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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祸不单行

    不久后,伐夏大军返朝,带着夏王的降书和许多珍贵毛皮、鹿角、玉石凯旋而归。//楚家父子这回又立大功,景帝在京城十里外设宴亲迎,让庆侯倍儿有面子。

    夏国俯首称臣,成为大景属国,从此以后,边境会安定许多了。

    京城上下,一片欢腾,处处张灯结彩。

    莞娴也是喜不自胜,因为……她很快就可以见到楚承瑛了。

    再次见面,就该是他履行他白首之约的时候吧?如果她能换个身份与他成亲,那么如今被强加的婚约,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只是……希望宸晏能够放得开才好。

    怀着歉疚的心情,她对小怪龙愈发的好了。

    可是,等了几日,不见楚承瑛来访。苏家二位老爷从楚家的庆功宴上回来,却是怅然的模样,连叹可惜。

    到底怎么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终于忍不住向继母打听。

    “三姑娘,我知道你与你五舅舅一向感情好得很……”楚氏抱着襁褓中的女儿,长叹了一声,“只是人有旦夕祸福……”

    难道,他……有什么不测?

    莞娴听了这话,绷紧了身子,仍旧不甘心的说道:“楚舅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或许,过一阵子就会回来了。”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楚氏眼圈儿红了,“他是被乱箭……如今骨灰已经带回来,择个好日子便葬入楚家祖坟。”

    嗡——!

    她的脑中忽然间一片空白,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似的,身子晃了晃,差点瘫软下去,赶紧去扶桌子,却不小心将桌上的茶碗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浇在手上,她却毫无所觉。

    “唉,三姑娘……”楚氏连忙唤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瓷,又让奶娘去取了药膏给她抹上。

    凉凉的药膏抹在手上,让她恢复了些许神智。她勉强的扯起嘴角笑笑,“我……我没事,一时不小心,可有吓着小妹子?”

    “她睡得倒香。”楚氏低头,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儿,又抬头对继女说道:“楚家乃武将世家,历代男儿都有战死沙场的,那是大丈夫的荣耀。皇上已经追封他为骁骑都尉……你不需太伤心难过。”

    “……”人都死了,追封有什么用?她宁可他默默无闻的活着,也不愿他作为英雄而死去啊!

    莞娴极力克制住情绪,不让自己在继母面前太过失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屋的,回到自己闺房,便让众婢子都出去。

    “姑娘……”召玉见她面无表情,脸上苍白如纸,不放心她一个人留下。

    “你也退下吧。”她疲惫的摆摆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姑娘……”

    “出去吧。”

    关好门窗,她一个人在妆桌前坐下,从锦盒中拿出他过去送的各种小物件,嘴唇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泪水却不由自主的喷涌而出。

    与他相处数年的点点滴滴依然历历在目,可那个意气风发而又温和内敛的青衫男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闪入秘境,放任自己嚎啕大哭!

    “混蛋……你说过会回来娶我的……你说一定不会食言的……”她哭倒在地,双手深深的抠住泥土,修剪得长而秀气的指甲崩断了,指尖渗出血来,她也毫无所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尽了力气,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莲花池边。

    手上的伤痕已经了无痕迹,可是心里呢……好似被掏空了、撕裂了一般,好疼好疼。她按着心口,又落下泪来。

    “丫头……”宸晏凑过来仔细端详着她,眼里有些好奇,“你怎么了?不高兴?”

    “呜……承瑛死了……他死了……”她就像溺水的人见到了浮木,一下扑进他怀中,断断续续的哭着,“他说过会娶我的,他怎么可以抛下我……呜呜……还有我,我明知道他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给他多带些救命的药……我自己在家里悠闲的过日子,却让他独自去犯险……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呜呜……”

    “……很难过吗?”良久,宸晏打断她的哭泣。

    “嗯……”她流着泪点头。忽然,她想起什么,猛地揪住他的衣襟,“宸晏、宸大仙!你会法术的对么?你可以上天入地吧?……带我去冥间找他,行么?!”

    “啊……这个嘛……”宸晏为难的挠了挠头。*.

    “我求你了!只要你带我去见他,我什么都答应你!”她起身,一下子跪下,眼泪汪汪的瞧着他。

    “不是啊……”他赶紧扶住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上回降雨,一时使了太多修为,如今还没缓过来,哪儿也不能去……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说不定他已经转世投胎去了,就算下去找,也找不着啦。”

    “……”是啊,他牺牲都有一段时间了,如今魂归何处,谁又知道呢?

    她颓然坐下,喃喃道:“他走了,我怎么办……怎么办呢?”

    “丫头!”他紧扣住她的手腕,“那家伙有什么好嘛……你不如想想玉树临风、惊采绝艳的本大仙!况且人总是要死的……”

    “死?”她重复他的话,一瞬间,她竟然有随他而去的念头。

    “……心里很难过是么?”似乎瞧出她的不对劲,他叹息了一声,“我给你治治,你就不会难过啦。”

    说完,他便往池塘那边走去。

    “不必了……这池水虽能治百病,却不能起死回生,也治不了心痛。”她幽幽说道。

    “你知道这池水的来历么?”他走到池塘另一头,从腰间掏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白玉杯。他也没指望她回答,便又自己说了下去,“这边暖的,上接九天瑶池之水,因而能治人间百病,滋长万物生灵……”

    他蹲□,用玉杯轻轻敲开那冰封的湖面,接着说道:“这边冷的,下接九泉忘川之水,孟婆就是用这水来煮茶……喝了嘛,能够忘却前尘往事,脱胎换骨重生。”

    用玉杯盛了小半杯忘川水,他回到她身边,将杯子递给她,“你只要忘记这个姓楚的,那么喝半杯也就够了。”

    “喝了这水,就会忘记他……?”她瞧着那杯中透着寒意的液体,感觉自己似乎被吸进去了一般。

    “是啊,喝了就不会难过了。”他将杯子向她凑近了些,“缘分天注定,你们若是有缘,自然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还有相见的机会,何必执着于这一生一世呢?凡人生命短短百年,弹指间便过,你又不肯与我双修以保长生,那就及时行乐罢。”

    “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她木然的接过玉杯,凑到嘴边。

    “是嘛、是嘛。”宸晏连连点头,笑眯眯说道:“你还有我啊……你是本大仙认定的媳妇儿,你的今生,我一定会陪着的。”

    “……”

    喝了就会忘记他、永远的忘记他……

    她垂下头,滴滴泪珠落在杯中,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喝吧……”宸晏见她犹豫,忍不住心急的帮她握紧杯子,抬起杯口往她唇间送去。

    “不——!”她忽然下了决心,一下使力将玉杯抛下。

    “为什么啊?”宸晏皱眉。

    “我不要忘记他……我不能忘记他……!”她剧烈的摇头,按着胸口往回奔。

    “可是你很难受啊……”宸晏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丫头,忘记他,从此这个人在你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你也不会再为他伤心难过,这不是很好么?”

    “我不想忘记……即便心痛,我也要记住他。”她双手握拳。

    那些美好的日子,她怎么舍得忘记?

    那个深情的爱人,她怎么舍得忘记?

    ****************************

    春雨绵绵。

    一个白衣女子,脸上蒙着白纱,头上簪着白花,跪在一座新坟前,洒下一杯清酒。

    墓碑上几个苍劲大字:爱子楚承瑛之墓。

    她望着那墓碑,眼泪又不住的流下来。

    那日里哭过后,她清醒下来,不是没有想过他因为某些原因诈死的可能,但,是他父兄亲手带回他的骨灰、是他父兄亲手将他葬下,不由得她不信。

    他,真的是葬身沙场了。

    一个蓝衫男子静静的在她身后,一手撑起油纸伞,另一手递给她,“丫头,回去吧。”

    “……嗯。”她扶着他的手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缓缓离开。

    召香和小桃手上挽着香烛篮子,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我终于明白仙人们绝情弃爱的原因了。”宸晏忽然开口。

    “哦?什么原因?”她心不在焉的问着,声音仍有些嘶哑。

    “因为仙人的命太长了,承受不住这许多记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凡人一生这么短暂尚且为了情爱纠缠不休,仙人若也是如此,这日子可怎么过啊?……真是生不如死。”

    “呵,那你也别惦记我了,省得到时候我死了,你会难过。”她淡淡笑道。

    “我不想你死,不想和你分开。”他蹙眉。

    “不是你说不想就不想的。”她微微摇头,加快了脚步。

    虽然楚承瑛不在了,可这日子始终要过下去的。

    因为楚氏照顾爱女无暇管家,她作为二房的长女,接下了管家大任。另外还有庄子里的事务要办,闲时向宸晏讨教炼丹制药之术,时间倒也好打发。

    过了两个月,宫中终于有消息传来。

    大姐倩娴疼了三天三夜,终于产下孩儿,是个小皇孙。

    可是……这孩子出生后半个时辰,便没有了气息。

    倩娴受不住这打击,产后大出血,经过太医们急救,命是保住了,可她身子吃亏太甚,只怕以后再要受孕就不容易了。

    听了这消息,老太太不言不语的,一个人关在屋里沉思了许久许久。

    一日后再出门,她老态毕露,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莞娴见了,不禁在心里深深叹息。

    老太太苦心栽培十余载,将长孙女培养成顶尖儿的人物,送入宫中,她也不负众望的得到太子宠爱,身怀麟儿,可到头来却……

    这点上说,莞娴倒不是十分同情老太太。

    她更担心的是倩娴。

    在宫里,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那意味着什么?冷宫、弃妃、凄凉、寂寞、无所依……

    而她的家族,也将因她而受冷落。

    墙倒众人推。

    这话很快就应验了。

    知道苏良媛没了孩子,原本羡慕嫉妒的人家便都幸灾乐祸起来。更有甚者,落井下石,想要趁着这时候踩上几脚。

    参劾苏氏兄弟的折子一个接一个的呈到景帝案上。

    有告发苏侍郎贪赃枉法的有之、有弹劾苏学士强抢民女的有之……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不一而足。

    俗话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景帝见得多了,虽不全信,但心里也有些看法。

    不久后,苏家大老爷便因涉嫌贪墨赈灾款项被收监,苏府大宅由官府查封,待案情审毕再行定夺;苏二老爷虽无大错,但平素行为不检、德行有亏,不堪担任天子近臣,贬任远州知府。所谓崎州,那是地如其名,道路崎岖、寸草不生、人丁稀少,简直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南疆虽远,但远得繁华,大有油水可捞,而崎州,那是历年发配罪犯之地,环境可想而知的恶劣。苏二老爷去那儿任知府,几乎就是与流放差不多了。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远在江南的大少爷明磊与姑爷裴道远未受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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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消息来得又凶又急。

    苏侍郎当朝便被除了乌纱,押入天牢;苏学士也被下令三日后启程。而官府也来势汹汹,老太太说了一番好话,又许了许多银两,才宽限几天来查封。

    这日夜里,苏家所有人都聚在老太太院子里,静立等待老太太安排。

    苏老太太虽然面有颓色,但仍然挺直了腰板,威严的坐在太师椅上,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大儿已经在天牢中待罪,这院子里,有表少爷宸晏,还有二儿子、两个媳妇、两个姨娘、一个孙子和三个孙女……其中一个孙女儿,尚在襁褓中。

    老太太眼睛一酸,连忙抿了抿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老二,你也是有四个孩子的人了,这回外任,可要谨言慎行,不得再浪荡妄为。咱们家如今失了恩宠,需万事小心,不能再有丝毫差错。”老太太首先对二儿子叮嘱了一番。

    “谨遵母亲教诲,孩儿谨记在心。”苏畴裕连忙躬身恭谨答应了。

    “你媳妇儿要照看孩子,就不跟你去了。”她扫了楚氏一眼。

    楚氏原本想与丈夫共患难的,可听了这话,便低头不语。

    “你叫咏兰是吗?你与你家老爷同去吧。”老太太又看了看兰姨娘。

    兰姨娘坐了两三年的冷板凳,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二老爷了,想不到居然还有机会和主子单独出行。她喜不自胜,连忙跪下应承。

    “晏哥儿。”她的目光转向宸晏。

    “啊……晚辈在。”宸晏想不到她会点自己的名,愣了愣,赶紧上前一揖。

    “如今苏府的境况你也瞧见了,这事儿本不该此时提……算我老太婆厚脸皮,请你尽快迎娶三姑娘过门。”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喔……好啊。”宸晏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莞娴对他猛使眼色。

    听他答应得爽快,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些。她满意的颔首,瞧了瞧莞娴,“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今夜便拜堂成亲罢。”

    啊?!

    莞娴吃惊的抬头。

    “老身已经吩咐下去了,喜饼花烛、凤冠霞帔都准备好,今夜巳时一刻是吉时,到时候便拜堂吧……明日一早,你们便回南疆去。”老太太接着说道。

    莞娴心知祖母如此安排,是害怕宸晏受到牵连,也是为她的终身考量,自己实在没有推辞的理由,只得低头不语。

    “我不回去,我说好要入赘呀……”宸晏没眼力见的张口就来。

    “你们小儿女间私下戏言岂可当真!你是名门之后,岂有入赘我苏家的道理。”老太太脸色一沉,“马车已经准备好,明日你便带着三姑娘和她的嫁妆回去。”

    “我不想走……不想离开大家啊。”宸晏委屈的扁扁嘴。

    “祖母,孙女儿有话禀告。”莞娴见状,躬身插了句嘴。

    “……说吧。”老太太皱了皱眉。

    “此去南疆,路途遥远,只有表兄与我带着家人和行李怕是难行,不如我们暂且居住在怀萱庄,待风波过后,再修书请舅舅差人来接可好?”她轻声说道。……如果真去南疆,宸晏的身份可要穿帮了。

    “嗯……这样也好。”老太太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谢祖母。”莞娴松了口气。

    安顿完莞娴的事情,老太太便站起身,“明日咱们便搬走,我已赁下西街一处小院,给咱们暂且安身。各人屋里的物品,除了随身衣裳杂物,其余的都不能带走,由官府造册查封。至于下人,老二,你的书僮自然跟你赴任,我再让两个稳妥的老家人随你去。留在家里的,除了姑娘们的奶娘和贴身婢子,其余的就每人给五吊钱,让他们各自谋生罢。往后洒扫屋子、浣衣烹煮,都要亲力亲为……你们别忘了为妇之道才好。”即便家道中落,姑娘们也要富养,至于其他人,则能省就省吧。

    “遵命。”众人纷纷答应,无半句怨言。

    “贤媳,你跟我进来,其余人都散了吧。”老太太瞥了大太太一眼,转身进屋。

    大太太知道婆婆是有话要单独吩咐自己,连忙跟上。

    进了屋,老太太郑重的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古旧的黑漆小匣子。

    她打开磨得发光的铜锁,打开匣子,里头是一些金玉首饰和金锞子,还有些银票。

    “这些是老身历年的体己,不在官府查封之列。只要紧着用,也够咱们撑个几年的。”她将小巧的铜钥匙递过去,“老身近日里常感疲累,怕是离大去之日不远了……你是我苏家长媳,这家,便交给你管罢。”

    “娘何出此言?这可万万使不得!”大太太连忙跪下,不敢去接那钥匙,“您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定会长命百岁的……还是让媳妇跟在您身边多学几年。况且这是您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老太太不由分说的将钥匙塞到她手中,“我下面还有事要吩咐你。”

    “娘亲请说。”大太太赶紧答道。

    老太太叹了一声,“咱们家这境况,今年的选秀,怕是无力打点了……还是趁早将四姑娘嫁了吧。你写信给你儿子女儿,趁苏府被抄的消息还未传过去,让他们赶紧给四姑娘在江南寻一门好亲事。”

    虽说四姑娘是庶出,可始终也是苏家千金,她的终身大事,老太太还是记挂着的。

    “是。”大太太连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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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莞娴被不由分说的被大伯母、继母和婆子们戴上凤冠、套上霞帔,浓妆艳抹之后被簇拥进了正堂。

    拜过天地,她又立马被送入北堂里装饰一新的洞房。

    虽然准备仓促,可这屋子里的装饰摆设却一样也没少,大红喜字、石榴蝙蝠锦被、鸳鸯枕、合卺酒,还有各色花生、栗子、枣子、桂圆等干果蜜饯……

    莞娴透过红纱,望着那摇曳的红烛,心乱如麻。想不到,自己居然这样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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