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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的路上

    早上,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粥,殷母看着眼里,却不动声色!殷父看看殷母,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心里叹了口气。

    快要出门时,殷父突然走到离言身边:“小言,今天爸陪你去蛋糕店!”

    离言惊讶极了:“爸,你不是说不喜欢那种甜到腻的气味吗?蛋糕店都是这种味道……”

    殷父笑着说:“哪能呀!自己女儿的店,怎么会讨厌呢?以前确实不喜欢,但是我有你之前也不喜欢孩子呀,但是你出生后我就很喜欢孩子了!”

    离言“呵呵”地笑了,感念父亲的这一句话!

    路上,殷父一改以前沉默的个性,径自讲起了他的爱情往事!

    “其实我最初喜欢的人并不是你妈妈,这个你妈妈也是知道的,我在一开始就没有瞒她!”

    离言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父母的感情是很浓厚的,经常他们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直接帮着做了!这样离言和慕言都羡慕不已!

    “呵呵,你别这么惊讶呀!人生几十年,说长也不长,说短更不短!有时候会觉得单单爱一个人会很单调,那时候年轻,多的是稀奇古怪的想法!”殷父摸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离言斟酌着言语:“那爸,你最初喜欢的是谁?”

    殷父目光迷离,像是陷入了无穷的回忆里:“那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小姑娘,那时候她和她的父母一起到我们的村子里!她父母都是知青,是有文化的人;而她长得清清瘦瘦的,眼睛里透着笑意,两条辫子又黑又亮,当时可是成了我们那个村子里男孩子心里不敢说的梦!”

    “后来呢?”

    “后来呀……后来我考上了高中,当时在我们那里考上高中已经很优秀了,而这个高中生的头衔也赢得了她的关注,那时候她在读初中,准备考高中!她经常会有一些备考事项和题目来问我,我也一一给她解释了!”

    殷父微笑着看着静静地听着却若有所思的女儿,继续说道:“一来二去,我们熟悉了,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的感觉,但是都不敢说出来,因为我们都还小,没有能力承诺将来!但是那段日子过得很充实,因为我们坐在一起不说话,只是各做各的作业,都会觉得很满足!”

    “那爸,后来你和她怎么样了?你又是怎么遇到我妈的?”

    殷父顿了顿,眼睛似乎看着很遥远的远方,但是嘴角的笑容却不减不弱:“后来她跟着她父母回城里了!回去的那天,她去见了我一面,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我心里真是很难过,但是我没有任何权利请求她留下,回城里会有更好的发展!她交给我一个本子,我当时没敢看,只是目送着她离开!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当时我翻过很多个山头,一直送了她五里路,直到完全我心里承认我终于看不到她了,才往回走!”

    离言握着父亲的手,却不知能说什么!

    “后来别人介绍我和你妈认识,见面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了她这个事情,我觉得不能保证我完全忘记那个人,我就不能骗另一个善良的女人!但是你妈说,她找的就是我这种有担当的男人,过日子不是爱情,而是共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互相忍耐彼此宽容,共同孕育孩子,过普通的日子!”

    “老妈很有见地呀,爸,妈这么多年都能忍受您心里有那个人呀?”

    殷父笑着摸摸女儿的头说:“傻孩子,哪有这么长久的爱情呀!我早就不记得当时那个女孩子的样子了,当时没缘分就罢了,不能一直因为她就错过了生活里等待你的那个人吧?老爸在你出生之后就想透彻了,好好跟你妈过日子,这种日子才是我想要的:和我的宝贝们在一起,看着你们一点一点长大!”

    离言心里仿佛被塞得满满的,眼眶湿润,轻轻地环着殷父的手臂,摇着说:“老爸,谢谢您!”我们也因为你和妈妈而感到生活的满足!

    “行了哈,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这事可不能回去跟你妈讲呀,回头她让我跪搓衣板就糟糕了,你也知道她现在正处于更年期,情绪在不稳定的状态!”

    离言贼贼地看着父亲:“老爸,你在说老妈的坏话,小心回去老妈就让你跪搓衣板!”

    “我知道我女儿不会出卖我的,我放心地很!走吧,开店去!”

    “好,走喽!”

    远远听到这样的问答声,向清晨遥远的铜铃喑哑的声响,回荡在宽阔的街上……

    “爸,你后来见过那个女孩吗?”

    “没有,见到了心里就没有这么美好的梦了!你想呀,谁对一个老得有皱纹的女人怀想自己最美好的记忆呀,做噩梦就有!”

    “爸,你好损人呀!”

    “生活必须的手段,必要的时候得学会!”

    “老妈就是被你这么收服的,对你唯命是从!”

    “错了,我的智慧是在和你妈以及你们两个小鬼抗争的过程中得到的,得来不易呀!”

    “爸……”

    父女俩相偕走在沐色晨光中,金色的阳光,金色的笑容,同样金色的幸福!

    离言想起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想找一个可以让我忘记过去的人,随随便便做什么,就能让我随随便便一笑,生活就这样过去了!其实她应该一直都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人关注她的喜怒哀乐,这就是生活,她感到满足了!

    凌远哲再打来电话约离言出去的时候,离言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清泽受伤的神情,她不知道原因,也不知他突然出现在c市的缘故,她后来想,应该是和准新娘吵架了,所以才会喝醉了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谁说那些心里的话,或者说他知道当时在他面前的是离言,但是因为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她这个好朋友兼好兄弟就成了倾诉的对象。

    下意识的,离言拒绝了出去,并且和凌远哲说清楚了!既然她心里对他没有那种感觉的话,不能耽误了别人,机会成本是很重要的!

    凌远哲静默了一会,笑着说:“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你心不在焉了!离言,其实说不想谈恋爱的人,要不就是心里有一个不可能的人;要不就是身边有一个一直牵挂的人,看清楚自己的心再做选择,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

    离言真诚地道了一声感谢!

    那两句简单的话像魔咒一样旋转在离言的脑海里,心里有一个不可能的人,身边有一个一直牵挂的人,是宇阳吧,明明不可能,也一直牵挂!不知什么原因,心里想着宇阳的名字,脑海里蹦出的影像却是孙清泽!

    离言突然意识到,自上次凌远哲送她回家,在家门口遇见孙清泽以后,她再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心里不经意在想:他在做什么呢?应该是和他未婚妻和好了吧,否则怎么会没有了音讯呢?心中不免升腾起一股酸涩!

    人就是这样的,有人一直在身边的时候总是不知珍惜;真正不在身边了,才恍然觉得失去了什么,不知道该是懊恼还是愧疚!

    离言来到宇阳的画廊,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在,便好奇地问道:“希洁呢?老板娘居然不在呀?”话里都是淡淡的笑意,一直传到眼角。

    宇阳笑着说:“她回娘家了,有些事情!”

    看着离言在仔细地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宇阳弯起了满足的弧线:“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往我这边跑?”其实他最想问的是,清泽应该在采取行动了,怎么他还让她这么空闲,找他来打发时间呢?

    离言犹豫了一会,坐在宇阳的画架前,看着他调颜料:“宇阳,你说对一个人有感情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宇阳调颜料的手顿了顿,不自然地扯起笑容:“怎么突然想问这个?谁给你这么大的启发,让你这个慢半拍的人开了三分窍?”

    离言嗔怒道:“不要再叫我慢半拍了!早就警告过你了,一会受苦了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呀!”离言扬起手中的拳头,晃了晃,示威地抬起下巴!

    宇阳笑了起来!

    不一会,离言就泄气地放下拳头!

    “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我觉得男人的心也很难琢磨透呀,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懊恼地道!

    “他是谁?”宇阳提出了切中话题的字眼,但是他已经知道“他”是谁了!眼神黯淡了些,但是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中的离言并没有注意到,其实她又注意了他多少呢?宇阳心里不禁苦笑,以及无可奈何!

    “就是学长喽!前几天他突然来这里,发酒疯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未婚妻吵架了?”

    “未婚妻?”宇阳震惊极了。他怎么可能会有未婚妻呢?这又是什么计策?他看着眼前的离言,眼里腾然而起了许多疑惑!

    “嗯,我在a市的时候见过了!上次我再去a市,我以为是去参加他的婚礼的,但是不是!”离言犹豫着,干脆把所有的东西都全盘托出了!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有没有未婚妻的事情?你在意吗?”宇阳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和惊讶,看着她沉重地问道!

    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一直重复着:“我怎么会关心在意呢?……”然而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小,是的,她不清楚是不是在意,自己又为什么在意?

    看着低头沉默的离言,宇阳叹息道:“很多事情未必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但是至少可以去确认,或者给别人一个解释的机会!离言,你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封闭在一个小空间里或者只限定在回忆里,这样会让你错过很多眼前的人!”

    离言抬头看着宇阳,心里一阵迷茫!此时她听到宇阳语重心长的声音,有些遥远而飘渺:“你还记得大概一年前,我想开这个画廊,和你借五十万的事情吗?”

    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当时离言想把公司暂时不动的资金先挪出来,待他筹备画廊的事情过去了再填补回去,但是清泽反对,那时候他们还吵了一架,后来清泽就没有来上班,之后就连股份也卖了!其实她知道他是对的,但是她真的很想帮宇阳,所以才会那么不理智地考虑!她知道他是对的,所以即使后来他把承菲的股份卖了,背弃了他们当初的诺言,她也没有过多苛责和怨怼,也还像以前一般。

    “后来还是没有帮到你!”离言很遗憾地说,当时清泽卖出股份,其他两位的股份份额比她大,自然要求有最终决策权的,而她当时看到他和未婚妻去婚纱店筹备结婚事宜,心知从他那里得不到帮忙了,心灰意冷把自己手中的股份转出去了!虽然自己手中有一笔资金,但是后来过几个月后才真正到账,那时候他的画廊已经初具规模了!

    宇阳摇摇头:“其实当时我说是一个朋友帮忙的,并没有告诉你谁是那个人!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其实那个人就是孙清泽!”

    “呃?怎么会是他?”离言想起宇阳婚礼上他们的熟稔度,便不觉得很震惊了:“你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离言所不知道的是,他们是朋友,但是宇阳还是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他其实是很不想借清泽的钱的,因为他们都有把自己的感情放在离言身上的缘故!

    “其实我们会相识,相知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默默地记住了她十几年;因为不管远在何方,他都心系这个城市,只因为这里有最初也最美好的记忆;因为她早已在他的心里,他那么清醒地看着自己沦陷;因为他是那么庆幸,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唯一的一个她……可是这么多理由,却一个都不能说出来。

    宇阳别过脸,掩藏眼中的痛楚,转过来的时候,眼中又恢复一片清明,没有任何波澜:“因为我们见面后,居然发现我们都认识你,主要是你的个性真是太慢半拍了,所以才确定我们认识的那个真的是你!”宇阳贼贼地笑着。

    离言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都说了不要叫我慢半拍了,还有你们俩的个性才是烂呢,就会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而且你们认识这么久都没有告诉我!”

    宇阳并没有理会离言的话,笑着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你一点也不可爱!”

    看着离言瞪着眼睛,他开怀地笑了,胸腔里的气息振动着,似静坐了一整天难得做做运动,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你好奇心太小,不会去问你想知道的东西,这样别人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连知道该解释什么的权利都没有!你就不能学着主动些,让你身边的人活得轻松些吗?”宇阳拿着画笔,轻轻地敲着她的脑袋!

    离言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语气忽然一降:“宇阳,我真的让身边的人觉得麻烦了吗?”

    “没有!”他神色一凛,差点忘记虽然她在感情上慢半拍,但是人却是细腻敏感的!

    其实就是因为她不喜欢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很多事情都自己承担,作为她的朋友,可以说这是很幸福的事情;但是恰恰是这样,对于那些爱慕她的人来说,了解她的心思是一件很费心思猜度的事情!孙清泽该是其中体会最深的人吧!

    他用笔描着基本的轮廓,却一时掌握不好力度,画偏了,这样的画是不能用了;譬如人生,走差了一步,想回头也会很难,那些即使走偏了也一直坚持到底绝不放弃的人就更难得了!

    “宇阳,你这人一生都没有现在这么有哲理!”

    “哎呦!”离言用手捂着头,刚刚宇阳用力地敲了下来。

    “我一直都有哲理好不好,是你没有欣赏水平而已,搞艺术的人要修人生哲理这门课程的,你知不知道呀?”

    离言很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欸!”

    宇阳瞪着她,摇摇头,觉得这人没有救了!

    离言则是很无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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