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弄秦

第二十九章 留地遇沛公

    一大早空气便有些沉闷,云气不断地在上空聚集,中午连日来高照的艳阳全然没了踪影,黑云压城不免令人心中闷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怕是要下雨了罢。”

    她靠在床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婆娑着手中的竹箫喃喃道。昨日经她询问终于得知救了她的这位仁兄就是横阳君韩成,也就是今后的韩王成,而这家伙厚着脸皮借自家为了救她损兵折将没人保护为由赖上了她。还抱怨她失信于他,说二人昔年共同立誓复韩,如今她竟然给忘了,令人伤心云云……她被说得一时还不了口,也就任由他去了。

    因为天性散漫,本着事情不找上她便不去想的原则,复韩一事从未考虑过。如今遇着了韩成,这事情找来算是给她提了个醒,也许过场不得不走一遭。韩成这家伙心中虽打着自己的一点小算盘,但依她两日来的观察看,却也明白这家伙是真心拿她当兄弟看待的,再加上他性格不错,渐渐对他多出了几分好感。

    发呆的空档,窗外已经落起了豆大的雨滴,凉爽袭来,外面出现了欢呼声。她觉得这两日坐久了浑身不舒服,便起身推开门出去瞧瞧这场雨。

    迎面而来的凉风让人觉得十分舒爽,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才抬腿向正厅走去,只是还未走到正厅便听外面一阵嘈杂。

    “公子,外面来了十余人,其中两个蛮不讲道理,二话不说便要冲将进来,属下们怕他们冲撞了公子便出手拦住,谁知那两厮力气大,三五个兄弟也拦他们不住,这会儿怕是……”

    负责看守的下属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她也似乎听见外面有人在说什么“我家主公”、“避雨”云云,心想也是忠义耿直之人,该是不打紧,微微一笑道:

    “想来只是想来避雨,这宅子大,多几个人也无妨,你去告诉兄弟们放行。”

    那人得了她的话便要去传令,她想了想又说道:

    “慢着,告诉牛二,让兄弟们不可松懈。”

    “公子放心,属下省得。”

    那人离开后她又唤来一人,吩咐生火。不多时,那十多人便由几个兄弟领着进了院子,还未入大厅便听见内中一男子中气十足的抱怨声,不用瞧便知道定是那好几个兄弟也拦不住的人。这时韩成也闻讯走了过来。

    待人进入正厅后,顿时双方陷入了一片沉寂。打量的目光毫无顾虑地落在对方身上,只是沉寂很快就被不和谐的粗嗓音打破:

    “喂,小白脸,你们这里谁主事,叫他出来。”

    打从适才起就一直瞧着她的男子见下属无礼,低声喝道:

    “不得无礼。”

    转而看向她,笑道:

    “我家兄弟是粗人,公子莫怪。”

    那唤她小白脸的男子何时见过他家大哥对一个读书人如此恭敬过,不禁狐疑地瞧向她,想看看那瘦弱的家伙究竟长了什么三头六臂,谁知人家似笑非笑气定神闲的样子,哪里有半分不悦,还对他家大哥行了一礼,说道:

    “客气了。早来是主,算起来是良怠慢了诸位,请进。”

    她观察了这么半天,发现这十余人有些特别:好几个身形高大,与牛二不相上下,然而也有那么一两个身上带着文人气质。就说他们口中的大哥,虽说身上带了些痞气,但能同时成为这两类人的主导,身上的凝聚力也让人刮目相看。想到这里,她似乎隐隐想到了什么,莫名地有些激动。

    这时那唤她小白脸的男子不满地撇嘴道:

    “说什么早来是主,这破地方我家主公若是想要,一声令下就凭你这几十人……”

    没有接他的话,她抬手利落地打了一个手势,沉声道:

    “散开。”

    说着,之前隐藏在周围手持兵器随时待命的兄弟们便四散开来,解除了所有的戒备。见到放下兵器依旧让人生畏的牛二,无疑让那十余人面面相觑。唤她小白脸的人立马挡在他家主公面前对她怒目而视,另一人则拿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不以为然道:

    “怎么样,阁下一行不过十余人,远水不救近火,若是良当真有心,一声令下来个措手不及,将军还会如适才那般认为吗?”

    “不想你这个小白……人,恁地狡猾!”

    拿刀的男子虽气急败坏,却也知道,若真是那样来个措手不及,百余人齐上他是断没有把握护自家大哥周全的。眼下人家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看着这边,自己这方却是个个神情紧绷,顿时高下立断。男子也没了原先的神气却也迟迟不肯将刀放下。一是碍着面子,二是自家大哥还未发话。正当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文人上前一步,打算提醒自家主公:

    “主公,您看……”

    话未说完便被他挥手打断,他看向自己身旁的兄弟喝道:

    “还不把刀放下,向公子赔罪。对了,还有你。”

    这回刀是从她脖子上拿下来了,不过那两人却半晌支吾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本也没有往心里去,便摇了摇头替他们解围: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二位将军赔罪就不必了。”

    谁知她这么一说对方反而急了,大手一挥,粗声粗气道:

    “公子是爽快人,原是我二人对你不住,而且大哥也发话了,那……那就对不住了。”

    她瞧着二人虽然粗手粗脚,却也颇有几分憨厚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强忍住笑意答了句“无妨”转而对他们大哥说道:

    “我瞧各位身上衣服湿透了,适才让人生了火,不如进去用火烤一烤也干得快些。”

    众人点点头,其中年长些文人打扮的男子道:

    “公子心细,我等谢过。”

    进去之后,众人开始脱衣服来,她毕竟是个女子,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换好了药,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晚上下属们打了野味,韩成将她唤了起来让她跟着吃一些。他们将吃的也分与了那十余人,他们也没有再客气。

    酒饱饭足后,那十余人里年龄最大也是里边最斯文的一个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下听闻公子率众从下邳到达此地,且公子又自称‘良’,加上近来传闻,若在下没有猜错,想必公子便是昔日博浪沙刺秦的儒家三当家张良张子房罢?”

    这人仅凭零星的一点信息便能猜到她的身份让她有些意外,于是大方点头承认。谁知她这一点头,对方一行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落在了她身上。她顿觉现下有些欺世盗名的意思。

    刺秦是原张良一手主导,而她只是顶着这张名叫张良的皮替她走了个过场,众人不明原由,敬她英勇,才这样看着她。不过又转念一想,她是谢安流,他们敬的重的是张良,只要她自家心中有杆秤,能分开便好。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也释然了,由得旁人看去。这时蹲在一旁曾经叫她“小白脸”的男子问道:

    “啥,你说你是那个刺秦的张子房?”

    她又点了点头,谁知男子一激动大手一挥径直往她肩上招呼,一旁的韩成阻挡不及。顿时伤口裂开,又渗出了血,痛得她直冒冷汗。

    “哎呀,原想有胆去刺秦的必是比我樊哙还要勇猛的壮汉,没想到……咦,公子你怎么了?”

    韩成急忙喝道:

    “你这粗人,没轻没重,阿良手臂上原有箭伤,给你这么一拍,想是又裂开了。”

    “啊,抱歉公子。你看我这粗手粗脚的……”

    “樊哙”二字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这当真是刘邦一行人。思绪芜杂让她暂时忘了手臂上的伤痛。敛了心绪捂住手臂看向刘邦试探道:

    “敢问阁下可是沛公?”

    “阿良别说话了,还是先处理伤口要紧。”

    她摇摇头示意韩成不要插话,韩成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虽然担心,却不再作声。而刘邦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知道自己,有些意外也有些莫名地欣喜。

    “良久慕沛公高义,今日得见,幸甚。”

    “哪里的话,该是我等仰慕先生。看子房先生脸色苍白,还是先去处理伤口的好,旁的不急。”

    刘邦见她模样清清秀秀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性子都与想象中的张良截然相反,一时间无所适从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看她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便忍不住出言关心两句。而她也没有再坚持,向众人示意之后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洗漱完毕一推开房门便瞧见刘邦带着萧何站在门外,刘邦看到她询问的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萧何拿手将他轻轻向前一推,萧何倒没有推脱,向她拱了拱手说道:

    “想必公子也知道,我家主公自沛起兵至今已有些时日,虽有意抗秦奈何势单力薄,终是……今日我家主公一大早亲自等候在先生门外便是想请先生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一面在心中感叹,历史果然如此,一面思忖:这刘邦果然如历史所载那般对张良礼敬有加,就说适才他对年长的萧何也没有这般敬重。分明是初次见面,双方也没有深交一大早便亲自等候在门前,也不知道他究竟看上了她哪点。

    “良自知才疏学浅,怎敢当沛公如此礼遇。”

    “子房先生真是自谦了,昔年敢于博浪一锥,先生早已是名动天下,我刘邦相信自己的眼光,还请先生万莫推脱。”

    这回是刘邦自己开口,听他语气十分诚恳,想起他今后的作为,心下对他多出了几分佩服。再思她的目的正是如此,刘邦能主动提出倒省去了麻烦,再好不过。她躬身一礼,正色道:

    “良空举反秦旗号也是势单力薄,今日若沛公不弃,良愿唤您一声‘主公’。”

    刘邦喜出望外,与萧何匆匆对视一眼便将她扶起,握着她的手一连说了三声“好”。她的手被刘邦握着有些别扭,却又不好挣脱,见他目光坦荡自己也放宽了心。

    刘邦欣喜之余察觉到掌间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同,没有寻常男子的粗糙,这双手保养得当,柔软光洁。这才想起她原本是个出生高贵的贵公子,比不得跟随自己那些粗手粗脚的兄弟。她不仅不嫌弃他这帮粗人,还愿意跟随自己,以后当时常照拂着她些。

    午后她向众兄弟说明了情况,众人表示相信她的眼光愿意随她归入刘邦旗下。之后众人收拾了行装启程。她便带着众人以厩将的身份随着刘邦一行人汇入了驻扎在下邳西面小城里的千余人的军队之中。
Back to Top