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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暂别

    沈惜月坐起身,望着对面山头的桃林发了一会儿呆,喃喃道:“下次再來不知会是何时了。”神情有些悲凉,但转瞬又露出笑颜:“不过下次再來,你的竹屋已经建好,记得给我留一间。住在竹屋内,嗅着竹香,定能好眠。”

    秦浩远坐在她的旁边,郑重承诺:“一定为小七留一间。”

    “不过这两日你不要急着建屋,趁我还在,我得教你如何弄吃食。这两日我会为你多抓几条鱼,用盐腌好。林子里有不少野菜,我教你辨认……”

    沈惜月细细为他安排着,他安静的听她交代。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浓浓的暖意,一直暖到他的心里。

    往后这样相处的机会,不知何时才会再來。

    他貌似已经习惯了有她伴在他的左右,想到她的离去,他的心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似被生生挖去了一块。他多么想让她留下,可他又有什么资格來留她?

    虽然她沒有千金小姐的骄纵,在物质上也并不挑剔,但与她相处的这些时日,他隐隐察觉她的家世定是不俗。

    虽然此刻他与她靠得很近,可他们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想要跨越这道鸿沟,谈何容易。就像那次在他的追杀令前听到议论他的路人所说的那般:好人家哪里会将女儿许给他这样的人。她不计较他的身份,愿意与他为友,已经算是他的造化了。

    “浩远,你在想什么?”

    秦浩远回过神,“在想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沈惜月嫣然一笑,“我一定争取早日再从爹爹眼皮底下溜出來,我还等着住竹屋呢!”

    “小七,你家……”他想问她,你家里人给你找婆家了么,你心目中的夫君是哪样的人?

    “我家在徐州城里头,上头有六个哥哥,我是老小,所以全家都很疼我,爹爹本想把我培养成淑女,但是从小我在撒娇方面便很有天赋,爹爹稍加管束,我便到娘亲面前装可怜,等娘亲意识到我离淑女的道路越來越远时,已经來不及了。”

    “我娘亲只有我一个孩儿,我是在娘亲的严厉教导下长大的。那个人对我也很好,待我历练归家,娘亲才告诉我,那个被我叫了十八年爹爹的男人,是我的杀父仇人。”

    “我就不信你会是追杀令所说的那类人,原來如此。”沈惜月沒有多问,只是安慰他:“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人须得往前看。”

    “是。爹爹和娘亲在天之灵定是希望我能平安活着。我相信终会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天下。”

    “会有那么一天的。”

    两日很快过去,沈惜月该回家了,她把包袱里大部分的东西都留给秦浩远,秦浩远送她出山。

    “别送了,等你送我出山,天黑前就赶不回來了。”

    “无妨,大不了明日再回來。”

    一路上二人都沒有说话,等出了沂山,又來到那个岔路口。

    “我回去了。”

    “好。”秦浩远站定,看她一步步走远。

    沈惜月沒走出几步,忽然站住,转身跑回他面前,“我叫沈惜月,等你的竹屋建好,我一定回來找你。”

    虽然此时二人都易了容,可她晶亮的眸子让他心安。

    惜月,惜月……他细细读着她的名字,直至她的背影消失,他才意犹未尽转身。

    秦浩远并沒有急着往回赶,反正在天黑之前也是回不去的,不如去附近的集市采办些日常用品与工具,晚上便宿在集市里。

    第二日一早,他便像她那般,将一个硕大的包袱缚在背上,启程回桃林。

    回到那片山坳,稍作休整便动手砍竹子,她说等他建好了竹屋,她定会回來找他,于是他片刻工夫也不愿意耽搁,总觉得如若他能早一日将竹屋建好,她便能早一日回來找他。

    她会回來小住,那么便不能随便凑合,按照他新的设计,他打算建二层吊脚小楼,这样能隔绝地面的潮气,通风干燥。一层为厅,二层为两间卧房,一间他住,另一间留给她。这样的设计他估摸着比原先预计的时间要长些。

    每次觉得累了,他便掏出她送他的短刀轻轻抚摸,顿时觉得又有了使不完的劲儿,原本需要一个月才能建好的工程,他仅仅花了大半个月便完工了。

    他觉得她擅厨艺,那么有一间厨房,她应该会更高兴些,于是又砍了竹子在竹屋旁建了厨房,还砌了灶台。见竹子还有多余的,又顺手搭了一间茅房。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觉得应该再添些家具,用桃木做家具应该也不错,说不定还能辟邪。

    家具做好了,他又用剩下的木头和竹子做了个又高又结实的篱笆墙,深山中指不定会有野兽。

    她曾经说等竹屋建好,她便回來,但他已经超额完成了建屋工程,她却沒有出现。

    屋子已经建好,他觉得有些无所事事,便练习凫水。等他已经能够很轻松地抓鱼抓虾时,她还是沒有出现。

    算算时间,她已经离开快两个月了,她是被爹爹禁足了么,还是她又去了别的地方游玩?她当初说的定会來找他,会不会就是朋友间的客气话?

    她是个讲义气的好姑娘,断然不会骗他,定是被爹爹禁了足出不來,他这样安慰自己。

    他觉得应该多添几床被褥,等她來时,才能住地舒服,或许他还能在旁边开出一块菜地。

    于是,他戴了她送他的面具,又去了集市,第二日再回來。

    就这样,他一趟趟往回运东西,他的竹屋,终于有点像个家的样子。

    秦浩远靠坐在窗边的竹榻上发呆,她已经离开三个月了。

    外头天气晴好,忽然有些想喝酒,于是他起身离榻,带上面具,打算出山买酒。

    无所事事的日子,他便在山间闲逛,沒想到让他找到一条出山的捷径,由此捷径,來回仅需半日。这条捷径很是险峻,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正因为如此,这片桃源美景才得以保存完好。不过对于他这样的高手而言,來去自如不在话下。

    秦浩远在集市里寻了个酒馆,要了些小菜,再要一壶酒,对着酒馆门口的槐树用小杯慢酌。

    待一壶酒喝完,他又要了些下酒菜,和一大坛酒,往回走。

    回到山坳,天色已经暗了下來,竹屋却有光亮透出,秦浩远一惊,难道……满心的喜悦像是要溢出來。

    快步奔至屋前,他却又有些害怕,踌躇不前时,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浩远你回來啦!”

    果然是她,他正待奔至她的身边,笑容僵在脸上,她身边那容貌清俊的男子是谁?

    沈惜月介绍道:“林谷,这便是浩远,浩远,这是林谷,快上來,我们带好东西來了。”说完便率先进了屋。

    秦浩远见林谷对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也点了点头,然后上了台阶进了屋。

    桌上摆了酒菜,竹节做成的酒杯已被满上,沈惜月坐在桌边冲秦浩远与林谷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过去。

    沈惜月兴致很高,“沒想到你能将竹屋建得这般好,我早就想來了,可爹爹让嫂嫂们守着我,不让我出來。还好薛伯伯与林谷來了,薛伯伯是爹爹的老友,林谷是薛伯伯的徒弟,我可是打着林谷的旗号才溜了出來。”

    秦浩远放下酒坛,将打包的小菜盛在盘子里,半开玩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朋友了。”她和林谷的关系应该还沒有那么亲密吧,当下心便放下了一大半。

    “怎么会!林谷这次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将爹爹的窖藏给顺了出來,一來是感谢林谷,二來算是给浩远赔罪了。这酒爹爹平时都舍不得给我喝,这整整一坛子可够解解馋了。”

    林谷与秦浩远分别坐到沈惜月的两边,秦浩远轻抿一口,“不错,沒想到惜月还有这等爱好。”酒确实不错,更重要的是,这是她为他带來的。

    沈惜月明媚一笑,“我两个师傅都好杯中之物,我时常陪着喝几杯。不过这一坛子酒,咱们三人喝,不知能否尽兴。”

    秦浩远笑道:“我还带了一坛子酒回來,够喝了。”

    林谷皱眉,“惜月你是打算将这些酒都喝了?”

    “放心,虽然我武功不如你,但是我的酒量未必就不如你。连我两个师父都喝不过我。來,咱们先喝一个。”

    三人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半坛子酒下去,林谷与秦浩远已无初见面时的拘谨,林谷说道:“酒品看人品,听过一些江湖上的传闻,惜月告诉我与你结交之事,我还有些担心她交友不慎,如今看來,传闻果然不可信。”

    “林兄客气,秦某正好也觉得林兄乃值得结交之人。”

    沈惜月轻咳一声,“二位兄台,直呼对方名字不好么?秦兄來林兄去的,倒显得生分了。”

    林谷哈哈一笑,“惜月说得极是,浩远,那咱们便不要生分了。”

    秦浩远提议,“与你二人喝酒闲聊真是痛快,如若二位不嫌弃,不如我三人结拜为兄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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