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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男儿自古重横行

    ()    ( )    “你说我要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你忘了吗?”乌兰若的脸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越发显得诡异,就连他的声音听在耳中都显得不真实。

    未央看他走近,早已如临大敌般将剑横在胸前,语气中却带了些求恳的意味:“可是她中了我的暗器,已经死了,你还要怎样?”

    乌兰若鼻子里轻哼一声:“你的暗器不过是让人昏迷几个时辰,难道短暂昏迷也算死了吗?”口中说着话,他突然迅速出手,一把夺下未央手中的宝剑,将她推往相反方向,然后伸手抓起缸中的女子,将剑尖准确地刺进她的喉咙。

    眼瞅着那女子的身体如破败的棉絮一般软倒在缸中,乌兰若才阴森森地狂笑:“你看,这才叫死人,也叫不留活口!所以说,无论何时刀剑都强过暗器,你赞同不赞同?”

    看到那不知名的女子在昏迷中被一剑穿喉,未央心中宛如倒了五味瓶,既可怜她的不幸,又为自己无力保护她而自责,更痛心于乌兰若的残忍。想着自己为了救一个灭绝人性的家伙,反倒害了一个可怜女子的性命,而这个灭绝人性的家伙偏偏又是自己无法坐视的人!

    未央越想越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冷冷地说:“可是你不该用我的剑去杀我要保护的人!”

    狂笑过后,乌兰若再无他言,只是用那女子的衣带反反复复擦拭宝剑上的鲜血。这时听未央语气冷淡,话中还有浓重的责备之意,他心中突然莫名委屈,继而怒气上涌,扬手将宝剑抛向未央,恨声叫道:“那你就用你的剑杀了我,为你要保护的人报仇!”

    未央沉着脸还剑入鞘,说声“我从来不会恃强凌弱、随意杀人”,扭身向外走去。

    走出好远,她才听到乌兰若的狂吼在地道里回旋:“阿凌,你给我记住,你既然是我的奴隶,我就是你唯一要保护的人。这世上若再有他人,我乌兰若一定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听着这狂吼既激愤又夹杂了几分任性,未央不由得湿润了眼眶。不过她也只是脚步略停,犹豫片刻,依然头也不回地向外摸去。

    未央好不容易摸索着出了地道,一眼便看到原本狼藉的大帐已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她此时心绪烦乱,懒得去想这些屠夫在杀人之后为何还要粉饰太平景象,阴沉着脸出了大帐,纵身跃上自己的马背,冷眼旁观其他人忙忙碌碌地各司其事,不时将目光投向包门。

    直到看见乌兰若肩扛一具尸体出现在眼前,未央心中先是一暖,惊觉乌兰若的视线向她直直射来,她连忙下意识地把脸扭向一边,心中思忖:幸亏他是把尸体扛了出来,若是拖出来或者干脆弃之不顾,她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呢?是失望然后痛斥他惨无人道?还是因心痛对他冷语相向?

    未央正歪着头想得没结果,忽然听到乌兰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给我下马!所有马匹在回程中都要用来驮粮食,你不知道吗?”

    未央本就余怒未消,听这话说着好生粗鲁,立即反唇相讥:“我自然不知道!我又没干过杀人越货的勾当,哪里能像你这么有经验?”边说边跳下马,闪在一旁。

    也许是不屑,也许是默认,乌兰若对她的讥嘲并不还口,自管吩咐三四个手下将所有尸体分开男女,各自置于一个深坑内掩埋,他先带着其他人牵着马陆续离开。

    一见乌兰若走时连招呼都不给她不打一个,和来时的细心呵护有云泥之别,未央不禁又委屈又气恼,绝不肯追了他去。

    但此时夜色凄凄,伸手不见五指,她也不敢在这陌生的地方踽踽独行。可她若要和掩埋尸体的人一起走,又不好继续袖手旁观。

    所以等乌兰若等人的身影在视线内消失,她便进帐取出几块罽毯,将包括苏奚姊妹在内的数名女尸分别裹在其中,轻轻放进坑里,这才起身让在一边。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未央几人在城门口与先到的两队人马汇合。无须乌兰若下令,跟随他的十几个人自动与郝连所带的人马两两结合,共乘一骑,将驮粮食的马匹和匈奴良驹夹在中间,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玄菟郡。

    须臾之间,漆黑的夜空就只剩下静寂的城池、前蹄轻刨积雪的一匹马和沉默不语的两个人。

    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后,坐骑上的乌兰若终于冷哼一声:“你若恨不得我死,回到柳城自有千万种方法,何必在此地虚耗?”看看地上的未央依然背向而立,不为所动,他又继续戏道,“莫不是你想等带素转来将我碎尸万段?可是这样的话,你原本清白无辜,却要与我共死,还败坏了身后的名声,岂不冤枉?”

    未央知他信口雌黄只为打破僵局,自然不去理他,但她也承认在此虚耗毫无意义。

    就算别扭到天亮,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反正死去的人也不能复生!

    脑子里闪现出苏奚临死前爱惧交加的眼神,她胸中莫名一痛,不由自主用了同样的眼神向乌兰若迅疾一瞥,扭身向着郝连等人所行的方向疾步追去。

    夜色虽然苍茫,乌兰若却不可思议地看清了未央投向自己的眼神,一时怔忪,头脑中如千军万马奔走踩踏,杂乱无章,不知他到底该用何种面目来对待面前的女子,只任由她的影子从眼前一掠而过。

    风过处,彷佛有细小却清晰的声音在他耳边尖利叫嚣:

    她怕你!

    所有的人都怕你!

    她当然不例外,因为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

    她,终究不是她!

    双重的失望如利刃一般直刺他的内心深处,痛得他想要狂叫:

    你也会因为我丢弃一个败事有余的棋子而惧怕我!?

    你既然怕我,又何必救我?

    你救了我,就是为了和我两不相欠,就是为了远远躲开我吗?

    我乌兰若堂堂七尺男儿,若容你这样一个小女奴在我身边来去自由,岂不妄称笑傲乌桓?

    乌兰若急怒之中双脚猛踢马腹,转眼追上前面不远处的未央,在马背上一哈腰,把她从地上拎起,强行揽进自己怀里,一边催马疾走,一边狂笑:“我早说过,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人就是我的,要来要去要死要活都须得我同意!我若不许你走,谁也休想带走你,包括你自己,包括阎王爷,哈哈!”

    未央好似对乌兰若这一番作为早有思想准备,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他更得意,因而只是安坐马背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到阎王爷来找我了?别说你不许,你便是日夜祈祷我早一天去见他老人家,我也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偏要活得好好的,要活着看你这个草菅人命的蛮夷遭报应!”

    口中越是说得咬牙切齿,她心里越是揪成乱麻:老天爷,我只是图口舌之快,随便说说,您老人家可别当真啊!

    乌兰若看她在自己怀中老老实实,立时怒气大消,快活笑道:“说得好!原来打败敌人最省力的办法,就是比他多活哪怕一刻!我看这个办法尤其适合你,哈哈,因为你心胸宽广,一定会长寿如松!你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和无穷的怪招,真是越来越像我乌兰若的人了!”

    未央本已闭目假寐,摆明不去理会乌兰若语气中的讥嘲,可是听到他说自己像他的人,突然想起千里之外的刘奭,想起在那个意乱情迷的夏夜他也曾说类似的话。

    那时的温柔旖旎仿佛是前世的一个迷梦,无数次梦回,渐渐滤去了瞬间的甜蜜,只给她留下长久的苦涩。

    此时这话从乌兰若口中说出,仿佛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叫她一时理解得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当下口不择言地怒道:“鬼才像你的人!”抬肘向后捣去,目光落在手臂的箭袖上,她又突然觉得放弃武力讨伐,背对着他飞快地说,“乌兰若,我有话问你,你要凭良心老实回答,不许撒谎!第一个问题,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对吗?”

    乌兰若本已作势后撤,想要躲开未央的一击,看她只做了一半动作就收回,另一半动作用问题来代替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意识点头说:“那是自然!”

    未央继续诡笑:“第二个问题,那么你承不承认你是男子汉大丈夫?”

    乌兰若看这问题问得越发不像话,手臂上猛一使劲,将她的身子在怀里揽紧,欺近她耳边,邪魅一笑:“我是不是男子汉,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明?”

    “不要,不要,你说是,我就信!”还没等乌兰若靠近,未央早已一甩头,将后脑勺丢给他,提高声音说,“你既然是说话算话的男子汉,那就不该食言!你曾说过对男的没兴趣,我现在是男儿身,你怎么可以对我……说那样的话……”说到这里,她又觉得难以启齿,只好吃吃艾艾地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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