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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乱世春秋

    1947年春天(我10岁),我的家乡还是国民党统治区,经常见到中央军,这时候八路军和中央军已经开始拉锯了。但是,上半年拉锯的次数少些。不过土匪活动频繁,今天这家挨抢,明天那家挨抢,后天又有土匪在某某屯子打摇(土匪攻击地主的院落)。    我们谷家坨子西面的姚家屯老姚家就遭到土匪打摇。他家的老大姚秀是我在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这人学识渊博,很服责任,后来得癌症去世了。打摇是一天的傍晚,枪声噼噼啪啪的响起来,枪声一直响到第二天清晨,一打听才知道姚老疙瘩把守的东北角的炮台一枪没打,姚老疙瘩被吓得直哆嗦,手端着三八大盖把子弹推上去就反出来,推上去就反出来,子弹倒不少,反了一地。等土匪攻上来他早就准备好了,把白毛巾绑在枪口上,他先举手投降了,被土匪五花大绑绑起来,老姚家投降了。全家的东西被土匪全抢走了,他家还被绑了票,闹得人心慌慌。    就在这年,听说江东沿的八路军要过江来打德惠镇(县城),要解放德惠县受苦受难的人们。我家离德惠镇五十多里路,听到消息后,人们都粉粉议论,说啥的都有。有的说,别看八路军穿得太破,一身灰军装,满身是补丁,子弹袋里装着剑干棒棒,可那打起仗来可勇敢了,生死不怕,拎着枪往上冲,这样的军队还能打不羸!有的说,打仗可没准,关键在指挥了,指挥对了,就打嬴了,指挥错了,就打败了。听说德惠镇当时是国民党的新七军把守,说法也不同。有的说,新七军装备好,他们一出城,那大洋马水光溜滑的,驼着重机枪和小炮那才威武呢,队武排得整整齐齐。士兵都嫌子弹太多了,拿着太重,偷着扔。住到谁家,走了以后你看炕里边的缝隙里插一些子弹,少则十多发,多则几十发。这样的军队还能打败仗,不能!还有的说,那可不一定,盛败乃兵家常事。    我家这从东往西去直至德惠镇,八路军从这经过己经好几天了,白天过得少,夜里过得多八路军一进村子狗就开始叫,等他们走出村子狗也就不叫了。    一天早晨,听有人说,前街过中央军了,我们几个小孩子就跑去了。    嚇!老远就看见两队中央军迈着整齐的步伐由东向西走(可能是因为进到村子里,才走得这么整齐),走得不快不慢。    中央军可真阔气,双下肢打着缠腿,头戴钢盔,整齐的灰色军服,每人背后揹着长方形的揹包,胸前一排子弹夹,怀里抱着一支冲锋枪,每人右侧腰间还挂着4、5个48瓣手榴弹。    队伍的前头是一辆开得很慢的小汽车,小汽车的后面跟着七、八匹大洋馬,洋马身上驼着重机枪和小炮,大洋马的后面是排着两行的中央军。    我们正看着中央军向前走,突然,一头黑色的大老母猪像发疯了一样(这是老史家的老母猪),由道北横穿大道向南跑,刚好从中央军的队伍前头跑过去。就听到一声大呵:    “真他妈讨厌!不知死的老母猪从队伍前头跑过去,黑傻神挡道,不吉利!”    他拔出手枪对准老母猪咣、咣、咣就是三枪,老母猪倒在路旁了。    路边看热闹的人们,有的领着孩子就往家饱,边跑边说:    “不好了,不好了!中央军开枪了,中央军开枪了!要打起来了!”    我们几个小孩没跑,凑到老母猪旁边。老母猪倒在那里,头上一个窟窿,还往外流血,地上一大滩血。中央军的队伍停下了。    这时,史连生的父亲出来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用脚踢一下老母猪,一看猪死了。他要求中央军赔猪。他说:    “这老母猪快下崽了,你们得赔。”    没说上几句话,从他身后过来一个当官的,嘟嘟哝哝地骂着:    “赔?赔你娘个蛋!滚开!滚开!”    伸手就给了他两个嘴巴子,接着就是一顿脚,把史连生的父亲踢倒在地。中央军的队伍走了,队伍还是那样整齐。    因为当时我的家乡还没有解放,离我家四五里路的松花江东沿就是解放区,国民党的中央军和的八路军在这里经常拉锯。    我们这里的中央军和八路军只隔一条松花江,经常有人来来往往,江东沿的八路军也常有人过来。    时间久了,他们过来的人我们小孩都能认出来,不是穿着打办不同,而是他们偷着把小孩领到一边,问这个村子有卖食盐的没有?如果你说有,他就让你指给他看,还不用你领着,他会偷偷地去买。听说,当时解放区很缺食盐。听我三舅说,今年夏天,他家就卖给江东八路军两车食盐呢。食盐是用麻袋装的,被雨淋了一点,麻袋外面出了些盐卤。    八路军说:“把麻袋也卖给我们吧?我们给钱。”    三舅说:“不行,不能卖。我们买不到麻袋,如果能买到麻袋,这些麻袋就送给你们了。”    八路军找来新麻袋给了三舅。听八路军说,他们换去这些旧麻袋,下锅一煮能弄出好几斤食盐。    也有的八路军戴着枪过来,有戴长枪的,有戴短枪的,虽然军装不整齐,但看上去也很神气。    有一天,我正在外面玩儿,听见有人减:    “中央军来了,中央军来了。在屯子北面呢,由西向东走呢。”    我和四、五个小孩子撒腿就往屯子北面跑。一看,真的。距村子有半里来地,身穿灰色军装,有三十多人,正排着队向东走。我们还没跑到跟前就听到飞机响,抬头一看,好大一架飞机怪生怪气的飞过头顶。就在这时,中央军停住了,他们扯起一面大旗,是平扯,四个角都有人扯着。飞机飞出不远,拐个弯又飞回来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平飞过去的,这次飞机是腑冲下来的,眼看着就要落地,噌一下又起来了。那声音不是好响,哇哇地怪叫,当时就把我吓哭了。自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看飞机了!    土匪追八路军的枪声停止十多分钟,老张家大姥爷(谷凤国五叔的老仗人)顺着东大壕的壕沟往北去,他要去看看打死人没有?他一直找到北小甸子,没有,没找到。捡到一把半节刺刀,他在周围找了半天,没找到刀鞘,他哪知,捡到的这个半节刺刀是上匪的大枪上的,被八路军给打断的。还捡到八十多发子弹壳。大姥爷很喜欢我,把子弹壳给我五十个。    虽然对八路军有些了解,但也是鸡毛蒜皮。听来往的人说一些,有的说八路军好,八路军一来就帮他们担水、劈柴、扫院子,还分给他们土地、房子和牲畜,有些人家还分到棉衣、棉被,八路军还教他们唱歌:“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没有就没有新中国---”八路军对人可好了,一天天婶子大娘的叫着,跟咱穷人打成一片,那真是仁义之师!这是那些苦大仇深的穷人,是那些世世代代给地主家抗活当牛做马的贫雇农说的。    有的说八路军不好,八路军把地主老财都整苦了,分了他们的房子,分了他们的地,分了他们的牲畜,分了他们的东西,这是那些地主和地主的孝子贤孙们说的。要是听国民党反动派和他们的孝子贤孙们说,把八路军说得不成人样子,比摩鬼还可怕。    1947年秋天,我的小学老师丁振德,还有四、五个人来我家,听他说,江东的八路军可厉害了,抓住地主就整死,卦在村子里的大树上示众,不许动,谁要动了,要整死全家。还有人说,在八路军里当官的都是红眼睛绿眉毛,专祸害女人,地主富农的大姑娘小媳妇被祸害够了就整死。这些事情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把地主老财们吓得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我听到丁振德他们这么一说,吓得我两三宿没睡好觉,一闲眼睛就看见红眼睛绿眉毛的人。    我们家乡这里是国民党统治区,由于和解放区相距很近,不过四、五里路,所以中央军和八路军互相拉锯,就成了常事。    有一次,我们朱家窝堡村南山上的东小沟,响起了炮弹的爆炸声。(朱家窝堡村是东西方向,村子南面是一道小山,山坡上种地,村子和小山有一条小道子---是日本人修的公路,相隔)这道小山上有两条大沟,都是多年来从山上流水冲出来的。在西面的叫西大沟,这条沟很宽,最宽的地方有三、四十米宽。沟堂里长满了草,是我们从小放猪的地方。在东面的叫东小沟,这条沟不大,最宽的地方有二十多米宽,沟的上头有泉眼,稀稀里里往外流水,到了冬天就不流了。    这爆咋声是怎么回事?村子里的人都在问。全村子的妇女和小孩吓得不敢出屋。我被吓得随着奶奶爬在灶沿下不敢动,我妈和二婶站在灶沿边喊我姐姐和妹妹。胆子大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在一起议论着,我爷爷说话声高,在大门外和几个人说着。爆炸声越来越击烈。有的人说,东小沟里是中央军和八路军打起来了,你们听,这炮声响得多击烈。有的人说,打仗怎么没看见人呐?还有的说,打仗的人能让你看见,说不定什么时候进的东小沟的。过了一会儿,李四唠子来了,他说:    “一伙八路军有三十多人,顺着铁路由东向西弯着腰端着枪,那跑得才快呢,进了村就问我,山沟里有多少中央军?”    我说:“没看见啊。”    又问:“有多少八路军?”    “八路也没看见啊。”    这就怪了!怎么回事呢?    “排长,咋办?”一个八路军问。    排长瞅瞅我,说:“没看见八路军?也没看见中央军?”    李四唠子说:那山沟里根本就没有人,什么人也没有。刚才前街老史家的史大老板子到东小沟去看了呢,那炮打的,从沟口门往上排,不远一炮,不远一炮,一直排到大沟的南头,大概有三十多炮。”    排长说:“这炮是中央军打的,从松花江镇打过来的。他们没摸准我们的行动,走,回去!”    八路军走了。    这一年多,有的八路军,有国民党的中央军,还有土匪。这几伙人今天这伙来了,明天那伙来了,来来往往像走马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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