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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扫了这蔽日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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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杀人栽赃这件事情,谢道韫自然猜得到一些苗头。

    但远在罗浮山的她,并不知道建康城中的牛车中发生的对话,也不清楚那些模仿自己一刀致命的杀人手段,只不过是海涛天想要逼她现身的一种手段。

    做下属做成海涛天这个样子,自然也已经是极致了。他无时无刻不担心着梅三郎的身体,只想着让谢道韫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回,好让她有机会见到病中的梅三郎一眼,多少起一些怜悯之心。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海涛天终要尝试一番。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梅三郎的生命一天又一天的流逝,他实在做不到的。

    而自去年亲手解了会稽饥荒之后,谢道韫就一直都很低调,似乎开始静下心思来,做她的乖乖女。但是真正了解她每日正在做些什么的人都明白,她正在做的事情,就如同围棋中的摆官子一般,云深雾绕,颇有些朦胧的味道。

    她正在做的事情,别人理不理解她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反正她的心是定了的,除非将这件事情做完,否则就不会再改变。这种性子,说的好听些叫做执着,说的直白些便叫做死心眼儿了。

    可就是这样死心眼儿的人,正在做着死心眼儿的事儿,下着一盘迷雾重重的棋。

    葛师还在为陈阿七治病,虽然葛师已经明确告诉谢道韫,根据他的诊断,陈阿七并不是得病,而是中毒。这种毒很慢性很慢性,而且似乎是从陈阿七极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触到这种毒药了。所以如今从身体中显示起来,倒像是某些经脉中的异常,直到如今,葛师才摸透了这毒的毒性,断定下来。

    他原本就说过,不希望谢道韫和陈阿七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凑到一起的。所以如今借着为他看病这个理由,葛师就决定将陈阿七留在罗浮山上,而谢道韫明日就会回华亭,二人自然分开。

    至于陈阿七的病,或者说是毒,葛师也自然回去好生诊治。在他看来,不论这个陈阿七到底是什么身份,从小就可以被人灌输着这样的毒药,实在是太过可怜了些。

    对葛师的此种主意,陈阿七没有推辞,谢道韫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如今已经确定了陈阿七对自己没有太多的敌意,至于那日的山贼路匪,很有可能只是一种试探罢了。所以谢道韫那日也刻意让护卫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獠牙,整个反击流程做的漂亮无比,游刃有余。

    这就像是千年之后,关系紧张的两国之一,总喜欢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下自己某某武器的先进程度,所谓震慑二字而已。

    本来就不是什么敌对之人,更何况谢道韫连对方的底细到底如何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自然没有必要做出更进一步的姿态,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陈阿七的身份,郗路还在谢道韫的吩咐下派人查探着。但对此,谢道韫并没有什么如芒在背的感觉,因为不论是今生还是前世的经验都告诉她,隔墙必定有耳,有耳未必能够清除的干干净净。

    更何况一旦人的名声开始大、家族的力量开始强,这样充斥在周围的耳目只会越来越多。想要眼中不揉沙子的彻底将其捣毁,倒不如慢慢的去适应、习惯。毕竟所谓反间二字,也不是白白写在三十六计之上的。

    管你周遭耳目多少,我自如往常一般做着自己的事,此谓之潇洒二字。

    爽籁发而清风生,如今谢道韫就坐在罗浮山的顶峰上,与对坐的郗弓与石坪上对弈。

    郗弓的伤虽然让他失了不少血,但在葛师的神医妙手之下,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慢悠悠的爬山倒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做下棋这种脑力劳动,他也实在是不怎么擅长,只是陪坐在那里干皱着眉头。

    好在谢道韫也是个臭棋篓子,开局还能弄个头头是道,到得中盘、后盘,就经常被人杀的落英缤纷了。

    二人说是在下棋,到不说是两个无聊之人的打发时间。郗弓看着对面正做冥思苦想状的谢道韫一眼,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不在去年就杀了梅三郎?”谢道韫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与手谈的关系,闻言不免怔了怔,“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曾欺骗小娘子,让小娘子您认为谢玄小郎君中了毒,担心的要命;他曾经想要打谢家的主意,甚至想要用粮帮那些不可见人的手段,将谢家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曾经预谋清空了整个会稽的粮仓,以至于会稽城在去年的饥荒中死了很多的人;他曾经秘密吞并会稽城中的黑道势力,在去年对城内城外的难民进行煽动,差一点造成了暴;他甚至很有可能为秦军开了道,致使他们在去年神不知鬼不觉的深入晋朝腹地……那一战虽然最终是苻坚败了,但桓大将军差点死在那里,重点是,小娘子您也差点……”郗弓说到这里,不再继续。

    谢道韫拿着一颗白子在手中把玩,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郗弓,开口道:“我发现,郗弓师父您每次一提到梅三郎,总是会很生气。而我从小就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就会变得话很多。”

    谢道韫和家中这些人的关系向来都很复杂,比如说郗弓,她即当他是启蒙自己弓箭方面的师父,又当他是尽心竭力的下属。而她在郗弓眼中,除了徒弟和主子的角色之外,还因为看着她“从小长大”,多少有些亲情。

    听着谢道韫的话,郗弓抿了抿嘴唇,提子落子,不再多言。

    谢道韫看着盘中的变化,回答道:“你也说,他让我误以为玄儿中了毒,但玄儿到底没有中,他事后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我,所以这一点,充其量叫做骗人。会稽城谢府出门,往西走三十步,卖瓜子的那位老大爷,每次都骗我说瓜子里肯定没有苦的、坏的,可是每次都被我吃的到,难道我还要因为这个就去取他的项上人头?他打我谢家的主意不假,可他终究没有打到,这样的罪行,充其量只叫做犯罪未遂,罪不至死。至于他清空了会稽城的粮仓……这件事情时候我派人查过底儿,结果是什么你也清楚,即使他没有刻意去清空,会稽粮仓中的余粮也根本不够养难民一旬之日的。所以这件事情,他最多只是做了些推波助澜的事而已。城中暴,又没有伤到咱们谢府的人。更何况那是当地太守应该管的事情,与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有什么相干?再说那为秦军开道,更加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又怎么可能去随意杀人。”

    不论是哪一辈子,谢道韫都没有想做过黑暗中的执法者这种角色,但她对于那种明知对方犯罪,却因为拘泥于法律条款,而无法定罪的境况也没有任何的好感。她的这种心思,熟悉她脾气的郗弓又如何能够不清楚?

    郗弓看了看谢道韫手中迟迟没有下落的子,忽然心中一动,大概猜出了几分谢道韫的用意,便闭了嘴,没有再问下去。

    “你别瞎猜,我这么单纯的人,可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谢道韫看出了郗弓的明悟,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漫山遍野花香的空气,那清新的味道仿佛要揉进她的骨头里。她有些迷醉的看着山上、山下的景状,轻声道:“我原来总觉得,人活一世不容易,能够潇潇洒洒、自由自在的活一辈子更不容易。所以既然得到了生活的机会,总该让自己活得自私些,离麻烦远一些,自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渐渐的,我却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有些事、有些人,你不去惹他,他也会屁颠屁颠的来惹你。你可躲得一时,却终究躲不了一世……后来我又见到了一些东西,一些混杂着鲜血与阴谋的东西,而后又渐渐的发现,这些东西其实一直存在于天边的云层中,而且越滋生便越多,几乎快要将那云层压垮,也压垮这片天地……

    “我喜欢抬头就能看见清清爽爽的天空,因为那样的天空也会让我的心情很好。很久以前,我总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虽然活着,可是总觉得,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不属于我自己。得到自由之后,我懒了好多年,懒得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只愿过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倒也清闲的紧了。可是如今,头顶这片天空越来越黑,山雨欲来的风也越来越重……风满楼固然很有气魄,可是一旦这狂风暴雨真的降落到这片土地上,山间的花总会被打落的。绿肥红瘦,又哪里会有现在好看?

    “所以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方说想要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就得让这片蓝天没有狂风暴雨。而想要止住这狂风暴雨,我就多少要出一些力气。现在累些,换个后日的一碧澄澈,这笔买卖,似乎划得来。”谢道韫抬头,看着透亮的没有一丝白云的天空,微笑。

    郗弓却已经愣在了那里,捏着一颗黑子的右手定定的举在那里,良久,方才落入期盼之上。

    “小娘子……”郗弓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不知是被对方的云淡风轻震撼,还是正在气愤对方天大的口气。他并不清楚谢道韫话中,所透露的丝丝关于前生今世的话题,只是片面的被那淡薄中的气势所震慑着。

    他哑着嗓子道:“小娘子,您是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扫了这蔽日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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