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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上药记

    “哪那么多废话。”即墨溪抓起她的手拉到灯烛旁站好:“让你过来就过来。”说完便下手捋开她的衣袖,在手臂上点弄起来。

    即墨溪的笑容渐渐淡去,下手小心谨慎尽量不弄疼她。心中在想这如何能让其他人代劳,这玉露可不是茶夜这个身份的人用得起的,若是被人传出去虽不至于如何,却终究也是件麻烦事。而他向来是最讨厌麻烦的。

    “茶夜,你以后就在我身边做事,从今往后便以照料我饮食起居为名,以后你是我园子里的人,我那小妹便不能再无故动你分毫。”即墨溪抬手抚上茶夜的脸颊,专心的在那道鞭痕上酌点着药膏,两人距离近的呼吸可闻。即墨溪长长的睫毛被烛光打照出一个扇影,茶夜盯着这肌如玉脂的男子,只觉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小心谨慎起来。

    鬼使神差的,茶夜将那刚刚被上完药膏的左臂偷偷的掩在了身后。

    任何女子面对这样的男子,怕是都要自惭形秽。自己这残疾之身又有那污浊的半臂胎记,在这样的男子面前,当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隐隐地听到外面有人靠近,紧接着一个男声响起:“二爷,大少爷那边儿将孩子讨去了。”即墨溪手中未停只轻轻嗯了一声,只听门外的男声又道:“大少爷将今年西域进贡的金漆笔锭着人送了来,小的已放置入书房。”

    即墨溪手中一顿,眼眸轻轻颤动蹙眉道:“大少爷可还有什么动作?”

    “回二爷,大少爷着人收拾物件,准备明儿一早搬入后山去住,说是怕裳小姐在山庄里再闹将起来,给您添麻烦。”

    即墨溪犹豫了一下:“鸣啸苑?那地界儿父亲可宝贝的紧,很少让我们靠近,就算父亲准了他,那么冷清的后山,他能待得住?这若是让母亲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做弟弟的容不下他在山庄,去拦下,就让他们暂且住在山庄里,反正过上月余便也就该下山了。”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刚刚也拦了,只是大少爷一心要去鸣啸苑,说只是住上个把月的,也正好在后山调教裳小姐的性子。住后山去,让裳小姐换个环境早点淡忘了今儿的事,免得心中郁结,结下梁子。”

    “那就照大少爷说的办吧,天儿凉了,后山地寒,你亲自过去多给配些物件。然后替我回他一声,明儿个我就不亲自送行了,你随便编排个理由应付了就是。”

    “好类,还有就是那孩子的问题,大少爷说向您讨来连月这个人,从今儿起便就跟了他了,您看……”

    即墨溪眉心一蹙,冷哼一声后又道:“这金漆笔锭都送过来了,如此诚意不就是让我推拒不得?得了,这事也按大少爷说的办。你告诉他那连月的卖身契,我回头挑出来,到时着人送到他手上。”

    下人领命退去,即墨溪还在她的脸上点点戳戳:“阿茶,你手臂上的胎记最好不要让人瞧见,自古胎记都被诩为不祥之记,你一定要谨记。”说着又滴了几滴上去。

    茶夜又是被蛰的一哆嗦,咬牙隐忍:小世子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酌量!

    “嗯,你这胎记,除了我之外,可还有人看见过?”

    茶叶听闻立即想起这胎记黑胖是瞧见过的,当时也是年幼,两人埋头钻研怎么复健来着,这胎记之事黑胖自是清楚。

    忽感面部一阵钻心的剧痛,即墨溪见她久未回答手下竟失控用力的点戳下去。茶夜当即跳开来望向即墨溪,那紧蹙的双眉下是一对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

    大惊失色之下,茶夜只捂着左边脸却不敢碰到伤处,暗想自己怎么这么苦情,这脸肯定是肿了。她虽不明白这二大爷如此这般为哪般,但也深知此时该如何作答,于是连忙哆嗦的呼了声痛两眼瞬间含泪:“没人瞧见过,就今儿个您看见了。我这么些年在山庄里躲还来不及,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手臂有残,怎敢让人乱看。”

    即墨溪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半晌后整了整衣衫将药瓶递给茶夜:“先下去吧,这药收好,身上也擦些。”

    茶夜接过药瓶走到凳前将自己的小包裹拎了起来,却听即墨溪猛然开口:“那是何物?你竟如此宝贝,听侍卫说去你房内收拾东西时,其他人还特意嘱咐这包裹一定要带上。”

    茶夜一愣,心中突然泛起酸来,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难道他竟认不得此物了?然而再一低头便也释然,这包袱皮被她多年爱惜,早清洗的褪了颜色陈旧不已。于是轻轻一笑将它打开呈给即墨溪看:“二爷,您当年的恩情,茶夜这些年一直都记得。”

    即墨溪初初望去一愣,接过后拿在手里却转过身背对向茶夜,半晌后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我也未曾忘记,你,你且先下去,晚上再将它还你。”

    无论如何,她和连月以及黑胖的小命总算是安全了,虽然分开,甚至于都没能在一起好好的真正道别,却总好过聚在一起却集体做活祭。茶夜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蒙混了过去,因而并未注意到即墨溪有点不对劲,低头对着即墨溪福了福身子,转身便出去了。

    出了门口后,即便是隔着道木门,茶夜也分明感觉到身后那道探究锐利的视线盯着她的后背,让她浑身发寒如芒在背。这让她好生奇怪,却也能自我疏通。只当即墨溪没想到自己就是当年被他相救过的孩子,正在房内追溯回忆。

    望了望夜幕侵袭的院子,她耸了耸肩。

    别离就别离,年轻伤得起。只要活着,终能再聚。

    直到茶夜走到园子对面正对着即墨溪的房门的屋内,吱呀一声将房门闭合之后,这边厢即墨溪才握着那个小炉缓缓坐回椅内。

    手掌隔着那块旧布摩挲着香炉的雕纹,他有些失神蹙眉望着屋顶。

    这手炉,他拿到手中半晌过后才想起,竟是多年以前在狼牙山时着谭净明打发一个小乞丐的。如今这手炉重回手中,自是明白茶夜便是那夜出现在狼牙山上的乞儿。

    原来,茶夜她所说的恩情,不是因为他将茶夜与连月从活祭的人中救出,竟指的是这件事情?

    世事也当真是奇妙的紧,没想到自己当年倒是无心插柳柳成了荫。

    想到这里,寂静的屋内,即墨溪唇角渐渐勾起了怪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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