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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生死之间

    第十六章生死之间

    史宜词闻言,脸色稍红,面带羞意地细声说道:“书华姐姐凭地臊人家了。”

    书华莞尔:“史伯父乃当今学政,学识渊博,诗礼传家,而且你又确实是个可人的好女孩儿,好的家世加上好的品性,这好的亲事自然是少不了的。”

    史宜词的小脸更红了,而旁边的如诗却是有些不大自然,淡淡道:“小妹年纪尚小,你与她说这些也是未必懂的。”

    “呵,我也只比她打了几个月,这我都能懂的事情,她怎地就不懂了?”书华将史宜词拉了过来,握着她的手亲昵地笑道,“咱们年纪差不多,说话肯定也方便些,日后你若没事,记得常到我家来玩玩。赶明儿我再向二哥去要些好看的话本集子,咱俩一起看。”

    害羞的史宜词微微颤了颤眼睫:“你屋里那些话本都是你兄长送你的?”

    “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话本集子?”书华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二哥与我一样,平日里就爱读书,我就趁机缠着他给我弄了些话本集子,他还经常说我这是不务正业,一定要改掉。他也不想想,那些话本都是从谁的手里弄来的”

    瞅着书华撇嘴的小动作,史宜词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兄长也是为你好……”

    两人有说有笑的慢慢走着,而那史如诗就跟在旁边一言不发,只那脸色确实有些不大好看。她静静听着书华讲着沈书才的事情,等到她们开心地笑起来时,一股细细的火苗从心底渐渐燃起来,泛着她不自知的酸意……

    书华带着她俩在院子里随意逛了逛,至于那群高贵的千金小姐们确实都没走远,这一圈逛下来,该寻的人也都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那位张家小姐与另外一位郑四小姐还在池塘那边观鱼,至今未归。

    想着那位张家小姐的公主脾性,书华估摸着让一般的家仆去请是请不动的,她只好让青巧与另外两个靠得住的婆子将这一群小姐们先带到饭席那边去。

    她准备亲自去寻那两位小姐,却不想史宜词给拉住。只见史宜词关切地望着她:“让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怪让人不放心的……”

    书华温和一笑,拉住她的手亲切说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一个人确实挺无聊的,那就劳烦妹妹与我走一趟了。”

    两人说定,便欢欢喜喜地往池塘那边走去,而这头的史如诗瞅着她们远去的身影,这心里愈加的不是滋味。明明是同时认得的沈书华,而且自己表现得也要积极些,为什么反而被年纪小的妹妹给抢占了先机?这若是传回了家里人的耳里,还不知他们该会怎么想这事儿……

    书华带着史宜词轻车熟路地来到池塘那边,见到那张小姐与郑四小姐正站在池塘边的柳树下,另外还有个小丫鬟正蹲在池塘边上,不知道在用棍子捣鼓些什么。

    书华走了过去,方才看清那个小丫鬟正是云小,不由开口喊道:“云小,你这个在做什么?”

    不等云小回头,那张小姐就懒懒地答道:“我的手帕被风吹到了水里,我让她帮我捞上来。”

    书华往那水上仔细一看,却真是有块淡粉色的影子在水里若隐若现,再见到云小趴在池塘边上吃力地挥动竹竿的模样,不由心下一沉:“云小,这水深得很,掉下去可就不好了,你先别弄了。”

    云小闻言,如获大赦般松了手,小心翼翼地从池塘边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巴,赶紧行礼:“多谢三小姐。”

    那张小姐却是有些不满地望着书华:“那我的帕子怎么办?那可是我表叔特意让人从杭州捎过来的上等丝绸,光为了绣那帕子上的花样,我都花了好几日的功夫,这世上就只有这么一条。”

    “再贵的帕子也抵不上人命贵重吧?”书华笑得温文有礼,“你若是觉得可惜,我再让人给你寻些上好的丝绸过来,让那如意绣坊的绣娘为你绣上几条好看的帕子,算作赔礼了。”

    “哼,那种破烂玩意儿我家里多得是,我才不稀罕”

    书华继续笑着:“既是张小姐看不上,那便是算了。午饭快要开始了,大家都到齐了,夫人们可都等着你们了,快些随我来吧。”

    “你少跟我玩这招”张小姐却是完全不买她的帐,反倒后退了两步,冷眼之中透着玩味,“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你当真是这么的舍不得?”

    书华渐渐收住笑容,静静看着她:“家中现在正在办丧事,还请你看在逝者的面上,能够安分一些。”

    旁边的宜词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劝道:“是啊,死者为大,左右不过是一条帕子,你们就暂且算了吧。”

    “关你什么事?”张小姐斜眼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出一声冷哼,“我爹是当今的国子监祭酒,曾经为太子讲过学,真正的饱读诗书。可不像某些人一样,靠着裙带关系爬上翰林院的位置。”

    嗬,听这话倒像是有备而来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会懂得这些事情,想来也是她父亲在家里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书华不由心中冷笑,既是故意来找茬,又何必再与她讲什么宾主之礼。

    她瞅着一脸不屑的张小姐,冷冷说道:“我的兄长是由皇帝陛下钦点御赐的官位,如若真如你那般所说,岂不是在说陛下看错了人,下错了圣旨?”

    这个罪名扣得太大,一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吓到了。

    反应过来之后,张小姐硬着头皮反驳道:“我又没点名点姓说的是你二哥”

    书华却是轻轻一笑:“难道你说的不是我二哥吗?”

    “不是当然不是”

    “那我倒是想知道,你这嘴里所说的靠裙带关系爬上翰林院的人又是谁?”

    “这关你什么事”张小姐脸上越来越慌乱,“我随便瞎说的,不可以吗?”

    “这说话可都是要负责任的,更何况这事儿还牵扯到朝廷,又岂是你能在这里胡言乱语的?”书华的眼神越来越冷,“你父亲贵为国子监祭酒,教过太子殿下,必然是才学惊人。若是被人传出去,说他家的女儿胡乱言论朝廷之事,你说说看,别人该怎么看这事儿?”

    “你……你在威胁我?”

    书华露出不屑地轻笑:“你有什么值得我要威胁的地方?难道真为了那么一条帕子?我这话也就是随便一说,你若觉得有理就听着,若是觉得不对就当没听见。”

    张小姐又羞又怒,望着书华的眼神变得有些阴狠,自己在家是长女,自小就受尽了呵护,眼下只是想为父亲出口气,哪里会料到竟要受到这般的屈辱?她咬咬牙,将目光从书华身上挪到了旁边的宜词身上,又从宜词的身上挪到了云小的身上。

    哼,对付不了你们,还不能对付一个小丫鬟?张小姐忽地大步上前,伸手就给了云小一个耳光,怒斥道:“没用的贱婢,连块帕子都捡不回来,留你何用?”

    云小莫名其妙地挨了个耳光,力道不轻,竟将她扇得耳鸣不已,脑子就那么呆在了原地,连哭都忘记了。

    眼看着第二个耳光又要来了,被激怒了的书华一把抓住张小姐的手腕,咬牙道:“这里是沈家,请你自重”

    “不过是个丫鬟,打死了又能如何?”张小姐为了找回面子,完全不顾书华的劝阻,执意要继续打人,逼得书华死抓着她不放。

    书华冲旁边还处于呆滞状态之中的宜词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来”

    “哦……哦我这就去”宜词赶紧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两人拉扯之间,竟是离得池塘越来越近。那张小姐被抓得烦了,忽然使劲一挥手,将书华往后甩出了好几步,她脚下正好勾到一块石头,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栽进了池塘里

    也就是这一声“噗通”,让原本傻掉了的云小反应过来了她听见书华的呼救声,赶紧趴到池塘边上,一边使劲朝书华伸出小手,一边哭着大喊:“三小姐,快抓住奴婢的手”

    始作俑者的张小姐傻站原地,而那郑四小姐更是被吓得软掉了双腿,下意识地往后退,口中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书华不曾学过水,这一下子只能在水里不停地瞎扑腾,接连呛了好几口水。初春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水里的温度不过两三度,刺骨的寒意铺天盖地袭来,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很想要向岸边游过去,但自己的身子总是不由自主地向池塘中央漂过去,随着挣扎的时间越长,身上的体力也快要透支了。

    她,正在缓缓地往下沉……

    难道自己真要死在这里?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就在她的意识在陷入黑暗中的前一刻,有人牵住了她的手,将她慢慢带向了充满光明的地方,脱离这冰冷的地方,身体却是没了一丝动弹的气力。

    耳边,是二哥疯了般的喊声:“书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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