞呀！撞呀！
赵云用自己身体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义无返顾的，一次又一次的撞向城门！
城头人声鼎沸，
火光又起！
五千长弓瞬间拉满，
一声令下，
则万箭穿心！
“哈哈哈哈哈哈！”赵云面对万箭，撕开胸前的衣襟！
“畜生！来呀！畜生们！放箭呀！！”
“哈哈哈哈哈哈！”
城头之上，杀机释放！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夜，
竟如此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