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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如意事十八九

    “大嫂!”二姑太太又唤了一声儿,周大太太回过神儿,看着自己这小姑竟笑得这般亲切,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心下想着那玉镯,又烦恼着京里二老爷也没个回音儿,到底这二太太肯否写信帮着向三姨娘说项要了那玉鸾来,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真是千头万绪似一团乱麻。便在行动间难免带出些敷衍的意思对着二姑太太说道,“可是到了午膳时候,来人哪,传膳。请了几位小爷,姑娘们,沈家表姑娘并林家的表少爷、表姑娘入席。”说罢了,周大太太看了一眼大老爷,这位与自己年少结发,相伴多年的人,此时目露精光,踌躇满志坐于一边似老僧入定。又看了看二姑太太,那面儿上的笑,竟似有一些讨好的意思,这半日来,气急慌乱委屈心虚还担着惊怕的周大太太心里头没来由便升起一股万念俱灰般的颓然。到底没推开二姑太太上赶着来搀扶自己的手,顺势起身给周大老爷半施了一礼,“老爷,纵是千钧事体,还请先用过午膳吧。今日是二姑太太迁居江北的好日子。咱们也该给小姑庆贺庆贺才是。”    周府这边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罢了午膳,林太太带着公子林松年告辞回了周大老爷给他们置买的府邸不提。却说这林宝婵得玉茹盛情邀请入住了玉庭沁芳中的丁香园。谦哥儿自见了这个妹妹就心生出莫名的亲近之感,虽入了学,却也终究是孩子脾性,拉着宝蝉便进了那丁香园。虽说丁香已过了季,院中却也五彩缤纷煞是好看。四姑娘因褚夫人到访不得不又装了一回病,用罢了午膳倒真是觉着身上有些虚乏,便郑重托了玉妍带着宝蝉表妹到丁香园安置,玉芬因玉妍得了那镯子很是闷闷不乐。不理会众人,由着自己屋子里的四春簇拥着回了芍药斋。表姑娘沈筝本欲跟谦哥儿借本子书,见自己表弟见了个玉女般的表妹倒像是脚下生了风般拉着人跑了个没有踪影,心中甚不自在,怏怏地踱着步子回了静思居。    待玉妍跟听琴观棋边聊着家常边到了那丁香园,谦哥儿并宝蝉正头对着头趴在地上看一队蚂蚁往洞里运一条僵虫。两人也不嫌日头毒,竟看得津津有味儿。玉妍怔怔地立在院门前,看着这两小无猜的人儿,竟不舍得出言相扰。遂低声吩咐了观棋,让她到丁香园中找了文妈妈带人给表姑娘换了新帐缦和床褥被子枕头等。又命听琴去给两个小人儿冰了颗西瓜,端一壶菊花茶来。玉妍轻手轻脚进了丁香园,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旁。想着连日来的一整串变故,这些日子的焦灼不安,烦躁忧闷,真好似千回百转,惆怅满怀。    虽身在富贵温柔乡,这心里的不畅快,与前世的那种孤单之感竟有异曲同工之妙。玉妍这里心思婉转,去往碧泉寺的官道上,褚夫人于车驾之中正把玩着一个似玉似石的小钟儿,那钟儿里盛着碧绿的茶汤,桌上摆着各色点心,六个丫鬟在桌的另几侧坐了。其中最美艳的一个丫鬟紧挨着褚夫人,“夫人!那龙凤玉镯可是老夫人六十华诞之日当众赏与您的。这么些年您都戴在身上,再不离的,今儿可怎么就好端端赏了人呢?”另一个唤作秋实的嗔了这美艳丫鬟一眼,“嫣红!就你话多。夫人自有夫人的道理。”其余几个丫鬟见她们俩斗嘴,也只是眠着嘴儿,那眼睛却齐刷刷都盯着褚夫人。“唉!你们这六个猴儿!都怪我平日里纵得你们,越发没了规矩。”褚夫人终是放了那小钟儿于桌上,正色道,“那周府里的七姑娘貌美端方,那双妙目中透着一股子坚毅周正的光芒。虽是个寻常的大家闺秀,却又多了些灵气儿,多了些稳健的气派。不是我不知足啊,看着倒是比那府里的四姑娘要强些。”    说罢了,便又叹了口气。“听闻这周府里两个头大的嫡女早年间便订过亲了。一个就是那四姑娘定给了你们二舅老爷家里的大少爷,我那侄子恒哥儿,这另一个,我瞧着就是这七姑娘了,想来就是当年定给段家三公子的那位。甭说段家如今成了那个样儿,就说依旧是原来的模样,那段三公子自小孱弱,年十三上还在内宅厮混,最是喜好那脂粉堆里的情趣。可惜了这周府七姑娘的人品相貌了。那样的一个人儿就是进宫与你们大小姐做个姐妹也是够格儿的。”到底连连叹气,摇头惋惜。那六个丫鬟便也不言语了,各人都陷入了沉思。    “夫人将玉镯赏了给她,可是看着她可怜?”半晌,一个样貌端正的丫头瞪着大眼睛满是疑惑地问褚夫人。“倒不单单为着这可怜二字。世间可怜之人不知凡几。你家夫人也不是菩萨。那玉镯你们都晓得是老夫人赐予我的,却不晓得这其中的缘故。段家被流放之地已近苗疆,那玉镯正是当年的苗疆王妃赠与老夫人的结拜之物。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一段故事,是跟你们二爷相关的。”褚夫人说罢了,倒是笑将起来。众丫鬟听见褚夫人如此说,便都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等着夫人开口,“那苗疆王妃与老夫人一见如故,那时候我刚刚嫁进府中不过三月,苗疆王妃的公主彼时已嫁入中原一年有余,就是当今圣上的三婶,五年前薨逝的吴越王妃。这吴越王妃恰身怀六甲,苗疆王妃便将这玉镯为证,一是与老夫人结拜姐妹,二是为着约定这吴越王妃腹中胎儿日后与我的头一个孩儿或结拜为兄弟姊妹之好,或者聘为夫妇。”说到此处,褚夫人的眉宇中露出了些哀伤的神色。“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众丫鬟知晓夫人这是又想到了至今不肯续娶的二爷,漂亮娇弱小小姐和已经逝去的二奶奶。那个叫做秋实的丫鬟瞪了那率先发问的丫鬟一眼,忙将那小钟子当中的水倒了进小痰盂儿,又斟了一杯送至褚夫人手中。“夫人,这碧泉寺就要到了。莫要忧心,纵是什么烦扰,与菩萨诉说一番便要好了呢。”马车驶进了碧泉山,褚夫人看着手中的茶水,耳边响起了儿媳韦氏的哀哀哭叫,心里头似是有钝刀磨割,不由得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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