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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春心萌动

    第二日,苏家女眷们便收拾妥当,往怀萱庄去了,这小院子里只留下明磊和几个老家人。因为明磊还要上学塾,去庄子里住的话每日上学不方便。

    老太太临走前还特地嘱咐了那几个老仆,务必照顾好哥儿,他决不可耽误学业。

    到了怀萱庄,老太太见这儿环境幽雅整洁,倒也喜欢。庄外就是几十亩良田,庄稼长势甚好,住在这儿还颇有些农家野趣。

    她们住下后,莞娴每隔两三日便去向老太太请教一番,有时候是记账、有时候是针黹,老太太也都细细答了,手把手的教。

    这回她又来问了,老太太笑道:“你这丫头,昔日莫姑姑在时你不好好学,如今却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孙女儿知错了。”莞娴顽皮的吐了吐舌,“过去年纪小贪玩儿,祖母就原谅我吧。如今嫁了人、管了家,才知道自己有许多不会的,希望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老太太满意颔首。

    “是啊,孙女儿如今长大了懂事了,一定好好学,老祖宗可要倾囊相授哟。”她凑上去撒娇。老太太自尊心极强,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让老太太住久一些,但又不会觉得是寄人篱下。

    “这个自然。到时候你到了南疆,就让你婆家瞧瞧咱们京城大家千金的本事罢。”老太太自信说道。莞娴的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出她的掌握。可既然她有这份心,又给足自己面子,那就随她心意吧。

    “没错、没错。”莞娴连连点头附和,心里暗喜。

    大太太还未从财产失窃和被背叛的愤恨中恢复过来,病怏怏的也不住的诅咒梅儿那贱婢,恨不得立马将她抓来大卸八块。可又怕惊动老太太,不敢报官大张旗鼓的找人,只得差人暗地里打探梅儿的消息。

    直到个把月后,大儿子的家书送来,随信还附上银票数张,她脸上才又有了笑容。

    莞娴八卦的向继母打听,得知大堂兄那边已经为瑞娴寻了门亲。对方是知府的侄儿,是个举子,妻子数月前病逝,也没留下子嗣,正想着娶个续弦开枝散叶。经磊与他一拍即合,便急急的写信告知家中长辈,若老太太与太太们首肯,对方就马上赴京,上门提亲。

    “这王公子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今后前途无量。据说他生得也不错,家境又殷实,与四姑娘倒是极相配。”楚氏笑着说道,“大哥儿做事一向稳重,老太太也极放心的,让你大伯母回信,说长兄如父,这门婚事就凭大哥儿做主了,直接在江南行问名纳彩之礼,待过小定时,我再将瑞娴送去江南,也不消王家这千里迢迢的奔波了。”

    莞娴知道这是怕对方看到苏家如今的困窘,也笑道:“那我要恭喜母亲、恭喜四妹妹了。”

    “这八字还差一撇儿,等王家提了亲之后再告诉她罢。”楚氏抿嘴笑笑。

    这事儿之后,苏家三个当家女人暗地里忙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那就是给瑞娴准备嫁妆。虽说如今家道中落,可输人不能输阵,这面子是万万不能丢的。家具就不需打了,让大奶奶在江南置办,省得到时候运起来麻烦,她们只准备些衣裳绣品首饰药材等细软易携的物品。

    庄户人家的姑娘精于刺绣的不多,绣活儿大部分只能让苏府里带来的那几个丫头做,二位太太亲自指点。莞娴一直与瑞娴是面和心不和,本不想管这事儿,可瞧长辈们辛苦,也只好帮些忙,让召玉去帮着打点一二,又在城中的绣庄里订了两箱衣裳,算是将来给瑞娴添妆了。

    除了这些家中琐事,另外还有件令人头疼的大事——大老爷身陷囹圄。可如今苏家的男丁都出门在外了,除了明磊。可他还是个不晓事的毛孩子,也不指望他能帮什么忙。而宸晏呢,始终是外姓的姑爷,又是新婚燕尔,不好找他出面。这样看来,苏家上下,竟没有个能主事的男子。虽说有楚庆侯帮着打点,大老爷在狱中不至于受太多苦,可自家人始终是担心着急呀。

    大太太厚着脸皮找了好些先前交情不错的官家夫人,又是奉承又是送礼的,想让她们夫君替自家老爷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让他早日出狱,可效果却是不佳。她不禁感叹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但一边感慨,一边还是得继续求爷爷告奶奶的,哪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过。

    莞娴呢,本来就要看顾着庄子里头的事务,如今苏家女眷们住进来了,她还得将一家老幼的衣食都安排妥当,真觉得自己是分.身乏术了。忙碌了一整天后回到房中,宸晏还拿着图文并茂的“教材”,要给她讲解一下其中的道理,让她又无奈又好笑。……这家伙,老是看这些东西,他不担心自己会纵欲过度吗?……她也只得准备些好吃的,让他的嘴没空说话就罢了。

    小怪龙不是说他在人间历练过之后就要成仙了吗?她心里已经计划好了,待他成仙之时,他们就借口回南疆离开京城,然后他自飞升做他的逍遥神仙去,而她也自由了,就去四处游历一番,瞧瞧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她首先想去的地方,是大景和夏国的边境,去那儿追寻楚承瑛曾经待过痕迹,找回关于他,她所不知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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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萱庄里各人都忙忙碌碌的,唯有新姑爷是个例外。

    宸晏理所当然的四处溜达,完全没有一丝内疚之感。

    这日,他正准备出门,却与瑞娴在院子外头“不期而遇”。

    “啊……表哥,你要出去么?”瑞娴已经等了许久,见他走过来,连忙支开婢子,独自上前笑着见礼。

    “唔。”宸晏心不在焉的随口应了一声,绕过她就要往外走。

    “哎……”瑞娴心有不甘的喊住他。

    他回头,瞅了她一眼,“干嘛?”

    “那个……咱们在这儿,叨扰了。”瑞娴有些紧张的没话找话说,粉颊微红。

    “嗯,确实叨扰。”宸晏毫不客气的点头,“害得我家丫头整天忙得团团转,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

    一般人都会客套两句吧?谁知他竟然这么……直率。瑞娴一时接不上话,只得呐呐说:“对不住……”

    “知道就好,没事儿没烦我们。”宸晏认真点点头,“我家丫头累得回房就睡,都没时间等我双修,你要知道,这个问题事关我们俩的未来,很严重的!”

    “啊?啊……”瑞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提及夫妻床第之事,脸蛋儿立马腾起了红云,尴尬回道:“呃,是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呵……”

    “后始终会有的,这个不急,这事儿关键在于要每日坚持,吐故纳新。”他一本正经的解释。

    每、每天?!

    瑞娴听了,一方面春心萌动,心中有如小鹿乱撞,另一方面心里又涌起阵阵酸意……他就那么喜欢姐姐么?

    “姑爷。”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莞娴带着召玉和奶娘过来了。方才那声音,便是召玉的,她向宸晏行了一礼,瞧见瑞娴,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四姑娘,您也在啊。”

    “是、是啊。”瑞娴回过神来,对莞娴笑笑,“姐姐,我刚遇着表哥,便闲聊了两句……”

    “四姑娘。”奶娘冷冷的提醒道:“如今表少爷是咱们三姑奶奶的夫君,您还是改口叫他‘姐夫’罢。”

    “……我有点不适,先回屋了。”瑞娴咬咬唇,头也不回的离去。

    目送她离开,莞娴转头问宸晏,“你们说什么了?我瞧她脸上红红的……你调戏她了?”

    “没有,没什么啊。”宸晏摇头,“就是随口说说。”

    谁知道这不靠谱的家伙随口说了什么呢。莞娴撇撇嘴,“她是大姑娘了,你得避忌些,别与她说太多有的没的,省得别人嚼舌根子。”

    瑞娴这人虽然不咋地,却有负责的长辈为她张罗婚事,也算她的幸运了。现在是苏家的多事之秋,过去的恩怨莞娴也不想再多做计较,只希望她待嫁的这段日子别出什么乱子,安安稳稳的远嫁去江南。从此以后,这辈子她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丫头,你是不是吃味了?”宸晏笑眯眯瞧着她,“你放心,我们都成亲了……我心里只有你啊。”

    “……懒得理你!”听见身后的召玉吃吃偷笑,她羞恼的啐了一口,转身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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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

    庄子里的人大多歇息了,远处的蛙鸣声此起彼伏。

    瑞娴独自一人靠在窗边,双手托腮,望着天上的月芽儿出神。

    今日又见到他了……真好。

    她细细的回味着他的一颦一笑,自己也痴痴的笑起来。

    “哼哼。”窗外忽然传来几声女人的冷笑。

    “谁?!”瑞娴大惊,“谁在外面?”

    “……是我啊。”一个仆妇模样的女人从墙那边走出来。

    借着月光隐约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她松了口气,赶紧奔出屋去,轻轻唤道:“娘亲。”

    “乖女儿……难得你还认我这个娘。”付氏拉着她到隐蔽角落,摸了摸她的头,长叹了一声。

    “你是生我养我的娘,女儿怎么会忘记呢?”瑞娴抬头看她憔悴的面容,眼眶湿润了,“娘……我这儿还有些银两,给您赎身出去吧。”

    付氏冷笑摇头,“那死丫头处心积虑的让我卖身为奴,受她糟践,怎么会轻易放我出去?!”

    “她太可恶了!”这话勾起了瑞娴的恨意,想起表哥此时或许又在与她颠鸾倒凤,她心里更是嫉妒得发狂,“都成了麻子脸,表哥居然还会娶她……她这是哪儿来的狗屎运气?!”

    “我会好好料理她的。”付氏阴阴笑道,“待我寻着机会,就一把火将这庄子,连同苏家人一块烧个干净!”

    “烧?”瑞娴惊讶的抬头,“莫非上次那把火,是您放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付氏并未回答,反而问道,“我瞧你刚才笑得傻乎乎的,莫非是思春了?”

    “人家才没有……”被说中了心事,瑞娴赶紧低头。

    “在自己亲娘面前,有啥不好意思的?”付氏的声音十分温柔,“说说,是谁家的公子,让咱们姑娘魂牵梦萦啊?”

    “是……”瑞娴欲言又止。好久没听到娘对自己这么慈爱的说话了,她心里觉得暖暖的,那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想到过去娘亲对宸晏十分有成见,便又不敢说了。

    “是岩家那小子,对么?”付氏软软的问道。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无论如何,为娘……始终是希望你幸福的。”

    “娘……”瑞娴见她没有发火,便害羞的点了点头。

    “真是他啊。”付氏轻笑。

    “嗯……虽然他与麻子女成了亲,可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是一桩美事……”瑞娴身边一直没个亲近的人,如今见了生母,她对自己又如此温柔,便不自觉的吐露了心事,“她是姐姐,我便让她做一阵子大房罢。她容貌已损,被表哥厌弃是迟早的事。只要他的心在我这儿……就算做小又何妨?况且她身子又不好,生不生得出儿子还不知道呢……等她再生病的时候,我再推她一把……”

    “你就不怕像为娘一样,费尽力气推走了正房,却白白便宜了别人登堂入室?”付氏轻叹。

    “如果他负我……”瑞娴咬了咬唇,“我……我杀了他,再与他一同赴死便了了!”

    “我儿,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不惜为他而死么?”付氏幽幽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娘……”昏暗的月光下,瑞娴没注意到付氏的表情变化,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即便死,我也不想将他让给别人!”

    付氏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

    直到天快亮时,她才开口说道:“既然我儿心意如此坚决,那么为娘就帮你一把。”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塞到女儿手中,“这药……给他吃了后,他就永远是你的人了。”

    世上真有这种神奇的药么,吃了之后,就会是她的人?

    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春.药?

    瑞娴又羞又喜的接过,细声细气的说道,“多谢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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